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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美洲再晚500年被发现,阿兹台克和印加的文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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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阅读我的起点小说《玛雅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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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回头扫一遍之后,我发现这篇文章里有问题的地方其实还是很多的。所以在专栏里我正在写作对“500年”的修正兼简写版:



本答案以阿兹特克为主视角,兼讲述玛雅,并会在后期涉及到印加。

先说结论:经过500年的发展阿兹特克帝国大概会发展到相当于中国秦汉时期的水平,并开始进入王朝兴衰周期律。

关键词:鲜花战争,宗教改革(废除人祭),铁器,轮子,天下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太长不看版:(亦相当于本篇答案的指导思想)

1、【统一墨西哥】实际上根据现实历史的趋势,阿兹特克统一全墨西哥的疆域是大概率的事件,印加帝国已经先于阿兹特克实现了天下的大一统,而阿兹特克在历代皇帝的统治下不断地拓疆,只要再给几十年便能大体统一墨西哥整个文明区。

2、【天下观念】由于地理视野的原因,统一墨西哥在阿兹特克人看来就是实现了天下(用纳瓦语来说就是cemanahuac)的大一统,会产生天命所归的理论以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天下观。

3、【行政改革】实现了疆域的统一之后,阿兹特克帝国会逐渐开始对所征领土建立行政系统,不会再只是要求当地部社臣服;这个过程很可能是分封制(鉴于中美洲的生产力水平,分封是最合理最实在的选择),同时会伴随着建立道路、改革文字等举措。

(由于阿兹特克的正式文字是与玛雅象形文字/表意文字同源的阿兹特克文字,在不断的进化当中很可能会有一个类似于汉字的“隶变”的过程,最终成为笔画相对简洁的隶书、楷书,使得大多数贵族知识分子都得以掌握书写技能。)

4、【废除人祭】实现了大一统以后,人祭这种落后野蛮的宗教仪式必然要被废除——原来的鲜花战争是从活捉敌对部社的人作为人牲,但是统一之后天下再无敌人,再要强行人祭的话就是白白消耗自己本国的国人,必然要遭到统治者的强力反对。废除人祭的过程也同时是王权与教权斗争的过程,完成了这场宗教改革之后,王权就将走上神坛,皇帝将会自封为天下之主或者诸神在凡间的代理人,确立王权的至高权威。

5、【发明铁器】大一统的和平发展、鲜花战争的终结、人祭被废除会强迫阿兹特克人提升生产力,科利马大铁矿的价值将会受到高度重视,铁器将被发明并很快取代落后的石制工具(当然了黑曜石还会因为美观和宗教意义而得到保留),极大地提升阿兹特克人的生产力,并促进对平原地区(韦拉克鲁斯州、瓦哈卡州、塔巴斯科州、塔毛利帕斯州等地)的开垦拓殖,当地的原始森林将会逐渐消失。(P.S. 在修正版中,还是会先完成青铜的普及,再在沙原帝国时期开始进入铁器时代。)

6、【发明轮子】随着铁器发明的进程一同被发明出来的还有轮子,运输交通能力也会得到极大的强化,这同时也会强化墨西哥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中央和地方的矛盾也将会激化。

7、【边患:玛雅&奇奇梅克】尽管实现了对墨西哥的基本统一,但随着阿兹特克人文明的不断发展,边境民族也会随之发展而变得强大,其中两大边患分别为东方雨林当中的玛雅人以及北方干旱高原上的游牧民族犬裔(即奇奇梅克人Chichimecatl)。

在阿兹特克人看来,尽管玛雅人祖上建立了伟大的文明,但现在早已四分五裂,虚弱不堪;而北方奇奇梅克人则更是游荡在不毛之地的化外胡人。由于天下观念、边境冲突、商贸关系的建立、蛮族对本国子民和财富的掠夺,帝国与这两大族群之间必有一战。

由于地形环境的缘故这将是长期的苦战,在对抗过程当中会逐步加强中央的权力。若是扛不过去则有可能形成战国那样的大分裂,若是扛得过去,则将建立类似汉初的统一政权(不似秦是因为强行推行直辖郡县制只会导致帝国暴毙)并在随后逐渐收回地方权力并稳定边境。

消除边患、扩张边界、建立中央集权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很可能还要消耗几十上百年。

8、【王朝周期律】扩张边境、建立中央集权之后,必然要随之建立强大的文官集团,新晋的文官阶级与老牌的祭司阶级、武士阶级以及一直有着强大的政治影响力的贵族阶级(尤其是通过建立军功而得到封爵的功勋贵族)还有商人阶级之间会逐渐引发强大的矛盾,一旦停止征服扩张,皇帝将难以协调如此繁多的阶级的利益,中央权力也将逐渐流失,能够代表或统一当地各阶级利益的地方豪强势力再度崛起。

大量特权阶级要确保特权,便会加大对底层百姓的剥削,王朝后期将会接连爆发针对帝国本身的农民起义,若是扛不过去,则会由农民起义的领袖担任新的皇帝,对帝国内部势力进行大洗牌,建立新朝代;若是依赖已经强大的地方势力扑灭农民起义,则会造成如同与汉末三国相同状态的军阀混战,造成大分裂期。

最终再次实现大一统的王朝还是会遵照王朝周期律继续发展:在因战乱而消耗了大量人口之后,新的统治者可以轻易地合理分配利益、推行改革、建立新制度,开创新朝气象;随着王朝的不断发展,人口再次大幅增长;既得利益者也逐渐形成固化阶层,与越来越多的人口形成尖锐的矛盾;最终所有矛盾因特定的导火索而引发灾难性的战乱,陷入农民起义或大分裂的困境当中,直至天下被再度统一。

墨西哥地区也容易遭受天灾(暴雨、洪水、飓风、火山、地震),一旦在王朝末期频发天灾则更会加剧王朝的覆灭。

9、【对外探索】实际上,若是完全孤立发展,阿兹特克文明很难在500年内有效地开拓地理视野,对外探索很可能是君王个人野心所推动的行为,但由于成本远高于收益而容易停歇。因而有些人想象中的与印加帝国建立联系我个人是悲观看待的。500年时间很可能只够一到两次王朝更替,若是遭遇类似于魏晋南北朝的大分裂期,对外探索则更会被推迟。

若是时间不限于500年,那么墨西哥文明开启海外探索的欲望一定大于印加帝国——墨西哥地区两面靠海,沿岸居民也很可能随着文明的发展而不断提升造船、航海能力以方便捕鱼和通过水路经商,尤其是算是半个内海的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沿岸会最早被探索完毕,而太平洋的航行则要相对艰难许多——最有意思的是南下秘鲁很可能要借助厄尔尼诺现象造成的逆洋流,这样便最终与南美安第斯文明建立联系。

至于北美大平原,因着古代的技术条件,在阿兹特克人看来无非是一片绿油油的蛮荒之地。但是若本土人口爆炸,墨西哥湾沿岸平原已经不够用来垦殖,那么德克萨斯地区也可能会有阿兹特克人涌入开拓,这个过程可能在500年以外。

至于西北方向的加利福尼亚,由于索诺拉沙漠的阻隔,阿兹特克人很难会产生兴趣。

结论:从以上过程看来阿兹特克文明独立发展的确很像中国,这是由于地理视野有限、扩张范围存在地理边界、大一统易于实现、统一之后缺乏势均力敌的对手而造成的,也正是因此也同样容易陷入王朝周期律当中——尤其是尽管能发明铁器和轮子但始终缺乏马匹,行政技术所能覆盖的范围实际上还是有限的,天下观念和有限的行政范围便会导致马尔萨斯陷阱。

最后,若是500年后,也即是公元2000年左右欧亚大陆人发现了美洲,以阿兹特克人的科技水平显然要被吊打,但若是以统一帝国的形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那么以现代文明的白左心态很可能会友好对待(尤其是始终友好外交的中国)。


正文开始。

首先,让我们回到西班牙征服者埃尔南·科尔特斯在公元1519年所看到的阿兹特克帝国。

这个帝国以极为富饶的墨西哥谷地为中心(Mexico,来自于纳瓦语meztli 月亮、xictli 肚脐、-co地点后缀,若意译的话,可以叫“月心谷”,而这里的居民可以称为“墨西卡人”),这里农业发达、人口稠密、盛产金银。

帝都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an,来自于纳瓦语tetl石头、nochtli仙人掌、-ti-是连音缀、-tlan地点后缀,合起来意译可以叫“仙石城”,这个名字的由来是阿兹特克人从外地迁入此处时,看见岛上有仙人掌,其上有鹰在叼着蛇,也就是墨西哥国徽所描述的画面)位于特斯科科湖(Texcoco)的湖心岛上,岛上辉煌无比,屋舍俨然,街道被划分得齐齐整整,有规划得相当良好的水道用于排污,其中心还有宏伟的金字塔用于向神明祭祀。

——实际上,在科尔特斯抵达特诺奇蒂特兰的20年前,他会看见更加繁华、干净的帝都。

1502年,蒙特苏玛二世(Motecuhzoma Xocoyotzin,其中Motecuhzoma表达“王之怒”,可以意译为“怒王”,一般我们用英语Moctezuma II来称呼他)登基为皇帝。在纳瓦语中,皇帝叫做Huei Tlatoani,意思是“大话事人”。

在半个世纪以前,在1440年至1469年间统治特诺奇蒂特兰的蒙特苏玛一世(Motecuhzoma Ilhuicamina,意译为怒王·天射)可谓是一代明君,他确立了特诺奇蒂特兰对墨西哥谷地的统治地位,成为阿兹特克三城同盟的领导,并大肆对外扩张,为阿兹特克帝国成为中美洲文明区共主打下基础;与这位同名祖宗相比,蒙特苏玛二世可谓是败家昏君,这位二世祖的统治下,阿兹特克帝国停止了扩张,距离帝都不远的特拉斯卡拉人多次与阿兹特克帝国为敌,而特诺奇蒂特兰的城市运转也大不如前,水道淤积发臭而没有疏通……

所以科尔特斯所见到的特诺奇蒂特兰早已经不是它最美丽的模样,却依然足以震惊西班牙人。昏庸的蒙特苏玛二世不仅控制不住阿兹特克帝国治下的中美洲,甚至引狼入室,将居心叵测的西班牙人引入帝都。最终,这位昏君甚至被特诺奇蒂特兰愤怒的子民乱石打死,而阿兹特克与西班牙征服者彻底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以至于短时间内帝国覆灭,沦为新西班牙(Nueva España)殖民领。


以上是现实世界线的故事,在开始我们的魔改历史进程之前,我们还需要了解几件事:

继承了墨西哥谷地及周边大量文明遗产(包括玛雅)的阿兹特克文明尽管已经是美洲大陆的文明之光,但与欧洲文明相比却有着巨大的落差——当地缺乏铁器、轮子和大型役畜,主要使用石器和黑曜石作为工具,生产力相对低下,人口稠密的主要原因在于驯化了以玉米为代表的高产作物;但与此同时,阿兹特克也同样存在不少相对其生产工具先进得多的文明成果;结合政治和社会形态来看,阿兹特克帝国大概相当于中国的西周,也就是说中美洲文明与同时期的中国相比几乎相当于落后了两千年。

与生产力与政治社会方面的落后相匹配的,是在旧大陆相当落后的宗教观念。玛雅-阿兹特克文明发展出了相当有趣的创世神话和神明谱系,并且还发展出了以人祭为突出元素的宗教仪式,体现出了中美洲原住民的宗教狂热,与大家熟知的殷商又有一定的相似性。

由于宗教狂热及人祭传统,中美洲原住民发展出了所谓的“鲜花战争”。这种战争不以攻城略地、开疆拓土为目的,而是以抓捕用于人祭的俘虏为目的,所以追求活捉敌人。若是能将敌方的领主捉拿回家祭祀,那神明一定非常高兴。

为了这种高级别的人祭,阿兹特克在对外征伐时会将不少部社(Altepetl,有翻译为“城邦”、“部落”或者“公社”的我认为都不准确因而自行创造了“部社”这个新词)收为附庸,这样将当地领主拉来人祭便也便利了,但同时也会造成当地部社的强烈不满,因而鲜花战争打来打去打了很长时间,阿兹特克帝国的疆域(注意是疆域而非实控领土)是扩大了,但始终无法在广大的疆域上建立有效的统治。

除上以上在我们看来落后、野蛮的地方以外,阿兹特克文明却也有着出乎我们意料的“文明”之处:

一是他们的商业贸易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发达,商人(pochtecatl)在部社之间流动,互通有无,交换可可、宝石、染料、金银、手工制品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以羽毛为原料制作的制品很受欢迎,羽匠甚至被称为“toltecatl”,得名于在阿兹特克人数百年以前在墨西哥谷地建立帝国的托尔特克人,可以说是对前朝的致敬了——要知道阿兹特克传说当中托尔特克人的王都Tollan托兰城(即如今的Tula图拉,位于墨西哥城的北方不远处)甚至是羽蛇神建立的。

除了通商以外,阿兹特克人还喜欢依靠商人获取情报,商人往往也因而有着间谍的身份,因而我喜欢将pochtecatl一词翻译为“商谍”,这也是阿兹特克在15世纪下半叶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胜的原因之一。

二是阿兹特克人已经开始重视教育,因而建立了名为“青年屋”(telpochcalli)的社区教育机构,小孩子会被送到青年屋中学习(主要是军事)知识,阿兹特克人也凭此建立团结精神。

实际上从很多层面中我们可以看到阿兹特克人对本部社、本家族之内的人都是相当好的,他们甚至会把自家的小孩称为“小贵族”(piltzin,是不是很像我们把自家孩子称为“小皇帝”?),因而人祭的来源主要都是外人。

三是阿兹特克人由于早期窝居在湖心岛上,别具匠心的特诺奇蒂特兰人因而发展了水上农田,被西班牙人称为“齐南帕”(西班牙语为chinampa,纳瓦语为chinamitl),可以翻译为“浮田”,单单依靠浮田竟然就养活了大量的人口,这也是“技术宅”阿兹特克人智慧的体现。

四是阿兹特克人的生活并不单调,在中美洲有两种流行的游戏,一种是四子棋(具体规则我不是很了解),一种是“死亡球赛”,后者会在两面墙上挂上两个高高的环,对阵双方要让皮球穿过环便算得分,但触球不允许用手。这种球赛是不是很像足球、篮球之类的运动?


我们彻底了解了现实世界中的阿兹特克文明之后,让我们穿越到平行世界的美洲大陆,这个世界只有南北美洲这一片大陆,而其余的陆地不知何故突然消失了……(在修正版中,设定前提改为旧大陆上的所有人类忽然消失,以避免大陆消失造成的地理方面的巨大变化。)

〇、开端

相当于现实世界的1367年,阿兹特克人来到墨西哥谷地,建立了特诺奇蒂特兰,从此开始了帝国之路。

墨西哥谷地还有另外两支阿兹特克人建立的部社:特斯科科(Texcoco)和特拉科潘(Tlacopan),其中特斯科科最为强大,特诺奇人与特斯科科好好地建立了关系,并且成功联姻,陷入宗教狂热的特诺奇人却将特斯科科领主的女儿拉来人祭,献祭给主神左蜂鸟(Huitzilopochtli,音译为维齐洛波奇特利),引来特斯科科人的震怒。

从此特诺奇人便只能窝居特斯科科湖的湖心岛上,通过在水上种植浮田(chinamitl)艰难求生,竟也成功建立了人口愈发庞大的大型部社。特诺奇蒂特兰开始建立起伟大的城市,并重新与另外两支阿兹特克部社改善关系,建立起阿兹特克三城联盟

值得注意的是,在阿兹特克帝国第65个太阳年(公元1431年)登基的特斯科科国王斋狼(Nezahualcoyotl,音译为内萨瓦尔科约特尔)可谓是雄主,他擅长处理内政,建设制度。他提倡国民信仰于概念性的至高独一神特洛克·纳瓦克(Tloque Nahuaque)但没有成功;他资助艺术和历史学的发展,整理法律,修建了全美洲第一座图书馆,修建水坝和引水渠,修建九层金字塔与避暑宫殿。

而特诺奇蒂特兰到了第74个帝国太阳年(公元1440年)同样雄才伟略的怒王一世(即蒙特苏玛一世)登基为王,他强化了阿兹特克三城联盟,又大肆扩张,使阿兹特克人的统治甚至触达墨西哥湾。在怒王一世和斋狼两位雄主之后,阿兹特克已经注定要成为天下共主。

由于特斯科科的相对衰落以及特诺奇蒂特兰的不断发展,特诺奇蒂特兰逐渐成为帝国的中心(至于特拉科潘则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不提也罢)。怒王一世之后的特诺奇蒂特兰君主们为了获得人祭来源以及更广大的土地而不断扩张。

到了第136个帝国太阳年(1502年)怒王二世(即蒙特苏玛二世)登基之时,阿兹特克帝国的疆域甚至已经到达了高地玛雅地区(墨西哥恰帕斯州至尼加拉瓜),中美洲文明区一半地区都处于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当中,统一整个中美洲可以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大势。

怒王二世时期阿兹特克帝国的扩张陷入了停滞,仅仅迫使米什特克人(Mixtecatl)和萨波特克人(Zapotecatl)臣服,特拉斯卡拉(Tlaxcallan)人甚至多次挑起战端,威胁到了帝都特诺奇蒂特兰的安全。怒王二世也被人指责耽于享乐,无心发展帝国,又大肆人祭,引发广泛不满。

一、首次统一天下的鹰落皇帝

在帝国第154个太阳年(1520年)怒王二世在帝都巡视之时遭受民众投石,使其身心皆受到伤害,气急攻心,从此一病不起,当年就一命呜呼。第二年,他那年轻俊美、有勇有谋的侄子鹰落(Cuauhtemoc,音译夸奥特莫克,词源为cuauhtli鹰+temo落下,表达的是雄鹰从天而降狠抓猎物的气势)登基成为大话事人。

1)东征宿敌,分封部守,新皇上任三把火

心怀悲悯的鹰落皇帝从小就不理解大规模人祭的意义何在,他看见被活生生挖心的人们痛苦地死去、即将被挖心的人都害怕得恫哭时就动了恻隐之心,登基当年不再举行大规模人祭活动,引发祭司阶级的不满。他认为要保证帝国的安全,首先要做的便是击败被帝国疆域所包围却始终不服从帝国统治的特拉斯卡拉人。

(特拉斯卡拉Tlaxcallan的词源为tlaxcalli 玉米饼 + -lan地点后缀,若是意译可以叫做“玉米饼部社”,很是滑稽)

特拉斯卡拉部社位于墨西哥谷地的东部,距离特诺奇蒂特兰的直线距离不到100公里,两地之间隔着三座神山(三座山分别名为地酒山Tlaloc、白姬山Iztaccihuatl、烟山Popocatepetl,其中后两座山都是火山,而地酒Tlaloc是阿兹特克宗教中雨神的名字)。完成备战之后,鹰落皇帝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特拉斯卡拉,于帝国第158个太阳年(1524年)彻底消灭特拉斯卡拉抵抗力量,完成墨西哥谷地的彻底统一,史称三神山之战

消灭特拉斯卡拉的抵抗力量后,鹰落皇帝将活捉到的领主送回到特诺奇蒂特兰的大金字塔公开献祭。在这场仪式中,鹰落开始意识到单纯的军事征服并不足以保证帝国的安稳,否则难以解释历史上特拉斯卡拉总是对阿兹特克充满敌意。

为此,鹰落决定建立对被征服之地的行政管辖,在三神山之战中建立赫赫战功的杰出战士被提拔为功勋贵族(cuauhpilli),其中被认为最有才能的十人被分封到帝国各处的大部社中统治当地,称为部守(altepepixqui,其中altepetl即部社,pixqui意为守护者,部守相当于总督),鹰落将帝国大军分予部守们以镇压当地的叛乱、维持治安、向当地人收税,其中部守可留下一半税收用于当地发展,另一半则上缴特诺奇蒂特兰。

分封部守制有效地遏制了地方的民族反叛势力,但也使得地方贵族势力开始坐大,为帝国未来的乱局埋下了伏笔。

除了分封部守外,鹰落皇帝还下令开辟从帝都通往地方的道路,在各条道路上建立驿站,后来在驿站以及当地村社的基础上又发展起了新的城镇,其中值得注意就有“帝国五关城”的林边城(Cuauhnahuac,位于库埃纳瓦卡,由于当地草木茂盛、气候凉快,同时也是帝国夏宫所在地)、赤旗城(Chilpancingo,位于奇尔潘辛戈)、梢城(Oaxaca,位于瓦哈卡)、星山城(Citlaltepec,位于奥里萨巴)、蛇山城(Coatepec,位于哈拉普恩里克斯),这些关城都扼守着重要通道,有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帝国卫军,能快速有效地调往地方镇压可能的部社叛乱,如从梢城出兵可以轻易镇压生活在太平洋沿岸的萨波特克人(Zapotecatl)。亦由于处在重要的商贸通道之上,这些关城也在很快发展成重要的商业城市。

1525年,鹰落皇帝颁布《皮蛇城敕令》(皮蛇城Cuetlaxcoapan位于普埃布拉,与特拉斯卡拉城处于同一片谷地中),禁止使用没有犯下重罪的帝国子民进行人祭,进一步得到了广大人民的支持,但也进一步加深了祭司阶级对皇帝的不满。

2)帝国的心头大患,想来想去,只有四个字——

在稳定了列代先王征服得来土地后,鹰落皇帝对着地图端详许久:没有被纳入帝国疆域的域外之民只剩下三个方向:

  • 东方是塔巴斯科州及尤卡坦地区的低地玛雅人
  • 西方是塔拉斯卡人建立的米却肯王国(Michoacan)
  • 北方是在干旱的北方高原游牧的犬裔(奇奇梅卡人Chichimecatl)各族

其中对帝国安全产生最大威胁的是逐渐统一西方各部社、疆域愈发广阔的米却肯王国:

塔拉斯卡人自称为普雷佩查人(Purepecha),与阿兹特克人的文化相差较大,他们的王国以钦春钱(Tzintzuntzan)为中心,距离特诺奇蒂特兰直线距离约250公里,他们在当地建立统治甚至比阿兹特克建立特诺奇蒂特兰还要早半个多世纪,在当地可谓是根深蒂固。

塔拉斯卡人与阿兹特克人的军事冲突在鹰落登基以前的半个世纪就已经开始了,双方一直打打停停,让阿兹特克人头疼不已,鹰落知道这将会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然而自登基以来鹰落在文治武功都建立了伟大的功绩,更多的阿兹特克人心悦诚服地跟随鹰落并且渴望建立更大的攻业,《皮蛇城敕令》限制人祭、收买人心之后,帝国也拥有了更丰富的兵源以组建庞大的军队。

帝国第162个太阳年(公元1528年),经过三年备战,鹰落组建了由各地部社提供兵源的15万大军,号称40万大军正式向米却肯王国宣战。塔拉斯卡人的国王谭嘉宣二世(Tangaxuan II)亦率领号称30万大军(其中科利马等多个属邦亦派军加入)出击迎敌,扼守东部山口。

在克伦达罗(Querendaro)平原东部山丘地区,鹰落派曜狼(Itzcoyotl,即黑曜石狼,音译为伊茨科约特尔)率领由雄鹰武士组建的小规模精锐部队在山区游走,谭嘉宣二世见愚蠢的阿兹特克人果然试图直接通过地形复杂的山道向西进攻,主动率军迎敌,曜狼则持续在山间游走,避免与塔拉斯卡人直接交手,谭嘉宣二世恐有伏击,未敢向东深入,便退回克伦达罗平原镇守。

不料鹰落亲自率领以美洲豹战士为主力的大军从北方绕过湖泊,用精良的士兵素质快速击溃谭嘉宣二世在此安排的防御部队,直扑谭嘉宣二世主力军的后方,而曜狼部亦在此时翻阅丘陵,如猛虎下山一般包夹塔拉斯卡人,谭嘉宣二世遭遇大败,仓皇出逃,退守到瓜扬嘉雷奥谷地(Guayangareo,意为“长平山”,位于莫雷利亚城,原是马特拉钦卡人的主要聚居地,在现实当中由西班牙人在当地建立城市)。

鹰落当即决定乘胜追击,在瓜扬嘉雷奥谷地爆发大规模会战。

凭借着数量与质量的双重优势,阿兹特克一方在瓜扬嘉雷奥会战中取得重大胜利,国王谭嘉宣二世陷入重围,为了避免被阿兹特克人活捉利用,谭嘉宣二世亲率卫军试图突击,最终战死沙场。

(要知道在阿兹特克神话中,战死沙场是能上荣耀天堂的——这个天堂唯有战死的男人和因妊娠而死的女人能够进入)

这一仗使得塔拉斯卡人失去对瓜扬嘉雷奥谷地的控制权,又在两战折损了大量的兵力,米却肯王国的属邦知道阿兹特克帝国的锋芒不可敌,塔拉斯卡人败局已定,懦弱者纷纷逃离战场,又有士兵强迫战战兢兢的将领试图向鹰落投降——将领们担心向阿兹特克人投降会被拉去人祭。

出乎意料的是,鹰落对他们以礼相待,希望诸部社加入帝国,与皇帝一起为结束毫无意义的鲜花战争而战。深受感动的普雷佩查各族便将钦春钱的虚实告知阿兹特克人,翌年,阿兹特克轻易地攻破了塔拉斯卡人的王都钦春钱,阿兹特克又在这一年平定整个西部,于1530年结束米却肯征服战争,使得阿兹特克帝国的疆域大幅度地向西扩张。

鹰落将那一套有效的行政措施复制到西部新征得的领土上,在当地大肆分封部守,提拔大批功勋贵族,建设从特诺奇蒂特兰通向西方甚至太平洋海岸线的道路、驿站、关城,又将帝国一半主力军驻扎在西部,平定了此后普雷佩查人发起的数次大规模叛乱,直至西部彻底安定。

对西部的征伐对于阿兹特克帝国而言意义极为重大:

  • 彻底消灭了威胁帝国安全的庞大王国
  • 基本统一墨西哥高原文明地带,为鹰落宣布结束鲜花战争提供铺垫
  • 西部地区有一项对美洲原住民文明而言极为重要的资源:铁

美洲文明长期使用石制工具和金银用品,却没有大规模发展青铜和铁制工具,这极大地限制了美洲文明的发展程度,生产力很难再上一个台阶。得到一片优质铁矿意味着得到发展铁器的机会。墨西哥最大的铁矿正是位于西部地区的科利马州(Colima,词源为colli祖父+maitl手,可意译为“圣手之地”)。征服塔拉斯卡人的王国之后,我们可以对阿兹特克文明的未来抱以更高的期待了。

3)帝都北桥,众神之地,王权教权相争斗

在鹰落的扩张得到重大进展的时候,特诺奇蒂特兰的一帮祭司开始悄悄地聚集在大金字塔中……

帝国第164个太阳年(1530年),鹰落皇帝从西部钦春钱城班师凯旋,当年秋天回到特斯科科湖的湖畔,却意外地被祭司卫队拦在了北桥上,被拒绝进入城中!

特诺奇蒂特兰的大祭司黑蜂鸟(Tlilichuitzilli,音译特利利克维齐利)在城门上历数鹰落的罪行,声称祭司们已经代替左蜂鸟与烟雾境(Tezcalipoca,音译特斯卡利波卡)等神明接管了帝国之都,若是鹰落无法从战争当中带回足够的人牲向神明献祭,那么便意味着鹰落再也无法取悦神明,将会失去担任大话事人的资格!

