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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陈凯歌再也没拍出《霸王别姬》这般评价这么高、质量这么好的电影了?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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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影有两座高峰,《霸王别姬》和《活着》。这两部电影的导演分别是陈凯歌和张艺谋,编剧是同一个人——芦苇。将他们集结起来的,是三人共同的大哥:吴天明。

电影是合作的艺术,这几人的合作创造了中国电影的辉煌。后来,大哥离开,几个兄弟各自分散。再度聚首时,大哥瞧不上小弟的“大片”,小弟也不再听大哥的话。

看完这篇文章,就会明白为什么中国再也拍不出一部《霸王别姬》。

本文略长,建议先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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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二十岁的张艺谋结束农村插队,进入陕西咸阳市棉纺八厂,成为一名纺织工人。他每天把百十斤的原料包扛进车间,再把四层厚的劳动布撕开,干的是纯体力活。

经过几年努力,他被调进织袜车间,才真正从事了点儿创造性工作——每月设计四种新的袜子图案。

张艺谋不甘这种生活,弄起摄影。这是个烧钱的事儿,他卖了血,换来一部相机。女友肖华知道他宝贝那台相机,拿蓝色的劳动布给他做了一个相机包,里面还精心缝了棉花。

张艺谋拍出的相片在工人手中传阅,也不时发表在报刊上。



1978年,张艺谋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以下简称北电)。当时摄影系的年龄限制是22岁,28岁的张艺谋超龄被刷掉。他不认,在北京西安跑了几个来回,最终通过肖华的姐夫,把摄影作品递到了文化部部长黄镇手里。黄镇欣赏张艺谋的作品,亲自下了批文:“年龄大了,读四年太长,两年也可以嘛,人才难得。”

接到指示,北电给棉纺厂发了公函,让厂工张艺谋携带户口和粮油关系去北京报道。学校谨遵部长指示,给了张艺谋一个附加文件:“仅同意其旁听两年,而后自谋职业。”

张艺谋要去北京念大学了,女友肖华怕他见了世面就甩了自己,整日不展愁眉。张艺谋说自己不是薄情人,去北京前,先拉着肖华扯了证。

为应付人情礼往,张艺谋买了几打自己出品的尼龙袜子,告别妻子,跨进北京电影学院的大门。

与他同时进入北电的大龄考生还有一人——陈凯歌。

陈凯歌出生在艺术世家,父亲是著名导演陈怀皑。初中毕业后,陈凯歌到西双版纳农垦局当工人,砍了几年树。后来当兵转业,去了北京电影洗印厂工作。

陈凯歌文笔极佳,写作文一绝,他想当然报了北京大学中文系。坐进考场,看到考题,陈凯歌满眼发懵,才知道写作文和考北大不是一回事。

多年以后,陈凯歌忘了这个教训,觉得写好作文就能写出好剧本。

考北大失利,陈凯歌报考了北电导演系——因为不考数理化,且年龄限制高(26岁)。

考试时老师问陈凯歌什么是电影节奏,他不知道,但是为了面子硬答一通。第二天收到来信,他被淘汰了。

让陈凯歌意外的是,过两天他又收到一封信,说电影学院扩大招生,让他去参加复试。

进了北京电影学院,陈凯歌问老师,为什么头一轮就把他刷了?老师说:“我原指望你说你不懂啊,你不懂我们就能教你了,你说了那么多我还教你什么呀?”

陈凯歌的“显摆”差点断送他的前途。但他说,如果再来一次,他还得显摆。


那年入学北京电影学院的还有田壮壮、顾长卫、张军钊、何群、李少红、刘苗苗、彭小莲,他们同为杰出的第五代电影人,只是这些人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在此一笔带过,他日另作详述。

说回正题。1978年,陈凯歌、张艺谋聚首北电,此时的芦苇还在陕西老家待业。

芦苇与张艺谋同年参加工作,但工作第一天上了四个小时班,芦苇就辞职了。辞职原因很简单——不能读书。芦苇回到家,啃了四年老,他终日读契诃夫、罗素、维特根斯坦,忙着解决自己的价值观问题。

街道办干部得知芦苇的情况,深感同情,本着关怀大龄待业青年的人道主义精神,把芦苇塞进了西安电影制片厂(以下简称西影厂)。此时的吴天明已在西影厂工作多年,即将执导个人第一部影片。

进厂后,芦苇每日颠勺炒菜,干了两年炊事员。直到张艺谋、陈凯歌入学那年,芦苇才被调去美术组,做了绘景。

相比考上北电的张艺谋,芦苇的机遇差了不少,但考上大学的张艺谋过得也并不轻松。

进入电影学院,“厂哥”张艺谋第一次接触外国电影。在屏幕上看到比基尼和直升机的他被震到说不出话来。一回宿舍,张艺谋就迫不及待跟同学谈论。路过的陈凯歌和田壮壮看到,相视一笑,说:“刘姥姥来大观园了。”

张艺谋年纪大,又做了三年农民七年工人,在学校经常被同学嘲笑。遭受“校园霸凌”的他差点打包回了西安。

好在张艺谋是个硬汉,在北电的日子加倍用功,买不起摄影书就生抄20万字。考完试,张艺谋各项成绩都很好,慢慢受到同学敬重。

曾嘲笑过张艺谋的陈凯歌在摄影展上看到他的作品,觉得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心里生出几分敬意。

两年过去,别的同学正读大二,特批入学的张艺谋却面临着学业中断。他难过,跑去隔壁导演系找田壮壮诉苦:“哥们儿这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所幸电影学院给了机会,张艺谋及时转正,念完了大学四年。拍摄毕业作品时,张艺谋加入田壮壮导演的《红象》剧组,去云南拍片。


后来拍出《大宅门》的导演郭宝昌看到这部片子时惊了:“我操,看到那画面我就傻了,中国他妈的要出大师了!

