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悖论中，上帝不能举起的石头是不是属于上帝全能之中？ 第1页

用克苏鲁一点的说法来回答，人类因有限的感知力、观察力而被局限在现有的物理常识里。

旧日支配者们为什么不可名状，视之即疯，就是因为祂们的存在超出了人类认知的极限，人类大脑不甚重负而混乱了。

同理，上帝的全能超出了人类的想像极限，用人类的逻辑常识无法定义上帝的全知全能，因此认为“上帝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是个悖论，而在上帝的观点，连物理现象都是祂创造的。

防喷，俺只是觉得这样回答有趣，不代表我赞成这观点。

这个悖论的问题在于，对全能的定义不完善

在定义全能这个概念时就该解决这个问题

与之相似的是自相矛盾的典故，用无盾不摧的矛去刺无矛不挡的盾，则其中至少一个说法是不成立的

“上帝是全能的”中的“全能”也要解决这个矛盾问题

我想：先澄清这个论证的结构以及目的，再给出三种回应方式，顺便给出阿奎那对“全能”的定义方式，最后扩展到这个论证的其它论证方式。

首先，这并不是二律背反。

这其实是“全能悖论”，是一个无神论者对基督教的论证。更清楚的表述如下：

1. 如果上帝能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的石头，那么他不能举起这块石头，那么他不是全能。

2. 如果上帝不能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的石头，那么他不能创造这块石头，那么他不是全能。

3. 上帝要么能创造要么不能创造这样一块石头。

因此

4. 上帝不是全能的。（？）

为什么命题4加个问号？因为这个论证根本就不是想得出“上帝不是全能的”这样的结论。很多人还没搞清楚这个论证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用来论证上帝“不是全能”呢。其实不是。

这个论证是无神论者用来反驳基督教徒的。基督教定义上帝是一个全知、全能、全善的存在，无神论者在这里并不是想说“上帝不全能”，这里的焦点根本就不在“上帝全不全能”，而是想论证“上帝不存在”。其实这里“上帝”这个词根本就不重要，换成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也没关系。因此，更一般的，无神论者想证明的是，不存在一种全知全能全善的东西。

注意无神论者的最终目标是证明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不存在，其实他们是采用了归谬法——假设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存在，那么会导出矛盾，因此这样的上帝不存在。归谬法也就是先接受这种定义，然后导出矛盾，最后得出定义的东西不存在。

那么，这个论证正确的表述应该是这样：

假设1. 存在一个全知，全能，全善的东西（把它称作上帝）

2. 如果上帝能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的石头，那么他不能举起这块石头，那么他不是全能。

3. 如果上帝不能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的石头，那么他不能创造这块石头，那么他不是全能。

4. 上帝要么能创造要么不能创造这样一块石头。（称作“命题4”）

因此

5. 上帝不是全能的，而这和假设矛盾。

因此

6. 假设错误，不存在一个全知，全能，全善的东西（不存在上帝）

形式化这个论证：规定全知，全能，全善分别为Z,N,S，那么无神论者最终想得出的结论是，要证明这个结论，只需要证明或或。这个全能悖论，只不过是无神论者采取了第二种方案而已。

那基督教应该怎么回应？有几种方法：

1. 指出该论证的逻辑漏洞——隐性假设

其实很好回应， 这个论证看似严谨，其实有逻辑漏洞。因为它用的是归谬法，也就是通过导出矛盾来否定假设。但这个论证不仅使用了假设1，还使用了一个隐性假设：“可以存在上帝举不起的石头”。

看看这句话：你最近还在打你老婆吗？对于一个没有结婚的人来说，这句话该怎么回答？回答“是”还是“否”？在这里，“他要么还在打老婆，要么并非还在打老婆”这个二分*并不成立，他应该回答“我没有老婆”。