这场祭司阶级公开挑战王权的政变史称“北桥政变”便来源于此。实际上以黑蜂鸟为首的祭司群体得到了帝都城内护教武士(以美洲豹武士为主)以及大批民众的支持——民众听了祭司们的话,都对末日临近感到担忧。

鹰落对此感到震惊,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大军暂居西岸的特拉科潘(Tlacopan)与自己的帝都特诺奇蒂特兰对峙。小时候就对祭司感到恐惧的鹰落此时对黑蜂鸟等人咬牙切齿,极为愤恼。特拉科潘的领主石旗羽(Tepanquetzalli,音译特潘克扎利)为了得到鹰落的信任,声称愿意向诸神献出人牲,却被鹰落回绝——对于鹰落来说,献祭自己人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实际上,祭司阶层之所以急于要求人祭,是出于阿兹特克神话中的末日思想:人类必须经常向神明献出鲜活的血液给神明提供充足的力量,神明才能够维持世界的良好运转,否则这个世界就将迎来末日,世界会在强力而无休止的地震等天灾当中走向终结。

就在鹰落抓耳挠腮之时,大祭司又派人前来传话,若是鹰落无法及时提供人牲,那么他们就将在特诺奇蒂特兰城中抓捕奴隶用于人祭,他们知道这是皇帝所不愿见到的。

就在这时,因萨波特克部守对当地人民采取高压统治,引发了当地的叛乱,起义者甚至冲入部守府中将部守杀头,并联系玛雅人试图实现彻底的独立。收到消息的鹰落立即率军前往平叛,终于又在随后的几年内击溃当地叛军。鹰落决定将俘虏悉数献给特诺奇蒂特兰的祭司们,又将当地大批百姓内迁至特拉斯卡拉,再将墨西哥谷地的阿兹特克人迁往萨波特克部社所在地,完成了这些举措后当地取得了长期的安稳。

得到大量人牲的祭司对此深感满意,终于打开城门允许鹰落率军入城,并在帝国第169个太阳年(1535年)举办大规模的祭祀活动,终于使得末日远离了人类,左蜂鸟、羽蛇、烟雾镜、剥皮之主(Xipe Totec)、地酒(Tlaloc)、冥府之主(Mictlantecuhtli)等八百个神明一致点赞。

(这里顺带介绍一个有趣的小细节:阿兹特克神话中的“千神会”所用的数词使用是800,这是由于阿兹特克人使用20进制的原因,所以百位数的基本单位是tzontli,意思是“一把头发”,表达的是400。所以“千神”的“千”用的表达是800,也就是“两把头发那么多的神”……)

值得注意的是,在萨波特克人发动叛乱的时候,低地玛雅人城邦伊察(想想大名鼎鼎的奇琴·伊察)与萨波特克人联起手来,最终萨波特克人的叛乱分子被阿兹特克扫清,这引发了伊察人的恐惧,一直对射原地区(Minatitlan,音译为米纳蒂特兰,这里指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东部平原)虎视眈眈的伊察人既然已经出兵,一不做二不休,宣布占据了这一大片疆域,甚至裹走当地大批平民用于人祭。

帝国第171个太阳年(1537年),得到消息的鹰落对此感到愤怒,率领帝国军通过三关城(梢城、星山城、蛇山城)兵分三路讨伐无法无天的伊察。

未曾想交手未久,玛雅人就直接认怂,向阿兹特克帝国献出大批人牲,承诺不再主动进犯射原地区。鹰落便借机在当地建立帝国的统治,派出部守留驻当地,随后又从墨西哥谷地迁出一批阿兹特克人开拓者。

带回大批人牲使得祭司们极为欣喜,他们声称这都是因为鹰落充分讨好了神明,神明便施展力量帮助帝国连战连捷。

实际上,鹰落此时已经开始谋划着一场逆转形势的政变,以期彻底打压祭司阶级的势力,强化世俗权力,否则他与列代先王打下的疆土将会再度陷入混乱,各地部社将会爆发反对特诺奇蒂特兰的大起义……

为此,帝国第172个太阳年(1738年)起,鹰落宣布启动重建太阳金字塔的伟大工程——太阳金字塔位于特奥蒂瓦坎(Teotihuacan,意为“众神之地”)的遗址上,而特奥蒂瓦坎可以说是墨西哥谷地的第一代国家,比托尔特克还要早上好几个世纪。

这项伟大工程看起来又是一次鹰落向祭司阶级讨好之举,实际上蕴含着鹰落试图挑战教权的阴谋:一旦太阳金字塔重建完成,那么祭司们将会经常来往于特奥蒂瓦坎和特诺奇蒂特兰两地,一旦祭司们离开特诺奇蒂特兰,那么鹰落就将有机会复制北桥政变,控制帝都;或者利用祭司们聚集在太阳金字塔的时机掷杯为号,埋伏在侧的精锐刀斧手一拥而上将祭司们一网打尽。

4)鹰落的晚年生活

可能是由于一生戎马,东征西讨,又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应对国内的权力斗争,太阳金字塔的重建工作尚未完成之时,身心俱疲的鹰落便病倒了。

他与贵族们选定了名为小丑(Tehuetzquititzin,“逗人们笑的人”,音译为特维茨奇蒂钦,以此证明不是为了凑一个“小丑皇”的梗名hhhh)的皇室后裔作为继承人,在鹰落人生的最后几年之中便专心致志地培养小丑成为优秀的皇帝,尤其是将自己在行政管理方面的心得悉数相授。

(小丑是帝国第七代皇帝修士皇(Tizoc,音译为蒂索克)的孙子,在现实当中他还有一个西语名词Don Diego de San Francisco,于1541年被指派为特诺奇蒂特兰的话事人。)

为了应对纷繁复杂的国内阶级斗争形势,鹰落特地邀请了亲近于皇帝的中层祭司荆兔(Huizotochtli)辅佐小丑,以教育后者关于宗教、神明乃至于权力斗争的知识。

帝国第179个太阳年(1545年),自感时日无多的鹰落在小丑和众多亲卫的搀扶下登上了大金字塔,遥望尚未完成重建的太阳金字塔以及繁华美丽的墨西哥谷地,人人安居乐业,心中感慨万千。

在他的手里,阿兹特克帝国基本统一了除玛雅以外的文明之地,既击败了常年不服于帝国的特拉斯卡拉人,又消灭了一度相当强盛与帝国分庭抗礼的米却肯王国,最后还挫败了玛雅人的阴谋,唯一可惜的便只有打压教权的计划尚未实现。鹰落自认为自己的功绩绝对对得起九代先王,可以瞑目了……

前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一群从东海飘洋过海而来的人,皮肤苍白,容貌猥琐,骑着高大而矫健的“豹子”,手持能发出巨响的长长的金属管,他们甚至妄称自己是从东方归来的羽蛇神的化身!

这帮白皮鬼搅得阿兹特克帝国天翻地覆,用尽手段欺瞒先王怒王二世,从帝都抢夺大量的黄金,而梦中尚年轻的鹰落带着愤怒的人民发起反击,怒王二世被活活打死,而那批白皮鬼仓皇逃出帝都,却很快落入特斯科科湖中——白皮鬼们将这一夜称为“悲惨之夜”。

本以为已经挫败了敌人,少数成功出逃的白皮鬼却再度骑着高马、拿着火枪火炮,带着大批特拉斯卡拉人攻打帝都,特诺奇蒂特兰终于抵挡不住,彻底陷落,而他自己只能带着勇敢而不屈的阿兹特克人打起游击,却最终还是被活捉处死……

一想起这个梦,伫立大金字塔顶上的鹰落又吓出一身冷汗,很快嘲笑起自己的妄想来,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那样的人呢?即使存在,真正的羽蛇神也会向这批欺天之徒降下神罚!

回到寝宫之后,鹰落闭上眼睛,便看到冥府之主亲自前来迎接自己……


二、人鬼两张脸:名副其实的小丑皇

帝国第180个太阳年(1546年),小丑皇登基成为大话事人,鹰落留给他的帝国并不是长治久安、繁荣富强的帝国,无论国内国外,尚有许多的危机等着小丑皇运用智慧去一一解决。

甫一登基,祭司长就率领祭司们找上门来,声称按照传统,新皇登位要举行大规模的人祭活动,时任祭司长夜刺梨(Yohualnopalli,音译约瓦尔诺帕利)要求小丑皇提供人牲。

小丑皇答应了夜刺梨,但要求宽限数年时间——他将重新发动鲜花战争以获得人牲,到太阳金字塔建成之后的一年之内,他就将提供人牲完成规模宏大的人祭仪式。小丑皇的承诺令祭司们颇为欣喜,显然,小丑皇要比鹰落虔诚得多。

实际上这是小丑皇的私人顾问荆兔提供的建议。根据先王鹰落的遗志,要稳定国家的安全,小丑皇还需要击溃剩下的一批强劲的敌人:游荡在北方干旱高原上过着游猎采集生活的犬裔(Chichimecatl)。

1)旷日持久的麦秸地战争

从犬裔这一称呼就知道阿兹特克人对那帮人打心底里的鄙夷。犬裔统共有8个部落,分布在相当广泛的地域上,居无定所。犬裔的衣服只用来遮羞,又喜欢用颜料给皮肤涂色,犬裔的女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勇猛,甚至会在刚生完孩子的那一天就下地到处走动……

除了打猎以外,犬裔会采集牧豆树、龙舌兰、刺梨(刺梨是仙人掌的一种)、浆果等植物的可食用部分;其中个别部落会定居种植玉米和葫芦。由于气候干旱,犬裔喜欢用牧豆树和龙舌兰的汁液及制造出来的酒以代替水来饮用。

犬裔并不崇拜阿兹特克人所崇拜八百神明,部分人只崇拜月亮,这更加加深了阿兹特克人对犬裔的偏见——这可是没有目中无神的可恶的异教徒!

很值得玩味的一点是,实际上阿兹特克人也是从北方名为“鹭原”的地方(Aztlan,音译阿斯特兰,阿斯特兰的具体位置众说纷纭,阿兹特克Aztecatl这个名词便是指来自Aztlan的人)迁徙到南方的,因而他们的祖先原本也是犬裔的一员,进入墨西哥谷地之后才融入到当地的纳瓦(Nahuatl)文化当中。

由于犬裔长期过着游猎生活,他们特别擅长小规模游击作战,他们喜欢突然袭击、埋伏在关键路线上以及发动抢劫,在西部战争结束之后,阿兹特克帝国发现自己要在漫长的边境线上承受犬裔的不断骚扰和劫掠,商人们甚至必须请求驿城驻军护送,否则自己的财产和性命恐怕不保。

米却肯部社的部守曾因不堪其扰而试图向犬裔发动反击,却最终在麦秸之地(Paxtitlan,音译帕斯蒂特兰,即墨西哥瓜纳华托州)迷失方向,甚至在一个满月之夜被突然出现的犬裔战士打了个落花流水,不得不向南方疯狂逃窜,好不容易才回到了钦春钱城,最后甚至向皇帝请辞告老还乡……

因而小丑皇将地图横看竖看,帝国的心头大患便只有两个字:Chichi-mecah!

虽然继承了鹰落的意志,不过小丑皇的确认为将犬裔俘虏用作人祭再好不过。为了给即将建成的太阳金字塔献上贺礼,小丑皇于帝国第184个太阳年(1550年)调动号称50万大军向北进发!

在开始真正的战斗之前,我们得秉持我们中国老祖宗的思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认真地了解一下敌人。前面我们知道犬裔有八部,在16世纪时大概的分布如下:

其中马特拉钦卡人和阿兹特克人一样虽然祖先是犬裔,但基本上已经被南方的文明人所同化了,马特拉钦卡人的分布从米却肯一直延伸到墨西哥谷地西边(地图左边)的托卢卡谷地,因而托卢卡谷地也往往也被称为马特拉钦科(Matlatzinco)谷地。既然已经被伟大的阿兹特克文明开化了,那么马特拉钦卡人早就不是我们的威胁。

另外同样基本被开化的部落还有奥托米人(otomitl),这个被阿兹特克人称为“猎鸟人”的部落生活在离墨西哥谷地相当接近的地方(大约在现实的伊达尔戈州至克雷塔罗州),甚至已经稳定成为了阿兹特克帝国雇佣兵的成员“奥托米武士”,在帝国军中的地位与美洲虎武士和雄鹰武士相当,以作战凶猛而闻名,奥托米武士还出过名为“铿锵”(Tzilacatzin,音译为齐拉卡钦)的大英雄,在现实当中曾令西班牙人闻风丧胆。

既然这个部落也已经相当亲近于阿兹特克帝国,那么奥托米人也同样不再是帝国的威胁。在鹰落皇帝时期帝国就曾与奥托米人制定协议,通过向奥托米人赠送相当数量的珍宝(比如金银用品、珠玉、布匹、羽制品、可可等等),帝国获得了在他们生活地区建设驻城的许可,这也进一步使得奥托米人被阿兹特克的文明人所同化。

既然马特拉钦卡和奥托米都不是敌人,那么阿兹特克人真正害怕的到底是谁?

在地图上我们可以就到,离墨西哥谷地以及米却肯不远的开阔地带有一支名为瓜马尔(Guamares)的部族,他们正是长期骚扰和掠夺我们爱好和平的人民的罪恶蛮夷!

(犬裔还有位于西面的三个部落暂时都不会什么存在感,这里就不多介绍了)

这瓜马尔人自称风之子,崇拜大自然,在人死了之后会将其火化并将骨灰扬到风中,美其名曰“回归到大地母亲那儿去”,真正的“骨灰都给你扬了”。他们喜欢将头发染成红色,又用各色颜料抹到自己的脸上,他们西北方的一个分支就因喜欢涂成白脸而被称为“白犬”。

在现实当中,16世纪下叶的西班牙征服者曾与瓜马尔人持续交手了40年的时间(1550-1590奇奇梅克战争),曾击溃过阿兹特克帝国的不可一世的欧洲人竟然还打输了这场仗,不得不向瓜马尔人割地、赔款!

因为有着这样的心理阴影,17世纪的西班牙人贡萨洛·德·拉斯·卡萨斯(Gonzalo de las Casas)将瓜马尔人描述为“奇奇梅克人中最勇敢、最好战、最奸诈、最狡猾、最具破坏性的一支”,可见他们的强悍。

最终新西班牙的统治者是如何解决瓜马尔的威胁的呢?靠的是“购买和平”的手段,用现在的话来说可以叫“和平演变”:

1590年停战之后,新西班牙将前线的部队都撤回到后方以显示己方的诚意(尽管这可能会将手无寸铁的西班牙移民、教士、商人都暴露在瓜马尔人面前);

随后送出大量实用货物给瓜马尔人,让瓜马尔允许新西班牙在前线设立新的据点、移民、开设教堂;

后又获得瓜马尔的人许可,开辟一条从墨西哥城通往西北方萨卡特科斯的道路;

最后新西班牙将一直对西班牙人相当友好的特拉斯卡拉人(就是攻陷特诺奇蒂特兰出了大力的那个部社)迁到瓜马尔人的地盘上,让特拉斯卡拉人教瓜马尔人种地、放牧,让瓜马尔知道跟着新西班牙人混就能有肉吃有玉米吃,可比居无定所的游猎采集生活舒坦多了!

在使用这一整套组合拳的过程中,对上帝无比虔诚的西班牙人最重视的当然是向瓜马尔人传播天主教信仰,而传教士们的面容可比征服者们的慈祥多了,因而瓜马尔人也不抗拒,渐渐地有不少人便(至少在名义上)皈依了天主教。

靠着这一系列的和平演变的手段,瓜马尔人才总算安稳了下来。

当然了,这都是现实当中欧洲人吃下了惨痛的败仗之后辛苦摸索到的道路,而在我们这个世界当中,小丑皇所面对的局势可能还要艰难得多——毕竟目前阿兹特克帝国尚未开始使用铁制兵器,也不像西班牙人拥有马匹和枪炮,要与瓜马尔人硬刚谈何容易?!

然而小丑皇是智慧的。

阿兹特克的优势是什么?人多、富裕、先进!这也是鹰落能接连击败特拉斯克拉人、塔拉斯卡人和玛雅人的原因。

既然小丑皇带着规模如此庞大的部队前来亲自讨伐无法无天的犬裔,就像我们所知道的常识那样,其中大部分人实际上并不是作战人员,而是负责后勤和建设的人。

由于小丑皇带着庞大的军队北伐,一直处于半独立状态的奥托米人已经吓破了胆,而长期与阿兹特克人贸易的奥托米老商人闪电(Conín,音译为科宁)出面安抚众人,小丑皇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全体奥托米人的支持,科宁也将作为小丑皇的使者负责与瓜马尔人沟通。

根据地图以及奥托米人以及米却肯部守的协助,小丑皇率领大军找到了一条墨西哥地区重要的长河:鸦田河,这条发源于托卢卡城附近一座叫鸦田的小镇(Cacamilhuacan,音译为卡卡米尔瓦坎,位于现实中的莱尔马,现实当中这条长河也叫莱尔马河)。

这条河并不是什么辽阔或者湍急的大河,涓涓细流根本无法作为天堑去阻挡犬裔,小丑皇之所以看中了这条河原因是它流程长、易于航行,这就意味着阿兹特克人可以轻易地通过水路运送物资和人员!

基于这点考虑,小丑皇特地选中了索利斯湖西畔的阿坎巴罗(Acambaro,在奇奇梅克语中意为“龙舌兰之地”因而可以译为“兰原”)作为北伐的前哨站,差使带来的大批工匠建设要塞,在此驻军,保护来往米却肯和墨西哥谷地的道路,又在此建设商站和驿站,方便沿途商人们来此休憩甚至干脆就在此地进行交易。

阿坎巴罗要塞处于一个小规模的平原地形当中,四周有山丘和湖泊保护,阿坎巴罗处于平原内部偏东南方的位置上而不是靠着北面的山丘,使得想要发动奇袭的瓜马尔人很容易被哨兵发现。地形图以外的东北方,则有阿兹特克帝国的盟友奥托米人的守护。

瓜马尔人听说躲在谷地温柔乡的墨西哥皇帝率领前所未有的大军前来讨伐,大笑不已:我们居无定所,作战凶猛,打一仗就跑,那皇帝到哪去捉我们?!若是墨西哥人想要我们瓜马尔人的土地,搞什么移民建设,来一个,我们就打一个!

帝国第185个太阳年(1551年),瓜马尔人就率先发动对阿坎巴罗的突袭,在阿坎巴罗的小平原上却望见旌旗蔽日,黑压压的无数阿兹特克战士在营地内操练、巡逻、放哨,瓜马尔人开始窃窃私语,连忙退到阿坎巴罗北边的小丘上,讨论着是否要放弃这场突袭。这个时候,一阵箭雨忽然袭来!瓜马尔人纷纷倒地,没受伤的人仓皇逃窜。

原来,小丑皇特地派了名将曜狼之子曜鹰(Itzcuauhtli,音译为伊茨夸奥特利)在此耐心伏击,甚至准备了大量的粮食和用水以尽可能长地维持埋伏的可能——毕竟犬裔可是向来以突袭闻名,什么时候来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受伤被俘的瓜马尔人被小丑皇直接送回到特诺奇蒂特兰,以向祭司和人民一展威名,告诉国人这场战争取得开门红,也必将迎来最后的大胜。

第一次交手的失利并没有挫败勇猛好战的瓜马尔人,瓜马尔人组织了大规模的进攻队伍试图营救被俘的同胞,他们兵分三路涌入阿坎巴罗平原,小丑皇亲自率领大军出击迎战,却发现瓜马尔人果真极为骁勇,轻伤不退,见了血反而更为兴奋。

小丑皇只好调动最为精锐的剃头武士(Cuachiqueh,这批武士将头发分为两半,右半边全部剃光,涂上颜料,半蓝半红或者半蓝半黄,而左半边留着长长的辫子遮住左耳,因而得名)来到正面迎击。要知道剃头武士得曾在战场上捉过至少六名俘虏才能升任,往往也是战场上最先冲击敌方的兵种,并且有着绝不退让一步的坚定信念。

然而就连剃头武士都开始招架不住瓜马尔人的猛烈打击,陆续有人荣耀地战死沙场。观察着战况的小丑皇果断下达命令:“杀掉他们!”

这道命令使得全军上下感到震惊——鲜花战争的目的之一便是活捉敌方俘虏用来人祭,若是将敌人杀掉,反而是送对方上荣耀天堂!

好在剃头武士们都是忠诚的战士,听了命令之后,终于放开手脚与瓜马尔人酣战起来,带着其他士兵一起围击敌人,终于杀死了数以百计的瓜马尔人!

剩下的瓜马尔人发现敌人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一旦有心杀人,更擅长作为奇袭者的他们不可能在这平坦的战场上抵挡得住,便立即向北逃去。第二次阿坎巴罗战役由阿兹特克帝国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阿兹特克人发现,放开手脚杀敌之后,战场上还有不少没死断气的瓜马尔人,便连忙俘虏起来并施加救治,要他们必须撑到去往特诺奇蒂特兰再死。不过面对着堆积成山的尸体,许多战士还是觉得相当可惜——俘虏的数量可是决定军阶的军功。

考虑到将士们对于杀敌命令心存抗拒,小丑皇便召集所有部将,开了一场思想大会,特地请来奥托米老商人“闪电”科宁帮忙解说。小丑皇告诉众人,犬裔并不信仰左蜂鸟、烟雾镜、羽蛇等正统神明,因而将犬裔杀死也不会帮助他们进入荣耀天堂。科宁附和了皇帝的话,声称仍在过着独立生活的奥托米人的确并不信仰你们阿兹特克人的神明而是崇拜自然。

除此之外,小丑皇还颁布了新的军令:与不信仰正统神明的敌人作战时,杀敌数亦将与俘虏数一样成为军功!

这下子全军上下都安下心来,甚至全都开始期待起了下一次与瓜马尔人的交手。

不过小丑皇非常耐心,没有着急着马上就发起反击,而是对着探子们、商谍们(和记得前面说的pochtecatl吗)、部守们、使者们带回来的地图又端详了好几个日日夜夜。

一旦开始对着地图格物致知,那可不得了,小丑皇心中又有了一个极妙的计划……

如今马特拉钦卡部社和米却肯部社都已经在阿兹特克帝国的牢牢的实际掌控之中,而北方近处的奥托米人被迫当了阿兹特克帝国的忠诚的盟友,而这些部社与瓜马尔人的土地呈现出东南方与西北方对抗的局势。

不过普雷佩查人和奥托米人跟帝国的主体民族纳瓦人语言不通,往往需要各自部社中的智者或帝国的博学之人充当翻译才能实现良好的交流。而小丑皇从商谍们那儿听说帝国的西部(地图上黄色框内)有一批与阿兹特克人同文同种的族群在那生活,讲的也是纳瓦语,与他们说话可比奥托米人和普雷佩查人方便多了。

小丑皇心中大喜过望!

他甚至怀疑西方难道就是阿兹特克人传说中的祖先之地阿兹特兰?!(Aztlan,从拼写来看就知道跟Aztecatl脱不开关系,不过在传说当中阿兹特兰被认为在遥远的北方而不是西方)

这些西部的部社原先都是塔拉斯卡王国的附庸,在鹰落皇帝征服了塔拉斯卡之后,这些部社便都纷纷归降于阿兹特克帝国,鹰落也派去了部守(但与帝国其他地区不同,部守对当地尚不实控)安抚当地的领主和人民。其中当地最重要的部社是托纳拉和科利马(Tonallan意为发光发热之地或者日出之地,可意译为“曜原”)。由于原先被塔拉斯卡王国强迫附庸,而现在不需要向阿兹特克帝国提供人牲,加上语言文化相通,这些部社甚至比米斯特克人、萨波特克人都还要亲近于帝国。

小丑皇的战争计划便顺理成章地订立下来:分出一支大军,交给大将曜鹰带领去往西部联系托纳拉部社,与帝国主力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共同夹击瓜马尔人!

这个时候,瓜马尔的各部族酋长们也聚集在一起开会,场面气氛相当严肃。

向来勇猛好战的瓜马尔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两次战败以及阿兹特克那庞大的军队感到恐惧,但是会议上,众人就具体的作战策略争论不休……

有的酋长认为应当集结所有犬裔分支,包括帕梅人、瓜奇奇尔人、萨卡特克人等等,甚至可以策反犬裔叛徒奥托米人,来跟欺人太甚的阿兹特克打一场宏大的会战,让这些南方佬知道犬裔的厉害!

有的酋长则认为应该坚持犬裔的传统,打起游击,去袭击阿兹特克人的商路和物资运送路线,让他们知道难受,等到他们受不住了,孤军深入北上反击,瓜马尔的勇士们再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处处伏击,这样一来必能战而胜之!

还有的酋长表示阿兹特克势不可挡,让瓜马尔人去白白送死可不是智慧之道,他们大可以跟阿兹特克的大话事人承诺不再袭扰掠夺阿兹特克人,双方就此缔结和平。

这场会议的争论愈演愈烈,乃至于会场变成了角斗场,互相动起了手来,打输了的只好听从别人的意见,到最后,剩下两个扭打半天分不出结果的最强壮的酋长,一个主张结盟其他犬裔,一个主张对阿兹特克人进行游击。

既是两人打成平手,这场会议最终不欢而散各行其是,一位带着部众向北而去,企图用唇寒齿亡的道理说服萨卡特克人、瓜奇奇尔人、帕梅人加入自己;另一位则带着剩下的人开始认真制定骚扰和游击的计划。

令这些瓜马尔人愤恼的是,奥托米人稳稳地把守着阿坎巴罗要塞东北方的大片地区,想要截断特诺奇蒂特兰到阿坎巴罗之间的道路并不可行;那么剩下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从钦春钱通往托纳拉的路线。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小丑皇跟他们想到了一块去了……

从钦春钱前往托纳拉的路线大体可以分为两段,前半段地区丘陵密布,后半段则相当平坦,想要搞伏击的话,显然要选择前半段。

就这样,瓜马尔人这群“风之子”选择来到这片丘陵探查地形,很快选中了两个最好的伏击点,考虑到犬裔向来有着打一架就跑的传统,他们特地选择了东南的那个山口,那里最方便他们把阿兹特克运输队欺负一通之后逃到北方去!(甚至有可能将财货夺走)

这个地方名为科约特拉(Coyotera),基本是来往米却肯部社和托纳拉部社的必经之路,因此早就有服从帝国的普雷佩查人在此地巡逻。而瓜马尔人像清风一样静悄悄地来,又向狂风一样将巡逻兵通通击倒,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接着瓜马尔勇士们便在附近的山坡林地上隐蔽起来,果然不久之后便看到了从东南方来的许多人影。

他们连忙盖住伙伴们的嘴巴,不让友方发出声音,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着大军通过这片山口,找到了对方大部队所保护的辎重和弱点,然后一举发动突袭将粮草物资统统毁掉,然后在敌人反应过来以前,朝着北方拔腿就跑。

阿兹特克一方,运送物资的后勤人员走在中间,前方、后方都有一些在瓜马尔人看来不太威武的士兵保护和督促奴隶们的搬运工作。

突袭者的领袖在这批后勤人员通过己方眼前的时候果断下令,上百号人从山坡林地间纷涌而出,在阿兹特克人反应过来以前将奴隶们快速杀害,又放火把这些人搬运的东西烧了,在阿兹特克的武士们聚集起来准备迎敌的时候,突袭者便立即快速地穿梭在山坡林地间,一棵一棵的树挡住了阿兹特克人射出的羽箭,而阿兹特克人的大棒、长矛可够不着他们。最后瓜马尔突袭者几乎毫无损失地离开战场!

科约特拉战役的“大捷”传回到瓜马尔人之间,令瓜马尔人悉数兴奋起来。要论奇袭,果然还是我们犬裔,不,我们瓜马尔人最牛逼!

他们决定接下来多找几个重要的路口再次发动袭击,令阿兹特克人和普雷佩查人跟西方的部社彻底断绝联系,最后他们甚至可能能够将托纳拉都一举拿下。

瓜马尔人没想到的是,多日之后,曜鹰带着数万人员抵达托纳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瓜马尔人成功奇袭以前:

在钦春钱,当地的普雷佩查人就告知曜鹰大将军,去往西北的道路常常被犬裔袭击,靠北的村庄也常常被犬裔掠夺,因此他们普雷佩查人与犬裔也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不过犬裔所不知道的是,在先皇鹰落征服了钦春钱之后,鹰落派来的部守又接着派出部队找到了另一个有不少普雷佩查人居住的地方:切兰,并在之后开辟了另一条通往西北的路线,可以不用再通过科约特拉那个狭窄的山口。

这两条线路从路程而言没有太大区别,而南线要经过一大片相对有些干旱、荒凉的山谷地区,不少通道也一样狭窄,这条小路走起来并不舒服,但却是躲避犬裔突袭的最佳路径,有普雷佩查人的协助,切兰当地的村庄也愿意向帝国军提供补给,最终便成功地使得西线主力安全抵达托纳拉。

而瓜马尔人所进攻的那支队伍实际上是曜鹰特地派出的一支兼有侦察、巡逻、佯装等功能的小队,小队中的奴隶所运送的不过是小队自己的口粮和一些比较轻的杂物,也就是说瓜马尔人根本没有给西线的阿兹特克人造成实质的损失,不过是杀了一些奴隶罢了。

托纳拉部社的领袖贵妇·心果原(Cihuapilli Tzapotzinco,音译为西瓦皮利·扎波钦科,其中tzapotl是一种叫“人心果”的水果;英文资料一般直接叫她Cihuapilli“女贵族”,但是这个名字像普通名词而不是专有名词,所以下面我还是用“心果原”来称呼她)听了曜鹰的讲述拍案叫绝,由衷地赞叹起了曜鹰的智慧。

心果原说那群喜欢把脸涂成一整片粉白色的野蛮犬裔也常常骚扰托纳拉附近的村庄,,除了瓜马尔人还有特奎塞人(Tecuexe,是犬裔八部的其中之一),她早就希望给这些犬裔点颜色看看了,如今曜鹰带着庞大的部队前来,她也将提供大量的当地勇士加入其中,以支持帝国的剿匪事业。

由此可见,犬裔各部早已惹得整个天下多个部社相当恼怒,阿兹特克、普雷佩查、托纳拉无一不想除之而后快。心果原说西部的人民皆心向帝国,她希望有朝一日阿兹特克的大话事人能够统一整个天下,使全世界都太平安定,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提出统一世界的概念,听了这话的曜鹰深受触动,他表示希望能为心果原女士的理想而奋斗!