从云南回到北影,张艺谋和陈凯歌一起看了《红象》的样片。陈凯歌评价不错,张艺谋却未觉满意。

陈凯歌对张艺谋说:“八二届153个同学,有一点数你最强烈——心比天高。”

临近毕业,学校老师说,可千万别觉得自己了不起,毕业进了厂子,不熬上十几二十年谁也别想掌机。

张艺谋算了算年纪,感觉前途又灰暗起来。



相聚


1982年,北电78级毕业,根正苗红的田壮壮进了北京电影制片厂(以下简称北影),陈凯歌进了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顾长卫去了西安电影制片厂。受“非正常入学”的影响,张艺谋被分配去了广西电影制片厂(以下简称广影)。

80年代动乱结束,百废待兴,人们对文艺生活来者不拒,谈恋爱都要拿一本尼采、弗洛伊德。

拜新风潮所赐,加上广影厂长韦必达赏识,张艺谋刚毕业就担任摄影,掌机拍摄《一个和八个》。

几个人向厂长表决心,剃了光头要拍好电影。一伙人坐火车去拍摄地时,还被警察误认为是流氓团伙给抓了。


《一个和八个》拍摄完成,第五代导演的第一部电影问世。

1983年,广影看中了西影的剧本《黄土地》,准备筹拍。摄影敲定了陕西人张艺谋。导演一时没有合适人选,张艺谋推荐了同学陈凯歌。

彼时陈凯歌在北京,但不像张艺谋在广西厂受重用。厂里前辈林立,轮不到陈凯歌发挥。广影惜才,花四倍工资把陈凯歌从北京借调出来。

广影厂长踌躇满志,派遣得意人选奔赴西安,等候他们凯旋,却不知此行是“放羊入虎口”。

1983年10月,43岁的吴天明出任西影厂长。那时西影影片拷贝发行量全国倒数第一,全国上座率最高的10部影片没有一部出自西影。许多西影厂的职工去北京出差,都把胶片筒上的“西安电影制片厂”几个字朝里贴着裤脚,生怕丢人。

出任厂长前,吴天明已经是成名的导演,以脾气火爆著称,见到不称职的领导就直怼,在厂里树敌无数。有次一句话差点把领导怼哭了:“我不当领导还能做导演,你不当领导什么也干不了。”

出任厂长后,吴天明悄悄地对身边人说:“兄弟,以后西影厂是咱们的天下了。”

接手时,西影厂里的干部平均年龄50岁,厂子管理混乱,士气低下。吴天明召集全厂职工开会,当天,厂里所有中层干部就地免职,空出的职位全部让给年轻人。

求贤若渴的吴天明,正赶上广影将张艺谋、陈凯歌拱手送上。


来到黄土高原选景的陈凯歌、张艺谋没了盘缠,车也坏了,饿着肚子拄着拐棍走到西影,投奔吴天明。吴天明给了几人两千块钱,又安排食宿,协调出一辆吉普供他们采风。

改变中国电影格局的力量首次在西影聚齐。

有人说,中国电影的辉煌始于1983年。确实,这一年“电影教父”吴天明出任厂长,张艺谋与陈凯歌双峰聚首,拍的是震惊世界的《黄土地》。

在中国电影的高光时刻,未来的第一编剧芦苇却因流氓罪“进去了”。

那会儿正是严打时期,芦苇“顶风作案”,参与地下舞会,和陌生女人跳贴面舞。组织舞会的女老大马燕秦先一步被枪毙,曾参与跳舞的人也被列上抓捕名单。8月中旬,警察封了街,开始抓人。

得到风声的人都跑了,芦苇错误地估计形势,觉得跳跳舞犯不着逃跑。他一人坐在宿舍进行思想斗争:是自首呢,还是跑呢?没等他想明白,公安已经进了屋。

芦苇一身劳动布工装,长相也朴素,咋看不像跳舞的,公安连问好几声:“你就是?”芦苇生怕长官否定了他的艺术气质,连连点头,说是我是我,我就是跳舞的。

芦苇被带走了,在里面蹲了11个月。



世间福祸难料。出了监狱,芦苇成了名人,十里八村的文艺青年都敬他一声哥。甚至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这段牢狱之灾始终隐隐发挥着余热。

芦苇出狱时,《黄土地》已经拍完了,陈凯歌被北影厂当宝贝一样捧了回去。陈凯歌原本是北京人,留不住,吴天明把挖人的心思全放在了张艺谋身上。

毕业时张艺谋一心想来西影厂,无奈当时厂长不是吴天明,挑人时没要他。错失张艺谋成为吴天明最大的遗憾,看完《黄土地》,他决计要把张艺谋留下。

吴天明拍《人生》的时候就想找张艺谋来做摄影师,但张艺谋在广影拍戏,吴天明憋着没拆广影的台。拍《老井》时,吴天明跟张艺谋说:“你必须来帮我,你来做摄影,咱们一块把这个戏弄好,弄完以后你爱到哪去到哪去。”

嘴上是这么说,但吴天明一心还是想把张艺谋弄到西影来。

第一步,就是把张艺谋的老婆肖华弄进厂。没地方交割,就放在宣发处当资料编辑,那种编辑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好几个吴天明想弄来的文人的老婆都在宣发处,路遥的老婆也在。

为了张艺谋,吴天明和广影结了梁子。



1983年底,《一个和八个》被当做“精神污染”的典型批判,广影厂长韦必达站出来力挺年轻人:“对青年人要关心爱护,如有错误我厂长负责。”1984年7月,《黄土地》送审时遭电影局领导无端指责,韦必达又去和领导争吵。

因为这两部电影,韦必达被调离一线,广影由高厂长接任。

张艺谋给老厂长韦必达写信说:“也许,我们将来可能成为艺术大师、名人,但我们永远记得当我们年轻时,我们是怎样起步,有人曾小心翼翼地搀扶我们……我们也有年迈花甲之时,但我们会想起我们的《一个和八个》,我们的《黄土地》,我们的广西厂厂长……”

韦必达离任,吴天明点名向广影要张艺谋。接任的高厂长打死不愿意,说当时张艺谋一心想到西影厂你们不要人家,我们广西厂这么穷的小厂,把凯歌、何平他们八个人都要了,你们看人家现在成了气候,眼馋了。

有一次开创作会,西影宣发处处长柏雨果(张艺谋老婆与路遥老婆的上司)和高厂长碰了面。开完会,高厂长说:“柏处长,你回头跟你们吴厂长捎个话。”柏雨果问捎啥。高厂长说:“你告诉吴天明,他很无耻,很不要脸!”

