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问题,随着城镇土街道的消失,怕是下一代人得去非洲才知道什么是“红尘”了。
先看渊源:
“红尘”的说法起自东汉班固的《西都赋》:
内则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于是既庶且富,娱乐无疆。
后世沿用这个说法,用“红尘”来指代文明社会的都市繁华。“看破红尘”未必是指彻底的离开世俗生活,而是看透了富贵世事的虚伪无常。能坦然接受恬淡的山村隐居生活的话,也算离开了“红尘”。
从《西都赋》的上下文看,概念阐述的很清楚。“红尘”就是人/马/车扬起的土色。“阗”和“溢”都是装满的意思。因为人和车“阗城溢郭”,塞满了城市,所以土质的街道上红尘滚滚,代表着富庶和繁华。
作为对比,再看看其他颜色的“尘”。
最著名的是“黄尘”。我打字的时候,“黄尘”后面自动跳出来的提示短语是“古道”。即我们经常用它形容城市外的道路。这个词的出处是汉朝《广成颂》:
屯田车于平原,播同徒于高冈, 旃旝掺其如林 ,错五色以摛光。清氛埃,埽野场,誓六师,搜俊良。司徒勒卒,司马平行,车攻马同,教达戒通。伐咎鼓,撞华钟,错徒纵,赴榛丛。徽婳霍奕,别骛分奔,骚扰聿皇,往来交舛,纷纷回回,南北东西。风行云转,匈糁隐訇,黄尘勃滃,暗若雾昏。日月为之笼光,列宿为之翳昧,
马融写《广成颂》是献给皇帝的,反对重文抑武的国策,建议皇室带头保持田猎之礼,即定期出城举行军事演习。可见这里说的黄尘指人马在原野上扬起的尘土。后世沿用下来,黄尘一般用来形容城外道路、战场。比如说元好问的词: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
又比如王昌龄的《塞下曲》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城外是“黄”尘,这不难理解,因为中国北方农业区的基本土色就是黄色。但为什么城里是“红”尘呢?为什么后人沿用了汉朝人的颜色感和比喻?
以我过去30年多年,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生活经验,这里主要的区别是居民废水和生活垃圾的密度。
古代的街巷和道路,除了极少数大城市的主干道,除了富贵人家宅邸周围,基本都是泥土铺面,一旦被太阳晒干,人马踏上去必然是尘土漫天,这一点城里城外区别不大。但是,农业社会再发达的城市,只要没有密集的天然河道用来排污(如过去的苏州),排水和垃圾处理水平和今天的县城乃至乡镇都没法比。普通人家的主要污水处理方式是泼到街道上,垃圾则是扔出门外即可(现在乡镇里也常见)。废水的主体流入路侧的阴沟(未必有),垃圾的大多数也被风卷入阴沟,每隔几年全城出钱挖一次阴沟,把淤泥扔到城外,这就是古代大多数垃圾和废水的去向。
然而,还有相当数量的生活污水渗入了路面,以及一部分生活垃圾被人马践踏,变成了路面泥土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城市街道的泥土含水量,含有机物的比例远远高于郊外道路。一方面湿润导致土色变深,不是“纯正”的黄色,另一方面微生物滋生,土色泛红(棕)。下面的图应该和古代城市背街小巷的景象相似。远方路窄的地方,积水更多,有机物积累更多,就显得“红”,到了近处宽阔地方,泥土就显出本色的“黄”。
还有,古代没有冰箱和冷冻车,鲜肉无法远程运送,城市的肉类供应都要靠赶牲畜进城,就地屠宰。北京城的德胜门,每天晚上牲畜彻夜入城,等待第二天早上屠宰。一直到鲁迅给北洋政府当差,场面还是一样:
在我的故乡不大通行吃羊肉,阖城里,每天大约不过杀几匹山羊。北京真是人海,情形可大不相同了,单是羊肉铺就触目皆是。雪白的群羊也常常满街走,但都是胡羊,在我们那里称绵羊的。山羊很少见;听说这在北京却颇名贵了,因为比胡羊聪明,能够率领羊群,悉依它的进止,所以畜牧家虽然偶而养几匹,却只用作胡羊们的领导,并不杀掉它。
每天都有大量猪羊入城,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血色也染红了城市土壤,骨殖则“丰富”了街道上的微生物。等到太阳晒干,当然城里有“万丈红尘”(指街巷总长度)。
此外,虽然城里的厕所都分片被“承包”,虽然粪肥是很重要的财富。但毕竟当时的茅厕都是土坑。就算有石砌的挡墙,也肯定不能防渗漏(没水泥)。所以,城里相当一部分粪便渗入了周围的土壤,再加上几百年中房屋和宅院不断的变化,都市土壤必然含有相当数量的厕所污物。古代人之所以止血用香炉灰,就是因为香炉灰的微生物含量比居民区周围的土壤少,相对而言可以降低伤口感染的概率。不受伤的时候,街上的泥土或许不至于要命,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污秽”,但肯定比郊区的路面含有更多的水和微生物。