实现这个理想的关键一步,便是主动进攻,剿灭不安定的犬裔,使帝国的文明之光播撒到北方的大地之上。

决战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

在决战以前,我们得清楚知道小丑皇的目的——打仗可不能没头没脑地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显然,小丑皇的目标是将帝国的疆域大幅向北推进(至橙线处),将阿坎巴罗至托纳拉之间一大一小的两块半湿润气候的平原纳入掌控,使帝国掌握鸦田河的整个流域,墨西哥谷地与西部的来往也将变得既安全又便利;小丑皇还计划在瓜纳华托地区的北方建立要塞防御更北方的犬裔部族,如帕梅人和瓜奇奇尔人,为未来将边境线彻底推到干湿分界线做好准备。

关于干湿分界线这一点中国人应当是相当熟悉的——古代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分界线便与400毫米等降水量线息息相关,在这条线往北就不再适合农耕而是适合放牧,一个农业王朝即使将干湿分界线北方的土地征服下来了,但由于不方便种田,始终很难保持完美的控制,便往往给了游牧民族极大的发展空间。

对于墨西哥来说,这条线在哪呢: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对南方文明威胁最大的犬裔(瓜马尔人为主,还有西部的特奎塞人)基本就生活在半湿润气候区。尽管小丑皇没有现代知识,不知道什么降水量什么气候区的,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将这一片地区全部拿下才能保证帝国北部的安宁!

然而这场战争的困难在于瓜纳华托平原面积广大,而犬裔居无定所,又擅长伏击和奇袭,要将瓜马尔人等犬裔扫荡干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阿坎巴罗要塞的成功使得小丑皇知道自己的策略将会奏效——建立要塞和城市并立足当地发展,用庞大的军队守护这些前线驻城,以强大的防御能力使得瓜马尔人无从下手。

在作战会议上,小丑皇也向将士们传达了这一重要思想,要求全军上下为守护帝国的边界团结一心,奋勇杀敌!

多日之后,到了与曜鹰部的约定之日,一直龟缩在阿坎巴罗要塞的小丑皇终于亲率大军沿着鸦田河北上,一路推进到了鸦田河拐弯之处,即现实当中的萨拉曼卡(Salamanca),在此建立新的要塞,根据奥托米人对这里的称呼Xidoo(意为地平线之地)命名为Tepetlatitlan(音译为特佩特拉蒂特兰),意译为平地城。

与此同时,西线部队在曜鹰的带领下,携同大批托纳拉当地部社的勇士跨过鸦田河向着日出的方向进入瓜纳华托平原。

而那瓜马尔人原本因着“科约特拉大捷”士气正旺,皆摩拳擦掌埋伏在各处准备着新一轮的大规模伏击,此时在东、西两边的伏击者都看见了从远处而来的人影,大喜过望,尤其是看见阿兹特克人还带着大批辎重和手无寸铁的平民和奴隶,便认为这次要发大财了,找到机会便冲杀而出!

未曾想小丑皇和曜鹰都早已做好了准备——

在东线,小丑皇下令后勤和建设人员纷纷集中起来,而主力部队迅速聚拢应敌,这一阵型变换可是他在要塞当中就命令全军操练多次,如今已是相当熟练。

瓜马尔意外地发现小丑皇竟然带着阿坎巴罗要塞中帝国军倾巢而出,脸上都写满了疑问,正是他们愣神之际,无数的羽箭呼啸而出,大批瓜马尔人倒落在血泊当中,而美洲虎武士、雄鹰武士、蝴蝶武士、奥托米武士也立即冲到前方与瓜马尔短兵相接,以凶猛的气势将瓜马尔人逐一斩杀!

而在西线,伏击的瓜马尔人轻易地靠近了阿兹特克那些运送物资的奴隶们,正得意地以为自己就要得手之时,这些奴隶装扮的人竟不慌不忙地从行囊当中掏出大剑(macuahuitl,字面上意为“手木”,通常是一根粗壮的大木棍,上方镶嵌了许多锋利的黑曜石刀片)。

原来他们竟是假扮奴隶的武士,瓜马尔高呼狡猾,没多久就被这些黑曜石剑的剑刃就狠狠地扎进他们的皮肉当中,一时间血流遍地。

小丑皇和曜鹰两部并未就此罢休,没给瓜马尔人回到部族居住地的机会,东西两线的帝国军就迅速分成数十支小规模军队在瓜纳华托平原广建营地和哨站,一旦发现带着武器的瓜马尔人,不由分说见面就直接砍了!

这还是瓜马尔人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在东线连遭失利的瓜马尔人连忙向西逃窜,几日之后却又看见西面有一大批向东边跑的同胞,一问才发现,西面也有大批的阿兹特克人!

阿兹特克人竟然能比他们瓜马尔人还要奸诈狡猾,这让他们愤恼不已。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他们只好连忙汇集起来,跑回在不同的山头和谷地间居住着的本族人村庄,让同胞们赶紧躲到更隐秘的地方去,可别让凶险残忍的阿兹特克人找到了。

另一方面,瓜马尔人的斥候们发现阿兹特克们竟然分兵几十路试图扫荡,一位酋长当机立断,利用丘陵地带继续打起游击,这一次,必须谨慎而又谨慎,没有地形优势就不要再出手。

随着阿兹特克的部队越分越细,每一支扫荡队的兵力也摊薄了不少,一旦路过一些丘陵间的狭窄地带,往往就会得到瓜马尔人的招呼:先是突然出现的吹箭先摞倒数人,接着是从四周石头后方忽然蹦出来的精壮大汉将扫荡队纷纷涌出,没一会儿就将扫荡队围殴至死。

曜鹰发现了这一点,连忙下令停止扫荡,重新聚拢到营地当中,重新规划起围绕营地建立的诸多哨所,要求必须能够互相接应,不要给瓜马尔人可乘之机。

另一头的小丑皇发现派出的扫荡队人数越来越少之后,也当机立断要求停止扫荡,这种地形和战斗方式可是犬裔最喜欢的。目前的关键一步还是要把平地城建起,在犬裔的土地上嵌入一座这样的城池才能让瓜马尔人知道难受。他相信两次阿坎巴罗战役的惨痛结果依然深深地烙在瓜马尔人的心里。

然而从阿坎巴罗运送物资到平地城的这段路程也依然充满危机,毕竟瓜纳华托平原可不像阿坎巴罗的后方都已经是帝国稳固的领土。随着瓜马尔人加大了游击的强度和频率,不断有运送建设物资和生活物资的队伍在路上就死伤惨重,令小丑皇头疼不已。

这个时候,小丑皇的老朋友,奥托米人科宁进入营帐,主动向小丑皇献策:阿兹特克人不擅长游击,可是作为犬裔的奥托米人擅长啊!再加上平地城所需要的物资,实际上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作为来源……

小丑皇一听乐开了花。

那便是在在普雷佩查语中意为“巨石之地”的克雷塔罗,位于瓜纳华托平原的东北端。在现实当中,克雷塔罗是当今墨西哥的第十大都市,整个都市圈有上百万人口,由于这强大的实力,墨西哥给克雷塔罗单独划了一个州。

在古代,克雷塔罗早已是奥托米人的重要的聚居地,这个地方聚集了大量人口和村庄。奥托米人跟别的犬裔不同,善战而不好战,他们更倾向于定居务农,过着安稳的生活。

从克雷塔罗通往平地城的道路显然也比阿坎巴罗与平地城之间的道路通畅,小丑皇和科宁一合计,便决定软硬兼施,半强迫半吸引克雷塔罗的奥托米人带着大量的建筑材料和生活物资前来平地城参与建设,并承诺建成之后每一位建设者,无论是纳瓦人、奥托米人还是普雷佩查人,即使是平民(macehualli)也都可以分得土地!

这个优惠政策可不得了,尽管大批奥托米人都是被阿兹特克的武士们强迫着参与劳役,心中却都拥有很高的期待。平地城作为大量奥托米人新的家园,他们也必将为守护家园而战,不会让瓜马尔人轻易地践踏他们用心建设的城镇和村庄!

瓜马尔人见着大批奥托米人跟着阿兹特克人从克雷塔罗西进,心里皆有一万匹美洲狮奔腾而过……这批数典忘祖的家伙,身为犬裔竟然被阿兹特克人束缚在农田土地上毫无自由,这样的日子快乐吗?!

瓜马尔人多次对来回运送物资的奥托米人进行骚扰,都被对这一套游击战术熟悉得很的奥托米人击退,瓜马尔人便也没了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农民开沟犁田,建房搭屋,渐渐地还真有了一片城镇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特诺奇蒂特兰派来人通知皇帝,太阳金字塔已经完成重建,就等皇帝捉来大批人牲来献给太阳神(Tonatiuh,音译为“托纳蒂乌”),届时就可以重新启用太阳金字塔,让诸神得到良好的供奉,阿兹特克帝国的威名也将得到宣扬。

小丑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领兵在外征伐四五年的时间了,这几年里他建设了阿坎巴罗和平地城两座重要的新城,保护了墨西哥谷地连接钦春钱的道路,又得到了托纳拉对帝国效忠的重申,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想着一心屠杀瓜马尔人俘虏捉得少了。

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计划一场新的作战,考虑到瓜马尔人展现出相当强大的游击能力,这场作战必须在己方所掌控的战场上进行。

既然已经来到了平地城,这个战场并不难找到——平地城西北方的一座废城,伊拉普阿托(Irapuato),原是普雷佩查人建立的城镇,在普雷佩查中意为“房屋之地”,但随着钦春钱的陷落而被废置,有一些犬裔便直接占据使用。

小丑皇将其改名为纳瓦语中的“屋城”(Caltitlan,音译为卡尔蒂特兰),并公开宣称要在屋城也建立一座像平地城那样的新城,为普雷佩查人夺回失地,为广大的平民建设者开辟属于自己的新家!

小丑皇如此高调,其中的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然而战术这玩意儿真真假假,奥托米人、普雷佩查人、瓜马尔人都只能信以为真。

然而平地城才初具规模就开辟新城,即使屋城有普雷佩查人打下的底子,也势必摊薄平地城和屋城两地的实力,这一次愿意前去开拓的人可就不多了。不过阿兹特克帝国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小丑皇先是派军清理住在屋城的犬裔居民——这一回要求活捉俘虏;后是派兵去钦春钱周围的村庄捉人到北方来建设原先是他们普雷佩查人的城池。

瓜马尔人既愤恼又暗喜,他们可终于找到了又一个出手的机会:前往屋城伊拉普阿托的开拓者脱离了平地城的大部队,而屋城周边终于有些起伏的山丘,瓜马尔可以进入山丘之后猛冲下去将刚开始建设的屋城洗劫一空!

说干就干,他们马上来到屋城西面的山丘上,向下俯瞰,阿兹特克人竟然没什么防备,反而将大批财物、粮草就那样放在城镇中。如今他们全家老小都躲在丘陵上生活不便,他们正需要一次打劫来缓解困局。

但他们进入城镇之后就发现事情不对,原先普雷佩查人和犬裔居住的房屋纷纷开门,大批武士涌上街头,将这帮瓜马尔人死死围在了街道上!

经过激烈的反抗,这一大批瓜马尔人终于还是被阿兹特克人活捉了,押回到了平地城去。

小丑皇看着这批眼神中有火的野蛮人,仰天大笑:“这便是信仰左蜂鸟的我们和不信神明的你们的命运!”

原来所谓的开辟建设屋城就是一个幌子——平地城才刚刚建成还需要些时日多多发展,逐渐形成一座人口众多、能自给自足、自我防卫的稳固大城,哪里可能在这样的时候分出力量去建新城?

小丑皇可真是人如其名的皇帝,没人知道他一张笑脸底下埋藏着多少阴谋。实际上这通常来说并不符合阿兹特克人的价值观,毕竟阿兹特克人崇尚依靠勇猛的武力光明正大地作战,而更擅长奇袭和伏击的犬裔便显得相当阴险狡诈了。

在这多次的作战中瓜马尔人已经失去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小丑皇便决定最后进行一次扫荡再捉一批人牲之后,便可以宣告战争结束,他还特地派出一支部队到平原的西面去寻找曜鹰带领的西线部队,要求两军会师。

最后捉捕人牲的目的,除了为太阳金字塔的落成献礼,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按照阿兹特克的“年计历法”(Xiuhpohualli,音译为“休波瓦里”;与年计历法共同使用的还有“日计历法”Tonalpohualli,音译为“托纳尔波瓦里”,后者以260天为一年,主要负责计算宗教仪式的日期,与“年计历法”各司其职),每52个太阳年是一个重要的轮回(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甲子年),每一个轮回的第一年被称为“一兔”(1 tochtli),在这一年要举行新火仪式,为新一次轮回中的太阳升起提供力量。

在年计历法中,52年周期里的每一年按数字1~13搭配兔(tochtli)、芦(acatl)、燧(tecpatl)、屋(calli)四大元素组成,就算天干地支一样交替搭配,第一年是1兔,第二年是2芦,第三年是3燧,一直到第十三年13兔;第十四年则开始以1芦算起;最终到第52年完成所有的搭配方式,一个周期便宣告结束。

而在年计历法的一年当中,分为18个月,每个月20天(记得我们说过阿兹特克人是用20进制的吗),最后的5天因为安排不过来,被称为是“无名之日”,同时也是“不详之日”。每一年大约在2月初或者3月初左右开始。

就像阿兹特克人所有的宗教仪式那样,一兔年的新火仪式需要大规模的人祭,上一次新火仪式1506年还是怒王二世掌权的时候,那一次人祭据说杀了数万人之多。

小丑皇特地派了特使告知祭司希望将太阳金字塔的献礼仪式和一兔年的新火仪式合二为一,举行历史上最为盛大的一场典礼,这种虔诚的心态得到了祭司群体的高度认可。

实际上这是他在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争取更多的时间,他知道要消化掉征服下来的这一整片平原可不是打完一两场战役就能完事的,尤其是敌人是特别擅长躲猫猫的犬裔。

在扫荡工作有一个良好的成果之前,平地城已经收押了大批的俘虏,小丑皇决定真正做一回“逗人们笑的人”,给大伙乐呵乐呵,便借助科宁之口向俘虏们告知了一件事——

“如果想要改善身为俘虏的待遇,不如我们来踢球吧!”

中美球赛在纳瓦语中名为“奥拉马”Ollamaliztli,可以意译为“橡胶球”,按照汉语对篮球、网球、壁球的命名习惯我将其称为“环球”,因为环球赛的得分方式跟篮球差不多,篮球是将球穿过“篮子”,而环球则是要将球穿过墙上的环。另外一种更加可怕的命名方式则是称为“死亡球赛”,因为正式球赛实际上是勇士们争取被献祭的机会的竞争。

没错,对于纳瓦人来说被献祭给神明实际上是一种荣誉,所以是球赛的胜利一方被人祭而不是输的一方。

这种到小丑皇时期已经有着三千年历史积淀的球赛发展出了复杂的规则,不过考古当中并没有挖掘得非常清楚,各处的规则恐怕也很不一样。这里只讲讲我们小丑皇制定的规则当中最重要的几条:

  • 不能用手触球,手以外的任何部位都可以使用(最好笑的是有的规则要求只能用屁股来触球;而有些规则则会允许使用额外的工具比如球拍)
  • 不能让球落地
  • 不能让球出界,但利用墙壁反弹是没问题的
  • 一旦犯规,就会判犯规方的对方得分。

从这些规则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球赛最重要的技术就是颠球,跟足球的不同在于不能落地而且得分点在高处,因而不能只用脚而要更多的使用胳膊、胸部、头、肩膀、臀部来接球和传球,这也是为什么有的规则只用屁股都可以玩这种球赛。

此外,球虽然并不大但还有点重量,所以中美洲文明的球员们都显得比较强壮,太过瘦弱的人就不能妄想单凭技术来取胜了。(当然了从规则来看技术也非常重要)

在阿兹特克帝国环球已经发展出了职业球赛,一些贵族在血裔屋(Calmecac,这是专门负责教育年轻贵族的机构,不像平民只能参加telpochcalli青年屋)就会接受踢环球的教育,当中的优秀者会发展成职业球员。

球赛会吸引大批居民前来观看,也因此在特诺奇蒂特兰很快发展出了大规模的赌球。或者还会有赌得倾家荡产的赌狗偷偷爬上大金字塔完成信仰之跃hhhhh

而环球的群众基础也相当可观,小孩们都爱玩,甚至不少女人也会以此为乐。

除了纳瓦人、玛雅人以外,奥托米人也相当痴迷于环球赛,在马设伊(Maxei,位于现实中的克雷塔罗)就有一座正式的球场,因而马设伊这个名字在奥托米语中的意思被认为是“球赛之地”。

小丑皇便告诉瓜马尔人,你们报名参加的,给我好好练球,其中的佼佼者将有资格组建平地城鹰队和平地城虎队,届时将在马设伊举行三场两胜的盛大球赛,胜利者将会在俘虏期间得到最好的待遇,我收藏的陈年(大雾)珍贵可可都拿来给你们喝!

不少瓜马尔俘虏便将信将疑地报名参加了,没想到小丑皇还真的舍得,特地在平地城又建设了两座新的小型球赛来作为他们的训练场,但是训练和球员的筛选可是相当严厉而残酷,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最终只有30名俘虏成功地留在队中,随后双方便开始组建起鹰队和虎队。

这队名也是非常有趣,在阿兹特克有两大武士群体,美洲虎战士和雄鹰战士,这两类武士常常会互相切磋,有些场合还会进行表演性质的角斗,为人津津乐道。

在这期间,小丑皇和曜鹰带领的军队没有停止对瓜马尔残余势力的扫荡,而平地城传出了小丑皇善待俘虏的信号,便有不少躲在瓜纳华托中部丘陵地区的瓜马尔人自感大势已去,不如投降。

就这样,半年之后,曜鹰的西线部队携同大批瓜马尔俘虏到平地城与小丑皇会师,小丑皇兴高采烈地邀请曜鹰一同上路,去马设伊看球去!

说走就走,阿兹特克人半支帝国军带着那两队接受了地狱式训练的球队开赴马设伊——这同时也是对奥托米人耀武扬威,让奥托米人知道最好跟着帝国混,地照种,球照踢,日子过得可多快活啊,哪像不识好歹的瓜马尔人?!

在特地加建过的马设伊大球场,数千观众前来围观这场盛大的球赛,不少商人趁此机会兜售零食、组织赌球,所有人都极其兴奋地看着这场15对15的球赛,为虎队和鹰队摇旗呐喊,看着这群半吊子瓜马尔人拙劣的传接球,头顶脚踢半天都没能让球穿过壁环,都着急地大骂起来。

“XB!你们太菜啦!辣鸡!”

这30位球员当中,只有虎队一人每一次触球都恰到好处,一个胸部停球之后轻巧转身,躲过了鹰队抢球的企图,又与队员来了一次精妙的二过一传球,最后来到对方墙壁底下奋力一踢,橡胶球恰好穿过壁环得分!

最终这场持续多日的球赛以虎队的2:1的胜利而告终,小分分别是14比5、6比8(这一场还是因为虎队那个最强之人生病缺席)、11比7。

小丑皇遵守诺言,给虎队十五名球员送上了最优质的食物和饮料,还特地召见那名最强之人,给他赐予了纳瓦语名字“小球王”(Ollamatecuhtzin,音译为奥拉马特库钦),并决定回到特诺奇蒂特兰之后豁免他的俘虏身份,要他一定加入特诺奇蒂特兰的职业球队,与纳瓦人高手们好好过招。

科宁也特地带上了被小球王吸粉的奥托米女孩来服侍他,让这名瓜马尔人忽然发现,原来生活在阿兹特克帝国也真的很不错啊!

随着一兔年的临近,小丑皇终于决定班师凯旋。在这之前他还要在瓜纳华托做一些收尾工作:他声称诸神亲自降临给予他启示,因此,他作为左蜂鸟在凡间的代理人宣布将被捉捕的瓜马尔非战斗人员,即老人、妇女、小孩悉数赦免,但要成为阿兹特克帝国的奴隶并参与建设平地城、阿坎巴罗城以及即将在马设伊新建的竞技城(Ollamatlan,音译为奥拉马特兰),若开拓有功甚至允许赎身。

而所有被俘虏的瓜马尔精壮男子则会全部带回墨西哥谷地,去特奥蒂瓦坎的太阳金字塔用于人祭!

这场持续多年的麦秸地战争(麦秸地Paxtitlan即纳瓦语对瓜纳华托的称呼)似乎终于要迎来终结了。

然而……

还记得先前带着大批部族去往北方寻求其他犬裔合作的瓜马尔人吗?这些人用了数年时间东奔西走,终于说服了帕梅人、瓜奇奇尔人、萨卡特克人、特奎塞人等同胞,建立起了犬裔同盟,此时正悄悄带着大批部众南下,准备夺回失地……

2)一兔年来临,新的挑战与新的机遇……

帝国第192个太阳年(1558年),即阿兹特克年计历法中的一兔年,一场极为盛大的仪式在特斯科科湖东北方的特奥蒂瓦坎(Teotihuacan)胜利完成,数千名俘虏被挖心、剥皮,向八百神明献出力量。

先前自封为左蜂鸟在凡间的代理人的小丑皇趁着祭司们高兴的时候,软硬兼施地暗中收买了大量的祭司,让他们建议小丑皇与祭司长夜刺梨共同点燃新火。

夜刺梨虽然感到奇怪,但看见手底下那么多人都提出这一建议,便只好采纳,恭恭敬敬地带着小丑皇共同点燃新火,宣告新一个轮回的开始。

特诺奇蒂特兰无数民众彻夜狂欢,即庆祝太阳金字塔重建完成和新一个轮回的到来,也庆祝帝国对犬裔战争的巨大胜利!

为了这场旷日持久、劳师动众的战争,整个帝国所有部社都可谓是筋疲力尽,加上重修太阳金字塔,在建设阿坎巴罗和平地城等新城,都需要沉重的赋税和劳役,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若是这场战争再拖下去恐怕帝国人民得揭竿而起了……

终于回到了帝都特诺奇蒂特兰,小丑皇可也没闲着光享受胜利,摆在他面前的议题可还有许多——

  • 要继续强化特诺奇蒂特兰对各地方部社的掌控,依照先皇鹰落的思路强化中央权力,彻底改变过去征服时只要求臣服而不实控的做法;
  • 要继续通过或明或暗的手段与教权进行斗争,如今犬裔中最大的威胁已被平定,未来很可能不再有那么多的敌人给他捉来人祭,鹰落建立的部守制天然与人祭需求相矛盾(将臣服部社的人拉来人祭对于特诺奇蒂特兰来说是献祭外人,但建立部守制之后则不再献祭帝国疆域内的人口了),总有一天人祭会维持不下去,皇权与教权将会彻底对立,他必须为此做好准备;通过建立赫赫战功而自称左蜂鸟的代理人是他挑战教权的第一步;
  • 帝国的外部,仍然有重大的威胁尚未排除——一个是更北方的犬裔各部;另一个则是在东方雨林当中,玛雅人也开始着手建立一个庞大的国家……

这个国家便是佩滕伊察帝国,伊察玛雅人在数百年前曾建立过强大的奇琴伊察,向来都是纳瓦人的重大对手;而再往前,纳瓦人建立的托尔特克帝国(大约公元7至10世纪)就已经把玛雅人打爆过,托尔特克大军甚至杀到了科潘(Copan,位于洪都拉斯,有列文虎克可以尝试在上图找找看)那么远的地方,可谓是虽远必诛!

而现在这个佩滕伊察帝国使得四个方向的玛雅部落臣服,为了应对日益强大的阿兹特克帝国,尤其是先前试图联合萨波特克人发动叛乱失败之后,伊察人也在艰难地探索着集权之路,以期建立一支足以匹敌阿兹特克的人庞大军队。

通过不断的外战加强内部的集权可谓是屡试不爽的手段,从阿兹特克帝国自身的历史而言,也是越对外征服,特诺奇蒂特兰的地位便就越高(以至于现在特斯科科的大话事人只是一个享受生活的王公了),尤其是作为军事上的最高领袖的大话事人会在这一过程中愈发强势,这也是小丑皇计划在未来挑翻教权的资本。

要知道,现实当中“皇帝”一词(Emperor)在欧洲语言里本义就是军事领袖之意。

回想起来,鹰落与小丑两任皇帝已经大幅度改变了阿兹特克文明的面貌和许多作风,比如只收附庸而不实控的征服,比如只捉俘虏而不杀人的战斗方式……

此时,想要更高效地控制地方和更高效地杀人,摆在小丑皇面前的就有两个提案。

3)纳瓦文字的演化

众所周知,文明的标志有三大要素:国家、城市和文字。作为美洲文化先驱,阿兹特克在文字书写方面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

在16世纪,使用龙舌兰纤维制造的纸张(Amatl)就已经得到了大量的使用,此外阿兹特克人还会使用鹿皮来书写和绘画。龙舌兰纸往往还会折成折子,这种造纸和用纸的水平可以说远远超过我们预期的先秦文明——毕竟中国到了汉代还主要使用竹简来书写。

除了纳瓦人自己造纸外,已经与纳瓦人高频来往的奥托米人也是特诺奇蒂特兰最大的供货商——大量的纸张被卖到阿兹特克帝都。

阿兹特克人传递和记录信息便主要使用这类纸张,所作出的作品被称为手抄本(英文为Codex,复数codices),在现实历史中手抄本在新西班牙殖民时期大放光彩,许多传世的关于中美洲文明文化的一手资料都是这个时期的杰作。

这些手抄本会大量使用绘图、符号以及经过了拉丁化的古典纳瓦语(Classical Nahuatl)以及西班牙语来记录内容,显得非常鲜活易懂。

而在前殖民时期制作的手抄本则使用的是纳瓦人自己发明的文字,通常叫做阿兹特克文字(Aztec Writing/Nahuatl Writing),是一种象形文字,来自于萨波特克文字(Zapotec Writing,而萨波特克文字来自于奥尔梅克文字Olmec Writing,因而到16世纪已经有三千年的发展史了;而我们最常听说的玛雅文字正是奥尔梅克文字的另一支后代),并且已经开始向意音文字发展,纳瓦人会利用特定的词来表示音节,就像汉字的“假借字”那样(就像汉字“其”本来是用来表示“箕”这种容器的,由于在古代与“其”字同音,因而被“其”字占了,成为同音字;再后来给表示容器的那个字加上竹字头以作区分)。

由于纳瓦文字的字形依然非常形象,在手抄本中有时看起来就像是绘画的一部分那样,但实际上纳瓦文字已经是可以遵照一定的顺序读出来的接近成熟的文字而不只是绘画了。

到了我们小丑皇的时期,由于各个地区的信息交流需求愈发旺盛,无论是商人、军人还是贵族、祭司,对于书写速度也有了一定的要求,因而字形开始简单化,跟我们最常听说的玛雅文字有了很大的差异……

这里我们来具体看看纳瓦文字里的一些用字:

(这些可都是我私人珍藏资料hhhhh)

从这些几近于简笔画的字形来看纳瓦文字已经完全具备了发展成类似先秦时期的金文/篆文的成熟文字的条件(相比之下玛雅文字与此距离就略遥远了),未来再进一步隶定、楷化成为完全抽象的表意文字而不再只是象形文字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在鹰落和小丑执政时期,大量的复杂绘图文字(pictogram)简化成我们上面所看到的笔画简单易书写的形式,由于通讯的需求也催生了大批用音节来凑成的假借字以及名字的书写法,就像帝都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an)就是用tetl“石头”和nochtli“仙人掌”来表示。

这种文字的演化是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而自发形成的,作为统治者的小丑皇所要做的事情只是利用自己在帝国内的权威和权力进行采纳和规范,选择各种文字简化版本中的一种,固定下来,作为皇家公文、军政通讯和商贸的唯一用字,可以有效避免因为版本不同而互相看不懂。(当然了,跟秦始皇的“书同文”相比还差一些距离)

与此同时小丑皇还组织贵族、祭司、学者及各个部社民族的博学之人(比如科宁啦,比如心果原啦)给帝国之内的地名进行规范——

从现在开始,所有纳瓦语地名我们便都使用意译的方式来表达(并且用汉语的方式进行雅化),比如:

  • 帝都,特诺奇蒂特兰(Tenochtitlan,石仙人掌之地)命名为仙石城
  • 西部重要的部社,托纳拉(Tonallan,发光发热(即太阳升起)之地)命名为昇原城
  • 帝都东北方的宗教圣地,特奥蒂瓦坎(Teotihuacan,神之地)命名为神原城
  • 刚刚征服得来的瓜纳华托平原(纳瓦语使用Paxtitlan帕什蒂特兰,麦秸之地)命名为麦秸平原
  • 墨西哥谷地东方的特拉斯卡拉谷地中的圣城乔卢拉(Cholollan,逃离之地或瀑布之地,在现实中重要城市普埃布拉Puebla的边上)命名为瀑原城
  • 帝国五关城分别命名为蛇山城(Xalapa,哈拉帕;这里取自哈拉帕附近的小镇Coatepec“蛇山之地”)、星山城(Orizaba,奥里萨巴,这里取自其附近的火山Citlaltepetl“星山”)、林边城(Cuernavaca,库埃纳瓦卡,纳瓦语为Cuauhnahuac“林地旁边之地”)、赤旗城(Chilpancingo,奇尔潘辛戈)、梢城(Oaxaca,瓦哈卡,来自Huaxtli 银合欢树 + yacatli 鼻子/尖,因而意为“银合欢树的树梢之地”)
  • 墨西哥谷地周边的山在前文已有提及:地酒山(Tlaloc)、白姬山(Iztaccihuatl)、烟山(Popocatepec)
  • 其他名字观赏:穗山城(Xilotepec)、月原城(Metztitlan)、蒲城(Tollan,是托尔特克帝国的帝都,其中tollin“香蒲草”;图拉)、俯首城(Tollocan,与Tollan拼写类似但词根是toloa“顿首/点头”;托卢卡)、圣手城(Colliman;科利马)
  • 普雷佩查语的地名若没有起纳瓦语名字则暂不修改,如钦春钱、阿坎巴罗、帕茨夸罗、切兰、乌鲁阿潘、瓜扬加雷奥等等;起了纳瓦语名字的则根据纳瓦语意译,如屋城(Caltitlan,原名伊拉普阿托Irapuato)和上面提到的麦秸平原(原名瓜纳华托Guanajuato,意为“青蛙山之地”)
  • 除地名外,部社、民族也根据纳瓦语的语义仿照“犬裔”这个名字进行意译:仙桃民(Zapotecatl,萨波特克人,其中zapotl“蛋黄果/仙桃”)、云民(Mixtecatl,米斯特克人,其中mixtli“云”)、合欢民(Huaxtecatl,瓦斯特克人,其中huaxtli“银合欢树”,合欢民是一支在上古时期就已经远离家乡的玛雅人,居住在墨西哥东北方平原,大约是塔毛利帕斯州)、热原民(Totonac,托托纳克人,其中tona“发热”;居住在现实韦拉克鲁斯州西部的海湾平原)
  • ……

这些改动完全符合纳瓦人听到这些名字时的反应——就像懂英语的我们看见Springfield这种名字更容易想到“春田”而不是干巴巴的发音“斯普林菲尔德”。

完成了这些事情之后,小丑皇仔细地将新的鹿皮纸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是绘图、文字还是名字以及地图上记载的部社、民族、文化、历史内容都完美无缺!