吴天明不在意这些细节。对新人的任用让他不亦乐乎,他给顾长卫分了房子,保着黄建新拍了《黑炮事件》。厂里的年轻人如鱼得水,老员工愁云惨淡。

一位厂里的老员工找到吴天明,一进门噗通就跪下了,说自己一辈子没拍电影,马上要退休了,求吴厂长给个机会。吴天明知道他才华平庸,也给他跪了下去,说你一辈子没拍,也不差这几年了,还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两人跪在地上对视好几分钟,老员工自知遇见了狠角色,起身悻悻离开。

西影厂里一部分人在吴天明的保护下奋勇向前,另一部分人天天告状,想尽办法让他下马。调查组来了三波,还好调查结果一致——吴天明功大于过。

十年动乱结束,第四代导演正准备施展抱负时,第五代导演却迅速崛起。用张艺谋的话说,“第四代导演在我们刚刚起步的时候,基本上就被我们拍死在沙滩上”。

在计划经济时代,一个电影厂厂长能够决定电影人的命运。吴天明没有打压新人,反倒是给了他们最大的支持。

吴天明上任两年,西影厂影片的拷贝发行量由全国最末跃至第一,利润翻了两番。上海发出“西望长安”的惊叹,北京则传出“中国电影的希望在西北”的呼声。


愿为大哥肝脑涂地


1985年,陈凯歌拍出《孩子王》。吴天明对张艺谋说,咱还拍啥,差得太远了。张艺谋触动很深,也想着和陈凯歌较一把劲。

此时张艺谋应约回到西影,帮吴天明拍摄《老井》。

吴天明派张艺谋和几个人去选角。现场乌泱泱来了几千个人,张艺谋和他们一一握手。回到宾馆洗手,洗出几大盆黑水,男主角还是没有着落。

吴天明想来想去,只有张艺谋当过农民,又有那股劲头,决定男主就是他了。张艺谋懵了。“头儿,我没学过表演啊。”

但张艺谋知道这是一次机会,答应下来。

接下任务后,张艺谋每天抗着上百斤的石板,走十几里山路。为了让皮肤粗糙,一有时间他就抓两把砂土放在手里来回搓。拍井下被埋那场戏之前,为表现出奄奄一息的感觉,他3天没有吃饭。

当年,张艺谋拿血换了一台相机,1985年,又拿命换了一个东京电影节影帝。



后来,吴天明顶着一片骂声,破格提拔摄影师张艺谋为导演,投资他拍电影《红高粱》。吴天明说:“这样一个拿命拼的人,我有什么不放心?”

拍摄《红高粱》时,张艺谋带队去了高密,一看傻了眼——高密已经几十年没种过高粱了。那会儿正是种高粱的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可项目还没批下来,张艺谋慌了。

吴天明得到消息,说这要是晚了就完㞗了。他火速从每个部门要了钱,给张艺谋打过去三万多,让他赶紧拿去种高粱,“出了事我担着”。

张艺谋拍完《红高粱》说了一句:“愿为天明,肝脑涂地。”


拍完《红高粱》,张艺谋和还在上大学的巩俐走到了一起。莫言说:“张艺谋和巩俐不是绯闻那么简单。”

1987年,中影公司举办第一届电影展,因为与西影有矛盾,陈凯歌的《孩子王》受到牵连,未被列入展出名单。

吴天明租了放映室,找人用英文写了海报,说明《孩子王》的放映时间、地点。中影不让贴,吴天明就自己举着海报去外宾桌前转。工作人员撵他好几回,宣传处长柏雨果拿着相机,想着谁打吴天明就拍谁。所幸那天没有发生冲突,《孩子王》的电影拷贝卖了14个国家,成为影展的“销售冠军”。

陈凯歌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做对不起吴天明的事。”

《孩子王》《红高粱》先后问世,在国际上斩获大奖,此时的芦苇还在美术部做绘景。赶上西影正让周晓文拍《最后的疯狂》,芦苇看到剧本,说写的太烂,自己写都比这强。

周晓文给了机会,让芦苇改写剧本。《最后的疯狂》上映,成为1988年的票房冠军,获得当年金鸡奖特别奖。

吴天明把芦苇和周晓文叫进办公室,说:“你们俩负责挣钱,挣了钱我来搞艺术。”芦苇被破格提拔做了编剧。

文学部都人不服,找吴天明打小报告,说芦苇连美术都不是,一破绘景的凭什么来写剧本,编剧尊严何在?吴天明回他:“你告别人的状我都管,芦苇我管不了,他以前蹲过号子知道吗?是混黑道的。不怕死你自己找他说。”

打小报告的人傻了,再也没提这茬。

在大哥吴天明的提携下,几个年轻人迅猛成长起来。

中国要出大师了。


合力


80年代末,芦苇为《双旗镇刀客》做了大纲,陈凯歌拍了他心心念念的《边走边唱》,张艺谋却接了一部商业电影,做了演员。



拍出《红高粱》的张艺谋根本看不起商业电影,演完就走了,连后期配音都没去。但当时他在闹婚变,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和巩俐,骂他是陈世美。刚好老板找他和巩俐共同出演,给了两人一个相处空间。

1990年10月,张艺谋与妻子肖华离婚,后来主动承担起妻子的生活费用。

1991年,张艺谋执导,巩俐主演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张艺谋拉住芦苇,彻夜在酒店讨论这部电影的失误,巩俐不时端来茶点。两个人总结出三十多条缺点,说还能做的更好。

获得成功后还能细数长短,芦苇觉得,张艺谋前途无量。

那时徐枫拿着李碧华的小说《霸王别姬》找到陈凯歌,想让他翻拍成电影。陈凯歌找来芦苇商量剧本。


芦苇说《霸王别姬》是个二流小说,无非男女情爱,格局不大。陈凯歌说芦苇评价太高,依他看无非是个三流小说。芦苇不知陈凯歌功力几何,被他的话镇住了。

恰好那时陈凯歌的《边走边唱》上映,芦苇和李碧华也当了观众。电影放映结束,现场叫好声一片。芦苇却私下和李碧华说:“我是边看边想,想他到底要说啥,看完也没想明白。”李碧华偷笑说:“我是边看边睡。”

看完这部电影,芦苇做了一个结论:陈凯歌做导演可以,千万不能让他碰剧本。

芦苇说如果找他改编剧本,陈凯歌可以提意见,有问题可以商量着修改,但剧本一个字也不许碰。陈凯歌爽快答应,说:“那太好了,我省事了。”

编剧导演确定,剧组预算充足,准备挑选最好的演员。剧本初稿尚未完成时,陈凯歌与张国荣在香港文华酒店咖啡厅见面,向他讲述这个故事。

陈凯歌不知道张国荣能明白多少,只是疯狂讲着。讲完张国荣站起来和他握手,说:“谢谢你给我讲的故事,我就是程蝶衣。”

陈凯歌回忆说:“这是一个令人汗毛直立的瞬间。这样的经验只有这一次。”



剧本进展飞快,陈凯歌不时向芦苇抛出问题,芦苇作答,两人有来有回,像运动员一样。剧本完成,发给陈凯歌的父亲陈怀皑,把老爷子看哭了。陈凯歌抱住芦苇,说太精彩了。

由于剧本出色,精彩程度远超原著,李碧华把电影情节加进了自己的小说。

芦苇知道剧本铁定过不了审查,找陈凯歌商量,说要么送假剧本过审,要么这片儿干脆别拍,没劲。陈凯歌考虑一天,决定按芦苇说的做,出了事他俩担着。

芦苇花五天时间写了一个假本子,不出所料,顺利过审。假剧本平平无奇,审查人员纳闷,问陈凯歌这么无聊的故事有什么好拍的。陈凯歌打马虎眼,说自己就想拍这个。

电影找来张国荣、葛优、巩俐、张丰毅助阵,顾长卫担当摄影。拍完,芦苇找张艺谋来看。张艺谋评价说这是学好莱坞学得最像的电影。那会儿好莱坞是个贬义词,张艺谋一句话把芦苇和陈凯歌气得够呛。


