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在金庸小说中,是悟性极佳的实战高手。
他武功未成,甚至远不如尹志平、赵志敬二道时,就能轻松胜之,后发制人。
【这一脚若猛力踢去,足尖尚未及到对方身体,自己先已遭点中穴道,这一来不是对方伸手点穴,却是自己将穴道凑到他指尖上去给他点了。他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危急中立即变招,硬生生转过出脚方向,右足从杨过身旁擦过,总算避开了这一点之厄,但身子已不免一晃,满脸胀得通红。】
【这时杨过见他左掌晃动,忙伸手抱头,似乎极为害怕,左手食指却已暗藏右颈,却以右掌在外遮掩,令赵志敬无法看到,待他掌缘斩至,突然右手微斜,波的一声,左手食指正好点中他掌缘正中的“后溪穴”。】
【这一着仍是赵志敬自行将手掌送到他手指上去给他点穴,杨过不过料敌机先,将手指放在确当部位而已。】
《神雕》中杨过对付赵志敬,情况几乎和《天龙八部》萧峰对付萧远山一模一样,都是把手指放在确当部位,然后等敌人自己把穴道送上来,只不过赵志敬武功太差被制了,萧远山应变能力强没中招。 如此料敌先机,足可以和萧峰媲美,堪称金庸小说主角的“一时瑜亮”。
杨过的综合武学运用能力,可能略逊于萧峰,但创造性犹在萧峰之上,这从他自创的黯然销魂掌上可以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由此深思,创出了一套完整的掌法,出手与寻常武功大异,厉害之处,全在内力】,共有一十七招。他生平受过不少武学名家的指点,自全真教学得玄门正宗内功的口诀,自小龙女学得《玉女心经》,在古墓中见到《九阴真经》,欧阳锋授以蛤蟆功和逆转经脉,洪七公与黄蓉授以打狗棒法,黄药师授以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除一阳指之外,东邪、西毒、北丐、中神通的武学无所不窥,而古墓派的武学又于五大高人之外别创蹊径,此时融汇贯通,已卓然成家。只因他单剩一臂,是以不于招数变化取胜,反而故意与武学道理相反。】
真按照所谓的武学配制论来说,杨过可以说是几乎完美,东邪,西毒,北丐,中神通和林朝英这五大高手的武功精华全被他学到了,可谓近乎人类极限。
然而他在到剑冢遇到独孤求败一刻之前,充其量算个弱一流高手,单挑对付李莫愁,潇湘子之流都没有胜算,正如金轮法王所说,他的武功过于驳杂,不能专心研习,学到的武功再多,都是copy别人的套路,没有真正转化为自己的武学境界和能力,因此最多能欺负赵志敬这样的二三流人物,遇上强一流以上的人物就只能吃瘪。
然而到了与小龙女十六年之约,海潮练功之时,杨过的武学境界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对这些同样的招式也的理解也远远深刻了很多,已经可以站在这些神功的上方审视他们,根据自己的特点和需求加以挑选,利用,组合,优化,最终形成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独特武功: 黯然销魂掌。
之所以说是为杨过自己量身定做,正是因为杨过自己身上有两大常人没有的特质:
其一,杨过断了一臂,无法以双手配合的精妙招式取胜;
其二,杨过因小龙女的离去而伤心欲绝,其黯然销魂之意只有自己才知。
而这套武功,也正是以“不于招数变化取胜,反而故意与武学道理相反”为总体设计思路,以离别销魂之意为力量源泉,他往昔所学的东邪,西毒,北丐,中神通、林朝英等人的武功,就像是一个个零配件一样组装起来,合适的保留,不合适的摒弃,最终这些来源不同的武学知识终于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卓然成家的独特武功---黯然销魂掌。
像杨过创作黯然销魂掌的过程,也就是对自己掌握的各项武学知识和技能的总结,提炼,升华的过程。这个过程在“配制论”“工龄论”等比较方法中是不会体现出来的,但重要性却远远不是配制几门高级武功所能比的。只有经历了这个过程,才有了令老顽童拜服,黯然销魂掌五招击毙金轮法王的光辉战绩。