而新的文字也都很快投入到使用当中,极大地便利了各地区部社的沟通,除月心谷(墨西哥谷地)、炙谷(乔卢拉谷地北方的特拉斯卡拉附近,其中tlaxcalli“玉米饼”,为雅化选取词根tlaxca“炙烤”)和瀑原谷(乔卢拉谷地/普埃布拉谷地)以外,织民部社(托卢卡谷地/马特拉钦科谷地,Matlatzinco,其中matlatl意为“网”)、热原部社(托托纳克)、仙桃部社(萨波特克)、云民部社(米斯特克)、麦秸部社(瓜纳华托)、猎鸟部社(管理奥托米人居住区)、渔原部社(即米却肯Michoacan,“打鱼之地”,管理普雷佩查人居住区)、沙原部社(即哈利斯科Xalixco,“沙地表面之地”)、圣手部社(即科利马)都大大受益,中央和地方之间也因此能够在短时间内书写篇幅更长的书信,而不再需要依赖于口头传达信息的特使!

如今,更高效地控制地方这一步已经完成,那么要达成目标小丑皇要做的最后一个准备,便是更高效地杀人,为此,他需要大幅提升帝国军的军备。


(千赞分隔线>v<)

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想到还是有不少人对阿兹特克文明感兴趣并且喜欢看我的故事的,这会给我很大的动力继续更新下去。

下一段的故事关涉的是文明发展的一个重点,因而趁着这个感言段落做一些理论探讨hhhh

还是有一些朋友对阿兹特克文明的发展前景持有怀疑的态度,争议点还是在于现实历史当中美洲文明的三大缺陷:铁、轮子、役畜。

至于其他的缺陷,像是中美洲文明的宗教狂热(尤其是人祭仪式)实际上根本不是发展的桎梏,因为这本身就是文明发展的必经阶段,将中美洲文明比作殷商的话,作为中国人的我们就很容易理解。在上古时期实际上许多文明国家都同样有着宗教狂热,像埃及和印度,只是因为欧洲人在16世纪竟然还能见到大洋彼岸有人在搞人祭因而才会觉得美洲土著野蛮落后就应当被欧洲人清洗或感化。

还有实际上算不上是太大的发展限制的一点是美洲的地形是南北走向的,对于文明的接触和传播不利,实际上把我的故事整个看下来的话,就会发现中美洲实际上自成一个东西走向大的文明圈,内部的强大民族和国家基本是在纬度相当的范围内呈东西向分布,比如托纳拉-普雷佩查-墨西卡-托托纳克-玛雅,而奇奇梅克、萨波特克虽在墨西哥谷地的南北但也非常容易接触得到,所有这些文明民族都存在高频交流,其中一家的科技或文化创新都很容易传播开来,最终这些民族之间的竞争就是要比拼地理秉赋和国力(换个概念便是比拼人口和经济)以及统治者的智慧。这种自成一个圈子的同纬度文明带同样可以用商周来类比:上古时代的中原便是从西向东分布着华夏族、殷商、东夷这些发展起了文明的民族。

在南北方向上与域外文明的接触实际上也已经有了,中美洲文明和安第斯文明(印加)已经存在转手贸易路线,玉米和土豆之类的本土原产的物品也已经是双方共享的。就像上古时代的中原和希腊,互相之间很可能不认识对方但实际上在使用着对方的东西,但是要直接接触的话,恐怕还需要很多个世纪以后。

在我看来,中美洲文明落后的原因其实仅仅只有一条:时间。

要知道欧亚大陆在公元前3500年左右就已经进入了文明(两河和埃及),而美洲是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进入文明(奥尔梅克),原本就已经比欧亚大陆慢了两千年的时间,所以在公元16世纪的中美洲文明我们可以按欧亚大陆公元前五六世纪的水平来看待,这个年代的欧亚大陆文明(比如古希腊、古罗马,比如西周-春秋时期的中国)也同样没法建立高度集权的政权,也是处于奴隶社会阶段,也是才刚刚开始摸到铁器的边。

(我相信不少人还记得中学的历史课上有讲到中国从春秋进入战国的一个经济上的原因便是铁器开始得到更广泛的运用,而在此之前也是使用石、木工具为主。)

从理论上来说美洲文明若是独立发展,用上铁器和轮子是必然事件,只是西班牙人没有给他们时间去发展罢了,而在我这篇故事当中这些便有时间去慢慢探索慢慢发展,铁器得到运用也不是刚一发现铁矿的好处,刚一学会冶铁,就马上变成人手一份铁农具的。至于轮子我在评论区里也有解释到这里就不赘述。

无论如何,产生了两大原生文明(地球上只有六大原生文明:两河、埃及、印度、中国、中美洲、安第斯,其他的都是次生文明)的美洲的秉赋绝对比黑非洲和新几内亚等地域要强得多,黑非洲若是没有北非人向他们传递文明的话,他们很难发展文明,因为黑非洲和新几内亚等地的条件是光靠狩猎采集就可以过得非常舒坦,因此连农业都没有什么必要去发展。(当然了黑非洲还是有一些地方有文明曙光的,但要在同一个时间轴上来看黑非洲独立发展出原生文明恐怕还得比美洲要晚两三千年。)

在开始下一个段落以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做点铺垫:青铜时代是完全可以跳过的。实际上青铜的用处相当有限,主要是用在生活用品锅碗瓢盆等东西上,更甚者则是用作礼器。用作兵器没有用作生活用品的多,用作生产工具(如农具)的则非常少了,这是因为青铜器虽然有点强度,比黄铜要强,但是还远远不够。因而铁矿也并不是靠青铜器去挖的,在使用铁器以前上古文明都是石器和青铜器并用,并不是有了青铜器就再也不用石器了。

此外用作生活用品的材料还有许多替代品,比如所有文明都选择的陶器,后来中国在这一项科技树上爬到了极致,发展出精美的釉瓷,以至于瓷器成为令欧洲人高度饥渴的商品之一。除了陶瓷以外还有金、银、铜等重金属,这几项金属资源则是美洲文明的强项,尤其是银矿极为丰富的中美洲,银器被极大量地用作生活用品,我们大概很难想象阿兹特克帝国的贵族用的锅碗瓢盆勺都可以是银制的,中美洲文明锻造的银器也丝毫不输给公元前五六世纪欧亚大陆的青铜和陶瓷。

除了银以外,美洲文明在金器的打造上也点出了高超的技术,一般人所不熟知的位于哥伦比亚的泰罗纳(Tairona)和穆伊斯卡(Muisca)都是制作金器的大佬级文明,加上穆伊斯卡人有着向湖泊献出金器、金粉的宗教仪式,以至于传出了黄金国(El Dorado)的传说,深深吸引了西班牙人。

除了金银以外,中美洲也并不缺铜,不过铜器不如金器、银器那样bling bling的,因而不怎么得到注意,实际上中美洲冶铜的技术同样不差。

由于有着对金、银、铜的冶炼锻造传统,中美洲原住民完全有条件打造金属兵器(主要是铜兵器),只是鲜花战争以活捉俘虏为主要目的,因而被大规模使用的兵器是杀伤效率较低的石制兵器。据说在西班牙人征服中美洲的时候便有原住民连夜打造金属兵器应敌,就足以证明他们的确拥有相当良好的金属器打造的能力。

讲到这里,给大家一个千赞剧透小彩蛋:

按我的设想,由于阿兹特克帝国的金银太过丰富并且大量用作生活用品,金银基本不可能成为通货,在他们看来金银就像是陶瓷那样的材料罢了。而在16世纪的中美洲,用作通货的物品是可可豆,主要是由于当时可可的产量较低而需求较高,纳瓦语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表达是8000这个数字用的词是“一袋(可可豆)”,是不是有点“腰缠万贯”的味道hhhh

到未来阿兹特克帝国将玛雅地区也全面征服了以后,可可的产量将会提升,为了应对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毕竟可可终归是食物),阿兹特克人会自发选用一种新的通货——玉石。

相比于用作生活用品的金银和最终会喝到肚子里去的可可,玉石拥有着产量低、用处少、会被人长期存储和交换的特征,缺点是易碎,因而需要打磨和小心存储。

在中美洲,纳瓦人最熟知的几种玉石有绿松石、翡翠、祖母绿,其中绿松石的产量相对最高,而祖母绿主要在哥伦比亚,翡翠相对最为稀缺,因而会形成绿松石-祖母绿-翡翠的价格序列(就像我们最熟悉的铜币-银币-金币的序列那样)

既然以绿松石为主要的货币,这个世界线的阿兹特克还会出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因为绿松石容易因汗液而变色(实际上是越变色,色泽越好看,因而玩绿松石的人喜欢说“盘玩”),经验丰富的商人便可以通过绿松石货币的色泽来判断这枚币的换手次数,我们甚至可以凭此来想象,这个世界线里的商战小说将会出现根据绿松石货币的色泽来扭转乾坤的桥段。

(两千赞的时候会再上小彩蛋嗷~)


4)寻铁之路

在先前的地名规范会议上同样受到邀请的,还有一个特殊的女人,名字叫爱伦迪拉(Erendira),现年已经有五十多岁,垂垂老矣。她曾是普雷佩查人的塔拉斯卡王国的公主,即谭嘉宣二世的女儿,生于帝国第137个太阳年(1503年)。

这铿锵玫瑰可不简单,在她还年轻的时候,王国遭受到鹰落指挥的阿兹特克人的侵略,而得知父王在前线战死沙场之后,爱伦迪拉亲自指挥臣属在钦春钱指挥抵抗,谁想到塔拉斯卡的臣属们竟纷纷向阿兹特克人投降,倒戈相向,钦春钱哪里抵挡得住,爱伦迪拉只得只身逃出。

但这刚烈的女孩仍然不肯放弃,在鹰落派人征服米却肯的剩余地区、建立渔原部社的时候,爱伦迪拉竟亲自突袭杀掉一名阿兹特克的武士,随后穿起戎装,拿起武器,很快又召集起一帮忠于自己的普雷佩查人,在米却肯的丘陵间打起游击。然而这个被阿兹特克视为山贼的团伙最终发现大势已去,有人被打死,被活捉,或者向阿兹特克人投降……

在这之后,没有人再见过爱伦迪拉,有普雷佩查人认为那个抵抗阿兹特克的团伙将爱伦迪拉藏在了神庙之中以避免被阿兹特克人发现,到未来阿兹特克帝国完蛋的时候,爱伦迪拉就将如闪电般归来,带领普雷佩查人重建伟大的国家!

在现实历史的传说当中,西班牙人对塔拉斯卡发动征服战争时,只有16岁的爱伦迪拉在郊野处偷袭杀死了一名西班牙骑兵,夺走了马匹,随后便开始训练自己的族人骑马。但那阴险狡诈的西班牙人竟派杀手潜入钦春钱,杀掉了正在酣睡的谭嘉宣二世。

听到父亲死讯的爱伦迪拉伤心欲绝,试图赶回钦春钱见父亲的最后一面,这时西班牙对塔拉斯卡的战争局势便发生了扭转,塔拉斯卡灭亡了,爱伦迪拉也不知所踪。有人说她投河自杀了;有人说她爱上了一名西班牙修士,因而感到自己愧对族人,只好自杀;剩下的人便相信她被藏了起来。

她这相当传奇的一生被人铭记,墨西哥也为此拍了一部电影来讲述她的故事,名字叫《无法驯服的爱伦迪拉》(Erendira la indomable),这部电影甚至真的使用了普雷佩查语来作为对白,只可惜其资源很少,我们没什么机会能找来看。

这部电影有一篇英文版的情节介绍,感兴趣的可以点进去看看(当然了作为电影,故事跟现实的传说还是有出入的):

而我们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女人,原因在于麦秸地战争时,曜鹰领军向西,听说了关于爱伦迪拉的故事,对此很感兴趣,无论她是死是活,都希望能找到她。曜鹰认为爱伦迪拉依然有心抵抗阿兹特克帝国的话,那么她将会是帝国的一个小小的隐患,曜鹰担心这个小小的隐患会变成燎原的星火。

在带着西线大军走过切兰小道以避免瓜马尔人突袭的时候,曜鹰在这狭窄山谷当中听闻爱伦迪拉就隐居在此,常常教当地人用一种特殊的金属来打造器物,造出来的工具坚硬无比,又打磨好了还相当锋利,竟远比黑曜石和铜器还要好用!

只可惜当时着急行军,曜鹰没有对这则传说进行仔细的探究。麦秸地战争结束之后,曜鹰向小丑皇汇报了此事,小丑皇感到相当惊奇,同意了曜鹰的调查请求,他也正好希望让爱伦迪拉作为普雷佩查语的专家来参加地名规范会议。

未曾想曜鹰这一去,真的在切兰附近的山丘上找到了已是老妇的爱伦迪拉。在那里她正好指挥着一些普雷佩查人在屋子里乒乒乓乓地敲打着什么,曜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金属物质的锻造过程。

在纳瓦语中,这种金属的名字跟铜同名,都是tepoztli,关于铁的词汇还有两个:atepoztli“铁水”、tlahuitl“铁锈”,都表明阿兹特克人对铁这种物质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以及实际上知道如何冶铁。

真正使得阿兹特克文明在使用铁器方面有些落后的客观原因,是铁矿,尤其是浅层优质铁矿。在月心谷(墨西哥谷地),铁矿是基本无法寻觅的。

然而在谷地的西面,渔原部社(米却肯)就广泛分布着零零碎碎的许多小型铁矿,在现实当中当地的毒枭“圣殿骑士团”甚至不务正业地搞起了走私铁矿石的业务。

曜鹰让随从们留在远处,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爱伦迪拉等人,只恐这位曾经的抵抗军领袖见到阿兹特克人便会勃然大怒。

没想到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牙都已经缺了几颗的爱伦迪拉主动向自己打来招呼,曜鹰也用普雷佩查语作出回应。爱伦迪拉大笑起来,跟曜鹰说自己不再恨他们纳瓦人了,也不会对他们抱有敌意。她说自己亲眼见着普雷佩查人在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之下过着安乐的生活,没有因为战败而被拉去人祭,甚至普雷佩查勇士也能因为在对瓜马尔人的战争中立下战功而得到晋升,便知道普雷佩查人被月心谷(墨西哥谷地)统治也并非坏事。

而她也听说了曜鹰将军的勇猛与智慧,也知道曜鹰试图寻找她,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爱伦迪拉将曜鹰招呼过来,让他来看她带领的普雷佩查人是如何冶铁的,用这种铁制作的农具翻土有力,制作的刀具切肉切菜就如同切纸一样,好用极了。她甚至想过用铁制作兵器,将普雷佩查人武装起来,大概真能推翻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

她还听说在圣手城(科利马)附近有一片银黑色的山谷,愚蠢的当地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那里一定有一座储量丰富的大铁矿!只可惜自己身子太老了,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亲自探险,不然一定会过去看看。

曜鹰恭恭敬敬地感谢了爱伦迪拉,又邀请她前往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参加皇帝组织的会议,爱伦迪拉作为传说中的人物,是最德高望重的普雷佩查人,所说的话一定很有分量。爱伦迪拉缓缓摇头拒绝了他,告诉他,自己能活到现在,大概就是为了将冶铁技术以及圣手部社铁矿的情报传授给他,而她已经再无力气从这里出去了。

此外,得知曜鹰尚未娶妻,爱伦迪拉一定要将孙女,也叫爱伦迪拉,许配给他。

以上内容全是阿兹特克一方记录的传说级的历史内容,也许在真实的事件中,曜鹰与老爱伦迪拉的相遇并不是这么友好,很可能曜鹰领兵清扫了老爱伦迪拉隐居的山头,艰难地击溃了普雷佩查人的反叛势力(尽管老爱伦迪拉一方拥有铁兵器但人数和战术纪律总归不如阿兹特克人),最终虏走了普雷佩查人的矿工和铁匠,甚至把爱伦迪拉的孙女小爱伦迪拉都抢来当自己的老婆……(历史的迷雾)

曜鹰派人向小丑皇汇报之后,小丑皇高度重视这一情报,并且亲自写下手谕,要求曜鹰前去圣手部社寻觅宝藏!

得到指示的曜鹰便一路向西,先是去到圣手城,得到圣手部社部守的接待,随后派出探险队伍四处搜寻颜色像铁那样的带点银味的灰黑色的矿藏。

历经多个年头和千辛万苦的探索,一支小队匆匆回到了圣手城,犹犹豫豫地向曜鹰汇报说,在名叫吹箭原(Tlacalahuaztla,音译为“特拉卡拉瓦斯特拉”)好像是有一片颜色不太像平常岩石的小山丘?

在现实当中,这个地方现名米纳蒂特兰(Minatitlan,是个西语和纳瓦语混合的名字,mina来自于西班牙语“矿”),是墨西哥最大的铁矿产地,产出的铁相当优质,含铁量高,达到64%左右。

现实的墨西哥相当魔幻的一点在于,尽管铁的产量在墨西哥本国各类矿藏之中相当不起眼,世界排名也并不在前列(相比之下墨西哥的银产量是稳稳的世界第一),铁矿却是墨西哥出口量第一大的矿种。尤其是科利马州米纳蒂特兰的的这片Peña Colorada铁矿(可意译为“彩石铁矿”)占了墨西哥全国30%的铁产量。而这里还有一个天然优势是临近曼萨尼约港口,因而通过太平洋可以相当容易出口到中国。

得到情报之后,2013年有大批中国人远赴墨西哥,形成了“淘铁热”,却因为遭遇诈骗和政策变动纷纷亏损退局……(再联想米却肯州搞走私铁矿的毒枭集团……有一说一现实中的墨西哥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而在我们的故事里,吹箭原(特拉卡拉瓦斯特拉)的这片铁矿的发现令曜鹰惊喜万分,立即要求上报到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在皇帝的协调下,普雷佩查熟手矿工带着大批纳瓦奴隶被派到西部开采铁矿,这片铁矿得到了新的名字:彩石铁矿,而因铁矿而建立的市镇也得到皇帝亲自赐名“矿原城”(Oztotlan,音译“奥斯托特兰”)。

通常来说,什么铜矿、铁矿甚至金矿的发现和开采根本不会在史书上被大书特书,历史通常都是民间“有人”开始发现和冶炼金属,之后官家再介入促进发展甚至专营,具体的过程通常都是不可考的,给人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开始有了”的感觉。

而在这里我们给渔原部社(米却肯)、圣手部社(科利马)的铁矿的发现和开采专门做了记录,乃是由于我们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美洲文明开始使用铁器实在是突破性的进步,是打破现实命运非常关键的一点,因而我便特地在此论证阿兹特克文明发明和使用铁器是完全现实可行的(一是中美洲文明区的确有铁矿,二是中美洲文明的确已经有了冶炼金属的技术甚至是冶铁技术),一切都就像我前面所说的,美洲文明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实际上美洲人的确已经摸到了这些关键技术的边儿了。

帝国西部铁矿的开采和铁器的打造将会在未来给阿兹特克文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可以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多年之后,钦春钱铁器屋(Tepozcalli)出产的铁剑被送到了仙石城,小丑皇终于摸着了这把一定是八百神明赐予的神器,手放上去一摁,竟被割破了皮肤,手上流出血来,小丑皇不因受伤而难过反而相当惊喜,毕竟这锋利程度可远不是黑曜石所能比的。小丑皇用另一只手持剑挥舞,四处劈砍,发现这铁剑甚至比先前少量存在的铜兵器还要坚硬,不易折断,大喜过望!

“这,正是我身为战神左蜂鸟的证明!”

如今更高效地杀人这一步准备也完成了,年纪已经不小的小丑皇也终于要再次大展宏图。

5)北方,战端再启

就在小丑皇专心打理内政、享受着帝国的发展成果时,有士兵匆匆忙忙地赶到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向皇帝报告有一大批犬裔正从北方南下,扬言要将平地城和阿坎巴罗城夷为平地,要将渔原(米却肯)甚至月心谷(墨西哥谷地)洗劫一空!刚刚建立没几年的平地城还很脆弱,需要救援!

此时小丑皇正把玩着手里的铁剑,轻蔑一笑,“战神左蜂鸟化身为我,我作为神明在凡间的形象,将会带领你们阿兹特克人不断取得胜利,不信神的犬裔终将自取灭亡!”

小丑皇立即集结从各个部社召集而来的勇士,并给其中最精锐者配备了最新发明的铁制兵器。拿着散发寒光的刀剑、长矛、箭矢的勇士们皆跃跃欲试——小丑皇已经下令这回要将敌对的犬裔直接杀死,送去冥府(Mictlan)。

而另一头,由瓜马尔人、帕梅人、特奎塞人、瓜奇奇尔人、萨卡特克人联合组建的犬裔联盟浩浩荡荡地杀向麦秸平原,平地城和昇原城(托纳拉)的阿兹特克守军艰难地抵抗着,只敢防御而不敢出击,以至于犬裔们找到了麦秸平原的大量空当,占据了多个山头和山口,麦秸平原再次成为处处都充满危机之地,阿兹特克帝国东西部的交流沟通线路再次被切断……

小丑皇亲率数十万人规模的大军赶赴平地城,路上就已经遭遇犬裔的多次偷袭,奥托米弓箭手和米斯特克弓箭手射出带有珍贵的铁箭头的箭矢予以还击,一旦命中要害,竟能将犬裔一击杀死!

“这回这些野蛮人知道不穿衣服的坏处了吧。”小丑皇大笑起来。

在阿兹特克人的装备中,精锐部队都会穿上一种棉甲(ichcahuipilli,意思就是棉衫),里面填充了浸过盐水的棉花,有一到两指厚,所形成的盐晶可以非常有效地抵御黑曜石大剑和箭矢的伤害,这种棉甲在以往阿兹特克和特拉斯卡拉的长年斗争当中被大量使用;相比之下,犬裔喜欢赤身裸体,再加上阿兹特克人开始配备金属武器,可见双方的装备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然而犬裔联盟并不是毫无办法,他们放弃了主动偷袭,而选择据守地形,在小丑皇下令重新开始开辟商路和在丘陵间扫荡的时候,犬裔便用尽各种手段发起伏击,趁着一瞬间的出奇不意,竟也杀掉了不少阿兹特克人,甚至将阿兹特克人的装备捡回去用。待到下一次阿兹特克扫荡队伍与犬裔伏兵相遇的时候,阿兹特克人惊讶地发现犬裔竟也拿起了铜刀铁剑。

驻扎在平地城的小丑皇想了半天,不时看看地图,不时检阅部队,心里想了无数种战略战术,包括在平地城和昇原城(托纳拉)之间建立一整条防线,甚至可以在这条线上垒起长长的高墙;又或是干脆简单粗暴地不顾战损发起扫荡,用数十万人淹没躲在丘陵中的犬裔;又或是找到犬裔据守的山头围而不攻,围上几个月,想必犬裔就将要因为断粮而扛不下去;又或者干脆放火烧山将犬裔统统逼出来……

在一次实地考察过后,小丑皇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真不切实际。

平地城和昇原城中间是一大片连绵的山丘,可不是他们能够围得住或者烧得掉的……在上一次对瓜马尔人发动的战争中,彭哈莫山这一地区便是曜鹰死活拿不下来的关键地带。而这里恰好处于平地城和昇原城(托纳拉)连线的中间,山的南麓则有鸦田河流过。

望着彭哈莫山,小丑皇却有了新的主意:故技重施。

一方面,干脆放任那群犬裔蛮人住在山上,只要他们不主动进攻,阿兹特克也不主动交手;

另一方面,建长城的想法改成建围墙——要知道在以往中美洲的城市都是不怎么爱建围墙的,一个部社只要输了鲜花战争就会献出人牲并沦为附庸,阿兹特克人根本不需要花力气去攻城;也正是因此,中美洲只有位于湖心岛上的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易守难攻;

结合这两方面的计划和上一次麦秸地战争中最重要的策略,小丑皇决定在麦秸平原(瓜纳华托)的北部多建几座用来封锁彭哈莫山、保护过路军队和商人的哨城:

不去上山围剿犬裔,意味着鸦田河路线变得不再安全,小丑皇便要求商队和信使们稍微吃点苦,走即将开辟的北线或者南边渔原部社的路线——在彭哈莫山的南方毕竟还是有不少普雷佩查人在居住的,在上一次麦秸地战争之后已经变得安全了不少。

而在北方,小丑皇下令建立两座大型要塞:一座命名为青原城(位于现实的墨西哥第七大城市莱昂,在现实中有着Panzaverde“绿色肚皮”的外号),一座命名为燧石城(Tepatitlan,音译为特帕蒂特兰,据守着东沙原高地,即Altos de Jalisco 哈利斯科高地);而昇原城、燧石城、青原城、平地城等大城之间的路线上要每隔一段距离建立一座小型要塞,保证所有过路者半日之内就能找到歇脚和避敌之地;最后,所有这些城池都必须新建围墙!

大批的特拉斯卡拉人、奥托米人、普雷佩查人以及上一次战争中投降的瓜马尔人被带到青原城建设新城,而燧石城则由沙原部社(哈利斯科)提供人手。由于这些城池完全用于军事目的,便很快都拔地而起,变成另一个意义上的“长城”。

一边阿兹特克人在热火朝天地建设新城,大量的有士兵护送的商队沿着北线为沿途所有要塞运送生活物资;另一边,南下攻袭的犬裔却沉寂下来。有的犬裔憋不住了,带着队伍试图前去挑衅,或者可以从阿兹特克人的城池里抢到一些什么好东西,最终却望着城墙兴叹。

“这些南方佬竟然垒起了悬崖?!”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兹特克人发现自己的生活也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东部和西部的沟通依然畅顺,只是要稍微多绕一点路罢了;此外咱们文明人的生活地域也随着新城的建设愈发扩大,现在几乎可以囊括除了中部彭哈莫山附近的整个麦秸平原了!

