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 3 个职业足球运动员吊打 100 个小学生。
https://www.zhihu.com/video/944262271979974656YouTube:【サッカー日本代表 清武 & 山口 & 井手口 対 小学生 100 人】
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别人拿来比喻庄家和韭菜,生动形象。
来个类似的
红,业余足球俱乐部的梯队,初中年龄段。
强调一下,业余足球俱乐部,不是职业队。
白,深圳大学化学院。
最终比分是大学生们4:3获胜,但是这过程看了就知道。
这个问题下很多答案引申为专业和业余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其实这种鸿沟并非不可逾越,这种力量也并不神秘。
专业到底比业余强在哪里?强多少?不同的领域,这个差别可大可小,有些领域确实是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有些领域奋力一跃也就过了。总结起来,不外乎三点:
第一点是最直观的,所谓专业,就是靠这个吃饭,而业余则意味着还有其他方面的职业,只是把空余的时间花在了上面,从训练的时间和强度上就拉开了差距。至于强度,比如一个人每天都开车两个小时上下班,他如果开了三十年车,总开车时间应该比一个年轻的赛车手还要多,但是他的驾驶技术,应该是基本上比不过专业训练的赛车手的。所以这就牵扯到《刻意练习》这本书里面提到的『永远在自己能力的边缘训练』的问题。赛车手的训练是在挑战自己,在训练中能得到提高,而每天开车上下班,其强度一般,可预期性很高,开的再久,顶多是对路线熟悉一些,对自己培养高难度的驾驶技巧并没有实质性帮助。
但是单独第一点并不能解决很多问题,很多人也『高强度的挑战自己』挑战了很多年,比如踢足球、下象棋和散打,但是和职业的人一过手,就是不够看。这个时候就是方法的问题了。目前有些领域,我们可以单纯的通过看录像来学习,比如公务员考试、考研辅导这些——你把辅导老师请到家里给你讲(不考虑答疑的情况),和你自己看录像,在自己本身用功程度一样的情况下是差不多的。因为你想获取的是老师讲的理论体系和学习方法,而不是老师讲话中所蕴含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韵律。这也是MOOC课程能够流行的原因之一,在保持一定程度的互动之后,MOOC课程所能给学生带来的知识,已经不比真实的课堂有很多的劣势了。
但是,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包括足球赛车这些,单纯通过看录像自己琢磨,几乎很难能够做到专业水平。因为这些领域都更倾向于艺术,而艺术的学习中有很多是只能通过原始的手段——也就是老师手把手的教以及反复对一个细微的动作强化训练才能够领会的到的,很多细节非常重要,又很难单纯的用语言来表述清楚,让人能够一板一眼的模仿。这种偏向于“身教”、“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就是行为中艺术性的体现。
如果一项技能,其艺术性越强,那么专业和业余的差别往往也就越大。反之,如果一项技能科学性越强,那么专业和业余的差距往往仅仅是训练时间和训练强度的差距。
第三点,信息不对称包括两个方面,逆选择、信息和资源的限制。所谓逆选择,就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天赋会自主的选择职业——每个婴儿生出来都是没有职业的,后来承认之后有了职业,说明他们内在的天赋可能就是不同的,每个人都在既定的约束下,去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职业。所以当我们比较专业和业余的时候,本身可能就是不公平的,因为专业选手的天赋可能就在其专业上,业余选手在其训练环境和学习环境都不如专业选手的情况下,天赋也大概率不如,所以自然体现为被碾压。
而信息和资源的限制,则是专业选手除了上面第二点提到的教育资源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资源是圈外人接触不到的。比如上古历史,普通的历史爱好者往往很难接触到第一手的考古资料,而很多孤本善本也往往并非普通人能够顺利借阅得到的。这种情况下,业余爱好者就很容易靠脑补来『发明』历史。而对于相对不怎么依赖于出土文物,也没有太多孤本和善本的历史阶段,专业和业余选手的水平差别并不大,其差别往往只是『写论文』本身的技巧上。
我们可以在这里设想一下,一位『民科』想真的成为物理学家,会面临哪些困难。
首先是信息限制,因为很好的物理课程MOOC大都是英文的,如果英文不够好,显然就无法利用这些资源。所以首先他需要学习一点英文,要好到可以去听MOOC,好在现在都有字幕,要求不算很高。
其次,对照着MOOC上的大学物理课程,认认真真的上一遍,并且完成各种课堂作业和项目。这主要就是训练的时间和强度的问题了。不过『民科』一般都比较有时间,只是之前可能没有用对地方,我们假定这一点也过了。
学习完了大学物理课程之后,科班出身的,一般就在实验室跟着导师做下去了。这时候资源的限制出现了,他/她现在需要找一个导师,需要实验室的器材和设备,也需要导师的指点。这个时候他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归化,去考一个正规大学的研究生,正式进入体制内;另一条路是自己搞,前提是自己很富有,可以通过赞助等方式和学校强行进行战略合作,或者联合建实验室,或者干脆就雇佣教授给自己打工,购买指导自己的服务。