拍摄时,芦苇对张国荣说:“我已经在戏里(借袁四爷)调戏过你了。”回到香港,张国荣寄给芦苇一个精美的台历,上面写着“送给我心中永远的四爷”。

有最出色的电影人,加上最佳状态。《霸王别姬》尚未出世,已然注定是巅峰。

1994年,《霸王别姬》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电影获奖后,芦苇约陈凯歌一起讨论电影中的缺点,陈凯歌说一定一定。可二十几年过去,芦苇仍未如愿。

《霸王别姬》成名,张艺谋紧跟其后,向余华要了《活着》的小说版权,找芦苇改编剧本。《活着》获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葛优凭借福贵的角色拿了戛纳影帝。

芦苇后来说:“我很幸运,跟张艺谋、陈凯歌合作的时候,正是他们处于艺术上最纯洁的阶段,那时候我坠入幻境,觉得我们终于起步了。可我没想到,那竟是我们这一代的终点。”


分散


九十年代初,第五代电影人合作缔造了两部电影高峰,而将他们集结起来的吴天明却陷入人生谷底,错过了中国电影最好的几年。

之后吴天明远赴美国交流讲学。但他因一场采访卷进风波,被西影扫地出门。原本计划一个月的行程无限期延迟。

那时吴天明的女儿在美国念书,两人相依为命。为谋生计,他们包饺子卖给朋友,又开了一家音像店。

蒋雯丽、顾长卫去美国时,与吴天明一起在洛杉矶钓鱼。男人们先讲黄段子后讲电影,然后便望着粼粼波光,陷入无尽的沉默。

一别五年,1994年,吴天明终于辗转回到国内。

西影厂的辉煌已不复存在,许多曾被吴天明提携过的人,在公开场合见了他灰溜溜离开。有人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国,把厂里的呆账和坏账都算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吴天明回国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变脸》,没有一线演员敢接演。电视台跟踪拍摄的纪录片也被打入冷宫,不准亮相。




1996年,《变脸》在国外获了三十多个奖项,但在国内几乎看不到什么宣传。当然,即便没有政策原因,这部主打传统价值的电影也难有票房。

大哥离开的日子里,一切都隐隐发生了变化。

《霸王别姬》之后,陈凯歌邀请芦苇做电影《风月》的编剧。芦苇查了资料,发现故事只是源于坊间只言片语,没有真实历史依托。他说没有真实感的故事不会精彩,陈凯歌不信,两人不欢而散。从这里开始,陈凯歌的喜好一步步走向了魔幻题材。

1999年,陈凯歌写《荆轲刺秦王》时没有联系芦苇。但芦苇喜欢这个题材,兴冲冲找来,说不放心剧本的话我帮你写,咱们再合作。陈凯歌回了一句:“我放心得很,我自己写的。”

芦苇一肚子话全被憋了回去。

后来姜文和陈凯歌的副手张进战谈事时,说《荆轲刺秦王》的剧本有很大问题。张进战不放心,让芦苇把关剧本。芦苇写了一个条子,提了二十多条剧作硬伤。陈凯歌说拍摄时注意,但仍然对剧本十分满意。

芦苇直言,《霸王别姬》之后,陈凯歌开始自满:“他的创作状态在这之前和之后是判若两人的。当时他很有激情,判断力很敏锐,之后多的是精细筹算与自负自满,而品格的灵气却离他远去了。”

2002年,曾经看不起商业片的张艺谋拍了《英雄》。影片投资3000万美金,国际票房1.7亿美金(14亿人民币)。《英雄》国内票房达到2.5亿,占据当年全国票房四分之一。中国电影进入“大片时代”。


2005年,陈凯歌也加入大片队伍,写了《无极》的剧本。剧本完成后,他非常自信,坚定地说这是个好剧本。

《无极》投资两亿人民币,创造了当时的单日票房纪录。电影上映没几天,口碑扑街,所有风头都被恶搞短片《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抢走了,一向文雅的陈凯歌失了风度,大骂其无耻。

陈凯歌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质疑他的编剧能力。

2006年,张艺谋找芦苇探讨《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剧本。讨论了八天,芦苇说剧本问题很大。张艺谋不以为然,说:“就凭张艺谋、巩俐、周润发、周杰伦这四个名字,两亿票房,芦苇你信不信?”

当年那个细数影片功过的张艺谋已经不复存在了。

《满城尽带黄金甲》投资3.6亿,动用了两万名群众演员。这之后,王朔给了张艺谋一个评价:搞装修的。

芦苇说:

“中国导演中没有天才,组合好了,互相激发出创作力,各自贡献优势,就成了。反之,十有九败。”



造就辉煌的三人再难聚首,芦苇开始与其他导演合作。

2006年,吴宇森找芦苇写了《赤壁》的剧本。芦苇翻阅资料,用剧本重建三国。最终,剧本没有采用,吴宇森亲自操刀,片中小乔对马喊的那句“萌萌,站起来”就出自他手。

电影拍的是宏大历史,观众却在电影院频繁笑场。芦苇说一部史诗被吴宇森拍成了卡通片。

与王全安合作的《白鹿原》也遇到同样的问题。芦苇花五年时间写了七稿,临到开拍,王全安把芦苇的剧本否了,自己花16天时间写了一个新的。

厚重的现实史诗被拍成了一部伪情色电影。芦苇看到成片,强烈要求把自己的编剧署名拿掉。

后来,芦苇出了一本与好友的谈话录,在书里把合作过的导演挨个数落了一遍。陆川看完书感叹到:


“芦苇真敢说实话啊。我看完书就想,他这将来是不想混了吧!”

芦苇想不想混已经不重要了,时代早已没了他的位置。当然,他并不孤独,与他同样失意的还有大哥吴天明。

归国十年,吴天明只拍了两三部电影。与政策无关,单纯是因为他想拍的没人看,有人看的他不想拍。张艺谋说:“我们还能庸俗一下,拍点商业片,他们那一代做不下去,他(吴天明)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他的纯粹使他无法通融,对此他很痛苦。”

自己壮志未酬,又眼看曾经一手提携的兄弟拍起了《无极》和《黄金甲》,吴天明终于还是怒了。

“中国的编剧导演应该好好想想,我们要把观众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问张艺谋,《三枪拍案惊奇》你想告诉人什么?!”