正好这时赶上月心谷(墨西哥谷地)、织民谷(托卢卡谷地)、炙谷(特拉斯卡拉谷地)的人口迅速增长的时期,许多在谷地生活艰难的人拖家带口地主动向北方迁徙,终于在麦秸平原觅得一席之地,甭提有多高兴了。

小丑皇主导的在帝国北部的扩张实际上打破了阿兹特克人的封闭传统——在月心谷(墨西哥谷地)阿兹特克人按照家族、村社、郡(tlayacatl)、部社这种由小到大的半封闭环境进行社交,村社和村社之间的交流相当有限,而以家族为基础的社交单元将会强化血缘关系。但在新建成的麦秸部社,来自不同村社甚至来自不同民族的人生活在一起,对犬裔同仇敌忾,共同使用纳瓦语来沟通,会向别的家族甚至民族的人讨老婆通婚,血缘变得不再重要,地缘成为了普通人之间最大的纽带。帝国可以轻易地通过部社和郡控制地方,不必再担心像帝国早期会有一整个部社起义反抗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

而从月心谷外出讨生活的纳瓦人愈多,纳瓦文化对外的同化影响能力则愈强,这在阿兹特克的前朝托尔特克帝国时期就已经得到了证明,只是阿兹特克人尚未有以民族文化为视角的思路去理解当下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只当是阿兹特克帝国的荣光已经播撒到整个世界(cemanahuac)。

窝在彭哈莫山上的犬裔们则开始动摇了起来……

有萨卡特克人说,那群阿兹特克佬也不再前来主动挑衅送物资了,我们难道要主动爬到他们的围墙上去攻打他们吗?有瓜奇奇尔人说,不如我们回到老家去,阿兹特克人绝对没法侵占我们的土地,因为那里根本种不了地!还有帕梅人指责将他们带到南方来的瓜马尔人,说你看看你的同胞们都在为阿兹特克人工作,只有你们这一小撮人还要拉我们来做不切实际的事情。

曾与昇原部社(在托纳拉还是个独立部社的时候)长期打交道的特奎塞人和卡什坎人说,我们去跟阿兹特克佬的大话事人谈判吧!我们可以退出瓜纳华托,但一来他们需要给我们赠送他们那一大堆好东西,二来他们也绝不能再往北走一步,否则自己身首异处也别怪我们;至于瓜马尔人,留在这给阿兹特克佬当奴隶吧!

鹰派的瓜马尔人酋长听了众人的意见,怒发冲冠,很快犬裔之间竟爆发内讧;就在这时,已经老态龙钟的“闪电”科宁带着奥托米人在山下喊话,犬裔各部便将瓜马尔人统统绑了起来,决定与阿兹特克人谈判!

小丑皇亲自来到了约定之地,彭哈莫山西南方有普雷佩查人居住的帕奎科村(Pacueco,现实中位于La Piedad de Cabadas),与犬裔各部酋长商谈停战事宜,表示愿意向他们献出各种珍宝,双方划界而治,互相之间不再干涉。双方就此签订《帕奎科条约》,阿兹特克一方特地用纸(amatl)记录了谈判的过程和结果,编成书册(amaxtli),以示公正。

条约签订之后,小丑皇向犬裔送出了大批布料、玉石、羽毛、可可乃至金银铜铁,甚至还多送了一些橡胶球,又在双方划界之处做了界碑,帕梅人、瓜奇奇尔人、特奎塞人、卡什坎人、萨卡特克人悉数撤出麦秸平原(瓜纳华托),小丑皇满意地送走这些野蛮人,向阿兹特克人宣布帝国在对犬裔的战争中大获全胜!

而被扭送给阿兹特克的瓜马尔人则纷纷沦为奴隶,如今连被送到月心谷(墨西哥谷地)被人祭的资格都没有了,因为小丑皇还指望着这些奴隶为北方新城的建设多出一分力来。

6)神原事变

当小丑皇再次凯旋仙石城时,已是帝国第200个太阳年(1566年),如今“世界”(cemanahuac)上整个文明地区都已被阿兹特克的大话事人,也就是小丑皇“特维茨基蒂钦”牢牢地掌控。

自认为已经在世界上拥有最盛名望的小丑皇决定创建一个新的头衔以纪念自己的攻绩:“全人类之主”(tlatlacatecuhtzin,音译为特拉特拉卡特库钦)。

为此,他特地带上大批祭司前往神原城(特奥蒂瓦坎)的太阳金字塔拜神。前不久,曾与小丑皇合作无间(迫真)的祭司长夜刺梨逝世了,小丑皇秘密的私人顾问荆兔则凭借着年长的优势指定了新的祭司长山舟(Tepeacaltzin,音译特佩阿卡尔钦),如今山舟便在太阳金字塔迎接前来拜神的小丑皇。

新任祭司长山舟带着小丑皇登上太阳金字塔的顶端之后,正要引导小丑皇按照流程进行祭祀之时,小丑皇却忽然向下方的众人高喊:

“不是我跪拜神,而应是你们跪拜我。帝国的子民,我便是你们的神,左蜂鸟,‘小丑’乃是我在凡间的化身!”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被逼迫,太阳金字塔底下一半祭司和更多的士兵及平民竟真的伏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赞美左蜂鸟大神!

名为左蜂鸟(Huitzilopochtli,音译维奇洛波奇特利)的神祗是阿兹特克人尤其是特诺奇人的主神,特诺奇蒂特兰人相信是左蜂鸟引导他们来到月心谷,来到仙石岛(特诺奇蒂特兰)。

在阿兹特克神话中,左蜂鸟的母亲是蛇姬(Cihuacoatl,又有Coatlicue“蛇裳”、Tonantzin“咱妈”等其他名字),是受到一团羽毛的感应而怀了孕。蛇姬的其他孩子(有400名男性神明,以及1名女性神明,名为饰铃 Coyolxauhqui 音译“科约尔绍奇”,她是所有兄弟的领导者)对于这种难以接受的受孕方式感到震惊,认为生出来的孩子必是灾厄,因而密谋决定把他们的母亲蛇姬杀了。

当他们找上门准备杀掉蛇姬的时候,还在蛇姬肚子里的孩子左蜂鸟竟然就忽然出生,一出生就是成人模样,并且身穿盔甲、手持武器。为了保护母亲,左蜂鸟将他的哥哥姐姐们悉数追杀至死,让大姐饰铃化为月亮,所有的哥哥们化为繁星,而他自己则最终成为了太阳。阿兹特克人认为这便是太阳总是追逐着月亮和繁星的缘故。(实际上纳瓦神话版本繁多,太阳tonatiuh的来源也是众说纷纭,有认为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神明“众疮”Nanahuatzin化身成为了太阳,有认为是羽蛇、左蜂鸟或者烟雾镜成为的太阳)

身为勇士以及太阳的左蜂鸟在阿兹特克人的信仰体系中有着如此崇高的地位,因而公开自称为左蜂鸟在凡间的化身这种事足以震惊整个世界(在此之前小丑皇都只是在军中小范围自称),就在小丑皇边上的新任祭司长山舟更是错愕不已,正要谴责皇帝的妄想和僭越行径,却发现金字塔底下无数的人已经跪拜下来。他看见不愿跪拜的祭司被皇帝的私人侍卫“蜂鸟武士”逼迫下跪,而试图护教的美洲虎武士不敌蜂鸟武士,纷纷被铜铁兵器斩掉脑袋。并不愚昧的山舟很快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年老的祭司荆兔忽然出现在皇帝和祭司长的身后,荆兔淡淡地向山舟说:“小丑皇帝已经通过战争证明了自己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战神;而左蜂鸟在上,正是我们崇拜的战争之神。”

山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转过头来向众人宣布,小丑皇帝正是左蜂鸟的化身,所有人都应当崇拜于祂,向祂献出心脏和血液!

实际上在中美洲历史上,统治者“飞升”成神的事迹并不罕见。羽蛇神就被认为正是托尔特克帝国的皇帝一芦(Ce Acatl),而在阿兹特克时代的神明云蛇(Mixcoatl)也被认为正是特拉斯卡拉人曾经的统治者“无鞋”(Camaxtli,音译卡马斯特利)或者奥托米人曾经的统治者“燧石·云蛇”。

此外,在纳瓦神话中一个神明有多个名字或多个化身也是常见之事,就像烟雾镜(Tezcatlipoca)就有黑曜石(Itztli)、黑曜石弯刀(Itztlacoliuhqui)、敌神(Yaotl)、玉鸟(Chalchiuhtotolin)等化身。

额外的彩蛋小故事:羽蛇也有一个著名的化身风神(Ehecatl),在他化身风神的时候还曾诱拐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神兰园(Mayahuel,音译玛雅维尔)导致兰园被她的祖母松石箭(Tzitzimitl,音译齐齐米特尔)追杀,风神和兰园女神逃到凡间,化作互相纠缠的树,松石箭追来之后识破了他们,一怒之下把树砍倒后离开,本是羽蛇的风神因神力强大安然无恙,而兰园则就此死去,风神伤心地将爱人埋葬起来。后来埋葬兰园的地方长出了世界上第一株龙舌兰,因而兰园又被视为龙舌兰之母,是她为世间带来了这种宝贵好用的植物。(可别跟龙舌兰姑娘搞混了Hhhh)

这一场小丑皇僭越教权、公开自称为左蜂鸟化身的事故被史称为神原事变。在此之后,小丑皇顺理成章利用自己的“神格”为自己创建了“全人类之主”(tlatlacatecuhtzin)的头衔,就此取代“大话事人”(huei tlatoani)这个不够威武的称号。

小丑皇也终于在此事抵达了权力和威望的巅峰,但这还只是纳瓦宗教改革的第一步……


三、流羽皇帝:夺权力,平玛雅,改宗教,终开启盛世王朝

小丑终归是人而不是神,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尤其是在16世纪阿兹特克的医疗卫生水平条件下,人活到六七十岁定是高寿。

也因着这样的原因,小丑皇的朋友圈也陆陆续续传出讣闻,我们提到过的荆兔、科宁、心果原、爱伦迪拉等人接连逝世,去往冥府。

在纳瓦神话当中,冥府(mictlan)只是个收纳死人的地方,而非以痛苦折磨人的炼狱。而在人的头顶上也不是基督教或伊斯兰教中的天堂,而是十三层天,每一层天(ilhuicatl)都有神明居住,不同的天象都被不同的天所掌管,包括气象、月亮、繁星、太阳、流星、黎明、黄昏等等等等。

小丑皇知道自己虽然宣称过自己是左蜂鸟的化身,但自己仍然是人,要不了多久也将去往冥府,所以早就已经盘算起了继承人的问题。

阿兹特克以往的大话事人制度用我们熟悉的概念来称呼可以说是选举继承法——诸贵族从皇族当中选择一位登基为皇,通常来说都是其中一位先皇的直系后代,当然了,现任皇帝的意见也很重要滴。

这一次,贵族们私底下的选择和小丑皇的选择有了出入:大多数贵族们希望由皇族后裔夜蛇(Yohualcoatzin,音译约瓦尔科阿钦)出任新的大话事人,或者说……全人类之主?;而小丑皇心中实际上有着另一个选项,不过才刚刚搞过祭司阶层的他不能在此时也把贵族们都给得罪了。向来擅长搞小动作的小丑皇自有安排。

在小丑皇垂垂老矣的时候,他宣称自己的灵魂要回归天堂了,但过不了多久,他还会转生到适合成为全人类之主的人身上!

享受了一阵子晚年的安宁之后,看尽了人间的繁华之后,一代雄主小丑便带着笑容辞世。

1)皇位争夺战

在贵族们准备安排夜蛇登基事宜的时候,先皇小丑的一位年轻的孙子,流羽(Meyaquetzalli,音译梅雅克扎利),忽然出来宣称自己才是小丑皇帝的继承者,自己正是左蜂鸟回归凡间的化身!

与流羽同时出来搞事的还有深得小丑信任的老将曜鹰。曜鹰声称自己是帝国第四代皇帝曜蛇(Itzcoatl)的后代,也同样有资格成为大话事人!

这一下可不得了,宣称皇位的人分成了三派,一派夜蛇拥有最多贵族的支持,一派流羽则得到了衷心崇拜小丑先皇的广大民众以及为数不少的祭司的支持,而曜鹰一派则掌握着帝国大军……

一时间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中各种激烈的言论甚嚣尘上,有些家仆出门买个菜都会跟人吵起来,职业球赛当中的球员也因支持不同的人当上皇帝而打起了架……

没过多久,在帝国第206个太阳年(1572年),夜蛇忽然逝世,死因不明,不少人猜测是有夜蛇身边的人投毒。数日之后一位夜蛇一方的雄鹰战士在闹市上公开承认自己就是杀死夜蛇的凶手,他声称夜蛇性格憨厚,能力平庸,不是适合当大话事人的料,为了帝国的荣耀,他必须亲手将混乱的皇位争夺战终结!

愤怒的贵族们对这位雄鹰武士提出决斗,很快便吸引了大批围观群众,没想到这位武士果真勇猛,竟接连杀死了十一名贵族,才最终因体力不支被人杀死。值得注意的是,在决斗中死亡也同样被视作对神明的献祭,并且战死者能够升入荣耀天堂。

夜蛇人没了之后,支持夜蛇的贵族们便很快分化:有希望再迎立一位新的皇帝的,有分别倒向曜鹰和流羽的,有大声疾呼应当通过和平选举来解决问题的……

这时曜鹰带着大批军队开进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中,把所有人都惊吓得不行,不惧刀锋的祭司和贵族们纷纷谴责曜鹰,骂他难道你要公开忤逆神明吗?!

曜鹰却大笑说:“我手中持有先皇小丑的秘诏,上面写着先皇认为最适合成为新皇的人选!为了结束这场争夺权力的闹剧,我们是否应当遵照先皇的旨意?!”

所有人都以为那份秘诏有利于曜鹰,没想到小丑皇写的是拥有自己血脉之人才适合成为新的大话事人及全人类之主!

这时贵族和祭司们才发现曜鹰的身后是一顶垂下了帘布的轿子,曜鹰这时回过身去,恭恭敬敬地将年轻貌美的流羽迎了出来,随后大声宣布:流羽才是真正的大话事人!

支持曜鹰登基为皇的人也为此感到意外,但他们忠于先皇小丑以及大将军曜鹰,因此便跟随曜鹰高呼流羽的名字:

Tohueitlatoani ca in Meyaquetzalli! Tehuantin timacehualtin!

(我们的大话事人是流羽!我们是他的子民!)

就这样,流羽终于在军队、祭司和部分贵族的拥立下登基成为新的大话事人,并且山舟宣布流羽同样也是左蜂鸟在凡间的化身,祂,回来了。最后流羽不忘自封为新的全人类之主。

流羽的登基,彻底改变了阿兹特克帝国国王的继承方式。流羽在登基之后也特地下诏,皇帝的第一继承人将是皇帝的直系后代。

对于流羽的登基方式以及新的世袭制深感不服的贵族们联合部分祭司试图发动起义,他们在小丘湖(特斯科科湖)南岸的花田镇(Xochimilco,音译索奇米尔科,西语发音为霍奇米尔科)纠集了大批的美洲虎武士和蝴蝶武士,通过南桥攻入仙石城,竟真的有部分攻了进去,未曾想刚刚进城,就有无数金属箭矢扑面而来,还有大批雄鹰武士赶来迎击,令起义者死伤惨重。反叛的祭司们向新皇流羽发出诅咒,称他妄自宣称为神明化身将遭天谴!

年轻气盛的流羽在高处看着战场,听见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2)小试牛刀:对瓦斯特克人、科拉乔人的征服

就跟以往每一位新皇登基那样,山舟也要求流羽按照传统献出人牲举行人祭,以获得神明的祝福,被流羽怼了回去:我就是神,何必要神的祝福?

不过最终,流羽还是将花田事变中俘获的反叛贵族和祭司当作人牲草草献祭,这才令山舟没那么大的怨气。

流羽还记得爷爷的教诲:天下一统之后,咱阿兹特克人一直以来人祭传统必将维持不下去,比起外敌,宗教才是我们最终最大的敌人。

若不是流羽从小就得到小丑亲自教导,流羽定会因爷爷这番渎神的话语而感到震惊,甚至可能会向祭司长举报。尽管因爷爷的教诲而明白了这点,爷爷还是要他好好钻研神话,要改变,不能只改个皮,而得深入其核心去改!

如今才二十来岁的流羽已经学富五车,对神话和教义的认识可能比很多祭司还要深入。然而虽然年轻气盛,他还是知道现在还不是对宗教发起总攻的时候。

他要像爷爷那样,先通过战事积累足够的威望,掌握充分的权力。

由于《帕奎科条约》,此时再向犬裔宣战并不合适,帝国的北方还有东北面的瓦斯特克人(Huaxtecatl,意译为银合欢之民,大体分布在今韦拉克鲁斯州北部及塔毛利帕斯州)以及西北面的维乔人(huichol)、科拉人(cora)。

维乔和科拉两个民族的语言同属一个语族,合称科拉乔(Corachol),主要分布在今纳亚里特州,是尤他-阿兹特克语系的一员,因而在语言上与纳瓦语是亲戚,可以推断科拉乔人和纳瓦人在民族文化上也相对比较亲近。墨西哥的纳亚里特州的州名“纳亚里特”(Nayarit)据称是一位生于16世纪上叶、带领科拉人反抗西班牙侵略者的英雄王,又有人认为这是科拉乔人的民族自称,意为“天阳之子”。

在半个世纪以前,瓦斯特克人和科拉乔人对于阿兹特克人而言有些距离(不过瓦斯特克人其实经常被阿兹特克人欺负),两座母亲山脉,即西语中的马德雷山(Sierra de Madre)将这些部社隔了开来,因而尚未被阿兹特克征服。

这几个民族都相对弱小,凭借着距离和地形长期独立,对于流羽皇帝而言是建立战功的绝佳的软柿子,便马上决定派出两支大军分头征服,考虑到距离遥远,流羽允许西线军统帅在当地建立部守制度时便宜行事,而自己则亲自领军征伐瓦斯特克。

两场战争都很快结束,几乎可以说是传檄而定,一时间流羽皇帝有些飘飘然起来。

在东北方建立银合欢部社之后,流羽皇帝从一些商人口中得知原来瓦斯特克人跟约科坦人、乔尔人、伊察人的语言文化比较相似——由于玛雅人没有统一的民族认同,当时并不存在一个“玛雅人”这样的民族称呼。

“有意思,那些东方人不就是当年带着萨波特克人一起反叛鹰落皇帝的人吗?”

流羽来到海边向东眺望,联想起羽蛇神东去的传说,心中便有了下一个征伐计划……

顺带地,流羽皇帝望着东海,发表着带韵律的感叹,表达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大雾)

3)玛雅战记

没错,流羽皇帝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玛雅。

终于写到了玛雅,这里我要好好地讲讲玛雅文明!

——讲讲玛雅文明有!多!菜!

在我们的印象当中,玛雅是非常著名的异域文明,甚至各种阴谋论、谣言会借用玛雅的名号大行其道,其中最著名的当属2012年“世界末日”的传说。尽管我没有深入研究玛雅历法和神话,但也很容易想到这则著名谣言的由来大概是玛雅人只是把历法推到了2012年,后面的年份距离他们还太过遥远就暂时不写下去了……

还有很多都市传说都会把玛雅吹得神乎其神,很多人稍微了解过一些之后就会幻想破灭,发现玛雅文明实际上一点儿都不先进,甚至可以说还很落后。当然了,在中美洲独立发展文明的条件下,玛雅人的各种成就确实还是很伟大的。

但如今我们站在纳瓦人的视角上去看就发现原来墨西哥谷地文明,包括特奥蒂瓦坎、托尔特克、阿兹特克都比玛雅强大太多了。与纳瓦人相比,玛雅人从未建立过统一的强大国家,也缺乏一个可以充当中心的文化,以至于历史上长期都四分五裂,至今都是分支众多,光是语言就能分成四支:

从玛雅人的历史发展来看也完全符合我们上述的印象。

玛雅文明史大概可以分成三个段落:前古典时期(-2000至250左右,其中-750开始建立城市)、古典时期(250年至900年左右)、后古典时期(-950年至16世纪中叶,即以西班牙人征服尤卡坦为结束)。其中最为辉煌的一段是古典时期,两个位于中部的城邦达到了玛雅文明的高峰。

这两个城邦的名字还可以在地图上看到:一个是今危地马拉佩滕省的蒂卡尔Tikal,另一个是在墨西哥坎佩切州的卡拉克穆尔Calakmul,两大城邦互为对手,互相竞争,各自在整个玛雅文明区收服了大批的附庸。除了这两大城邦以外值得注意的还有今危地马拉高地的卡米纳胡尤Kaminaljuyu,以及今洪都拉斯西部的科潘Copán。

由于长期的竞争、战争、内乱加上大旱等天灾,曾经鼎盛过的玛雅城邦蒂卡尔和卡拉克穆尔在9世纪末、10世纪初一同衰落,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大量的人口从城市中移出,城市遭到了荒废。而在这个时候,都城在墨西哥高原的托兰(Tollan)的托尔特克帝国(英文Toltec Empire)在皇帝一芦(Ce Acatl Topiltzin)的率领下向东征伐,拿下了整个尤卡坦,托尔特克的军队甚至吃下了玛雅文明最东边的城邦科潘。

玛雅人根本抵挡不住托尔特克人的兵锋,在他们看来一芦皇帝简直是天神下凡,因而心坏畏惧地将他称库库尔坎(Kukulkan,意思正是羽蛇,是对纳瓦语Quetzalcoatl的意译)。对于纳瓦人来说,不幸的事情是一芦东征之后托尔特克帝国也陷入了衰落,因而他们的神话传说认为是羽蛇神(即一芦)抛弃了伟大的托兰选择向东隐去……

从托尔特克帝国这次“虽远必征”来看,可以发现纳瓦人和玛雅人在军事力量上存在着悬殊的差异,托尔特克的一支远征军就足以征服几乎整个玛雅地区以至于玛雅人将一芦皇帝奉为神明。

讲到这里提一个小彩蛋:托尔特克帝国覆灭之后有纳瓦人从墨西哥谷地迁徙到今萨尔瓦多地区,称为皮皮尔人(Pipil),建立了库斯卡坦城邦(Kuzkatan,古典纳瓦语为Cozcatlan,意为“珠原”),因而出现了隔着玛雅人分布区竟然有一片纳瓦人分布区的飞地的奇妙现象。

到了后古典时期,玛雅中部的大量人口(按我的推测应该以伊察人为主)向北方迁徙,给原先在前古典和古典时期并不起眼的尤卡坦带来大量的人口和文化成果。尤卡坦人也意识到了和平与联合的重要性,因而在公元987年,图图尔-休(Tutul Xiu)家族的领主梅卡特(Ah Mekat)联合伊察人以及附近的多个城邦,以休家族所拥有的乌什马尔(Uxmal)、伊察人在北方新建的最宏伟的城市奇琴伊察(Chichen Itza)以及玛雅潘城“御三家”为代表,建立了玛雅潘同盟(西语Liga de Mayapán),周边的许多城邦都被涵盖其中,包括Izamal、Tulum、Ichpatún、Cocom等家族所掌管的城邦。(记住Cocom科科姆这个名字)

这是“玛雅”这个旗号首次作为玛雅人联合实体的名字出现在历史中,然而玛雅潘并不包括危地马拉高地、科潘以及西部玛雅人,主要范围还是从尤卡坦半岛延伸至危地马拉低地(以佩滕为主)。御三家中,奇琴伊察的文明成就最为人所瞩目,城市规模庞大、建筑众多,建筑风格齐整美观。

在我看来,后古典时期,伊察人可以说是玛雅人当中最闪亮的一支。

然而,这个联盟却并不牢固。

尽管考古资料仍然不够丰富,但几则得到记录的传说足以说明玛雅潘联盟内部御三家之间的矛盾。

公元1175年,科科姆家族(Cocom)的基尔-考维奇(Ceel Cauich)因反对伊察人的统治地位——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认为伊察人深受纳瓦文化的影响——而与伊察人的查克家族(Chac)产生矛盾,因而被伊察人捉了起来,按照玛雅人的人祭仪式将基尔扔到了水洞(cenote)当中。水洞足足有15米深,底下是深潭,穴壁几乎垂直,被扔进水洞当中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然而基尔这人有如天眷,竟然成功地活了下来,爬出洞外,凭借这样的经历他四处宣称自己拥有神力,应当成王,自称亚豪(Ajaw,玛雅人的政治宗教领袖)。伊察人对此不屑一顾,但其他的大批尤卡坦人崇拜基尔并追随他。基尔在梅什-库克(Ah Mex Cuc)的帮助下成为了玛雅潘城的领主。

真的成王之后,基尔便决定向伊察人寻仇,向奇琴伊察宣战,成功推翻了奇琴伊察的统治者,也借此机会使自己成为了玛雅潘的独裁者。

更为狗血的事情还在后头。

公元1194年,伊察人选择21岁的皇族黑蛇(Kaan Ek,西语和英语写作Canec,音译卡内克)成为奇琴伊察的王。基尔有一个15岁的女儿,名为白花(Sak Nikté',音译为萨克尼克特),竟爱上了黑蛇,在黑蛇登基的当天,白花主动投怀送抱,黑蛇便把白花给睡了。

然而白花原先已经被父王基尔许配给了伊萨马尔城(Izamal)之主乌利尔(Ah Ulil),一个月后便是乌利尔和白花公主的婚礼了,黑蛇与白花不得不分开。婚礼在乌什马尔城举行,整个玛雅潘联盟的许许多多的城邦都献上了贺礼,包括黄金、绿宝石、香水、龟壳、绿咬鹃的羽毛。唯独一个城邦没有为这场婚礼献礼——奇琴伊察。

奇琴伊察的不敬没有影响婚礼的隆重举行,婚礼现场装饰得极为华丽,大量的尊贵宾客在此又唱又跳。就在这时,奇琴伊察之主黑蛇带着60名勇士忽然出现,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蛇就已经带着白花以及那60名勇士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当基尔带着乌利尔以及许多城邦的领主的军队杀向奇琴伊察的时候,他们发现这座宏伟的城市竟已经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没了……

有人认为这次狗血的抢婚正是奇琴伊察衰落的原因。在这之后,黑蛇率领着大批伊察人南迁,去到了位于玛雅地区中心位置的佩滕湖建立新的城邦:佩滕伊察,或者称诺赫佩滕(Nojpeten,意为“巨岛”)。

据说有一部电影讲述了基尔王征服奇琴伊察的故事,名为太阳王(Kings of the Sun)。(不过我简单查了查好像这部电影的情节有很多魔幻虚构的东东……有空时再看看hhh)

在抢婚事件之后,玛雅各城邦继续发展了两百多年的时间,这两百年间玛雅潘联盟还发生了哪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因为没有能找到史料介绍。当人们再一次关注起玛雅潘联盟的时候已是公元1441年。

这一年,御三家中两家,休家族和科科姆家族爆发了极为严重的冲突,科科姆家族的领主联合了塔巴斯科人(大概是约科坦人、乔尔人等西支玛雅人)并引入了墨西哥人进入玛雅潘联盟,此外还欺凌弱小的民族,使他们沦为自己的奴隶。对这一系列做法深感不满的贵族们聚集到图图尔-休,乌什马尔城休家族的领主舒潘(Ah Xiu Xupan)向科科姆家族宣战,最终将科科姆家族从上到下全部屠杀殆尽。

然而舒潘没有想到的是,科科姆家族竟还有一人当时正在洪都拉斯(我推测应是指科潘,洪都拉斯Honduras这个名字来自于西语“深度”,是西班牙人殖民之后的称呼),这位基尔王的后裔如同基尔一般归来,在尤卡坦重建了蒂博伦(Tibolón)城邦,为了给家族复仇而与休家族爆发严重的冲突,两个家族谁也没能彻底击败谁,但这场浩劫最终导致整个玛雅潘联盟彻底解体,至公元1461年,分裂出了整整17个城邦:

纵观玛雅文明的整个历史,简直可以称为村斗,一大堆小型城邦进行着长期的斗争,谁也不服谁,日本历史与之相比都可以说是规模宏大了。而一旦有统一而强大的外敌入侵,像托尔特克帝国或西班牙,玛雅人便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到了公元16世纪,最能看的一支玛雅人还是曾是玛雅潘联盟御三家之一的伊察人,在现实历史当中西班牙人在数年时间内就把尤卡坦、危地马拉、萨尔瓦多、洪都拉斯都扫荡干净建立殖民地,唯有佩滕伊察,西班牙人死活都打不下来。中途西班牙人也尝试过派传教士前往诺赫佩滕进行“友好”交流,也还是失败了。

因着伊察人的智慧和韧劲,在我们的故事线中,伊察人再次在玛雅地区建立了最瞩目的文明,并且联合了其四方各路玛雅城邦,就像鹰落时期挑衅阿兹特克帝国的约科坦人(当地人自称为Yokot'an;在纳瓦语中称为Chontalli,意思是“外国人”,可见玛雅文化对于纳瓦人而言充满了异域风情,因而成为了“外国人”的代表),除此之外还收服了在佩滕湖附近以前一直不与伊察人作对的科沃赫(Kowoj),联合了位于今伯利兹境内的莫潘(Mopan)、危地马拉低地的凯克奇人(Q'eqchi),形成了一个面积广大的联盟:

从地理角度来看,佩滕伊察位于整个玛雅文明区相当中心的位置,并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当地的地形并不是像危地马拉南部那样的高地或者尤卡坦那样的雨林,而是平坦的低地,被称为佩滕盆地(Peten Basin):

然而时间并不等人,伊察人要建立起统一、庞大的国家可要比纳瓦人难太多了,目前这样一个联邦形式的“帝国”已经是玛雅人的极限,甚至可以说比御三家长期内讧的玛雅潘联盟还要好看得多。

此时阿兹特克帝国的“全人类之主”流羽率领数十万大军出师东征,所过之处都没能抵抗太长时间,尤其是处在墨西哥湾平原地区(今韦拉克鲁斯州、塔巴斯科州)的西支玛雅人如约科坦人、乔尔人很快投降。

消息传到佩滕伊察,伊察人的领主愤恼不已,想到他自己过世的老父亲多年以前就败在阿兹特克人的手里,认为这也同样是个为父报仇的机会,便马上到各个城邦奔走,集结大军以迎敌。

然而实际上大型正面会战根本不是玛雅人所擅长的战法,无论是装备还是战力玛雅人都很难扛得过勇猛无双的纳瓦人,更不用提西班牙人了。作为对比我们可以看看在现实历史中,玛雅人对西班牙征服者的反击方式相当有效——一是在山林中伏击和偷袭,二是利用绊索杀死西班牙人的马匹,三是向西班牙人射出毒箭,就这样使西班牙人承受了不少的损耗,只能不断追加兵力将玛雅人强行扫荡征服。

年轻的流羽皇帝带着大军,远远地看见伊察人纠集大批玛雅人前来应战,一时也有点怜悯起双方的人马来,只恐双方都会损失惨重。谁知两方一交起手,阿兹特克的各路步兵高举兵器砍向玛雅人,玛雅人应付不了几下就纷纷掉了胳膊、脏器甚至脑袋……

伊察一方溃不成军,纷纷败逃,各个城邦也都收兵龟缩,不再愿意为伊察人前去送命。

就这样,从墨西哥湾平原通往尤卡坦和佩滕盆地的道路变得通畅起来。此时的尤卡坦半岛上,休和科科姆这一对冤冤相报的仇家依然没有分出胜负,玛雅潘联盟分裂出来的许许多多的城邦各怀鬼胎,有的便直接向阿兹特克帝国求和结盟,为纳瓦皇军带路;有的还是费了些劲做了抵抗,但最终还是像六百多年前那样,整个尤卡坦再次沦陷在纳瓦人的手中……

流羽皇帝特地前往奇琴伊察遗址祭拜羽蛇,他相信一定是玛雅人口中名为“库库尔坎”的羽蛇神选择了纳瓦人作为保佑的对象,他还宣称要将羽蛇神带回到瀑原城(乔卢拉,Cholollan,西语Cholula,位于今墨西哥第四大城市普埃布拉的西面)好生供奉起来。

此外,他还兴致盎然地听着尤卡坦人祭司们给他讲述关于玛雅潘的传说,听着关于休、科科姆、伊察御三家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之后便特地邀请被俘虏的休和科科姆两家的领主来到自己面前,给了两人两把铜剑。

“决斗吧!经历这场决斗之后,胜利方的家族将会留在这里为阿兹特克帝国效力,失败方的家族将会沦为奴隶,到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去服侍我!你们两方的家族,未来都永远不能再向对方复仇!”