我老家的村子在县城北门外,门前就是从北门延伸出来的马路,一直到80年代还是泥土路面,下雨天就遍地泥坑,我也经常看到农村人顺手把脏水泼在门前。此时县城周围的人口密度应该和古长安差不多(城里大片空地和农田),人均生活垃圾数量(吃肉,洗菜导致)的比例则远高于古人,可以说我家门前大路的状态应该很接近古代的大都市街道。在我记忆中,当时门前的土壤颜色明显比更偏远的乡间道路要深,尘土是红黑(棕)色,而远方卡车掀起的尘土是黄色。根据这些生活经验,我推断,红尘和黄尘的区别就在于居民排放垃圾和污水。
从历史来看,延续几百年的繁华古都不仅是土壤有问题,整个地下水都会被污染。汉朝定都长安,城址一直用到隋朝,隋文帝虽然继续在此定都,但也发现了汉长安的问题:
开皇元年,授通直散骑常侍。帝将迁都,夜与高颎、苏威二人定议。季才旦奏:“臣仰观玄象,俯察图记,龟兆允袭,必有迁都。且汉营此城,经今将八百岁,水皆咸卤,不甚宜人,愿为迁徙计。”
如图,汉到隋唐,城址搬了很远,而且是往上水方面搬,这显然是为了避开两汉到南北朝期间弄脏的土壤和地下水。
1951年,我和妹妹随同父母从北京来到西安,当时我就被寄养在表姨家。 表姨家在西安解放路人民市场内,她家的位置在市场东头,所居之屋是一狭长形房屋,里外两间。表姨及表姨父住外屋,两个小表姐和我住在里屋及里屋架起的小阁楼上。表姨家的隔壁,是一专演评剧的小剧院,两个表姐常去那里学唱戏。而给我印象很深的就是,在里外两屋之间过道,居然还有一口水井,用盖护住。这口井为什么没在院子里,而在屋里,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听表姐说,那是一口苦水井,提上来的水又苦又涩,故只能用于洗菜、洗衣,而不能饮用及做饭。饮用及做饭所用的水,都得买外边水车上卖的水。刚解放不久,人民市场的房屋杂乱无序,自来水尚无法接入,故吃水就很“金贵”。年仅7岁的我,对那口苦水井很感兴趣,很想知道井有多深。于是,有一天趁大人不在身旁,便悄悄走近井边,刚推开井盖,就被表姨发现,把我狠狠训斥一顿,说那井有十多米深,掉下去就别想上来了。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靠近那口苦水井了。
与之类似,北京城做首都级大城已经千年,城址变化不大,结果就是生活垃圾大量的盐分渗入地下。明清以后无论怎么引入外来流水,北京市内也很难找到干净的地下水了。
清朝若是在城内占住一口甜水井,比在郊外有几百亩良田都快活。
上图为街头卖甜水的水夫。至于买不起水的穷人么……
城里的水含有几百年渗漏的污物,就算是甜水,富贵人家也是不喝的。于是玉泉山(北京上游)的泉水成了身份标志,从皇家贵族到富商都喝这个。为了接近干净水源,远离大城市微生物滋生的土壤,皇帝平时喜欢去西郊的颐和园圆明园,夏天干脆直接去滦河边的承德避暑。城里的地下水都能被污染成这个样子,可以想象“红尘繁华”中有多少微生物残骸和垃圾碎片。
总之,在水泥和铸铁管道普及之前,城市土壤比郊区更潮湿,微生物更多,即便晒干也显不出黄土的本色,因此晴天的时候城里红尘滚滚,城外黄尘漫漫。
当然,不是全世界农业区的土壤在干燥洁净的时候都显黄色。但从汉到唐,中国的文明中心和大城市选址要么就在北方的黄土区,要么就在黄土区下游的冲积平原上。所以汉朝形成的“红尘”和“黄尘”之分一直沿用。唐宋以后,铁犁翻开了东北的黑土,铁镰开垦了南方的红壤,中国农业区和大城市的分布开始扩散到“黄尘”之外。但此时汉语已经定型,再加上中原地区依然占有一半以上的人口,“红尘”和“黄尘”的区别得以持续到今天。
至于你问的“绿尘”和“蓝尘”……就算有蓝色的尘土,在天空背景下也看不清,必然被重新归为“灰尘”。绿尘可以到剪草机后面去看,但很难遮天蔽日……毕竟灰尘要干燥才多,而叶子干透了就不再是绿色了。
相关回答:
这次舆论的重点在于警察到底是多久赶到的。
没拜码头,收保护费,打砸门面这种原因我们都知道,也不怕;
但是公权力私用或者黑白勾结这种事,就会让人非常害怕;
如果西安公权力真的黑白勾结,还睁眼说瞎话,那就需要处理整顿了。
我朝的治安也不是一直这么好的,人民也不是软弱无比的,60年代西安打的也很凶的。难不成西安各公司以后都要雇佣保安公司保护经营?
这次出警距离1公里,走路10分钟都到了,所以就坐等这次真实的出警时间是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