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河南,也不仅仅是杂技。
华北腹地,武术,杂技,马戏,哪个没有,就是为了讨口饭吃。杂技班,马戏班,就是一回事,表演个刀剑杂耍,指挥个老虎狗熊,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都来捧个场吧!
说穿了,还是日子苦。
仔细看这些武术之乡,杂技之乡,马戏之乡,都在黄河下游历史上的新旧河道附近,北有海河流域的邯郸沧州衡水聊城德州濮阳,南有淮河流域的临沂菏泽周口驻马店阜阳宿州亳州。仅仅就杂技一项而论,沧州吴桥,聊城东阿,德州宁津,濮阳东北庄,阜阳临泉,都曾有杂技之乡的名号。
这些地方都是当年水患泛滥,土地碱化的重灾区。水旱蝗瘟,兵火匪盗,灾民一路逃荒,一路乞讨,颠沛流离之中,也就学会了这些可以糊口的手艺活……
这些华北农民是很吃苦耐劳的一群人,他们多是最普通最朴实的田间小农,没有读过书,却有一副强壮的好身体,吃的起苦,忍的住累,只管闷声不响,默默干活。纵观今天的华北打工人群也是一样,他们进工地,开卡车,入重工业车间,干的都是最考验体力和耐力的辛苦活。
武术,杂技又何尝不是呢?都需要一副好身板,需要长时间的消耗体力的训练。直到今天,这些地方也都开满了武术学校和杂技学校,男孩学武术多点,女孩学杂技多点,好多也是留守儿童,孩子太多,出路太少,七八岁就送进去,整天训练,寄宿生活,吃的苦是普通孩子难以想象的。
那些民间的,正规或者野生的杂技班,马戏班,也是一辆大篷车载满所有家当,穿越中原大地,今天在刘寨,明天在赵集,后天去县城,游荡在中原大地的乡道上,尘土飞扬,喇叭响亮,一路开一路反复播放着广告语,吸引田间地头百姓的目光。
当然,为了提高吸引力,也免不了搞点噱头,弄些刺激古怪的宣传标语,雇些浓妆艳抹的艳舞小妹,卖些自吹自擂的神丹妙药,就像近代天桥时代那些异乡杂耍人的口吞宝剑,耍蛇弄猴,以及所谓神奇的大力丸……
沿海大城市中产家庭的独生子女是不会练这些的,但他们大多也看不到这些。民间大多数的杂技班,也不过是在内陆的乡村演出,满足那些留守大龄乡民的需求,能登堂入室,走向官方,一线,走向国际的毕竟是少数。他们就像两条不会交汇的平行线,大概永远不会走进对方的生活。
如今,有些人是觉得有些杂技项目太残忍了,甚至觉得并无必要再存在下去。但在那些匮乏的,充满苦难的传统年代,或许这已经算是普通乡民,难得的精神娱乐生活。相对于大灾大荒,凄苦离乱的年月,这些所谓的残忍又算得上什么呢?或许,这也是这些杂技,可以世世代代流传下来,未曾湮灭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