有记者把吴天明的话带给张艺谋。张艺谋恭谦回应:“中国电影正是被票房绑架的年代。我们要试水,要两条腿走路。这些吴天明导演都看在眼里。半年前我和他见过一面,我们谈了很多,他不谈我最近十几年的作品,我知道他一直看不上。”

两人的会面被狗仔偷拍,隔天报纸发了新闻,标题是:张艺谋私会煤老板,预谋下部作品。

年轻的记者已经不认识吴天明了,把身材矮壮的他当成了煤老板。

新的时代里,大哥吴天明已经成为过去式。


永远的大哥


2012年,吴天明拍摄了导演生涯最后一部电影《百鸟朝凤》,讲的是两代唢呐人传艺的故事。


焦三爷把衣钵传给了徒弟谢天鸣。片尾,天鸣(天明同音)在焦三爷坟前,吹了一曲《百鸟朝凤》,送师傅上路。

修改剧本时,吴天明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多月,期间时常痛哭流涕。陈凯歌看出吴天明的心思,说他拍这片是“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2014年2月,《百鸟朝凤》完成最后精剪。电影拍摄顺利,后期也没有遇到资金的困难。但进入发行上映环节时遇见了问题,大多数发行公司的意见是:“这片子拍得很好,但是不知道怎么卖。”

2月12日,吴天明拉着好友郑洞天(第四代导演)去电影院看了两部“大IP”电影,想紧跟时代,看看什么样的电影可以一天票房过亿。

看完电影,吴天明问郑洞天,这两部电影是怎么回事。郑洞天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来。

还好他们看的不是《前任3》,否则看到韩庚抠屁眼闻手还能有19亿票房,更想不明白了。


这次观影之后一个月,吴天明突发心梗去世。

张艺谋、陈凯歌、芦苇、田壮壮、顾长卫、黄建新、谢飞、郑洞天、蒋雯丽等第五代影人赶来参加他的追思会。

吴天明女儿说,父亲手机里存着一条短信,是发给某发行公司老总的。

“请您看看这部片子,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可以发(行)。”


曾经傲视群雄的吴天明不得不在市场面前软下身段。然而这条短信依然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追悼会上,导演郑洞天说:


“他(吴天明)一直希望看到艺谋和凯歌再次拿出《活着》、《霸王别姬》这样的作品,可惜他没看到。”

十几年来,吴天明一直看不上张艺谋的片子。张艺谋说:


“我当时有一个想法,就是《归来》做好了,请头儿看一下,希望听到他的一些看法,我很在意他。”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吴天明去世后,成都报社的记者打电话给郑洞天,问他有什么可回忆的,最好有点儿“料”。郑洞天让他回去翻翻1985年5月份成都的报纸。

1985年5月27日,成都举行百花奖,那天刚开会就下起大雨。散会后,没人离场,四川大学一万两千名师生披着雨衣、顶着草帽站在雨中看完了那届最佳故事片——吴天明的《人生》。

电影放完,学生们自发地高喊“人生万岁”、“电影万岁”,甚至还有“吴天明万岁”。

谢飞导演说:“最伟大的电影莫过于此,一万两千人站在雨里看电影节!”

三十一年后,吴天明的遗作《百鸟朝凤》上映。

上映一周,电影票房仅有364万。担任电影宣发的方励视频直播下跪,恳求院线经理为《百鸟朝凤》增加排片。

吴天明曾问过,为什么那样的电影可以一天过亿。葬礼上,第四代导演郑洞天想到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我们这一代人过时了。”

大哥吴天明的追思会上,第五代电影人再次齐聚。回想起当年的聚义,一切都如梦幻一场。


参考资料:

《编剧的秘密》——芦苇、王天兵

影响:改革开放40年的中国电影

陈凯歌和他的80年代——三联生活周刊

秦国人——陈凯歌

编剧芦苇:中国电影界呈现出的现象很矛盾——中国新闻周刊

读完就会知道,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怀念吴天明?

吴天明:在不那么温柔的凉夜,做一个电影暴君


原创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叉烧往事】:《背叛大哥的日子:拍片不为艺谋,电影再无凯歌》(点击链接即可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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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哈喽~大家好,我是叉少。叉烧往事,专注于发掘旧时光中的闪光时刻。这里写的都是跟时间有关的故事。时光是个魔术师,当年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却在冥冥之中决定着历史和人生走向。

看了这些故事,都像是看了一场电影。

关注公众号叉烧往事(ID:chashaows),在公号后台回复【港片】:可查看文章:《港片北上16年:当年纳的投名状,都写了些什么》

长文创作不易,如果故事有打动你,希望能分享、点赞鼓励一下,也欢迎留言互动,叉少会坚持把这件事做下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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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的出品公司,湯臣,老板娘徐楓曾在接受訪問時,大剌剌地表示過,

她的原話大意是:「陳凱歌沒有『識別題材』的能力,當初拿『霸王別姬』劇本給他時,他是非常反對的,不是我逼他,他根本不會去拍。不信,你看他自己想拍的故事,拍出來了,品味都很糟糕。」

我曾思考過徐楓的話,一個對「題材」,品味很糟的導演,如何能拍出「內容」品味很好的電影呢?

我的解釋是,可能陳凱歌是個很好的「形式主義者」,但卻不是一個好的「說故事的人」。

給他好的本子,好的故事,他能在形式上有力地提高,但,根本上,他不是個story te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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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韩三平、陈凯歌来参加了一场由沃顿学生办的Wharton China Summit,陈凯歌在闭幕式上那场演讲如果各位有机会听到的话,请务必去听一下。全程脱稿,掏心掏肺,是我所听过的对艺术、电影与人生,最诚恳和深情的剖白。

首先是韩三平、陈凯歌、南派三叔的panel discussion,问题涵盖了中国电影,电影的金融化,电影的艺术性与娱乐性,时下的IP、以及盗笔电影等各种话题,略去不表。(韩三平真是,虎狼之气啊)而陈凯歌,从panel上的气场言谈及思路来看,是一个老文青,想的明白,有一点必要的油滑和很多的纯粹。

他在回答导演系学生的问题时,有两句让我印象特别深。

“拍电影是年轻人的事,因为心里有话要说。”

“要拍一些有棱有角,有真实感受的事。”



后来闭幕式他又上台,我把这些打成文字,开头有些遗漏。大意是,他来这,虽然是因为他儿子在沃顿读大一,但是他来,想找一些更大的意义。时代过去了,不要翻老账,不去说他做过了什么,曾经有什么成就。现代的学生比过去幸运,有更多的选择。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选择。

以下为演讲:

……我下过乡,做过工人。我直到今天仍然记得,当我回到北京之后,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和全中国人民一起,看到了改变。我自己一直非常非常感谢时代对我的赐予,感谢邓小平。没有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没有全民族脱离困苦的可能性。

我曾经代表中国的电影界,多次参加嘎纳电影节。也得到过金棕榈奖,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可是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电影导演,我一直做的不够,我一直需要向时代、向后来人、向年轻的朋友学习。但是今天,电影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依我的看法,电影的“小说时代”已经过去了,电影展开了“视觉时代”。在这个“视觉时代”里面,电影在某种程度上,从曾经神圣的艺术,变成了瞬间的商业消费,变成了大家都熟知的娱乐形式。我们过去那样虔诚地说,碰巧今天这个建筑像个教堂,说电影是人类无形的教堂,我们在这里祈祷,我们在这里看清楚,我们在这里找到,在精神上,我们应该向他们去。但这些功能,在今天的电影里面,基本上都消失了。我在这说一些话,绝不意味着,我反对这样的趋势。这是时代的大趋势,这不是个人力量所能够改变的现实。这个伟大的科学家——我认为他确实是爱因斯坦以后最伟大的天体物理学家——霍金说过,“最可怕的还不是人工智能,而是资本的力量。”我们不去说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里讲的,“资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充满肮脏的东西”是否正确,是否只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说法,但是的确如此。我们在今天的电影里面,包括在好莱坞里,都看到,资本的力量太强大了,艺术的力量,太微小了。

艺术是什么?艺术是人心。只要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人心就存在,艺术也就应该存在。作为一个电影导演,永远无法忘却的某些电影带给我的灵魂震撼和心灵感动;永远无法忘记一句台词,或许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韩三平董事长是我长期的领导,他跟我说,他说电影新的时代将会到来,电影将部分是娱乐,部分是精神产品的时代,还会来临到我们面前。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我对于年轻的,渴望成为电影工作者的,在海外学习的这些年轻人(想说),毛主席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这话我觉得说的非常好。中国电影的前途是在年轻人手里,中国电影的未来,中国风格的创造(他在panel上说现在的大部分中国电影依旧是中式好莱坞电影),中国故事的讲述,都是年轻人的事。虽然资本是一只拦路虎,我刚才在panel discussion的时候说到,并不是说拍电影就不需要钱,我也没有彻底否定资本的意思,但是,意思是说,资本和艺术的本性是对立的。年轻的电影人,不应该受资本所影响。所以,在我们面对这只拦路虎的时候,我们看到这只拦路虎对很多追求电影的年轻人伸出了一根手指,拦了下来。但是我也相信,总是有一些年轻人,不顾这样的劝告,对我们所说,置若罔闻。

有两件事情,小事,都是让我很感动的。一次是我去另一个国家,我看到一个老人,用一把刀,雕刻,用竹子雕刻。很长的时间,一直在冥想的状态。我还在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看到一个修女,大概有七十几岁的样子,跪在那四个小时。那都是我自己人生中让我感动的瞬间。我强烈地意识到,从我开始做电影,到今天仍然是这样的想法:艺术家,都有单独的视点。在这个视点中,他是孤单的,寂寞的,但是是冷静的。你们的灵魂中间,应当有一盏小小的灯火,这个灯火足以温暖你,你身边的事。艺术家可以用,或温柔,或严厉的语气,诉说你对世界的看法。有时甚至不惜撕开人类的伤疤,让我们看到世界的真相。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莎士比亚过世之后,英国的评论家对莎士比亚的评价,他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孤单的恋人。你是温柔的絮语,你是永远不会安息的灵魂。”这就是艺术。

如果真的有年轻人不顾资本对他们警告,毅然决然地走入电影创作的领域,那这个时候,已经从事电影工作三十年的陈凯歌,愿借我自己的脊梁,供你踏上、一跃,去能够走上我们曾经看到的、无法实现的目标。

谢谢大家。



其实前天我在会场,正好碰到韩三平、陈凯歌、陈红在check in酒店。他们在等陈导儿子check in的时候就坐在我对面。陈凯歌人高马大,一件灰色毛衣,四下望了,说了句,“现在的孩子怎么不爱穿鞋呢(应该意思是不爱穿袜子),都光着脚。”(当时会场很多人,包括我,都是小腿裤加露脚踝的标配。)

我的直观感受是,陈凯歌导演,虽然还在继续创作,但是他,已经需要艰难地去理解这个世界的诸多变数。字里行间,都是服老。那两句话,我应该会感慨很久:

“拍电影是年轻人的事。”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光着脚呢。”



还有一件小事,放在这个语境下一起看,有点意思。

开场的主持人是陈导的儿子,小孩儿应该是紧张,几句场面话说的磕磕巴巴。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想让观众将手机静音,不要提前离场的时候,话已经说的支离破碎,“尊重”两个字都卡壳。他是这么结束的:

“以示对嘉宾的……呃……呃……respect…”


user avatar   chu-ge-2-18 网友的相关建议: 
      

这个问题的题主一定很年轻吧?

你只看到了《霸王别姬》里的张国荣陈凯歌,却不知道《霸王别姬》这个剧组里集合了多少牛逼的人物,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葛优这些主演不用多说了吧,霸王别姬的动作艺术指导是陈凯歌的亲爹陈怀恺,摄影是顾长卫,编剧是芦苇和李碧华,执行导演是张进战,配乐是赵季平,给张国荣做京剧指导的是史燕生夫妇,连主题曲都是李宗盛和林忆莲演绎的……

另外,这片子开拍前,张艺谋似乎也为这部戏出谋划策做了不少事儿。


我承认张国荣的伟大和敬业,但是这部戏能做成这样,不光是因为张国荣的演技,还有剧组其他精英的共同努力。


当然,说实话,这部戏能做到最后这个样子,最主要的是,负责提供故事的编剧是芦苇,是李碧华创作小说之后,被芦苇改成了剧本,因为本子改的太好,重新修订这部小说时,李碧华又把剧本内容融入到了小说里。


一部电影,编剧是负责把一个故事进行肢解,组合,让导演明白这个故事的人,而导演,是用从编剧那里拿到的剧本用镜头,把这个故事呈现出来的人。

换句话说,讲故事的人是导演,导演负责获得故事,理解故事,讲述故事。


问题是,你指望着陈凯歌讲故事?

