问题

有那些值得推介的明史?

回答
说到明史,这可真是一个挖不尽的宝藏。要说值得推荐的,那可太多了,得看你喜欢从哪个角度切入。不过,如果非要挑一些真正能让人读得津津有味,又能触及明朝脉络的,我这里有几本,咱们就掰开了揉碎了聊聊。

首先,绕不开的当然是 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

这本虽然不算特别“冷门”,但绝对是理解明朝晚期病灶的“入场券”。黄仁宇先生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是简单地讲述历史事件的堆砌,而是通过“技术官僚”的视角,把明朝这个巨大的、运转了近三百年的机器,拆解成一个个零件,然后告诉你为什么这个机器最终会失灵。

《万历十五年》选取了万历十五年(1587年)这一年,看似平淡无奇,没有大的战争,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变革。但恰恰是这看似平静的一年,却孕育了日后无数的危机。黄仁宇先生通过聚焦几个关键人物——比如那位深居宫中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还有那位因为“祥瑞”而出头、最后却被严厉斥责的官员,以及几位不同派别的士大夫——来展现明朝政治体制的僵化和官僚体系的困境。

他提出的“数字管理”和“技术层面的问题”,非常有启发性。他认为,明朝的问题不在于道德败坏,而在于它缺乏一套有效的、能够适应时代发展变化的财政和行政管理体系。当一个国家依然沿用着一套陈旧的技术规则来处理日益复杂的问题时,就必然会陷入停滞甚至崩溃。

比如,他对张居正改革失败的解读,就不是简单地归咎于张居正的倒台,而是更深入地分析了改革触动了太多既得利益,而当时的制度又无法提供足够的“缓冲”和“配套”来消化这些阻力。这本书的语言也很特别,不似传统史书那般刻板,反而带有一种老者讲述故事的从容和洞见,读起来不累,而且你会越读越觉得有道理,越读越能体会到明朝为何最终走向灭亡的那种宿命感。

说完宏观的“机器失灵”,我们再来看看那些具体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些被历史大潮裹挟的个体。《明朝那些事儿》这套书,相信很多人都听过,甚至读过。

虽然它一开始是以网络连载的形式出现,很多人可能会觉得它“不够正统”,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年明月 用一种非常接地气、甚至带点幽默的方式,把从明太祖朱元璋开国到崇祯皇帝煤山自尽这近三百年的历史,讲述得活灵活现。

这本书最大的优点就是它的“可读性”。它摒弃了官腔官调,而是用讲故事的方式,把一个个皇帝、大臣、宦官、甚至市井小民的故事串联起来。你可以看到朱元璋的出身卑微如何影响了他的政治风格,可以看到永乐皇帝如何从一个不受待见的藩王变成雄才大略的皇帝,可以看到王阳明这个人身上兼具的文人气和杀伐之气,也可以看到海瑞那个“最较真”的官员是怎么得罪人的。

它最妙的地方在于,它会在讲到某个重要事件或者人物时,插上一段“作者曰”或者“花絮”,来分析原因、评论得失,甚至偶尔还会调侃一下。这种叙事方式,就像一个坐在你身边的朋友,边喝茶边给你讲明朝的“八卦”和“秘闻”,让你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就把明朝的关键人物、重要事件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了解得一清二楚。

虽然《明朝那些事儿》在一些细节的严谨性上可能不如学术著作,但作为一本入门读物,它成功地激发了无数人对明史的兴趣。它让你觉得,历史不是遥不可及的教条,而是由许许多多有血有肉的人,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做出的选择和付出的代价。它让你看到历史的“人味儿”,这是很多严肃史书难以企及的。

接下来,我想推荐一本在士人精神和文化层面非常有代表性的著作:傅斯年的《傅斯年论史》(或者以他关于明代士人精神的一些单篇论文集结)。

傅斯年先生是中国现代史学大家,他对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学术思想都有深入的研究。虽然他没有专门写一本关于明朝的大部头著作,但他对明代士人精神的探讨,以及他对待历史的严谨态度和独立思考,本身就值得我们学习。