当时的一灯年近百岁,一阳指练到炉火纯青,内力深厚连杨过都佩服,但面对武功比自己差了半筹的裘千仞,如果不出一阳指全力对攻,就只能落到非死即残的下场,像杨过与萧峰那样料敌先机,让对手自动将破绽送到手上,从而化解对方进攻的本事的效果,是完全做不到的。
【他虽神智混乱,这几句话却说得不错,他的铁掌功夫和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各擅胜场,当年本在武林齐名。一灯的佛学修为做他师父而有余,说到武功,要是出一阳指全力周旋,或可胜得一招半式,掌上功夫却有所不及,这般只挨打而不还手,时候稍久,纵不送命,也必重伤。可是一灯抱着舍身度人的大愿大勇,宁受铁掌撞击之祸,也决不还手,只盼他终于悔悟。这并非比拼武功内力,却是善念和恶念之争。】
一灯练的一阳指,本身是天下最高明的点穴武功,并不输给杨过的武学,修炼的先天功和九阴真经总纲,更是胜过杨过自悟的海潮内力。但是武功运用和判断能力,不是靠抱着一本秘籍在那啃就能有的,靠的不仅是实战经验积累,更是要靠脑子悟的。很显然,一灯在这方面,远不如比登场活跃年龄,比他小几十岁的杨过。
因此,杨过不用黯然销魂掌,就能在三百招制服金轮法王,而开了大招之后,更是五招内就能放倒金轮法王。
【这时杨过单手独臂,已与国师的铜铁双轮拆到二百招以上。两人武功家数截然不同,但均是愈斗力气愈长,轮影掌风,笼盖了高台之顶,台脚下冲上来的黑烟直熏入三人眼中。】
【杨过虽无兵刃,始终不落下风。国师激斗中觉得高台微微摇晃,心知台脚为火焚毁,顷刻间便要倒塌,那时势必和杨过、郭襄同归于尽,又见杨过掌法越变越奇,再斗百余招只怕便要为他所制,情急之下】
【国师本已稳操胜券,突然间肩头中掌,只震得胸口剧痛,身子一晃,惊怒交集,立即和身扑上。杨过退步避开,跟着「六神不安」、「倒行逆施」、「穷途末路」,连出三招,跟着又是一招「行尸走肉」,踢出一脚。这一脚发出时恍恍惚惚,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国师那里避得过了?砰的一响,正中胸口。国师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台上。】
而练成十层龙象般若功的金轮法王,又是个什么级别呢?且看他和一灯大师之间的交手:
【一灯与法王本来相距不过数尺,但你一掌来,我一指去,竟越离越远,渐渐相距丈余之遥,各以平生功力遥遥相击。黄蓉在旁瞧着,但见一灯大师头顶白气氤氲,渐聚渐浓,便似蒸笼一般,显是正在运转内劲,深恐他年迈力衰,不敌法王,心中又伤痛女儿惨亡,便欲上前与仇人一拚。】
【但他此时正出全力和一灯大师相抗,半分也松懈不得,双雕突然扑到,只得左掌向上扬了两下,两股掌力分击双雕。双雕抵受不住,直冲上天。这是这么一打岔,一灯立占上风。法王左掌连催,方始再成相持之局。】
【法王掌力之强固然大胜一灯,但修心养性之功却是远逊,此时为了郭襄之死颇为惋惜,心神本已不定,双雕再来打扰,更加烦躁起来。他心意微乱,掌力立起感应,一灯微微一笑,向前踏了半步。。。。。。。果然法王一听到“郭靖、杨过”两人之名,大吃一惊:“这两个好手又来,老和尚殆矣!”便在此时,一灯又踏上了半步。】
【法王瞧瞧一灯大师、瞧瞧周伯通、又瞧瞧黄药师,长叹一声,将五轮抛在地下,说道:“单打独斗,老僧谁也不惧。”周伯通道:“不错。今日咱们又不是华山绝顶论剑,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谁来跟你单打独斗?”】
从交手情况可以看出,一灯和金轮法王没打多久,黄蓉就看出一灯全力运转功力,怕他敌不过金轮才出手相助,而金轮法王那里却没有任何战况不利的描写,很明显,此时金轮法王已经占据了上风。
金轮法王受双雕干扰后,仍能催动掌力和一灯相持,更是明证。须知高手对敌,半点不得分心。《射雕》书末论剑,黄药师对郭靖稍有托大,立刻被郭靖牢牢压制,打了百招才挽回局势;
《笑傲》少林寺之战左冷禅趁任我行打完第一战后立刻接手,任我行一口气吐不出,就只能被动挨打,直到向问天相助之后才挽回局势。
而这里,金轮法王被黄蓉的双雕干扰后,却能直接催动掌力,将一灯占上风的局面重新拉回到均势,也可见金轮的实力确实略强于一灯。