两家领主既是俘虏,便只能从命,而两人看着对方眼里也都冒着火,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很快打成一团,最终休家领主的铜剑刺破了科科姆家领主的棉甲,插入其腹中。后者跪倒在地,仰天长叹,自认为愧对伟大的祖先基尔王,这大概是羽蛇神安排的命运!

给尤卡坦留下了部守、规划了未来要在此地实施的行政举措之后,流羽皇帝率军南下,试图彻底终结伊察人的统治。原是佩滕伊察帝国一员的科沃赫城邦望风而降,主动给阿兹特克帝国充当带路党,帮助流羽平定了佩滕盆地的许多地方。

唯一遗憾的是,位于湖心岛上的诺赫佩滕就像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那样易守难攻,阿兹特克人几次强行水路进攻都宣告失败,上岛消灭佩滕伊察的计划只好作罢。

趁着整场征服战争势头大好,流羽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南下试图与另一路老将曜鹰带领的大军会合,将危地马拉高地也征服下来。

危地马拉又称瓜地马拉,纳瓦语为Cuauhtemallan,意为满是林木之地。在前古典时期到古典时期,危地马拉的玛雅人曾建立过名为卡米纳胡尤(Kaminaljuyu)的城邦文明,在“古典玛雅崩溃”时期也随着蒂卡尔、卡拉克穆尔一同衰落。在西班牙人征服以前比较瞩目的城邦有基切(K'iche')和卡克奇克尔(Kaqchikel)。

说是高地玛雅人,但我认为他们也是最不能称为“玛雅”的玛雅人——“玛雅”这个名字最适合作为低地玛雅人的统称,因着他们有着玛雅潘同盟这一共同历史。而高地玛雅从未统一,并且与低地在政治方面的来往很少,基本上自成一个独立的小圈子。

在前征服时期,基切基本上是危地马拉高地最强大的城邦,除了首都库马尔卡赫(Q'umarkaj)以外还拥有一座相当不错的大城市塞拉胡(Xelaju,在危地马拉纳瓦语中为Quezaltenango,音译克萨尔特南果,是今危地马拉第二大都市/第四大城市)。而与基切互为仇敌的城邦/民族叫卡克奇克尔,以伊希姆契(Iximche,在危地马拉纳瓦语中为Chimaltenango,音译奇马尔特南果,是今危地马拉第十大城市)为中心。

讲到危地马拉的地名,在危地马拉有一座城市的名字非常响亮也很爽口:薇薇特南果(Huehuetenango),在上面的地图上便是玛姆人(Mam)的城市萨库辽(Zaculeu),这座城市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有一种咖啡豆以薇薇特南果为名。

阿兹特克帝国征服危地马拉的过程并不是特别艰难,毕竟危地马拉的高地玛雅人在政治上长期分裂,伊希姆契(Iximche)的卡克奇克尔人(Kaqchikel)甚至乐见基切人城邦的覆灭,将阿兹特克王师迎入伊希姆契城中,流羽皇帝将此处赐名为盾原城(Chimaltzinco)。后来由于对阿兹特克人索取的高额贡赋感到不满又突然断绝了双方的盟约,对阿兹特克人倒戈相向!

流羽皇帝对此深感疑惑,但为了自身的安全,不得不命令士兵们拿起武器,迎击卡克奇克尔人!

战斗过后,卡克奇克尔人因着兵力、装备、素质的差异惨败收场,伊希姆契在战乱中被夷为平地……

流羽皇帝望着满目疮痍的盾原城,这才发现自己领兵东征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十年时间,不得不说东方广袤的雨林是玛雅人最好的保护。若是伊察人真的统一了东方,与阿兹特克帝国分庭抗礼,恐怕东征便不只是十年能够完成的了。

不过这场东征还有最后一步。

在危地马拉的东南方至今萨尔瓦多境内,流羽皇帝意外地发现当地人竟然能与阿兹特克人沟通——尽管对方的语言听起来特别野鸡。当地人自称皮皮尔(Pipil),意思是“贵族们”,他们在这里建立的部社叫做库斯卡坦(Kuzkatan,在古典纳瓦语中应为Cozcatlan,意译为珠原),得知墨西哥高原的中央王朝派兵东征主动归降!

原来皮皮尔人竟是托尔特克帝国的遗民,也不知是当年一芦皇帝/羽蛇神东征留下来的兵爷后代还是帝国崩溃之后从墨西哥高原迁徙来此的难民,反正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玛雅人环绕之地,偏安一隅,为了自保声称自己跟玛雅诸邦一样信仰库库尔坎,即羽蛇神,周边的玛雅人才没有太为难他们。真可谓是遗民泪尽胡尘里,北望王师又一年。(大雾)

因而得知墨西哥高原的强大统一王朝再次东征,皮皮尔人皆痛哭流涕:“羽蛇神在上!帝国复兴了,帝国终于来拯救我们了!”

与皮皮尔人一样被认为来自墨西哥的大迁徙人口还有一支,同样是在今萨尔瓦多境内,差不多与皮皮尔人的库斯卡坦部社平分萨尔瓦多,并由于玛雅人的科潘城邦和皮皮尔人的库斯卡坦城邦,开始有了些文明开化的迹象。

这支民族名为伦卡人(Lenca),又被称为乔卢特卡(Choluteca),即瀑原城(Cholula,乔卢拉)之民,从这个名字来看皮皮尔人显然认为伦卡人同样是来自墨西哥高原之人。不过以语言为视角来看实际上伦卡语是一支孤立语言或是主体在今美国西南部的霍克语系(Hokan Languages)的一员,与语系为犹他-阿兹特克的纳瓦语完全不同。

在库斯卡坦收到曜鹰将军发来捷报声称已经征服玛雅人的科潘城邦之后,流羽皇帝大喜过望,这场对天下的彻底统一最终在自己的手中完成了!

“班师回朝,我们要在仙石城大贺三月!”

4)“舌战群儒”废人祭

帝国第224个太阳年(公元1590年),回到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的流羽皇帝向全天下人民宣布:世界(cemanahuac)已经完全被阿兹特克帝国受掌控,世界终于彻底统一了!他认为自己作为天下之主,“大话事人”、“全人类之主”这样的称号已经不足以标榜自己的权威和丰功伟绩。

为此,他在这一年的新年之日宣布制定新的头衔“万物之主”(Ixquiche,音译为伊斯基切),正式为“帝国”这一名词规定为anahuac——原先是特诺奇蒂特兰的文学化自称,意思是“水畔”,表达的是特诺奇蒂特兰位于湖心岛上之义,而墨西哥地区两面靠海因而统一的墨西哥地区也可以称为Anahuac,在现实中墨西哥独立之时“阿纳瓦克”也曾是国号的提案之一。而“世界”cemanahuac意为“‘一个’水之畔”,表达的是“两海之间这一片大地”的意思,在这里流羽皇帝对anahuac和cemanahuac做了明确的区分,“阿兹特克帝国”也有了正式的伟大国号iAnahuac Aztecatl而不必再称为“三城同盟”或者“部社”这种掉价的名词。

其次,流羽还在这一年公布了新的历法,新“帝国历”取代旧的“帝国历”,以流羽皇帝正式称帝的这一年为元年而不再是以特诺奇蒂特兰建城之年为元年。

此外,作为仁慈的万物之主,流羽宣布这一年的庆祝活动不再献祭任何人牲,他宣称所有帝国子民都有权享受这大一统的盛世,子民的财产(这里实际上特指奴隶)也没理由被剥夺被用于献祭!

有子民对于不做人祭感到担忧,流羽便回应道:“我身为左蜂鸟在凡间的化身,又在奇琴伊察特地将羽蛇请回到了瀑原城,我深知我和我的兄弟羽蛇拥有无上的神力,也深知这个世界,包括我们头顶上的太阳,并不依赖于被献祭者来运行!”

终于,仙石城的臣民们放宽心来,都欢天喜地地参加持续整整三个月的欢庆活动。

然而不做人祭的这一举措已经惹恼了祭司阶级,只是目前流羽刚刚统一全天下,正处于权威的最高峰,军、贵、商、民这时都对流羽服服帖帖,因而不好造次。

而在第三个月,流羽皇帝在皇宫中签署了新的敕令,《瀑原城敕令》,称:“帝国(anahuac)需要每一位臣民的力量与财产来进行建设和发展,神明自有神力而并不依赖于人祭,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剥夺人的生命用于白白消耗的祭祀,从今往后宗教仪式中的人祭活动将彻底停止!”

在随后的补充敕令中,流羽又写到:在宗教仪式以外,因犯下重罪而理应处死之人可以用传统人祭的方式来作为死刑犯的赎罪方式。

尽管马上做了补充,但《瀑原城敕令》还是彻底激怒了整个祭司阶级,祭司们四处宣扬“末日将临”的思想,将矛盾指向皇帝,声称流羽的所作所为激怒了整个十三层天的八百神明,必须将皇帝献祭才能平息神怒!

大批不明真相的平民听信了祭司们的言论,有的加入了对皇帝的声讨,有的则自愿献出生命以避免末日临近。

负责城中治安的武士们发现了祭司竟煽动人民私自进行人祭仪式,违反了皇帝签署的《瀑原城敕令》,便将涉事祭司和平民统统捉捕下狱。

一时间刚刚经历过欢庆的仙石城忽然就变得动荡不安起来。

就在事态要进一步恶化的时候,流羽皇帝带着大批武士登上了仙石城中的大金字塔,被护送的还有不少面色苍白甚至在哭泣的妇女。

流羽气冲冲地瞪着惊慌的祭司们:“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睁大眼睛看看她们,看看这些因人祭失去丈夫而生活变得无比艰苦的女人!”

此时的祭司长已经不是山舟,而是黑虎(Tlilicocelotl,音译“特利利科塞洛特尔”),在祭司们又恼怒又恐惧的时候,黑虎站了出来,大声地说:“为神明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耀!如果不是这一次及时的献祭,世界就将无法运行,末日就将降临到我们头上,无论是神还是人都要面对灭顶之灾!”

流羽特地命人搬来座椅,好生坐下之后又给黑虎赐座,声称我们需要好好地讲讲道理。

甫一坐下,流羽就向黑虎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博学多识的祭司长大人,既然你们认为只有人祭才能给神明们提供力量来维持世界的运转,那么,在神明们创造了人类以前,神明的力量又是来自于哪里?”

想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深入了解纳瓦神话的内容。

如同所有神话那样,在世界和时间的伊始是一片虚无,第一位神明名为双生神(Ometeotl,音译奥梅特奥特尔),祂在一片虚无中创造了自己。双生神既是男性又是女性,既是善又是恶,既是光又是暗,既是火又是水,既是审判又是谅解,总而言之,祂是一位双相之神。(大概就是扶她吧hhhhh)

由于祂既男又女,因而仅靠祂自身,就诞下了四个孩子,一开始四个孩子都叫做烟雾镜(Tezcatlipoca,音译特斯卡特利波卡),掌管四个方向。东方的白色烟雾镜名为羽蛇,掌管光明、仁慈和风;南方的蓝色烟雾镜名为左蜂鸟,掌管战争;西方的红色烟雾镜名为剥皮之主(Xipe Totec,音译西佩·托特克);北方的黑色烟雾镜可以直接称为烟雾镜,掌管审判、夜晚、谎言、魔法和大地。

接下来的许多其他神明和世间事物都由这四位大神所创造,其中最重要的神明是地酒(Tlaloc,音译特拉洛克),掌管降水和丰饶,以及玉裙(Chalchiuhtlicue,音译查尔丘特利奎),掌管江河湖海以及美。为了给世界创造光亮,四位大神还需要创造太阳,而黑色烟雾镜(也就是直接叫烟雾镜的那位)成为了第一位太阳,开启了第一纪元,世间开始有了生命,居民皆极为高大,称为巨人(quinametl,音译奇纳美,不要跟奇美拉混淆)。但是烟雾镜失去了一条腿(又有认为烟雾镜是在第五纪元才失去腿的),又本是掌管夜晚的神明,因而只能成为半个太阳。

对烟雾镜的能力和地位深感不满的兄弟羽蛇心怀嫉恨,便用石棍将太阳,也即是祂的兄弟烟雾镜狠狠地敲了下来,使后者掉入大海,世界没了太阳,没了光,而愤怒的烟雾镜化作美洲虎,将第一纪元的居民悉数吞噬殆尽。因而第一纪元又被称为虎纪元。

羽蛇成功地将烟雾镜拉下王座,便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第二个太阳,开启第二纪元。这个纪元的居民是普通的人类,经过了长年累月,人们忘记了对羽蛇的虔诚,人类也都变得愈发野蛮。这个时候,烟雾镜出现了人们的面前,向他们展现自己强大的魔法力量和作为审判之神的威严,将人类全部变成了猴子。

尽管人类不再敬神并变得粗野,羽蛇原本依然慈爱着自己掌管的世界中的居民,但祂看到烟雾镜将人类全部变成猴子之后变得极为悲愤,便化作飓风横扫整片大地将所有的猴子全部刮没了,而祂自己也不再做太阳,而是创造新纪元的人类去了。

由于是在狂风之中迎来终结,第二纪元又称为风纪元。

成为第三位太阳的,不是烟雾镜也不是羽蛇,而是雨神地酒。地酒当上了太阳之后,喜欢搞事的烟雾镜又来了,这一次,烟雾镜把地酒的老婆羽花(Xochiquetzal,音译索绮克扎尔)给诱奸了(宫吧老哥喜欢),地酒知道之后相当悲伤,不愿意好好地工作,不给世界下雨,世界便迎来了大旱。

第三纪元的居民对此深感忧虑,只得不断地向地酒祈祷,谁知仍在悲伤的地酒却被人们啰里吧嗦的祈祷给惹烦了,祂决定下雨。

然而地酒下的不是水,而是火雨!

世界被焚毁了,诸神只得在满目灰烬当中重新建立新的纪元。

由于被火雨毁灭,第三纪元又被称为雨纪元。

在羽花被拐跑之后,地酒娶了新的老婆玉裙,到了第四纪元,玉裙成为了新的太阳,大概是诸神认为选一位女性神明来掌管世界才能更加稳定。

玉裙的确是对第四纪元的人类非常慈爱,然而这时不搞事不舒服的烟雾镜又来了——烟雾镜大概是出于嫉妒,便运用自己掌管审判的神力,向世人宣扬玉裙实际上不是真正地爱着世人,反而她是非常自私的!她是想要靠伪善来获得世人的称赞!

玉裙对这样的言论感到震惊,委屈不已,玻璃心的女神整日痛哭,不愧为雨神的妻子,祂哭了整整42天,引发了世界级的大洪水,使得第四纪元的居民全部变成了鱼,而世界也被洪水所毁灭了。

(不得不说全世界的神话都有洪水,大概反映的是冰河期结束时全世界都泛滥的状况)

因毁灭于洪水,第四纪元又被称为洪纪元。

世界进入了第五纪元,诸神已经厌烦了无休止的毁灭与重生,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的过错,羽蛇和烟雾镜也重修于好,这两位神甚至携手起来击败了游荡在海洋中的水怪“大地之主”(Tlaltecuhtli,音译特拉尔特库特利),烟雾镜可能就是在这次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腿。战后,两神将“大地之主”一分为二,一半化作天空,一半化作大地。

而新的纪元还需要太阳。由于前四个纪元的太阳都迎来了悲惨的结局——被背后捅刀,守护的人被变成猴子,被戴了绿帽,被闲言碎语所攻击……到了第五纪元,已经没有神明想要成为太阳。在神原城(特奥蒂瓦坎)的千神会中,诸神都选择了退缩。

其中一个版本的神话认为,在这个诸神都犯难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神明,众疮(Nanahuatzin,音译纳纳瓦钦)勇敢地跃入火盆,化成了耀眼的太阳,羽蛇对此深受感动,化成飓风将新的太阳送上天空。

而另一个版本则认为第五纪元的太阳正是左蜂鸟,关于左蜂鸟击溃饰铃女神率领的繁星众神化为太阳的故事前文已有交代。由于太阳(左蜂鸟)和星月(左蜂鸟的大姐饰铃及四百兄弟)每日每夜做着斗争,阿兹特克人认为人类必须向左蜂鸟献出新鲜的心脏和鲜血,太阳才能照常升起,才能不被星月众神所击败,否则的话,太阳就会变成黑色,而世界会在极为严重的地震当中毁灭,因而第五纪元又被称为地震纪元。

需要人祭的另一个理由,则是第五纪元的造人神话。

尽管第五纪元的自然已经恢复了,但还是缺少居民,羽蛇需要找回以前几个纪元的人类的尸骨来重新创造人类,为此祂特地潜入冥府(Mictlan)盗取尸骨,因此得罪了冥府之主(Mictlantecuhtli),被冥府之主一路追杀。最好笑的一幕是羽蛇在急忙逃跑的时候撞上了一只蜂鸟,晕倒在地,也因此躲过了冥府之主的追踪而没被发现。

回到神原城的千神会中之后,羽蛇说人类的尸骨还需要众神的力量来完成复生,因而八百神明皆献出了自己的血液以浸泡人类的尸骨,最终由蛇姬(Coacihuatl,也就是左蜂鸟故事中饰铃和左蜂鸟的母亲)使用自己的神力完成造人,因而蛇姬又被称为“咱母亲”(Tonantzin,音译托南钦)。

由于第五纪元的人类是依靠众神献出自己的血液和力量所创造的,阿兹特克人便认为众神已经流失了一部分的力量,如果没有人祭将力量交回给众神的话,世界便无法运转,迎来末日。

我们可以看到人祭的逻辑基础非常牢固,因此,祭司长黑虎沉着地回答流羽皇帝,是八百神明献出自己的鲜血来创造人类,因而人类必须进行人祭才能使众神恢复力量。

流羽皇帝微继续反诘,诸神一次献血,人类要多久才能还清?

祭司长回答说:直至末日。

流羽大笑起来,“既然人祭也避免不了末日,那为什么还要人祭?”他又称自己就是左蜂鸟在凡间的转世化身,他从未饮过人血、吃过人心却浑身充满力量;而他所代表的太阳,无论凡间人祭多寡,却依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运行从未有过改变。

第五纪元当中诸神四处奔走、共同努力,正是为了避免如同前四个纪元那样轻易地遭受毁灭,所谓的第五纪元亦将毁于天灾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是对神迹的诬蔑,羽蛇与烟雾镜化身世界之树,左蜂鸟与饰铃女神化身日月,已经使得世界愈发稳定,只要人类不沉沦于不道德行为、不自取灭亡,末日便永远不会到来。

不得不说前任皇帝小丑为自己的孙子建立了非常良好的改革基础——数任皇帝通过不断对外征伐建立了强大的权威,又能愈来愈强力地掌控军权,最重要的是小丑皇帝成功宣称全人类之主正是左蜂鸟的化身,皇帝自己便是神,自己就已经知道在十三层天的一切知识,为什么还要听从祭司们妄自揣测的内容?

流羽自信地补充道:“黑虎大人大可以看看,我们今天不做人祭,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准时升起?”

这个时候黑虎已经哑口无言——除了不敢挑战皇帝的权威以外,皇帝带来了大批武士围在周围恐怕也是重要的原因。而流羽也因此获得了自行修改宗教教义的至高权力。

流羽召集了懂得宗教知识的武士们以及支持己方的祭司们,在随后的十年间编纂经典,全称为“左蜂鸟大神于凡间的化身,万物之主所言集”,又称《流羽经》(iAmoxtli Meyaquetzalli)。

经文中大幅度地对纳瓦传统信仰进行修改,其中大量的篇幅用于劝说人类相信神明的力量,关注现世,多行善事,避开各种不道德的行为,这些行为与前四个纪元的毁灭直接相连,分别为嫉妒(第一纪元)、不敬(第二纪元)、乱伦与懒惰(第三纪元)、妄言与脆弱(第四纪元)六大项与数十个小项,由于与充满故事性的创世神话关联便很快深入人心,得到祭司阶级大部分人的支持。

而经文只字不提“末日”、第五纪元的毁灭或者人祭,使得人祭仪式不再有理论依据,流羽亦做了补充敕令,人祭属于祭司们对神明的误读,再有行人祭之事的便属违法行为,祭人者犯了不道德行为,自身才应当被献祭以取悦众神与众人。

除此之外,《流羽经》的附属书《礼经》规定了宫廷、祭祀和平民生活中的大量礼仪(itoliztli yoliztli,意为“说话和行动”即“言行举止”,后来简化为itoyoliztl),使得尊君思想通过仪式化得到巩固。

由于礼经内容被后人认为不够详尽,又有诸多学者陆续做了补充,使得伦理与礼仪单独成为了一门学科,称为“礼学”,祭司阶级也分化出了专门研究礼学的“学者”,而学者也逐渐分化出擅长不同领域的智者,极大地促进了阿兹特克帝国学术文化的发展。

没有人祭的多年过去了,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夜晚的星月亦依然明亮。

人们开始不再怀疑流羽皇帝的话语,甚至赞颂起了流羽的仁慈与智慧,相信第五纪元不是地震纪元而是众神为之努力奋斗的“永恒纪元”。

人类,也应当为着“永恒”而努力。

5)玛雅注入文明:可可与轮子

征服玛雅以后,考虑到月心谷地(墨西哥谷地)离这一大片东方之地路途遥远,流羽皇帝便更倾向于在当地扶植亲纳瓦的统治家族成为部守,在此建立了一共六个部社:

  • 八狮部社(含塔巴斯科州及坎佩切州南部,是对西支玛雅语名字Tabasco这个名字的意译)
  • 山泉部社(恰帕斯州,是对西语化的纳瓦语名字Chiapas的意译)
  • 玛雅部社(尤卡坦半岛,含尤卡坦州、坎佩切州北部、金塔纳罗奥州)
  • 佩滕部社(除佩滕伊察“帝国”依然坚守的地区以外的危地马拉低地及伯利兹)
  • 木山部社(危地马拉高地至科潘)
  • 珠原部社(主要是皮皮尔人分布区,从危地马拉东南方至萨尔瓦多)

对“玛雅”诸民族也终于有了更加正式的称呼,从今往后我们的故事里“玛雅人”(Mayatecatl)这个称呼专指尤卡坦人,即休家族和科科姆家族原先统治的民族;

(Mayab这个词本来就是指尤卡坦那一片比较模糊的区域,加上玛雅潘联盟正好就包含了绝大部分尤卡坦人)

危地马拉人(Cuauhtemaltecatl)指危地马拉高地玛雅诸部,包括基切人、卡克奇克尔人、凯克奇人、乔尔蒂人等等(实际上乔尔蒂语属于西部语支而不是高地语支,但为了统治方便,加之当时缺乏现代语言学和人类学知识,便这样划分了);

(东方)琼塔尔人(Chontaltecatl,来自于本义为“外国人”的chontalli一词)的含义扩大化,包括原先“琼塔尔人”所指的约科坦人,加上其他西支玛雅人,如乔尔人(Ch'ol)、策尔塔尔人(Tzeltal)、佐齐尔人(Tzotzil)、拉坎东人(Lakantum)等等等等。

(被纳瓦人称为chontalli“琼塔尔人”的,即“外国人”,其实还有其他的民族,因此要限定专指西支玛雅人的话通常要加上“东方”一词比较好)

佩滕部社的居民则保留原先当地人的自称,即伊察人(Itza)和主要生活在伯利兹的莫潘人(Mopan)。

(厘清以上民族概念实际上是有必要的,因为玛雅诸民族从来就没有建立过统一的玛雅民族认同,在现实当中将他们的文明统称为“玛雅文明”实际上是欧洲人所为,在我们的故事里便不复存在这样的概念。)

相比于六百年前托尔特克帝国的东征,阿兹特克帝国对东方的征服意义可能要更加重大:时代是在发展的,统一天下的阿兹特克的国力和科技水平已经远超托尔特克,为了实现鹰落皇帝的遗愿,流羽皇帝对东方六部社的发展做了规划,要求建设纳瓦军民为主体的驿城、开通道路、建设水利设施、对当地人征税并要求战时征召服役,以上的措施也极大地促进了当地的生产和商贸。

对于纳瓦人而言,东方有两件他们极为渴望的珍品:可可,玉石。

东方人,尤其是玛雅人(尤卡坦人)在当地大量种植可可并且向西交易,由于共同垄断了可可的生产和贸易,可可成为了墨西哥高原上珍贵的食品,唯有贵族才能享用,而可可豆也因其珍贵而成为了货币。

如今征服了东方之后,纳瓦人也终于可以把可可的生产与贸易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收到消息之后大批商团涌向玛雅部社采购甚至留在当地购买奴隶来种植可可,几年之后(种植可可树要到五年之后才结果实十年之后则收获量大增),海量的可可又涌向西方的墨西哥高原,一夜之间可可竟然成了不少仙石城的平民都可以享受的珍品。

而可可的大量涌入造成了帝国严重的通货膨胀,可可也变得不再能区分权贵特权阶级和平民阶级,因而纳瓦的权贵们开始向东方寻求另一种更为珍贵的商品——玉石。

玉石实际上并不是东方六部社所盛产的商品,更多是通过中美洲转手贸易来到的东方地区,尤其是墨西哥高原本身比较缺乏的翡翠和祖母绿,就像我在千赞彩蛋中剧透时提到过,盛产祖母绿的地区实际上是在哥伦比亚,但如今阿兹特克人的科技水平尚无法接抵达哥伦比亚地区,因而玉石的贸易始终保持稳定,供给量小,需求量大。

随着可可供给量激增而权贵们加大了对玉石的需求,一场特别的货币革命发生了——可可被大量地廉价购入且随意消费(终于可以放开来喝了),绿松石、祖母绿、翡翠等玉石开始得到大量的交换。因需求量剧增,墨西哥本土绿松石的生产得到了大额投入,开采、提炼和打磨绿松石的水平也得到了大幅提升,渐渐地绿松石取代了可可的地位,成为被交换和衡量价格的第一商品。

帝国的皇室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而大规模地直接控制绿松石产地并垄断翡翠和祖母绿的贸易用来为皇室采购物资,购买行为发生之后,绿松石又大规模地进入市场当中,流羽皇帝忽然发现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展现帝国的权威:在绿松石等玉石上雕刻诸神和皇帝的形象,使全天下人都像热爱玉石一样热爱皇帝!