类似的例子还有“我要么能带走这包纸巾，要么不能带走用这包纸巾”，这个二分也必须预先假设“这包纸巾”的存在性。

“上帝要么全能要么不全能”也是一样，必须先假设存在一个叫做上帝的东西，也必须先假设存在一种叫“全能”的性质，不然这句话是没意义的。

而在上述论证中，命题4使用的二分就是这个样子，要这样二分必须先假设可以存在一块这样的石头，否则命题4是没有意义的。甚至根据某些哲学立场来说，如果不先假设可以存在一块这样的石头，那4根本就不是一个命题。这些哲学立场认为，一句话是一个命题，必须要求它里面的每个词都有指称，看这句话“aedbd is a endhz”，这甚至根本就不算一句话，因为它的主语和宾语根本没有意义。

在逻辑上也是这样，把命题4用一阶语言形式化就是，这里必须要求论域中已经包含了a这个个体才行，否则这个公式根本就没意义，也没有真值可言。

也就是说，这个论证使用了两个假设，一个是假设1，一个是可以存在这样的石头。那么这个归谬论证就只能说明“这两个假设至少有一个是错的”，可能1是错的，也可能“根本就没法存在这样的石头”。无神论者认为这一归谬论证一定说明了1是错的，这是不合理的。基督教只需要回应——这个论证也可能说明了“不可能存在上帝举不起的石头”，而不是说明假设1的错误。

当然，基督教并不止这一种回应方式。

2. 认为上帝是人类逻辑无法理解的存在

有一种回应认为，上帝和人类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存在，就像二维生物无法理解正方体的存在一样，人类根本就无法理解上帝这种超越性的存在，一切理性都是徒劳的，一切试图用人类逻辑去谈论上帝的行为，都是不靠谱的。

这种观点等于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任何对上帝的怀疑，而且也是一些基督教徒持有的观点。但是，神学家并不支持这种观点，他们想要基督教成为一个理性融贯的体系，而不是一个类似神棍的根本就无法解释的东西。即使上帝真的是一个超越性的存在，他们也认为应当用理性去不断逼近它。不然基督教和江湖骗子就没区别了。

而且，基督教这个体系也想解释世界上一切的现象，既然要解释那就要遵循逻辑规则来解释。如果是任意的话，那么何来“解释”二字？反正任何事情都可以被说成“人类是无法理解的，上帝就是这样的”。因此，这种回应方式是不好的。

这里涉及到对“全能”的理解。阿奎那提出，上帝定义中的“全能性”并不是能做一切事情，而是能做一切逻辑上可能的事情。只要能想到的，上帝都能做。我认为这是比较合理的定义方式，因为神学一直试图用理性去研究上帝，接近上帝，那么当然要把上帝定义为遵守逻辑规律的存在。如果把上帝定义为一个不合逻辑规律的存在，那么其实根本就没法用理性去研究了。

根据这个全能的定义，下面是我认为的另一个比较好的回应方式：

3. 指出该论证的逻辑漏洞——使用了有内在矛盾的词语

先想想这两个问题：全能的上帝能否创造一个方的圆？上帝能否创造一个平面上的圆使得圆心到圆周各个点的距离不相等？

把全能悖论中的“石头”换成“方的圆”，那上面两个问题好像也能导致全能悖论，但是怎么看都不太靠谱。因为“方的圆”本身就是逻辑矛盾的，圆的定义也已经包含了“圆心到圆周各点的距离相等”。根据全能的定义，上帝也不能创造诸如的逻辑矛盾。

全能悖论是一个先假设再导出矛盾的归谬论证。在假设上帝存在的条件下，就等于先接受了全知全能全善的定义。那么在这个条件下，根据全能的定义——能做一切逻辑上可能的事情——就会发现“一块上帝举不起的石头”和方的圆一样，是逻辑矛盾的。为什么呢？因为如果接受了这种定义的话，任何石头都有一个本质属性——上帝举得起。正如任何圆都有一个本质属性——不是方的。