傅斯年先生非常看重士人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尤其关注他们在道德和精神层面的坚持与挣扎。他会从史料出发,去剖析士大夫群体如何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或者如何妥协,以及这些选择带来的影响。

虽然他的论述可能相对零散,但一旦你读懂了他关于士人精神的分析,再去看明朝的历史事件,就会有更深的理解。你会明白,为什么有些官员会为了气节而慷慨赴死,为什么有些改革会因为士人的反对而举步维艰。他会让你看到,明朝的历史不仅仅是皇帝和大臣之间的权力博弈,更是不同思想、不同价值体系在碰撞和较量。

尤其在他的文章里,你能感受到他对史料的“求真务实”的精神。他不会轻易下结论,而是仔细考证,把史料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然后再进行分析。这种治史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对历史的尊重。

最后,如果想更深入地了解明朝的制度和政治运作,吴晗的《朱元璋传》 也是一本绕不开的经典。

虽然这本书的评价在学术界有些争议,但它作为一本研究朱元璋,进而理解明朝制度奠基的书籍,依然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吴晗先生的写作风格比较朴实,他试图从史料出发,还原朱元璋这位开国皇帝的真实形象,以及他如何建立起一套影响深远的制度。

这本书会详细地讲述朱元璋的早年经历,以及他如何一步步建立起大明王朝的统治秩序。它会深入分析明朝初年的政治改革,比如废除丞相制度、设立锦衣卫、推行八股取士等等。这些制度的建立,对整个明朝的政治走向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虽然《朱元璋传》在一些历史细节的解读上,可能受到当时学术思潮的影响,但它对朱元璋的政治手腕、制度设计及其影响的分析,依然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通过了解朱元璋,你就能更好地理解明朝为什么会采取那样的政治体制,以及这些体制在后来的运行中会产生怎样的弊端。它让你看到,一个伟大的王朝,它的起点是如此的波澜壮阔,而它的根基,又是如何被一代君王所打下。

总而言之,这几本书各有侧重,也各有千秋。

《万历十五年》 是让你看懂明朝“为什么会这样”,从宏观角度剖析制度性危机。
《明朝那些事儿》 是让你轻松地走进明朝的历史人物和故事,激发兴趣,建立起对明朝的整体认知。
傅斯年的论述 (尤其关于士人精神的)是让你从文化和思想层面理解明朝的社会肌理。
《朱元璋传》 是让你了解明朝制度的缘起和奠基,看到王朝的开端。

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来选择阅读的顺序,或者同时阅读交叉印证。比如,先读《明朝那些事儿》建立起一个大致的框架和兴趣点,再去读《万历十五年》深化对晚明危机的理解,然后通过《朱元璋传》回溯制度的起源,再结合傅斯年的思考来理解士人阶层的角色和命运。

希望我这些碎碎叨叨的推荐,能让你对明史产生更浓厚的兴趣,也希望你在阅读的过程中,能发现更多属于自己的惊喜。历史就像一个等待你去发掘的宝藏,而这些书,就是为你指路的灯塔。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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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明史书单,现在可移步我在“奎章阁”专栏发布的两篇文章,里面较为详细

宁南左侯主要介绍了一些古代书籍阅读方向,确实很好。我先来介绍下彭勇老师的推荐,顺便在推荐下当代学者的一些论著,也算是互补了。

古代书籍:

对于初学者来说,一般都会觉得《明史》太多看不下去而放弃。这个时候读《明史纪事本末》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明史纪事本末》上面记述了明朝发生的一些大事,至少通读这本书可以对明代历史上的一些主要人物有比较深刻的印象,比如张居正、严嵩等。中央民大的彭勇教授认为,在读《明史纪事本末》的同时,以《国榷》、《明通鉴》作为辅助阅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明实录》,作为初学者训练阅读明显是不合时宜的。


当代书籍:

一个是陈梧桐、彭勇两位老师的《明史十讲》,是近年新编的。虽然比较简略,但非常适合初学者阅读。如果要进阶的话,可以看下汤纲、南炳文的《明史》(上海人民出版社)。不过后两位老师编纂的《明史》年代略远,其中观点可能是有些过时的,这个需要注意。

此外还有现代教育出版社的《白话明史》(六册),彭勇老师认为这也适合入门者阅读,其他还有《剑桥明代史》等。

像以上这些,其实是明史教授彭勇老师所推荐的,问题不会太大。

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少看贴吧等平台的明史文章,甚至是知乎上不少有关明史的回答,历史神论太多,比如什么魏忠贤公忠体国之类,文官集团阴谋之类的屁话。看了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只会害人,而无益于学习。

至于《万历十五年》作为入门看看,问题不大,但如果把《万历十五年》当《圣经》就要不得,黄仁宇的明史水平还是有不少问题的。

最后,看完了一些,能够懂得明史的大致脉络后,可以挑选自己感兴趣的进一步进阶。

比如说,对地理、行政区划感兴趣的,需要读《中国行政区划通史·明代卷》和《明代卫所政区研究》及各类方志。

对军事感兴趣的,《明代省镇营兵制与地方秩序》、《明代中后期军事制度研究》、《明前期军事制度研究》《明代北边防御体制研究:以边操班军的演变为线索》《明代九边军镇体制研究》等书就不可不读。

对财政赋税感兴趣的,《<万历会计录>整理与研究》、《明代赋役制度史》等。

职官方面,《翰林与明代政治》、《明代文官铨选制度研究》。这方面,论文可能要比书籍多一些,对哪个感兴趣就上知网搜哪个。

内阁,《明代内阁制度史》、《明代内阁政治》、《内阁权力与明代政治》

嘉靖万历年间的内阁人物:《嘉靖革新研究》《暮日耀光:张居正与明代中后期政局》《海国孤生:明代首辅叶向高与海洋社会》《叶向高与明末政坛》等

东林:《明季党社考》《明清之际党社运动考》等


先写这么多,有机会再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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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朝那些事儿》

《明朝那些事儿》看完,充其量算是对明朝知道了一些皮毛,不再反感明朝,还有一些想深入了解明朝的想法。

然后看什么呢?

我个人推荐龙文彬《明会要》(最好是txt版的)。

为何?

何为“会要”?《会要》是以某一朝代的国家制度、历史地理、风俗民情等为主要收辑内容的一种史书。《明会要》就是记录明朝制度的书备忘录,一共八十卷,分帝系、礼、乐、舆服、学校、动历、职官、选举、民政、食货、兵、刑、祥异、方域、外蕃等十五门,查询各种制度最是简单快捷不过。

2、龙文彬《明会要》

这书其实问题不少,比如开头第一卷就吧万历给埋到嘉靖的墓里了。

但!是!对于一个对明史所知不多的人来说,有这么一本明朝制度简述,是个很好的事情,因为他并非只引用了清修《明史》,还引用了各种明朝的东西。搭眼一看,是这样:

也就是说,除了正儿八经记录之外,这书还收录了各种书上对于这事的记载,对不对、真不真实,不知道,你自己琢磨去。

正所谓不知对,焉知错?这书大致翻一下,基本上明朝的制度、趣事就有个大致印象了,然后可以更进一步,看相对正规的了。

3、张廷玉《明史》

《明史》是《二十四史》之一,正儿八经的史书,前后修了近百年,虽然后人对此褒贬不一,而且讹误不少,可毕竟是国家工程,这书质量是有相对保证的。

可《明史》三百三十二卷,八千六百多页,二百八十多万字,还全是文言文,贸然通读全文那是要死人的。如何读呢?

我的建议是:先读目录,然后精读志、表,再细读本纪,然后从后往前看列传。

为何?