商业贸易的极度繁荣反过来促进了帝国各地道路管理水平的提升,许多的道路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大袋小袋地背着东西,这个时候,我们最为关心的一项技术终于展现了其光辉——

轮子。

有的商人在玛雅部社和佩滕部社发现了这种圆饼状的东西,他们看到玛雅人和伊察人的小孩喜欢拿这些圆饼来转啊转啊,煞是好玩,有创造力强的小孩恳求父亲帮他用一根棍子穿过两个圆饼,这样这两个圆饼就都能稳稳地搭在地上一同滚动!

纳瓦商人对此非常好奇,在东方诸部社走访的时候发现还有不少人家也爱玩这种圆饼,更加厉害的人家做出来了更复杂的“车子”:

纳瓦商人见了,大喊卧槽。这些东方人果然愚蠢,难怪会轻易地败在帝国的手里——这东西拿来当玩具不是暴殄天物吗?!

我们商人(和商人的奴隶)累死累活地背着大批商品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要是有这种东西何须这么辛苦?!

看看这两对轮子轻轻松松地驼着一大只动物雕塑在地上滚来滚去,人去推动的时候毫不费力,商人们马上就有了想法。

他们根据这些“东方圆饼”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打磨了无数石头,又削了无数木头,做过单轮、双轮、四轮,又做了各种可以搭载在轮子上的盛器,又进一步加上可以推或拉的手柄,让奴隶们测试随后又亲自测试,背着货物和推着装载有货物的车子走哪个更省力、更便利、更快捷?

答案不言而喻。

当第一批手推车从玛雅部社推回仙石城时,这些车子吸引了大批民众的围观,满身泥泞的商人们抱着后脑憨笑起来。

实际上在路途当中这些商团也因车子吃了不少苦头: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他们还得合力把车子连带货物一起扛起来扛到可以走轮子的平地上;遇到上坡的时候,不用力推的话车子甚至还会倒退;途中经历过车子的零部件脱落或损坏,他们还得就地取材重新制作轮子来修复车子……

然而轮车这种玩意一经引入就飞快地传播开来,许许多多的匠人甚至农民家庭都开始尝试制作车子,并对轮子和车子作出各种各样的改进。最终,不易损坏的铁制轮子和轮轴得到了最广泛的认可;适合在田地和山间推动的独轮车也得到农民的广泛欢迎,甚至有想象力丰富的农民额外制作了轮犁;而更狠的则是贵族们开始想着既然车子能载物,那肯定也能载人啊,因而发明了自己能坐在上面的人力车取代了轿子……

关于玛雅人为什么没有将轮子投入实用有很多猜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需求论:玛雅地区范围不广,政治上又都是四分五裂的小规模的城邦,因而没有大范围运输的需求;在地理上,当地是密集雨林,本身也不太方便通行。因着以上因素,轮子和车子便没有投入到实际生产和运输的用途当中。

统一天下的阿兹特克帝国则不一样了——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内部需要广泛的信息和物资流通,通行各地的道路也得到了强力政权来实施建设和维护,随着生产和商贸愈发繁荣,运输的需求极为庞大,一旦发明了轮车之后必然会大规模地投入使用。

美中不足的,便还是那个问题:车子必须由人来推,没有动物来取代人力。有人尝试训练一大批火鸡来拉车,有大胆的猎户则试图让被自己驯服的美洲狮来拉车,还有人则考虑驱使狗狗来拉车……但这些尝试最终都不了了之:鸡或狗的力气太小,拉不动太重的车子;美洲狮固然有些力气,脾气也比较温顺,但终归还不是被驯化的家畜,没法推广。(如果真将美洲狮驯化了,有可能会变成“美洲猫”吧23333)

关于役畜,尤其是适合用于拉车、犁地的,目前剩余的选项还有:大型化的羊驼、北美野牛、驯鹿,然而这些都还不是目前阿兹特克帝国接触得到的,或许到了未来我们还可以再看看。

轮车的引入、改进和普及进一步大力地推动了铁器的发展,比铜器更加坚硬耐用的铁最适合用来制作车子和犁等生产工具,铁制用具便很快从小规模使用的兵器扩散到了大规模使用的农具,无论是犁地、除草还是收割都好用极了。谁家还在用着石器来种地,那只怕种不过别人,丢脸不说,生产力一落后,只恐怕自家的土地都保不住了。

而铁制农具和独轮车的大幅度发展极大地提升了阿兹特克的生产力,人们忽然发现丰收的量可以成为好几年的储备粮,根本不用害怕暴雨、大旱、地震等天灾造成哪年减产而闹饥荒了。

然而这是暂时的——随着农业的大发展,阿兹特克帝国的人口也在随之爆炸。鹰落初登基时,墨西哥高原可能有两千五百万的人口,而如今在流羽皇帝统治后期,可可大规模地流入市场以及铁器和轮子都得到大规模使用之后,帝国人口足足翻了一番,达到了五六千万的恐怖规模。

各地城市愈发拥挤,逼迫着纳瓦人大规模地外出拓荒,麦秸部社(瓜纳华托)、沙原部社(哈利斯科)、仙桃部社(瓦哈卡)的地面较为平坦开阔,因而也迎来了一波人口爆炸,而海湾平原(热原部社和八狮部社,即韦拉克鲁斯州至塔巴斯科州)的雨林总算能够依靠铁器砍掉了不少,人类对海湾平原的拓殖也越来越有效率了。

在帝国的中央,月心谷(墨西哥谷地)、瀑原谷(乔卢拉谷地/普埃布拉谷地)、织民谷(托卢卡谷地)三大谷地即将人满为患,一场重大的危机也在悄悄地走来,多年之后将会演变成中美洲人从未见过的死神。

6)纳瓦语及纳瓦文学的发展

如果大家没忘记的话,流羽皇帝曾在征服了瓦斯特克人建立合欢部社之后向着东方的大海发出感叹,他的感叹有修辞、有韵律,在场的侍卫们听了都觉得皇帝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听着都觉得胸中有团火越烧越旺恨不得立即到东方去征服玛雅人!

随着天下的大一统,帝国主体民族的语言纳瓦语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帝国的通用语,经济政治的繁荣昌盛,给了相当良好的环境去发展纳瓦文学。

从语言的角度来说,纳瓦语的发音相当简易。可能有人看到其拉丁拼写觉得很是古怪就吓到了,其实只是因为那是西班牙人给纳瓦语制定发音时使用了西语本身的拼写,比如hu-这个字母组合表达/w/的发音,hua这个音节发音为/wa/,这是因为西语没有直接表达/w/的字母,字母v用来表达的是/β/的发音因而只能用hu-了。

纳瓦语的音系很小,没有颤音/闪音r,塞音/p/、/t/、/k/不区分清浊和是否送气,对于中国人来说唯一的难点大概就是边塞擦音tl,实际上我们直接发成/t/加/l/都是没关系的……

从发音的角度来看这门语言非常易学,很容易传播开来,在我们的故事里帝国各族若是有与纳瓦人(军、官、商、民等)有交流的需求的,都很容易说上几句,一旦这样的过程开始启动,一种自然而然的“推广普通话”便也开始了其进程,尤其是在完全没有忽然的外来入侵的前提下,纳瓦语既有着人口优势和地位优势,数百年间就足以让托托纳克人、瓦斯特克人、奥托米人、琼塔尔人等等等等的母语都替换成了纳瓦语。

纳瓦语人口的大幅增加和广泛传播,加上前面说到的帝国环境的安稳,纳瓦语文学也因此踏上了路。在这个年代,书面纳瓦语最重要的用处是编写经文,尤其是我们前方说到的重新对纳瓦神话进行权威解释的《流羽经》,便相当注重遣词造句的典雅和精准。

(以下内容相当深奥,可以跳过hhhh)

在语法上,纳瓦语实际上很早就发展得相当成熟,甚至有着我们日语学生最头大的一个特征:敬语,就像我们经常见到纳瓦人名里的后缀-tzin便是对名词的尊重化修饰(就像日语里的前缀o-、go-那样),更离谱的是纳瓦语的介词都有敬语,同样是用后缀-tzin来修饰,如ipantzinco in amotlal“在你们的土地之上”。

当然,既然是成熟的、系统的敬语体系,自然少不了对动词的修饰,纳瓦语动词的敬语化使用两种词缀:自反前缀和为动词/使动词后缀,如:

Niccui. 我取它。(ni- 我[主语]、-c-它[宾语]、cui 取[谓语])

→ Nicnocuilia. 我(恭敬地)将它取走。(-no- 我自己[自反宾语]、-lia [为动词化,大体意为“为...做”])

这么看似乎还不够恐怖,我们可以通过下面的文件段落来体验一下纳瓦语到底有多么注重礼貌:

noconnotlatlauhtilia in momahuizzotzin
ni-c-on-no-tlatlauhtia(讲话)-lia in mo-mahuizzo(名誉)-tzin.
我向光荣的您呈辞。

noconnotennamiquilia in momatzin in mocxitzin in tinotatzin in tinonantzin
ni-c-on-no-tennamiqui(亲吻)-lia
我亲吻您的手与足与您,您是我的父、我的母。

nicnocuilia nicnanilia in motlatoltzin qualli tlatolli in ticmitalhuia
ni-c-no-cui-lia ni-c-n-ana-lia mo-tlatol-tzin ti-c-m-itoa-lhuia
我取得(理解并从中受益)您的讲话。您所讲的是金玉良言。
(cui和ana并用的时候表达一个习语,即理解并受益)

nimitznomaquilia in ixquich nocal notlal
ni-mitz-no-maca-lia ixquich (所有)
我将我所有的的房屋与土地献予您。
(因calli和tlalli是无生名词因而没有复数形态)

ixquich nimitznocahuililia ixquich ticmocuilia
ni-mitz-no-cahua-lia-lia ti-c-mo-cui-lia
为您我将全部留予您。您取去全部。

nimomacehual nimitznotlayecoltilia
ni-mo-macehual ni-mitz-no-tlayecoltia(服侍)-lia
我是您的臣子,我服侍于您。
(tlayecoltia看起来是个使动词,但是我们无法找到它的真正“词根”)

cenca tinechmopalehuilia no nimitznopalehuilia
cenca(非常) ti-nech-mo-palehuia(帮助)-lia no(也) ni-mitz-no-palehuia-lia
您给予我非常大帮助,我也帮助于您。
(上方的所有括号都是我学习的时候做的笔记,可以无视,只看翻译)

这一段话几乎每个动词、每个名词都用上了敬语!当我解读完这一段话的时候已经翻了无数的白眼……而汉语由于缺乏语法性的敬语,从翻译当中或许很难体会到纳瓦语一旦通篇都用敬语有多么浓重的迂腐气息。

《流羽经》既是极为重要的经文,在敬语的使用上定是不遗余力。此外我们也能看到纳瓦语同样喜欢使用隐喻修辞以及从此产生的大量习语,可以说在现实历史的16世纪时纳瓦语作为“文明语言”的确已经高度成熟了。

此外还有一个槽我必须要吐:西班牙人将纳瓦语拉丁化了以后竟然不使用标点!这就导致我们想要对一段纳瓦语文本做阅读理解就必须搞清楚每一句话的谓语“语块”及其所有论元都分布在哪里,作为一门高度黏着语(早期纳瓦语还被视为多式综合语的典范)它的语序还相当自由,语法体系又与我们熟悉的汉语、印欧语都完全不同。因此一旦没有标点,句和句的界限初学者很难一眼辨别出来,也就是说,学习纳瓦语就像我们学习不带标点的文言文那样——

必须自行句!读!

(纳瓦语语法的槽点就讲解到这……)

从语法和语用的角度来看,纳瓦语的成熟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一旦得到扩散并自由发展,形成文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除了经文和各类公文以外,流羽皇帝统治时期也终于开始有贵族和祭司主动将民间的传说和民歌记录在书面之上,并且在语言中变得更加精简凝练,修辞被大量运用,民歌的韵律也在这一过程中愈发规范,很快形成了早期的诗歌。纳瓦语版本的荷马史诗和诗经便在这一时期被记录下来,成为后世大发光彩的纳瓦文学的滥觞。

7)附:应评论区要求,我精心制作了一份阿兹特克帝国极盛期(流羽后期,约公元1600)的地图

关于这份地图的一些额外介绍:

  • 西北方征服科拉乔人以后建立的鹿原部社名字来源于马萨特兰(Mazatlan,意思正是“鹿之地”,位于今锡那罗阿州南部)以及维乔人信仰中的苍鹿神。
  • 玛雅部社的一些城市:玛尼(Mani)是后古典晚期休家族的首都,索图塔(Sotuta)则是后古典晚期科科姆家族的首都;五山城(在尤卡坦玛雅语中名为Ichcaanzinho或T'ho,前者意思正是“五座山”)是今墨西哥著名城市梅里达的前身,与坎昆一起在现实中成为了尤卡坦玛雅文化的名片
  • 墨西哥谷地南方的山区(在现实中被称为“南马德雷山脉”)中有一片少数民族被纳瓦人称为波波卢卡人(Popoloca),意思是哑巴或者不会说话的人,实际上并不是一整片统一的相同民族,所操语言甚至可能是两个不同的语系(奥托-曼格语系的及米舍-索克语系的)


四、权力斗争与瘟疫来袭

在我们的故事线中,欧洲人没有到来,阿兹特克帝国继续自行发展七八十年的时间,也终于彻底统一了天下,已经可以自豪地喊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豪言,也凭此整个中美洲第一次形成了所有文明人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这一朦胧意识。

当然,在帝国的疆域之外依然还有一些不服管的野蛮民族,就像签订《帕奎科条约》之后与阿兹特克帝国划界而治的犬裔诸部,就像在更加北方的干旱地区生活的操犹他-阿兹特克系(以下简称UA语系)语言或纳-德内系语言(这个语系中“魔鬼语言”纳瓦霍语曾作为美军“暗语”使用)的游猎部族,还有在东南方遥远边境线之外的大奇布察语系(Macro-Chibchan Languages)、米苏马尔潘语系(Misumalpan Languages)族群,他们生活在中美地峡地区,过着渔猎生活,不通文化。

加勒比海的诸多岛屿上则生活则名为泰诺(Taino)的族群,或许在未来,中美洲的文明人会在古巴、海地、牙买加等地方与他们做更直接和大规模的接触。

而在南美洲,许多人关心的印加帝国也终于实现了对帝国疆域内部的整合,发生过的内战也结束了,到了流羽皇帝统治时期,统治塔万廷苏尤(Tahuantinsuyu,印加帝国的真正自称)的印加(inca一词正是至高领主的意思)名为图帕克·阿玛鲁:

只是在这个年代,身处海间之地Cemanahuac的阿兹特克人还不知晓这些遥远的存在,不过阿兹特克人非常幸福——

此乃谎言。

在古代,人口爆炸意味着盛世,同时也意味着这个王朝已经快要踏进马尔萨斯陷阱了。

新帝国历18年(1607年),伟大的流羽皇帝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由于流羽皇帝的丰功伟绩,后世史学家将流羽冠以“大帝”称号。

在流羽死前,他已经制定自己的直系后裔,自己的长子俘蛇(Malcoatzin,音译马尔科阿钦)成为新一任的皇帝,由于这一次的指定,小丑皇帝的“直系后裔继承法”隐约有了向“长子继承法”发展的倾向。

登基时年纪已经不小的俘蛇行事沉稳,良好地维持了父皇的统治政策以及帝国的平稳发展,由于年纪已经较大,俘蛇仅统治了帝国八年的时间便突然驾崩了,死前并没有制定自己的继承人。

新帝国历26年(1615年),贵族与祭司联合会议推举俘蛇的长子昌生(Cualnemoaliztzin,在纳瓦语中是“好的”与“有人生活”的动名词的复合,音译为夸尔内莫阿利斯钦)登基为皇,对此深感不满的俘蛇幼子曜枪(Itzpotlatl,音译伊茨波特拉特尔)纠集了一批支持自己的贵族和武士,声称自己也是小丑、流羽、俘蛇的“直系后裔”,有权登基为皇!

阿兹特克帝国的又一次皇位争夺战忽然打响,权贵阶级再一次分为两派,谁也不服谁。考虑自身阶级利益的贵族们和民族地方利益的部守们支持能力平庸、性格憨厚的昌生,而渴望再建更大功业的功勋贵族(Cuauhpilli)则支持曜枪,谈判已无希望之后,一场持续四年的内战爆发了。

曜枪从东方和东北方带回了大批的军队杀向月心谷地,却最终还是因为支持昌生一方的势力太过庞大,最终落败。权贵们要求昌生处死罪大恶极的反叛者曜枪,但昌生考虑着手足之情,慈悲为怀,放了曜枪一马,甚至趁着山泉部社(恰帕斯州)部守空缺的时机,将曜枪分封为山泉部社的部守。

实际上山泉部社的条件相当恶劣,在东方六部社之中可以说是最穷酸的地方了,因着热带雨林气候当地极为潮湿,雨林茂密,年降水量竟能达到3000毫米,因而难以开垦,当地的民族又是纳瓦人相当不熟悉的孤傲好战的琼塔尔人各分支(佐齐尔人、拉坎东人、哈卡尔特克人等等),唯一好的地方不过是当地的山水景色非常优美,这也是它得名如此的原因。

然而曜枪在抵达当地之后,尽情地展现了自己的统治才华,到了纳瓦人、萨波特克人和当地各琼塔尔部族的一致支持。曜枪在当地种植香蕉等热带产物,大量地捕猎当地丰富的绿咬鹃——这是中美洲羽制品最重要的原料来源,又亲自花钱聘用了优秀的匠人打造官家羽匠屋,制作大量相当杰出的羽制品出售到其他部社,换回了大量的资金,又改进了小型船只以改善当地的交通条件,甚至已经可以沿着太平洋海岸航行到其他部社去了。

数年之内,这片除了景色啥都没有的部社竟然被曜枪发展得富甲一方,人人都怀抱着希望在生活,而曜枪也开始利用积累下来的财富暗中收买通行于帝国各处的商团,收购了大量的铜铁,又亲自与周边部社的部守建立联系,使得原先支持昌生当上皇帝的仙桃部社、八狮部社、木山部社、珠原部社都对曜枪有了高度的好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原本帝国的心脏地带:三大谷地(月心谷、织民谷、瀑原谷),在四年的内战中本就已经蒙受了不少损失,这个时候一场地震忽然来袭,对人口和建筑高度密集的三大谷地造成了最严重的破坏。

就在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小丘城(特斯科科)、瀑原城(乔卢拉/普埃布拉)等城市聚集了大批难民的同时,让阿兹特克帝国雪上加霜的事情来了——

一场大规模的传染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难民和其他居民之间肆虐起来。

历史上的瘟疫几乎可以说是古代的城市病:在人口高度密集的环境当中,一旦城市的卫生条件下降,排水不畅,牲畜甚至人的粪便和尸体当街处理,老鼠和害虫横行,因人口太过密集又不方便用水来做清洁,城市便成为了病毒滋生的温床,而人口密集的条件又使得病毒一旦异变就能飞快地传播扩散,这种瘟疫最为典型的案例便是查士丁尼时期的君士坦丁堡大瘟疫(公元524年)。

帝国内部商团、军队、开拓者的频繁流动——毕竟四通八达的道路得到了良好的维护,车子也已经大规模投入使用——使得这场瘟疫又飞快地往其他各个部社扩散,临近三大谷地的猎鸟部社、麦秸部社、渔原部社、热原部社都深受其害,一时间无数的人惨死,没死的人都因疫病而痛苦万分,有许多人还发了疯。

瘟疫面前人人平等,这个时候,就连帝国的皇帝昌生,也因为生病而倒下了。

皇帝都倒下了,帝国心脏部分的行政系统一时瘫痪,各个部社都采取了孤立应对的措施,禁止其他部社的人员进入,这种举措使得中央和各地方之间的关系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月心谷,无数人向着八百神明祈祷,其中这时最受欢迎的神明是药民(Pahtecatl,音译帕特卡特尔)。有些胆大的商人和祭司则开始到谷地四周的山坡和湖水中寻找药草,帝国军队联合祭司组织对平民的救治。

搁半个世纪以前,恐怕遇到这种灾难的当头,祭司们首先想到的事情便是进行人祭。

不是没有人提出重启人祭以平息众神的怒火,但摄政的贵族天鱼(Ilhuicamachin,音译伊尔维卡马琴)亲自率兵捉捕了提出人祭的人,大喊着“难道你们要忤逆《流羽经》的教诲吗!”,使得再也没人敢提出这个意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场瘟疫逐渐就平息了,顶着巨大舆论压力严禁人祭、组织救助的摄政王天鱼得到了广泛的赞许,皇帝昌生也总算恢复过来,却似乎落下了后遗症,时常生病,有时还会口吐妄言,眼看就要不适合再掌管朝政了。

为了带领帝国人民在接连的重大灾难之后重建家园、复兴帝国,天鱼知道国不能一日无君,便在新帝国历38年(1627年)自行加冕为阿兹特克帝国的万物之主!

不少人认为天鱼在昌生尚在的时候自行加冕为皇可谓是大逆不道的行径,已经在《流羽经》是《礼经》的熏陶下愈发重视礼法的祭司们对天鱼口诛笔伐,天鱼却在三大谷地内实行高压统治,要求治安军一旦发现有胆敢批评万物之主的人,立即捉捕下狱!

与此同时,北方的蛮族,一直蠢蠢欲动的犬裔,得到南方的帝国遭受大难的消息之后欢欣鼓舞,很快又一次结成同盟,南下麦秸部社大肆掠夺,甚至进一步南下,一支大军压制三大谷地的外围。

曾经怎么都打不过小丑皇帝的犬裔,如今为何能有如此能耐?

实际上,一个文明的发展总是会带动周边民族的发展的,在阿兹特克帝国不断地攀科技、提升生产力的同时,犬裔也凭借通商、掠夺等方式积极地学习南方的先进文明,很快拥有了铜铁兵器、棉甲和轮车等重要的军事装备。

对于犬裔而言,他们还有着一项十足的优势——他们的生活之地占据着今萨卡特卡斯州、圣路易斯波托西州的一些产量丰富的矿藏,其中位于萨卡特卡斯的玉原矿藏(英文为Chalchihuites mine)同时产出银、铜、锌三种金属。

尽管没有铁矿,犬裔却在独立研发的条件下点出了被南方文明人跳过的科技:青铜。

加上先前与阿兹特克人的交易,犬裔用本地盛产的金银和龙舌兰交换得到了大量有用的物资,除了玉石和羽制品这类奢侈品外,最重要的便是铜铁和精制的轮车。

向南方掠夺的时候,许多犬裔男性都兴奋地拉着大车四处奔跑,将掠夺得来的物资扔到车上,丝毫不觉得车子因而变得沉重难行。

这时的帝国皇帝天鱼便急忙率领大军讨伐那无法无天的犬裔,上了前线之后,新帝国历39年(1628年),仙石城传来消息——三大谷地宣布向正统的皇室后裔、皇弟曜枪效忠,反对篡位者天鱼!

正在前线讨伐犬裔的军队瞬间陷入了混乱,不知道到底该听从谁的指挥,一些将领头目连夜活捉了天鱼,率领大军回到了仙石城中向曜枪投诚,原本就一直觊觎皇位的曜枪终于取得了帝国上下的全部支持,登基成为新的万物之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曜枪将兵权交回给了天鱼,命他率军重新讨伐犬裔,将帝国的北境线有多远就推到多远,直到阿兹特兰(阿兹特克人传说中的极北方起源地),就在那建立部社,不,建立属于天鱼自己的帝国都没有问题。

天鱼震惊之余,嘴角露出邪魅一笑,答应了曜枪的指派。

第三次北方战争持续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天鱼率军收复了麦秸部社,又继续北进清扫了犬裔的诸多据点,在花贵原(Xochipillan,音译索奇皮兰)的一次战役中,天鱼的部队遭到犬裔偷袭,犬裔冒着巨大的战损直取天鱼的人头,使后者当场死亡。

天鱼死后,曜枪高价赎回了天鱼的尸首,与犬裔各部重新缔结和平条约。

而阿兹特克帝国内部在曜枪的统治下,重新发展经济,中央与各部社的关系也重新建立了起来,在连续的天灾和战争中损耗的人口也在曜枪的统治时期逐渐恢复,这段时期被史称为曜枪中兴。

由于早年在山泉社的统治经历,曜枪皇帝对海路交通有着十足的兴趣,亲自在热原社的皮城(Cuetlaxtlan,音译奎特拉斯特兰,位于韦拉克鲁斯)建立城镇和码头,指导古典早期舰船的建造,随后将船队派出,沿着墨西哥湾和太平洋两条海湾线的南北进行四个方向的探索。

到了晚年,对于屡次违反和平条约南下侵袭骚扰的犬裔感到愤怒的曜枪再次向犬裔宣战并御驾亲征(“陛下万万不可啊”),结果在新帝国历64年(1653年)因年老力衰而战死沙场……


大额打赏小彩蛋:中美洲及加勒比地区的航海

之前说过达到一定赞或者打赏就必写(阿兹特克人接触到的)印加,看来现在已成定局,我会为此做好准备的~

这里的小彩蛋主要还是稍微展开讲讲从曜枪皇帝主动发起帝国组织的航海探索带来的影响。

在人类史上最值得一提的最早的航海专家其实还不是腓尼基人或者希腊人,而是起源于中国南方(含岭南和台湾等地)的南岛人(Austronesian Peoples),早在公元前30世纪至15世纪南岛人就已经能够利用航船大范围地对外扩散,以至于如今太平洋、印度尼西亚甚至马达加斯加都有南岛人原住民。南岛人这么早就有这样的扩散能力可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而在上古时期的地中海,作为西方文明之祖的埃及人也在同一时期大幅度地发展造船和航行事业,除了在尼罗河上通航以外,也已经有能力在红海和东地中海航行,并对腓尼基人造成了影响。

到了古典时期,擅长造船和航海的腓尼基人大放光彩,他们的身影遍布整个地中海,地中海的海洋商贸和文明传播都在这过程当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最终希腊人和拉丁人都因此受益。在古典时期,腓尼基人和希腊人的殖民地几乎囊括了整个地中海的海岸,乃至于黑海的克里米亚半岛都有希腊人殖民地。

与南岛人和地中海文明相比,美洲人在船舶航海方面的确是逊色了不少,直到西班牙人征服时期都主要使用独木舟(canoe)。不过美洲原住民中有一支就有点接近于南岛人的扩散能力:加勒比海的原住民。

以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包含加勒比诸民族语言的阿拉瓦克语系(Arawakan Languages)在前殖民时期就已经遍布所有加勒比海岛屿以及南美洲北部的大片地区,还有一支加里夫人(Garufina)扩散到了中美洲(大体在危地马拉和洪都拉斯的交界处),而加勒比原住民当中最值得注意的一支叫做泰诺人(Taíno,也可翻译为塔伊诺),生活范围基本覆盖了所有的加勒比海岛。

在前殖民时期泰诺人制造的船只同样是独木舟,可搭载人数从2人到150人不等,平均一舟可以搭载15到20人。(由于没有找到图片,我也不知道能载150人的独木舟长啥样……)

泰诺人是我们的故事中不可小觑的一个族群,我们在以后还会做更详细的介绍。

而在曜枪皇帝统治时期,帆和桨都已经被发明出来用于航行,独木舟类的船只逐渐只能在内陆的湖泊及河流使用,而要去往更远的远方,桨帆船逐渐成为了第一选择。有了这样的技术基础和帝国的投资背景,帝国舰队得以诞生,在曜枪皇帝的指导下朝着四个方向进行探索。

以当前的技术条件以及航行者的意识,这一次海洋探索主要是沿岸航行,主要目的在于实践利用海洋的水路交通来联通帝国各地是否可行。借助这次探索,阿兹特克的航行者开始有意识地总结起了海水固定的流向以及不同季节主要的风向,为未来更大规模、更大范围的航行打下基础。

在这次探索当中航行者们还发现了一个重大的死神:飓风。

如果在东海(墨西哥湾)及南海(加勒比海)航行时遇上飓风,对于当前技术条件的阿兹特克人来说几乎是必死无疑的,经过多次经验总结之后,阿兹特克人也开始知道尽量避免在夏季进行航海。

相比之下,在西洋的航行则似乎更轻松一些,这一区域没有什么大风大雨(尤其是朝北走的话会进入副热带高压控制区),走远了要回程的话海水竟然还会送他们一程!因着这个原因,阿兹特克人将西洋重新命名为“太平洋”。

这便是洋流的作用——北边的加利福尼亚寒流和南边的赤道逆流都向着帝国西海岸最重要的港口芦山城(阿卡普尔科)流动,也因着这个原因,太平洋的船只总是无法航行到很远的地方去,因而目前来说阿兹特克人依然不认识加利福尼亚(但是认识到了索诺拉和下加利福尼亚半岛这些沙漠气候区,便从此认为世界的西北方都是一片黄沙),也还不可能直接抵达印加帝国。

但是,这两股洋流汇集之后会变成北赤道暖流,将船只往西边大洋深处去推,加上东北信风的作用,竟然有不幸航行到这片“风水不好”的海区的船只便从此失踪……

(一路向西去往大洋深处有什么呢?)