这么说吧,全中国会讲故事的导演,屈指可数,冯小刚酷爱玩段子凑故事,姜文神经刀,一会能把故事讲的很精彩,一会又把故事讲的很懵逼,至于张艺谋,玩玩色彩搞搞装修OK,hold得住大场面,但是真不会讲故事。


陈凯歌跟张艺谋差不多,都不会讲故事。

你看看陈凯歌的导演作品里,早期作品里,霸王别姬,孩子王,黄土地还是很精彩的,不过很遗憾,这些作品的编剧都不是陈凯歌,但凡陈凯歌一个人又做编剧又做导演,没有其他的编剧跟他一起改剧本,基本片子就废了。

所以,陈凯歌如果想拍个好片子,至少要学会讲故事,或者是听编剧的话,而不是瞎改编剧的剧本。


user avatar   shualia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1.去掉文革禁忌

2.去掉张国荣的光环

《霸王别姬》还剩下什么?

还能金棕榈么?

没有这些特殊的加成还能有几分?

可能仍然优秀,但是绝对不至于走上神坛,成为华语电影的扛鼎之作!

另外,如果陈大导水平那么高,那么《白昼流星》这种东西算什么?

现在就他后来的作品来看,水平差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些作品是同一人所为。

《无极》可以说大众不懂你高深的美学艺术,《白昼流星》怎么洗?七个人里就你不及格!

————————————————————

去掉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假如不考虑xx因素”,意思是他有那些特殊因素的加成,占了那些点的便宜。评论别纠结说电影不能去掉东西,直接开喷的一律举报。


user avatar   zhangli1987 网友的相关建议: 
      

首先声明,我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我的答案是因为陈凯歌胖了。

为什么陈凯歌曾拍出《黄土地》《孩子王》,也曾写出《少年凯歌》这样的佳作?是因为那时候他还年轻,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因为他那时候还很瘦!你一定觉得这是个妙论。

我来说说理由:一个人中年发福说明生活安逸了,一个安逸的人怎么可能拍出敲痛时代的作品?另一个原因就是不节制导致中年发福,暴饮暴食饮酒纵欲都可能是诱因。当然我不是说陈导有这些习惯。起码说明他对自己的要求降低了,不再殚精竭虑苦思冥想。没有哪个杰出的诗人不是清瘦的,好的艺术家原则上都应该是瘦子。举例说吧,凯鲁亚克曾是哥大的橄榄球特长生,后来横穿美国大陆写出成名作《在路上》以后,大红大紫。自此凯鲁亚克纵情酒色犬马,最后潦倒无依孤独死去。他死之前一定是身材走形的,因为他失去了自我节制,所以也再写不出好的作品。同理,陈导是瘦子的时候曾经拍出电影史级别的作品,但后来屡屡踩屎,也是因为发福了走形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平衡了。我的结论就是,因为他胖了。

多说几句,同为78级出来的,张艺谋和田壮壮我还比较期待,因为他们一直清瘦,骨骼突出。说明是自我节制的人,也是常常思考的人。虽然老张后来也是屡出昏招千夫所指,但因为他保持着很好的身材,所以我一直期待他的作品。

一个人富贵成名很难,更难的是名利双收之时,仍然保持节制,让自己始终是个瘦子。

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不一一细说了,路数就是这个路数。你可以说是谬论,也可以说是妙论。

晚安喽!

————补充点儿靠谱点儿的吧————

豪华制作班底是技术和艺术上的保证。

陈凯歌幼年就受其母影响读过诸多诗词,有比较好的国学基础,应是第五代里面文学素养最好的,曾于77年报考北大中文系(落榜)。四里邻居多是国手国师一类的人,对国粹耳濡目染。在《霸王别姬》之前已有较多拍片经验,从技术上已经娴熟到家了,在艺术和审美上也自成体系成熟定型了,有了前边的铺垫和美誉,对宏大题材的把握也就更具驾驭能力。另外一个就是来自于其生活经验,陈凯歌和其制作团队大多来自电影学院78级,这些人都曾经切身体会文革,共同的生命经验让他们更有话语权,更别说其父陈怀皑了。在“我要揭发”那一桥段,不仅是那个年代的普遍现象,还有陈的私人过往,其父是大右派曾被揪斗,少年凯歌为了跟组织保持一致,也曾与其父划清界限甚至亲手批斗。这些私人性质的生命经验都是电影最宝贵的闪光点。让陈更深刻体会群体和个体的关系,群体之于个体的效应和压力,个体之于群体的弱小和孤立。有自身经验这一段就显得尤为撕心裂肺,撕裂人间至真至情,一切都以阶级和立场来标示。因为个人生命体会的渗透才让这段宏大历史更加饱满和真实。张艺谋同时期推出《活着》,有一段是画毛主席像。其实是老谋子自己曾在插队的村里每家每户都画过主席像,这一段就显得很有感情。因为这都是真事儿演化的。

基本上陈凯歌拍这部片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拍的好是应该的。

另外,那时候他还是瘦的。

----2015/7/16割----

因为有俩粉丝多的朋友点了赞,让这个三年前的答案又多了100多赞。正好今天在《局部》看到陈丹青引用了木心的一句话,我觉得放在这里很合适。


user avatar   zhang-xiao-bei 网友的相关建议: 
      

编剧是芦苇,原著是李碧华。此片剧本的好,应该归功于芦苇。

为什么他再也拍不出类似的电影了?

因为一个时代过去了。

伟大的电影一定是和它所处的时代相连的。现在就是一个二流时代,大家都在努力挣扎,不要堕落为三流导演。

——————补充——————

陈凯歌导演早期的《孩子王》和《边走边唱》都是进电影史的作品。谁没年轻过呢?

《霸王别姬》里涉及到49年后的部分,是这部电影中非常重要的因素。但是,之后我们还在哪部电影里看到了这些元素?基本没有。这也是为什么《霸王别姬》一骑绝尘的原因之一吧。

(关于“代拍”的话题,对于拍过东西的人来说,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场张罗忙前忙后的那个人,并不是真的决定电影艺术质量的那个人。)


user avatar   zhangshaojie 网友的相关建议: 
      

《霸王别姬》最大的功臣不是陈凯歌,而是编剧芦苇, 根据他的回忆,这部电影“我一共写了九十九场戏,他只拿掉了两场戏,这是我写过的所有剧本中唯一一个完全照剧本拍的” 。《霸王别姬》并不是导演不好,而是编剧太出彩。

另外,当初陈凯歌原本打算让当时很火的演员尊龙饰演程蝶衣,在编剧、执行导演、摄影的建议下改成了张国荣。

参考文献:

芦苇、王天兵:《电影编剧的秘密》,《读库0804》 douban.com/group/topic/

《纪念张国荣逝世 当初演霸王别姬与芦苇有关》,《华商报》2012年4月1日 ent.qq.com/a/20120401/0


user avatar   qqqwwwaaazzz 网友的相关建议: 
      