目录不读,等以后想查什么资料的时候你很难知道这书里有没有。切记,任何书都要先看一下目录。

志记制度,凡明朝天文、地理、阴阳、五行、灾异、职官、兵制、河漕、刑法、选举、户口、食货、仪仗、衣冠、舆服、财赋、文艺,都在志里,如果不对这些东西有个大致印象,那看明朝人物记载的时候就如坠五里雾中,这是整个明朝制度的根本所在,可以说,有这些东西在,就算把后面列传里的人全部换一遍,明朝还是明朝。大面上的东西,不可不读,而且得要先读。表是让你浏览明朝大概的,诸王、功臣、外戚、宰辅、七卿年表,尤以宰辅、七卿为重,这个不需要你记住内容,只需要有个大致印象,比如哪天想了解甘肃地区的明朝王爷都有谁,你应该去诸王表里查,而不是去功臣表;肃王是太祖子,在前面,所以你不能去后面找光宗、神宗的儿子去;想看看壬辰战争的时候都谁在主政,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是去看宰辅和七卿年表看看万历二十年到万历二十六年之间谁在出任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以及都御史,然后拿着名单去找人物列传。

本纪是明朝事件大概,谁上台了、谁下台了,昨天哪儿打仗了,今天哪闹灾了,这些都会在本纪上有大致记载。本纪可以说就是明朝历史的大致脉络,看了之后,就算没读列传,也会对明朝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印象。

列传是明史的主体,占了整个篇幅的近七成,而且明史列传有一个优点就是,人物列传基本是按时间顺序来的,而且同类人物在一块。比如说,同为武将,盛庸、铁铉在前面,而马芳、梁震就在后面;同割据一方的陈友谅和明玉珍在一起,同为宰辅的张居正和徐阶也挨着。而《明史》列传的最后,则是几个类传,外国、西域、土司、阉党、奸臣、循吏、佞幸、流贼、外戚、宦官、方技、忠义、烈女、隐逸、孝义、文苑、儒林,都在最后。要知道,明史列传记载了上万人,可有名的也就那些,所以多数人物的故事还是藏着的。而最后这几个类传,则基本是各个行业拿得出手的“专业人员”了,比如明朝那么多起义军,流贼传重点写张献忠李自成,明朝那么多太监,有名的都在宦官传里。倒着读,可以尽量避免因为冗长无趣而造成的看不下去。

哦对了,鉴于清修《明史》错误太多,所以看的同时不妨拿着黄云眉先生的《明史考证》一起看。二者的内容和顺序是一一对应的,看的时候很省事。

4、其他

读完了《明史》,基本上就没有看不了的书了,只有想不想读、愿不愿读。而且,因为读《明史》的时候关注点的不同,往往在读完之后会出现方向分流,有人开始对明朝九边军事感兴趣,比如 @以都指挥体统行事,有人对西南土司着迷,比如 @临溪主人 ,有人开始钻研职官,比如我,甚至还有人往更小的方向挺近,比如太监,比如流贼,比如白莲教……那么到了这个地步,你需要读什么,就不用别人说了,自己就知道了。

典型的,有人对南明史开始关注,那就去读各种《南明史》(顾、钱、谢、南、司徒琳五个版本)以及《小腆纪年》《小腆纪传》《南疆逸史》《爝火录》《甲申朝事小记》等等等等。

有人对明初开国感兴趣,那就去读《元史》《鸿猷录》《七修类稿》《平汉录》《平吴录》《平夏录》《明氏实录》《国初群雄事略》《吴王张士诚载记》《天完志略》去。

对地理感兴趣,那就《大明一统志》《中国行政区划通史明代卷》以及各地方志去。

极端现象:读《明实录》。

这是个好书啊,好到一般人懒得读,可真要是去读也是不错的,比如 @板甲大白兔 先生当年就读完了, @朱武镐 先生在点校《明实录》。可《明实录》短崇祯一朝的,怎么办?没事,可以读《崇祯长编》,然后去读谈迁《国榷》的崇祯部分,尤其是《国榷》的崇祯部分,基本可以当崇祯实录看的。

除此之外,根据需要,还可以看一些明朝档案的类编,比如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辽宁省档案馆的《中国明代档案总汇》,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明清史料》,这都是一手材料,珍贵的很。

基本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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