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别人家的孩子为毛就是俊?
其实类似的举动,中国人历史上也没少干,比如国民政府军统部门就曾经执行过多次暗杀行动,包括在越南刺杀投敌叛变的汪精卫(未成功)。后来被戴笠下令刺杀的王亚樵,就是当时的“暗杀王”。此人组织了抗战时期在北平、天津活跃的“铁血锄奸团”,曾多次执行任务,为此牺牲惨重。而在《暗杀》中提到的刺杀白川大将,轰炸出云号,也都和王亚樵有关。中国人为了抗日救国,冒死发起的刺杀行动一点不比当时的朝鲜志士少。在电视剧《风声》、《潜伏》中都有表现。《黄金大劫案》取的应该是“满映(满洲映画)”中的抗日志士刺杀行动。可惜这么壮烈的举措,就没想到搬上大银幕让后人缅怀一下。这次我们只能在银幕上看着那些朝鲜半岛的普通男女,带着对爱情的向往,对美食的渴望,对亲人的思念,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中。
从类型上来说,《暗杀》属于传统的悬念刺杀片,此类电影历史悠久,我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是《豺狼的日子》(又名《刺杀戴高乐》),好莱坞后来曾翻拍此片,名为《狙击职业杀手》。另外《刺杀肯尼迪》也非常精彩。此类影片的特色是单线叙事,目的鲜明,悬念在于刺客如何将刺杀计划落实,而保护计划又如何实行,不到最后枪响的一刻让人放不下心。即使知道刺杀的结局,也会乐于欣赏双方斗智斗勇的过程。另一方面,《刺杀》又属于“召集干活”的群戏电影,此类电影的典型如《十一罗汉》,《复仇者联盟》,通过展现不同人物的特点和技能,以及利用人物关系构造不确定性,制造任务执行中的更多冲突和悬念,让影片更加好看。这两个类型嫁接到“抗日救国”的主题上,构成了这样一部看似传统,实际非常现代的动作片。
本片中出演的明星非常多,三大主演全智贤、河正宇、李政宰在中国都非常有人气。扮演配角的吴达洙、赵镇雄也是韩国喜剧片和黑帮片中的老面孔。从影片表现看,全智贤是绝对的核心一号人物,不但戏份最多,而且分饰两角,同时扮演被母亲带走抗日的妹妹安沃允和留在朝奸父亲家中的姐姐美津子。性格、谈吐、气质迥异,非常挑战演技,尤其是最终面对生父,虽然已经下决心要除掉他,但却始终扣不下扳机,其挣扎喘息非常酷烈,还是由他人代劳动手,一场戏极富张力。而在片中几场刺杀动作戏,全智贤都不用替身,亲力亲为摸爬滚打,无论是端着汤姆生冲锋枪蹿房越脊追杀日寇,还是端着莫辛纳干步枪冷静蹲守狙杀敌人,表现的非常有专业水准。中间抢夺囚车逃狱的一段,全智贤亲身趴在飞驰的卡车前引擎盖上,非常惊险。
全智贤与河正宇上一次合作是在谍战片《柏林》,那部电影的重心偏向河正宇,让青龙奖影帝好好飚了一把演技。这一次《暗杀》则是全智贤发威,河正宇配合。在片中河正宇的角色形象略单一,作为一个看似玩世不恭,没有原则的赏金杀手“夏威夷手枪”,因为与安沃允的偶遇而动心,却又被雇佣去破坏安沃允的刺杀行动,双方展开各种纠缠,最终男神与女神还是走到了一起,生死同心。其实河正宇的这个杀手角色在设定上有不少故事,但限于篇幅,并未完全展开,戏份不够,略显失色。
李政宰在片中扮演的大反派廉硕晋实际上抢走了男神女神的风头,不但在表演上压过了河正宇,连全智贤都有些被掩盖了。廉硕晋从一开场刺杀日军大将就是一派勇烈义士的风范,其后又以金九的暗杀队队长身份出现,精明沉稳,身手高强。不料中间话锋一转,此人在片头刺杀被捕之后已经叛变,他所招募的刺杀小队,实际上是被派去送死,同时作为自己向日方讨要功劳的进身之阶,与日军讨价还价的场景中,先前正气凛然的队长表现出了寡廉鲜耻的另一面。但送自己的同胞去死,这叛徒心中不是没有痛苦。喝醉了之后,他在电话里对着日军哭号,“说是救国,还有三十多个派系,各自有自己的资金渠道,这算什么救国。”而在片尾,日军投降之后,清算卖国贼,他派手下杀死唯一的证人,然后脱下衣服对着旁听席历数伤疤的来历,痛陈自己的抗日功劳,口沫横飞,慷慨激昂。等到安沃允再次出现,他才露出真面目,喃喃自语“谁知道日本人会输啊,早知道当时就不投降了”。这个有本领但没原则的投机者,被李政宰演绎的入骨三分,几次变化堪称教科书级的表演。