《霸王别姬》算是“没得黑”级别的电影,写这篇回答的时候我也是犹豫再三的,但是还是决定逆天下之大不韪,说一说这部电影和陈凯歌的一些缺点。

先说结论,也就是为什么陈凯歌没办法再拍出《霸王别姬》这样的好电影了:

第一:《霸王别姬》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但是说它是“中国电影唯二的高峰”我觉得受之有愧。这部电影的价值被过度高估,如果不是当时的特殊时期,以及当时的国际政治环境,它不可能拿到戛纳等那么多奖项。

《霸王别姬》的思想性在“总统山”这个级别的电影中是非常肤浅的,要我做类比可能就跟《狩猎》《触不可及》《罗马》这种8.5~9.0分、豆瓣TOP250好片一个级别

即使是把题材局限于对于建国前30年的反思,《霸王别姬》思想性也是赶不上《末代皇帝》《牧马人》《高山下的花环》《活着》《太阳照常升起》的。


第二:陈凯歌个人能力被高估,他不是《霸王别姬》成功的头号功臣。如果没有芦苇编剧、张国荣、张丰毅、巩俐等影帝影后级别主演、没有顾长卫的摄影,这只能是一部很狗血的二流电影。

陈凯歌最引以为豪的能力就是调教演员,可是《霸王别姬》张国荣、巩俐这样的演员几乎就不需要调教就可以演的很好。并且根据后期的访谈来看:陈凯歌对张国荣本人的了解也非常肤浅,陈凯歌在张国荣去世以后依旧觉得张国荣就是陈蝶衣这个性格的人,还在公开场合说:张国荣自杀是受到《霸王别姬》的影响,张国荣就是陈蝶衣,张国荣演陈蝶衣是“宿命”。陈凯歌对张国荣的了解甚至不如张国荣的许多粉丝。


陈凯歌爱拍各种长镜头,也有顾长卫给他把关,离开了顾长卫后陈凯歌的镜头语言就开始失控。比如和姚晨丈夫曹郁拍的《妖猫传》充斥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对叙事没有任何帮助的炫技镜头,整个片子充斥着一股子浮夸虚无的气息。


陈凯歌思想虚无、不会讲故事。但是也是芦苇给他把关剧情,离开了芦苇之后,陈凯歌编剧的作品被人评价最多的几个词就是:莫名其妙、无病呻吟。陈凯歌作为一个象牙塔里长大的二代,他思想上的幼稚也暴露无遗。


所以当你回顾霸王别姬这部电影,你想要找到陈凯歌本人的闪光点,你会发现他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陈凯歌作为导演,他给《霸王别姬》这部电影定下了当年看起来很聪明,但是今天看来非常功利的基调,这个基调就是:传统艺术不能被政治玷污。艺术家,好,中国的老百姓,不好


这个基调迎合了当时西方的审美,帮助了他的电影拿到了西方的许多奖项,尤其是中国电影界戛纳首金这个重量级奖项,让这部电影达到了一个本不该达到的评价高度

但是在我看来这也导致霸王别姬原著的格调,被电影拉到了和《古拉格群岛》《追风筝的人》一个级别。随着现在对于欧美的祛魅,假以时日国内对于《霸王别姬》的评价,会逐渐回归理性。

霸王别姬的主题就很符合西方人对第三世界艺术工作者们的期盼:

  1. 艺术和艺术家都应该和本国“割席”,再不济也要表达“艺术不能受政治玷污”这种主题

片中一直在说一句台词“从一而终”
虞姬跟着霸王从一而终,程蝶衣跟着段小楼从一而终,关师傅、袁四爷搞京剧也是从一而终,他们都是好人,都是正面人物。
凯歌觉得一个艺术家最完美的一生就是关师傅的一生,一直搞艺术,最后死在和徒弟们讲戏的过程中,他是全片最正确的一个人。

他体罚徒弟那是爱徒弟,徒弟出名了他还跟徒弟阴阳怪气,还拿大鞭子抽徒弟,那是老人家风骨,担心他们糟蹋艺术。小赖子死了也不怨师傅体罚,那是他自愿为艺术献身的!

那坤、小四这样不“纯粹”的人,就是坏人,他们玷污了艺术,他们就是被批判的对象

2.群众都是没有审美,没有是非观的坏人

电影里有几次观看霸王别姬几场戏的对比:民国、日本人、国民党、解放军
民国时期的袁四爷等人懂戏,看到好的戏满堂喝彩,他们是好人
日本太君也是有审美的人,他们看戏也是满堂喝彩,他们也是好人
国民党兵痞们没文化不懂戏,拿手电筒晃人,并且大呼小叫还上台打人,他们是坏人


解放军比国民党好一点,他们虽然没有审美,程蝶衣唱错了他们也听不出来,像一群机器一样听从长官的口令唱红歌,并且还在前排放了一排机关枪,这排机关枪道具就是导演在暗示解放军是一群没有感情、没有文化的暴力组织,正经人谁看戏会带着机关枪去看戏?


解放军还枪毙了袁四爷这个热爱艺术的老OG,这个老艺术家连日本人和国民党都没动他,结果被解放军毙了,这场戏几乎是直球表达了对解放军理念的不认可。

包括之前抗日爱国的那些学生,在导演看来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色厉内茬、欺负同胞、没脑子,被那坤两句话就糊弄走了,段小楼也对这一群体嗤之以鼻。

李碧华的原著除了黑体制,主题也有对于几个主角的“人性的黑暗面”的描写,这一主题在电影中被淡化为了其他带有黑暗人性的人对于几个主角的压迫了。

在比如说电影对于陈蝶衣的美化,陈蝶衣在原著中也是展现出了人性的黑暗面,也参与了迫害菊仙,菊仙是在身边人的多重迫害下,觉得走投无路才选择自杀的。

电影中的菊仙自杀动机其实非常牵强,一个经历了风风雨雨,吃了各种苦的中年女人,因为丈夫在逼迫下的一句违心话“我不爱她”就觉得三观被毁,人生失去了希望选择自杀,仿佛她还是个刚谈恋爱的20岁小女孩一样。

但有一说一巩俐这段戏演的太好了,活生生的一个万念俱灰的被爱人背叛的痴情少女形象,感情非常到位,所以让人忽略了剧本逻辑上的问题。

结论:

陈凯歌作为一个导演缺陷很多,尤其是他思想上的局限严重限制了电影的上限,表达欲上的不懂克制又极其拉低了下限。所以能拍出《霸王别姬》很大程度是归功于团队而不是他个人。

之后海浪退去了,顾长卫、张国荣、芦苇等人都证明了自己,裸泳的就是陈凯歌自己,那为什么他拍不出《霸王别姬》这样的好电影答案很明显了,就是水平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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