之后黄蓉和白雕继续干扰金轮法王,令其心神不宁,然而一灯也仅仅是“踏上半步”而已,丝毫没有逼得金轮大处下风,狼狈不堪的表现,显然,在黄蓉和白雕不断给金轮法王扯后腿的情况下,一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后,周伯通的话可以算盖棺定论了,周伯通向来是好武成痴的,金轮法王说单打独斗,他谁也不惧,周伯通的回答是:不错!那么可以证明,此时的周伯通和金轮,最多也不过能拼个和局而已。而周伯通的武功明显强过一灯,是旁白明确写出的。
所以,周伯通与一灯奈何不了的金轮法王,杨过不用黯然销魂掌300招胜,用黯然销魂掌5招胜,武功实战在周伯通与一灯之上,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须知金庸小说很注意保护顶级高手的大宗师尊严,一般不会轻易让各大顶级高手分胜负,这种一方不开大招的情况下就能直接胜过另一方的情况,可谓绝无仅有。
至于某些人很喜欢用杨过和黄药师在酒楼比拼成平手,以及杨过和周伯通百花谷比武,一度处于下风的案例,来论证杨过武功并不算强。
然而就如同我们都知道,衡量一个国家足球队实力看的是世界杯这样大家都玩命踢的大赛表现,而不是友谊赛战绩一样,决生死的较量才是反应一个人武功水平的决定性标杆,像杨过和周伯通比武那样,一边拆招一边还要解说自己的招式特点,给对手喘息时间,这样比试的含金量,显然远不如真正的生死相搏。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金轮法王和一灯,周伯通交手的时候,是不使兵器的。而对付空手的杨过时,不顾身份使用了双轮,却依然难以撑过300招,更可以显示出杨过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只见周伯通拳脚交加,已与国师打在一起。国师自恃大宗师的身份,见对方不使兵刃,当下将五轮插回腰间,便以空手还击。黄蓉自石梁奔回,竹棒点向他的后心。】
【这时杨过单手独臂,已与国师的铜铁双轮拆到二百招以上。】
而反观郭靖,他的战绩乏善可陈,《神雕》初期和发疯的欧阳锋对决,在有黄蓉帮忙的情况下依然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蒙古大营之战,旁白明确写明,久战肯定不敌金轮法王(没练成10层龙象功)和潇湘子,尼摩星三人联手,表现明显不及面对一众蒙古高手,还能举重若轻的周伯通,更是被旁白明确写为和此时的金轮法王单打独斗,“难分伯仲”。而这个没练成10层龙象功的金轮法王,面对其他高手,到底有多少丢人战绩,实在是不用列举了……
因此,判断杨过的武功强过郭靖,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杨过击杀10级龙象般若功大成的金轮法王,无论对郭靖,对周伯通,对年老的五绝高手,都有着明显的战绩优势,他与郭靖之间的实战力差距,甚至肯定比周伯通之于东西南北老四绝的差距来得更大。
杨过在使用黯然销魂掌之前的那些无名掌法,在传统的“武学配制论”里完全不作数,但效果确实是实打实地胜过了一阳指,空明拳这样的顶级套路。
甚至可以说,萧峰也好,杨过也好,他们的武功境界已经超越了他们所掌握的那些套路,从而使他们能够自上而下,以强者心态来审视这些套路,不仅使得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理解进行武学的再创造,
如杨过创作黯然销魂掌,萧峰改进降龙十八掌,也能够大大降低他们对这些具体套路的依赖性,达到一个更加自由的武学境界,不拘泥于具体的武学套路,完全根据实际情况找出对方的弱点,用最有效的方法打败对方,这也和独孤九剑所谓“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殊途同归。
(本文大部分观点内容,为笔者好友【中华飞刀/孙晨】 原创撰文 | 授权【狐狸晨曦】整理发布,此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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