不过《暗杀》虽然精彩,也不是没有瑕疵,最明显的一个要数日军陆军川口少尉对河正宇假扮的海军上尉一见如故,甚至委托他作为自己的婚礼特别警卫负责人,让他混进了婚礼现场。且不说日军对证件的查办严格,单单日本军队内历史悠久的“陆海之争”,就让这种一见如故不太可能。更多的时候,这两个少壮派军人的相遇的表现应该是相互翻白眼,暗骂对方“马鹿(傻×)”。
《暗杀》虽然是韩国电影,讲述的是朝鲜志士的抵抗运动,但与中国抗战密不可分。例如片中提到的刺杀白川大将,就是金元凤与王亚樵在淞沪抗战中,合作制定方案,派遣朝鲜敢死队员尹奉吉,携带伪装成热水瓶的炸弹,进入上海虹口公园会场,一举炸死日军海军大将白川义则,重伤外相重光葵。而重光葵就此瘸腿,直至登上“密苏里号”战列舰签署投降书。因此在片中抵抗运动众人看到重光葵出现在银幕上就开始欢呼,因为此人是朝鲜抵抗运动的战绩之一。再如廉硕晋在法庭上提到的袭击“出云号”,也是王亚樵和金元凤合作,招募敢死队员,携带水雷至上海外海,潜水到出云号巡洋舰下,引爆水雷,重伤敌舰。
因此片中大量场景都在上海,不但因为当时上海是中日交锋的前线,还由于当时的韩国流亡政府(就是电影中金九带领的人马)就在上海的法租界中容身,后搬迁至苏州乡下。而安沃允出身的朝鲜独立军在满洲(也就是中国东北)战斗,实际上隶属于金日成的队伍,属于东北抗日联军的一部分。因此廉硕晋在片中痛陈的派系之争不是没有缘由的。而这种派系之争,后来还直接造成了朝鲜半岛的分裂。
(片中金元凤与金九握手合作)
片中出现的抵抗运动高层金元凤,毕业于中国黄埔军校第一期,与金九一起领导在华的救国抵抗战斗。但在抗战胜利之后,他却与自己的助手权俊分道扬镳,他留在了平壤,成为朝鲜劳动党劳动相,1958年被金日成肃反处死。权俊则成为韩国军队的早期高层,首任首都警备师司令,官至少将。他们手下曾经并肩战斗的义烈团战士,大部分前往延安,构成了后来威名赫赫的四野朝鲜师,并成为金日成的主力部队。小部分留在重庆,后来回到汉城,成为韩国军队的骨干,与他们当年的战友,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这也正是片中最后一幕的意义所在,廉硕晋被击毙了,安 沃 允收拾好武器,回归她作为美津子的生活。金九认为日本人投降了,他们不需要再依靠捐助维持,可以光明正大回国建设。但谁都不会知道,亲日派并没有得到清算,廉硕晋那样的卖国贼还有很多,因此金元凤最终选择了朝鲜,而金九没多久就被韩国激进派刺杀。这种刺杀政治,在韩国政坛中一直没有结束。现任韩国总统朴槿惠的父亲前总统朴正熙,母亲陆英修均死于刺杀。杀死陆英修的是朝鲜特工,而杀死朴正熙的,是当时的韩国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
片尾,所有人以为结束的战争,几年之后又落到了他们头上,只是这一次的对手是曾经的战友、兄弟。直至现在,这场战争仍未结束(《朝鲜停战协定》只是停战,不是终战协定)。而这也成为如今韩国电影中永远的兄弟相残之痛。
附:电影中几名主角使用的主要武器
安沃允(全智贤):莫辛纳干步枪,改装为狙击枪,主要加装了瞄准镜,并更换了加长枪管,以提升精度和射程。
夏威夷手枪(河正宇):德国造PPK手枪,加装消音器以适应暗杀行动,詹姆斯·邦德同款。
廉硕晋(李政宰):德国造毛瑟连发手枪,俗称“盒子炮”,枪套可做枪托,用以抵肩射击。
邱尚沃(赵镇雄):美制汤姆生冲锋枪,俗称“芝加哥打字机”,配100发弹鼓,火力凶猛。
波马德(吴达洙):德国造MP18冲锋枪,俗称“花机关”,叶挺将军曾手持此枪掩护宋庆龄夫人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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