可见,在物理这方面,业余的想要进入专业领域,确实难度很大。
而说到专业和业余选手差别不大的领域,这里也可以给一个具体的例子,三国历史领域就满足上面列出的条件——一方面三国领域不比上古史,上古史几乎就是靠着考古来驱动的,而一旦和考古联系起来,信息和资源的限制就很明显了,典型的比如『清华简』,首先爱好者就接触不到清华简,其次去识别清华简上残缺的古文字门槛也确实忒高,需要的投入也太大。而三国领域的考古则还好,只要有一个照片或者拓片,爱好者一样可以读碑文。
另一方面,因为三国距今也算是年代久远,已经不像清朝那样有老档之类的难懂的一手资料,三国的二手材料,也就是传世文献也不算太多,很多还都是残卷,阅读门槛也不高,故而就属于天花板相对比较低的专业领域。这方面很优秀的学者,比如仇鹿鸣,水平当然是非常不错的,但是就历史专业期刊上所发表的关于三国方面的论文整体来说,单就其论点和论据的组织程度和严谨而言,也是经常会有明显的不足乃至于牵强附会之处,很多地方还真的就不如像 @臭咸鱼 这样的三国爱好者所写的文章,包括我前段时间看的一位叫做『鸿庵杨氏』的网友写的六十多页的长篇论文,详细的阐述了两汉侯爵封地的考证,论证严密,证据翔实,在知网上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文章。
韩寒这篇文章说的当然是对的,但是我想提醒一下某些答主不要胡乱延伸,不要把体育领域的事情延伸到公共话题和人文社科领域。至于某个扯到官场上的我就更加无语了。
在人文社科领域,如果说一个学者专精的某个领域(主要是他博士论文的题目、发表过多次论文或专著的领域。譬如明代水利,魏晋玄学,特定的某些简牍)可以算得上权威,那大概是没错的。但是出了这个领域以后,他不见得就能够碾压所有业余爱好者(胜过大部分还是没问题的)。至多只能说由于他知识储备相较普通人更深厚,说出话的更有参考性,但也仅仅是具有参考性而已。而越庞大的题目,进入的门槛就越低,专业学者也就越难称得上权威。譬如中国的民族性是什么、中国为什么没有出现工业革命、土地矛盾阶级斗争、统治者把儒家当统治工具之类的,这些问题基本上就属于是个人都能掺一脚,专业学者进入也一样溅一身泥,不见得就可以全身而退。而如果跨的太远,比如美学教授易中天搞历史,虽然他的学术方法和思路可以帮助他在历史领域进步的稍微快一点,但是至多也就是一个优秀业余爱好者的水平,甚至会不如业余爱好者中很多水平较高的人。大体而言,人文社科方面,即使是在一个学者最精通的领域,民间出现在这个领域胜过他的人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可能性非常的小。而离他专精的这个领域越远,被民间高手胜过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和体育竞技所不同的。
此外,在公共领域,虽然水平较低的人参与讨论会让具备一定政治素养的人非常反感,但公民积极而不狂热的参与政治议题依然是一个国家政治运行良好的表现。因为不像体育竞技只是部分人的赛事,公共议题涉及每一个人的利益。即使专业人士在知识上具备权威性,也无法保证他们道德上同样洁白无瑕,不会假借自己的知识和权力为个人牟取私立。一定程度的公共监督是国家良好运行的基础。即使民意再愚蠢、再容易被煽动、再不理性,也要比把权力彻底交给“专业人士”让他们为所欲为要好。
韩寒这篇文章,拿来怼民科和各种歪门邪道的“民间高手”是很好。但如果有人把这个观点拿来当成堵人嘴的工具,那就未免别有用心了。
阅读全文可见,韩寒现在只能洋洋得意于自己的赛车生涯,已经完全放弃证明自己是专业作家了。
(代笔与否是另一件事,我仅相信其父润色过其作品)
悲夫!
而杰出的政治家,企业家和文学家,恰好是最不可能被科层官僚制束缚的。
关于民间高手,有如下的典故:
《尚书·大禹漠》中说:“野无遗贤,万邦咸宁”。《陈书·高祖纪上》称:“朝多君子,野无遗贤”。看来,在中国古代,野无遗贤代表着天下大治般的境界,历来为人们所称道。但是,人为地制造出来,其结果就很不那么美妙了。《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五·玄宗天宝六年》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玄宗想广求天下人才,命令全国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到京师来。李林甫怕民间有才德的人士在对答试题时指责他的奸邪罪过,于是建议说:“这次举荐的人,很多是低贱愚昧的人,恐怕有粗俚的言语有污皇上耳朵。”于是下令各郡县地方官精心筛选,确是明显的出类拔萃的人才,造具名单,然后委任尚书级的官员复试,派御史中丞监考。完事以后,再用诗、赋、论各种文体考试。于是没有一人考中,就连后来光耀青史的大诗人杜甫,也难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本来是一个悲剧,但李林甫却上书皇帝表示祝贺,声称这是“野无遗贤”,当今天子已经圣明到把所有人才都尽皆提拔使用了,真正达到人尽其才的最高境界。于是,在一片祝贺声中,朝廷就在一片皆大欢喜中怡然自得了起来。观李林甫之所为,目的是误国利己,但达到其目的的奸术却是顺玄宗之意而逆行。先是层层设关卡,民间有识之士无一能过关者,再以难题把应试者全部推出门外,最后竟以“野无遗贤”相贺。
投玄宗之所好,颂玄宗之德政。玄宗求贤于民间,而民间的贤才已被玄宗全用上了。奸雄已从心理上俘获了玄宗,玄宗能不受其制乎?
看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古今皆然。李林甫制造“野无遗贤”后没多久,一场令天下苍生涂炭的大动乱就无可避免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