这样一来，最终得出矛盾就不再是因为原先的假设1“存在一个全能的上帝”错误，而是因为我们在讨论一个有内在矛盾的词语——上帝不能举起的石头。

如果觉得“方的圆”做例子还不够明显，直接考虑这个例子：上帝能不能做一件他自己不能做的事？上帝能不能创造一个它不能创造的东西？

另：开始我们说了，全能悖论采用了的方式来证明上帝不存在。其实还有两种进路，也就是证明或。这里略提一下：

否认上帝全知主要是通过论证，如果上帝全知，那么人类就没有自由意志，而这是反直观的，也是我们不想接受的。因此基督教必须对上帝的全知做出解释，来让全知性和自由意志相容。（当然，还有其他否认上帝全知的论证，这里只提一种）当然，基督教有自己的应对办法，这里就不细说了。

否认上帝全善可以直接通过世界上恶的存在。如果上帝存在，为什么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杀人、饥荒、瘟疫等等，上帝看不到吗，看到了为什么还让这种现象存在？当然也有其他的论证。基督教当然也对此有自己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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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挺多认为，之所以出现悖论，是因为“全能”这个词没有得到良定义，全能这个词本身有问题。其实我也认可这种看法，我同意“全能”这个词没有得到良定义也是出现悖论的一个可能原因。我在另一篇回答里，也提到了这一点。复制如下：

这个

中，自然语言至少导致了三个弊端：

其一，自然语言经常省略和跳步推理，在全能悖论中，甚至连论证的结论——上帝不存在——都给省略了，这就很容易把人看晕。

其二，自然语言难以区分开“在xxx假设下”的结果和不依赖于这种假设的结果，在全能悖论中，本来一直是在“存在一个全能的上帝”的条件下进行推理的，但是推到中间由于自然语言不清不楚的就忘了自己是在这个条件内，因此最后才导出了矛盾。

其三，自然语言的模糊性。“全能”这个词的意义很模糊，有人理解为“什么都能做，甚至能不遵守逻辑”，而有人理解为“可以做逻辑上可能的一切”。这就导致了歧义，也就产生了悖论。自然语言有太多这样没有得到良定义的词了。

（感兴趣可以戳原回答链接 →

）

但这不是本回答要考虑的东西。本回答想做的只是，站在基督教的角度上，看看基督教会怎么回应这个全能悖论。基督教显然不会质疑“全能”这个词，不会质疑上帝的全能性，也不会认为全能这个词有内在矛盾。质疑“全能”的，只会是无神论者。这算是无神论者对基督教的回应做出的回应。这些后续的回应，以及基督教对后续回应的回应，已经不是本回答能力范围内的了。

想象一下，你是神，你在纸上创造了一个二次元的文明。

有一天，纸上的一个小人问其他小人，上帝能不能创造出两条直线，这两条直线不平行，但也永远不相交？

你当然能，但你不见得愿意跟二次元的人解释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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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這個例子，主要是想說明，在我們的認知裏，邏輯是唯一的評判標準：一件事情，要麼對，要麼錯，不可能又對又錯——就好像二次元的人對直線的認識，要麼 平行，要麼相交；但既然既不平行又不相交的直線是存在的，那麼，既對又錯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存在的。

我們藉助數學工具，能夠對高維空間有相對清楚的認識，但我們至今沒有對“高維邏輯”有清楚的認識（高維邏輯是我自己杜撰的詞），這種所謂的“高維邏輯”有可能存在，有可能就是我的妄想，我覺得這種想法很有意思，於是寫了這個答案。

我这个答案，你看了有用，我会很高兴；看了之后把你气个半死，我更高兴。

上帝是一个程序员，可以创造任何你能描述出来的东西。如果你想上帝创造一个他不能举起的石头，首先你要描述清楚上帝不能举起的石头的性质。

所以……

功能无法实现不是程序员不行，而是产品经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