随着愈来愈多的桨帆船下水航行,航运逐渐给阿兹特克帝国带来重大的影响:人们发现水路交通的速度可比在陆地上辛辛苦苦地走上半天要快多了!

大量的商人借助贵族们、部守们的投资建立了许多的商贸船队,玉石、金银、铜铁、羽制品、可可、染料乃至于造船本身所需要的木材和布料都开始大量利用海路运输,粮食也开始能够利用海路及时运送到遭受天灾的沿海部社处,减轻了饥荒带来的危害。

此外划桨、扬帆、搬运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使得无数奴隶以及破产的自耕农都开始下海干活。同样地也有不少走投无路的人开始利用在海洋上无依无靠的环境夺取船只,干起了海盗生意。

桨帆船的大规模运用在未来会在东方产生极为重大的影响,稍后会对这一点做详细的讲解。

最后,由于航海业的长足发展,靠海吃饭的人的信仰产生了变化:

掌管海洋的玉裙女神(就是第四纪元担当太阳却因玻璃心而哭出了大洪水的那个)以及掌管风的羽蛇的地位愈发被抬高。羽蛇本身就是纳瓦信仰当中极为重要的神明,如今几乎能与主神左蜂鸟平起平坐,在东海和南海航行的人都要祈求羽蛇保佑,不要刮飓风,不要刮飓风,不要刮飓风……

而玉裙女神地位提升之后,也使得在沿岸居民看来她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左蜂鸟和羽蛇,相当于基督教的圣母玛丽娅,原本很少见的专门崇拜玉裙的神庙也在皮城(韦拉克鲁斯)和芦山城(阿卡普尔科)这两大港城建立起来。


五、阿兹特克衰亡史与“玛雅式”地中海

1)皇权衰落,小丘事变

曜枪在北伐犬裔时的意外身亡,没有对阿兹特克帝国造成直接的重大影响,这是由于曜枪在统治的后期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继承权问题,避免像流羽和自己夺权时那样爆发皇位继承战争,提出了新的制度:指定继承制。

根据这一制度,从曜枪开始,每一任皇帝都应在任内公开立储,范围是皇帝自己的直系后代,即儿子或孙子,皇帝从中挑选自己认为最适合在自己之后成为新的万物之主的人选。

曜枪所选的人选是自己的其中一个儿子,名为贝原(Tapachtzinco,这个名字来源于贝原城(Tapachtitlan,音译塔帕奇蒂特兰,位于塔帕丘拉,又名河间城)用于纪念曜枪在山泉社(恰帕斯州)担当部守的经历)。

贝原并不似阿兹特克帝国过去的许多皇帝那样充满野心、具备雄风,反而可以说是受《流羽经》和《礼经》熏陶的一名翩翩君子,对神明虔诚,行事讲究伦理道德,同时也对于如何发展和稳定帝国有着一定的见地,因而得到了曜枪的喜爱。

贝原登基后统治帝国二十多年的时间,初登帝位时与犬裔联盟重新制定了和平条约,又在国内强化青年屋的建设,试图将礼学推广至全国,尤其是南方人(米斯特克人、萨波特克人等)和东方人等原先与纳瓦人不通言语的族群,进一步强化了阿兹特克人共同价值观的塑造。

在贝原之后继位的是风穗皇帝(Ehecaxilotl),风穗拥有着与父亲相似的性格和能力因而得到贝原的喜爱,然而风穗的健康状况并不好,在35岁的年纪竟就忽然病亡,只留下了年仅10岁的一名皇子。

从中国古代王朝的经验来看,若是连续数任皇帝都是年幼继位又英年早逝,皇权必被大幅削弱。接近皇帝的贵族们逐渐把持了朝政,开始利用能够控制皇帝的优势愈发加强自身的特权。在这一过程当中最为嚣张的是几十一百年前的祖先凭借军功上位的功勋贵族(Cuauhpilli)的后代,靠着数代人持续的权力斗争,不少功勋贵族已经稳居高位,甚至比帝国早期靠着血脉当上的贵族更为骄横。

帝国经历过盛世和中兴,各方贵族和掌管礼学的祭司们早已习惯了富足的生活,风穗皇帝之后即使帝国经历了地震、飓风、洪水、大旱等天灾以及瘟疫,帝国内部的产出早已大量减少,各地频发饥荒,维持帝国运作(如道路、水利、驿城、通讯、教育、商贸、航运等等)的劳役亦难以维持,把持中央的权贵却不愿意承担责任,同时还要竭力维持优越的生活,只能加大对民间的剥削。

反抗重税、劳役、土地兼并的平民陆续爆发零星的起义,权贵方面的反应是:地方部守开始自行镇压起义,在这一过程中拥兵自重,公然违抗中央下达的指令;而中央的权贵们发现蛋糕越来越小、而分蛋糕的人还是那么多,不同来源的贵族、祭司、武士等阶级之间的权力斗争便愈发白热,而坐在皇宫中的小皇帝已经没人再听他的话了。

新帝国历134年(1723年),名为天旗(Ilhuicapantli)的功勋贵族发动政变,趁着年青无能的皇帝在祭司们的伴随下前往神原城太阳金字塔祭祀之时,率领大批雄鹰武士忽然杀出,将皇帝劫持,带到小丘城(特斯科科)中宣布“大政奉还”,实际上还是由天旗以及小丘城话事人家族共同掌握朝政。

同年天旗率先出手,领军攻入仙石城(特诺奇蒂特兰)清洗了大批扬言要“清君侧”的反对派,激烈的巷战使得仙石城遭受严重的损坏,天旗将大批皇家奴隶和被杀贵族的家奴迁至小丘城。内乱和迁徙使得仙石城衰落下来,而小丘城将特斯科科湖填了不少,规模得以扩大,因而成为了阿兹特克帝国新的都城。

尽管大权在握,连皇帝都在自己的手上,天旗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对各个地方部社发号施令,就连就在月心谷地边上的瀑原社(普埃布拉谷地)和织民谷社(托卢卡谷地) 都不听使唤,原因就在于各个部社都已知道这些年中央所发生的变故,认为中央传出的指令已经完全无法代表左蜂鸟化身、万物之主的旨意。

更加令人难堪的是,东方的玛雅部社、佩滕部社、木山部社纷纷独立;西北方的科拉乔人杀死了鹿原部社的部守建立自己的王国;正北方的犬裔再次南下入侵;已经基本纳瓦化的奥托米人同样试图扩张,与犬裔联盟爆发战争;其余的部社尽管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动乱,却只是名义上依然服从于帝国,实际上各行其是……

阿兹特克帝国的衰败已成定局,接下来所能期待的,便是谁能再一次统一天下。

2)玛雅文明的新路线:西方大一统帝国与东方“地中海式文明”的分野

阿兹特克帝国中央的乱局对于纳瓦人来说定是沉痛的灾难,但对于东方人,尤其是玛雅人(在我们的故事中玛雅人专指尤卡坦玛雅人)来说,却是新的机遇。

——尤其是造船航海技术得到了巨大提升之后。

我们可以展开南海(加勒比海)地图一看,就会发现这里跟地中海有许许多多的相似之处:

  • 地形上环加勒比海地区山丘众多,虽然间杂不少平原(尼加拉瓜、古巴、哥伦比亚北岸、马拉开波谷地等等)
  • 海岸线较为曲折,尤其是古巴岛,这里甚至被称为“千湾之国”
  • 岛屿众多,陆地与陆地之间的海域通常并不会宽广难行(尤卡坦半岛和古巴岛之间最近距离约300公里)
  • 海洋商贸受到重视并已经有了优良传统,中美洲的转手贸易早已运行了很多个世纪
  • 最重要的是,这一整片地区都处于政治分裂、文明落后的状态当中,对于玛雅人来说这绝对是个开拓进取的绝佳领域

古巴岛上泰诺人种植有丰富的作物种类,如木薯、南瓜、土豆、菜豆、辣椒、花生以及烟草(英语里tobacco这个名词正是来自于泰诺语tabaco),在西班牙征服以前养活了岛上上百万的人口;而中美洲转手贸易还将哥伦比亚地区的祖母绿和金器运送到了海间地区,使得墨西哥高原甚至西北方的科拉乔人都能享受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产物;而加勒比地区还有极为重要的经济作物,尤其是在现实历史中小安地列斯群岛大量产出蔗糖、香蕉、橡胶和棉花,不过在我们的故事里,原产自非洲的咖啡则不会出现。

而从反方向来看,中美洲文明产出的各类先进的器物,如银器、铁品、羽制品、染料等等,也反过来用于向东方更东、更南的的族群购买当地的特产,使得这些先进的器物也逐渐流入到这些欠发达的地区。

中美洲文明与加勒比各地的来往也证明了我在前文中提到的观点:在文明圈自己的生态当中实际上中美洲是大体呈现东西向分布的,极大地方便了物资和文明的传播。

被阿兹特克帝国统治以后,玛雅人渐渐明白纳瓦人想要什么,深知如果能将贸易路线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足以富甲一方。

对于玛雅人来说,尤卡坦半岛雨林太过密集,整个历史传说当中统一根本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托尔特克和阿兹特克的两次统治都是源于外部入侵,一旦外部势力消退了,内部便会再次开始村斗——被流羽皇帝指定统治玛雅部社的休家族在宣布独立之后竟遭到各个城邦的唾弃,统治玛雅长达八百年的休家族被逼无奈只能承认玛雅各城邦恢复独立地位。

至于重新统一?没人想要呢~

而掌握了地理信息开始试图发展成为商贸海洋城邦的有两大对手:埃卡布城邦(领地以坎昆为中心)和查克特马尔城邦(领地以切图马尔为中心,切图马尔Chetumal这个名词正是来自于查克特马尔Chactemal的西语化)。

埃卡布和查克特马尔都直接面对南海,有埃卡布人通过航海发现了古巴以后(古巴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当地泰诺语,因而在我们的世界里依然叫古巴),消息一经传开,埃卡布城邦便沸腾起来;而查克特马尔城邦得知这个消息也不甘落后,统治家族立即带领大批奴隶砍树造船!

当这两家玛雅人把整个加勒比海探了一遍之后,他们发现海岛上的泰诺人和中美地峡地区(以后均简称为地峡地区,主要指洪都拉斯至巴拿马这一片)的人还真落后,没有城市,没有文字,甚至没有国家而只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村长”(西语的“酋长”cacique便是来源于泰诺语,在之后甚至被用到整个美洲指各种当地部落的统治者);除此之外,泰诺人跟犬裔那样不爱穿衣服,男性和未婚少女都赤身裸体,已婚女性才会披上围裙……

除此之外,泰诺人也玩球赛,然而相比于有奇琴伊察那样规模宏大的球场、规则明确的中美洲环球赛(ollamaliztli),泰诺人的球场可谓简陋,进一步加剧了玛雅人对泰诺人的优越感——

比较有趣的一点是,泰诺人相当爱好和平,一旦村与村之间产生了纷争,他们并不会刀戈相向,而是通过球赛来进行裁决。

大概由于善于农耕和经商,又爱好和平(以及美少女还不穿衣服,大雾),哥伦布对泰诺人赞誉有加:

They traded with us and gave us everything they had, with good will ... they took great delight in pleasing us ... They are very gentle and without knowledge of what is evil; nor do they murder or steal...Your highness may believe that in all the world there can be no better people ... They love their neighbours as themselves, and they have the sweetest talk in the world, and are gentle and always laughing.
他们与我们进行贸易,怀着善意将所有东西都给了我们……他们非常乐于取悦我们……他们相当友善,不知道什么是恶;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杀人,什么是盗窃……殿下可能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好的民族了……他们爱邻居就像爱他们自己那样,他们的谈话是世界上最为甜蜜的,他们既温和,又爱笑。

然而这种傻白甜民族显然是很难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永远像在乐园当中那样生活,现实历史中的西班牙人对泰诺人进行残酷的剥削,要求高额的贡赋(首要的是黄金但古巴并不盛产黄金),若是给不上来的话,西班牙人就会将泰诺人的手砍断并让他们流血至死……

在我们的故事里,显然泰诺人就要幸运多了,尽管玛雅人对泰诺人也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玛雅人想要的东西与西班牙人并不相同——我们要的就是你们当地的农作物,给我们好好种田,我们用好东西来向你们采购粮食!

古巴本身就大量种植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全岛地形平坦,以热带季风气候为主,从气候和地形来说远远比尤卡坦半岛更适合种地,从这个时候起,玛雅人,尤其是埃卡布人和查克特马尔人基本就不再种植粮食,而是只管从古巴采购,木薯土豆管饱管够!

棉花、蔗糖、烟草等作物也开始大量地从加勒比海各岛屿涌向玛雅,接着又流向了墨西哥高原,而玛雅人实际上用来交换的花费并不高昂,很快导致加勒比人生活艰难,不少村庄不再愿意与玛雅人进行交易。

玛雅商人们笑了:这是你们想停就停的吗?

这个世界线的18世纪下叶至19世纪(约阿兹特克新帝国历第3世纪,按照中美洲20进制的习惯这里以80年为一个世纪,所以新帝国历3世纪是公元1750年至1830年),一场残酷而疯狂的殖民征服运动开始了,埃卡布和查克特马尔两家的玛雅人在加勒比地区到处圈地建立殖民地,又派兵征服各岛的泰诺人,凭借着军事装备和军事传统的巨大代差,泰诺人没法抵抗,最终大批泰诺人沦为玛雅人的奴隶,泰诺人一词也渐渐成为了玛雅语中“奴隶”的代名词(就像拉丁语中的“斯拉夫人”那样)。

玛雅人建设了殖民地,除了直接控制当地人作为奴隶为自己劳动种植特定的作物,又大批地将本土过剩的人口(毕竟进口了大量的粮食)迁到殖民地上,牙买加、海地、博里肯(Borikén,即波多黎各)、背风群岛、向风群岛都建立起了玛雅的“海外”城邦。

到了19世纪(阿兹特克新帝国历第4世纪,公元1830年至1910年),有些城邦自己变得壮大起来,开始不听母国的指挥,甚至通过一些政变和内部斗争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型政治制度,呈现出了不亚于古希腊的政治多样性。

实际上古典到后古典时期,玛雅文明那么多的城邦在制度上本就已经相当丰富了,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都是简单的王制,到了大殖民时期,查克特马尔自身甚至因着小国寡民的环境和相当富足的经济条件,发展出了民主制度!

除了加勒比海岛以外,玛雅人对于在19世纪(阿兹特克新帝国历4世纪)已经探索完成的地峡地区和北美沿岸地区兴趣不大——这些地方人口稀少,文明基础薄弱,也缺乏中美洲文明人渴望的产物。

相比之下,帝国衰亡过程当中阿兹特克中央三大谷地的诸多难民却开始借助海洋向地峡迁徙,其中除了始终坚持忠于帝国的珠原部社(即库斯卡坦,位于萨尔瓦多)以外,洪都拉斯山区和哥斯达黎加山区之间有一大片平坦开阔的地带,内部有两片大湖,纳瓦人将这里称为尼加拉瓜(Nicanahuac,“帝国之地”或“环水之地”,实际上Nicaragua这个名字的词源目前还没有定论)。在现实历史中,远迁到尼加拉瓜的纳瓦人被西班牙人称为尼卡劳人(Nicarao),在当地已经建立了不少的城市和村落,尼卡劳这个名字被认为是来自于当地纳瓦人的一个酋长,但也有人认为这名酋长本名是五生(Macuilmiquiztli,意为“五死亡”,我将其雅化为“生”;音译为马奎尔米奇斯特利)。

而对于埃卡布和查克特马尔两家玛雅人来说,真正吸引了他们注意的大陆海岸在于南美洲的北部: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

委内瑞拉(Venezuela)这个名字来源于“威尼斯”,西班牙探险家来到马拉开波谷地(即上图标为委内瑞拉的那一小片地区)的时候,发现这片被山脉包围的海湾平原相当美丽,因为水域广大,堪比欧洲的威尼斯,因而称之为“小威尼斯”。

玛雅人发现了马拉开波谷地,同样惊叹于这里的美丽,根据当地人的称呼将这里称为马拉开波(Maracaibo据说来自于Maraaiwo,意为盛产蛇的地方;又有人认为这个名字来源于当地一位名叫Mara的酋长,在英勇地抗击西班牙侵民侵略时倒下了,因而当地人高喊“Mara cayó”;但当地人用西语喊话是很奇怪的事,因而这个词源受到质疑)。

查克特马尔人在这里建立了大概是加勒比海最伟大的殖民地——大量的玛雅人向往这里的美丽、安定与富足因而移民来此,在此后的发展当中,马拉开波成为了玛雅文明的科学和哲学中心,“马拉开波学派”的名气在公元20世纪(阿兹特克新帝国历5世纪,1910年至1990年)声名远扬。

玛雅人对哥伦比亚地区的兴趣则在于他们终于找到了不断流向中美洲的祖母绿的源头。

在哥伦比亚沿岸地区今圣玛尔塔,玛雅人遇上了相比于泰诺人要文明得多的当地人:泰罗纳人(Tairona),泰罗纳人相当擅长制作金器,许多在中美洲被高价售出的金饰品实际上就来源于此;泰罗纳人还在圣玛尔塔雪山附近建立了一座伟大的城市,据信是在西班牙征服的过程中被荒废了,沦为山林深处的“失落之城”(Ciudad Perdida)。

泰罗纳人所操语言属穆伊斯卡语,为奇布察语系的一员,因而玛雅人将我们故事里的哥伦比亚地区命名为奇布察(Chibcha)地区,实际上无论是“奇布察”还是“穆伊斯卡”在当地语言里都是“(我们)(男)人”的意思,为了方便通过泰罗那人采购当地的祖母绿和精制金器,埃卡布玛雅人也在当地建立了一座殖民港城,但没有在奇布察地区深入地进行探索。

这主要还是因为对于中美洲人而言,黄金可远比不上绿宝石值钱,不值得为此进行相当艰苦的内陆探险。

在现实历史中,整个南美洲都流传着黄金国(El Dorado)的传说,深深地吸引着渴望黄金的西班牙人前来探索和殖民,实际上所谓的黄金国被认为指的正是位于哥伦比亚高原上的穆伊斯卡王国,当地人的一项宗教传统是要将国王/酋长浑身涂上金粉,而后让他跳入离波哥大(Bacatá,即今哥伦比亚首都Bogotá)不远的瓜塔维塔湖中(因而这个湖又被称为“黄金湖”),以此来向湖中的神明献上黄金和其他的祭品。

尽管有着这个传统,但哥伦比亚同样也不是盛产黄金之地,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西班牙人想象中遍地黄金的黄金国。

到了19世纪中叶(阿兹特克新帝国历4世纪上叶),完成了对奇布察和马拉开波的殖民后,两家玛雅城邦的殖民扩张达到了顶峰,互相之间的殖民及商贸竞争也愈发激烈,马上就要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就在这时,曾经玛雅潘联盟中御三家的一家,伊察人也在数个世纪中趁着阿兹特克势力的衰退浴火重生,就像前文曾经分析过的那样,如果说所有玛雅文明的民族或城邦中谁最有潜力统一全玛雅,那定是佩滕伊察。

阿兹特克帝国东征的时候就没有将诺赫佩滕攻占,到了新帝国历2世纪下叶的小丘事变之后,伊察人发现了机遇,终于离开了窝居快两百年的岛屿,划着独木舟登上了佩滕伊察湖的湖岸,又在接下来的两个世纪里一点点地筚路蓝缕地重新发展,最终学习阿兹特克帝国的制度,建立了集权程度较高的佩滕伊察帝国,疆域基本囊括了整个佩滕盆地,并顺势向东征伐,吞并了主要是莫潘人在生活的伯利兹地区,建设了联通诺赫佩滕到加勒比海岸的道路。

(正好伯利兹这个名字据信就来自于Belitza,意思是“通往伊察之路”。)

而从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统一佩滕盆地+伯利兹之后,佩滕伊察已经对查克特马尔产生了重大的威胁……

阿兹特克新帝国历342年(公元1831年),对富裕、民主、垄断着加勒比商贸且殖民地广大的查克特马尔深感嫉妒的佩滕伊察终于向查克特马尔宣战,残酷的伯利兹战争爆发了。一直在与查克特马尔进行竞争的埃卡布甚至向佩滕伊察提供资助。

面对着如此艰难的处境,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民主制度,查克特马尔数万公民悉数拿起武器应敌,多次战役中与佩滕伊察互有胜负,伊察人还是利用兵力优势推进到了查克特马尔城下,开始对查克特马尔城进行围攻。

新帝国历344年(公元1833年),埃卡布的运输船队抵达伯利兹城,大批伊察人登上舰船,在海上,埃卡布的船队与查克特马尔的船队爆发激烈的接舷战,最终查克特马尔惜败,舰船或被迫回港或外逃,而查克特马尔城遭到伊察人登陆作战,查克特马尔的执政官带领着全体公民进行着最后的抵抗,英勇战死。

查克特马尔城终于沦陷,伊察人和埃卡布人大肆屠城、掠夺、焚毁,埃卡布人甚至在查克特马尔的废墟上撒下盐巴……

消息传到马拉开波,当地的玛雅人对于母国的沦陷感到悲痛欲绝,有人发誓定要报仇雪恨,让伊察人和埃卡布人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实际上,佩滕伊察并不想彻底毁灭查克特马尔,而是希望通过征服来控制它,进而掌管加勒比海的商贸以改善帝国的财政状况。埃卡布人将查克特马尔彻底毁灭了,使得伊察人和埃卡布玛雅人之间也产生了裂痕,渴望掌管加勒比海商业佩滕伊察也只好另辟蹊径,将在查克特马尔掠夺来的财富、设施和人口都投资到伯利兹城,建立一个诺赫佩滕易于掌控的加勒比港城。

而查克特马尔城邦原先在加勒比海建立的广泛的殖民地便也被迫独立,失去了母国保护之后,不少殖民地城邦接连爆发了泰诺奴隶的起义,有些殖民地城邦被毁,泰诺人重回传统而自由的生活当中,而牙买加总督成功镇压了泰诺人的起义并开始寻求对原查克特马尔诸殖民地的领导地位。

要知道,牙买加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大体上位于加勒比海的交通中心,前往尤卡坦半岛、博里肯(波多黎各)、巴哈马、尼加拉瓜、马拉开波的距离都相差无几。这也是现实历史当中英国早在1655年就非要从西班牙手中夺取牙买加不可的原因。

而在牙买加本地生产的糖几乎达到了垄断地位,给牙买加带来了无数财富。没有了母邦查克特马尔之后,牙买加城邦决定直接将货物送到皮城,渐渐地成为了从马拉开波到墨西哥都有他们船只的“海上马车夫”。

争夺加勒比海控制权的势力,便从原先查克特马尔、埃卡布两家,变成了如今牙买加、埃卡布(坎昆)、佩滕伊察(伯利兹城)三家,竞争愈发激烈,三家之间甚至不时爆发陆地上的或海上的战争,斗争占据了玛雅人和伊察人大量的注意力,以至于他们还感受不到“玛雅化世界”的危机也在悄然来临……


六、墨西哥也是罗马!

在玛雅人火热地在南海(加勒比海)扬帆纵横的时代,墨西哥高原也同样在发展着。如果要类比当前中美洲东方和西方不同的文明发展模式的话,我们可以认为东方的“古希腊文明”(查克特马尔就像雅典,而佩滕伊察就像马其顿,但实际上差别很大)和西方的“周朝文明”在这一片天地间共存。

在西方,尽管月心谷(墨西哥谷地)的阿兹特克帝国中央彻底失去了对地方部社的控制,却并不意味着阿兹特克的社会和文明就彻底衰落了。尽管经历了大大小小诸多天灾人祸,但盛世期的经济和科技发展已经使得墨西哥高原各部社各民族早就进入了全新的发展阶段。

在中央三大谷地,以及在忠于皇帝或独立发展之间摇摆不定的热原部社(韦拉克鲁斯州),许多权贵都开始为了争夺帝国核心的控制权而爆发连连战乱。尽管千疮百孔,但月心谷地本身的条件始终是相当优渥:水源充足,内部广阔,外部有山岭环绕易于防守,文明基础极好,人口基数庞大……因而在争夺权力的各方势力看来,得月心谷者得天下。

1)沙利斯科就是墨西哥!

然而在一位名为铜山(Tepoztepetl,音译为特波斯特佩特尔)的燧石城小卒看来,自己的家乡,昇原城(Tonallan,托纳拉,位于今瓜达拉哈拉),或许有条件成为一个崭新的纳瓦帝国的发源地!

在现实中,墨西哥的哈利斯科州的确大言不惭地声称:Jalisco es México!(哈利斯科就是墨西哥!)

——这是由于现代墨西哥的许多文化和殖民时期的历史故事都来源于哈利斯科,比如最著名的一款龙舌兰酒特基拉(Tequila)就源自哈利斯科,且特基拉必须使用哈利斯科产的蓝色龙舌兰来酿造。

让我们来看看新帝国历三世纪(公元1750年至1830年)时西部的局势:

西北方的鹿原部社遭到废除,在新帝国历二世纪末时,维乔人和科拉人各自建立本民族的王国,其中维乔人占据了粮山城(Tepic,音译为特皮克),而科拉人占据了鹿原城(Mazatlan,音译为马萨特兰),两大民族自行建国吸引了大批同胞从苍鹿山脉(西马德雷山脉)下山,来到城市和平原村庄中生活,很快进入了稳定而蒸蒸日上的局面当中,最终维乔人凭借着人口更为庞大、更方便得到东南方的物资的优势击败了科拉人,将科拉王国吞并,维乔国王甚至自称纳亚里特二世(Nayarit II),宣告科拉乔人最好的时代的来临了!

麦秸平原(Paxtitlan,音译帕斯蒂特兰,位于瓜纳华托平原)陷入了多方势力混战当中,其中主体有三家:

1)南下侵略的犬裔同盟,包括长期与奥托米人及瓜马尔人互动的帕梅人(Pame),以及更北方位于今萨卡特卡斯州的萨卡特克人(Zacatec)、位于今圣路易斯波托西州的瓜奇奇尔人(Guachichil);在沙原部社北方的山区里还有特奎塞人(Tecuexe)和卡什坎人(Caxcan)属于犬裔八部当中的两个部落,但特奎塞人基本被纳瓦人所同化,因而西部的犬裔只有卡什坎人加入了犬裔同盟。趁着乱世的到来,犬裔同盟渴望从南方掠夺到更多的财富,若是有机会甚至可以打穿麦秸、猎鸟两大部社,直接闯进月心谷去,将阿兹特克帝国好好地洗劫一遍,甚至有可能抢到仙石城、小丘城里那些会打扮的贵家小姐来享受享受呢!

2)原本来自于犬裔但如今基本已经纳瓦化的奥托米人(Otomi)和瓜马尔人(Guamar),他们已经讲起了带一定口音的纳瓦语,信仰起了左蜂鸟和羽蛇,只是在一些生活习俗方面还保留着犬裔的气息,比如在殉葬方面坚持风葬;由于建设麦秸部社时奥托米、瓜马尔、纳瓦等民族混居起来,这两大民族一定程度上也互相融合,并且对纳瓦文化高度亲近的同时保留着渴望独立自主的意识,帝国衰落之后,奥托米人和瓜马尔人便自然而然地试图将麦秸平原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甚至幻想在未来进行更大规模的扩张。

3)曾与阿兹特克帝国分庭抗礼的普雷佩查人(Purepecha),当地的纳瓦部守向普雷佩查人妥协,在表面上依然效忠于帝国的同时不再听命于中央的指挥,当地有地位的普雷佩查家族要求部守扩张渔原部社,其中重点显然是不安定的北部——麦秸平原。一旦时机来临,他们甚至希望重新建立塔拉斯科(Tarasco)王国,但如今与部社内纳瓦人的合作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小丘事变之后的几十年间,这三家主要势力之间便在麦秸平原上接连爆发战争,却就像玛雅潘御三家那样有来有回互有胜负,阿坎巴罗、竞技城(克雷塔罗城)等城市也曾沦陷于敌方之手,奥托米-瓜马尔同盟也曾长驱直入,杀到了萨卡特克人的老家。长期的战乱导致小丑皇帝时重点发展的麦秸部社几乎荒废,当地的平民生活艰难,不得不寻求这三家势力的庇护。

除了这三家以外,实际上他们还有一个选择:以昇原城(托纳拉)为首府的沙原部社(Xalixco,西语化为Jalisco,即哈利斯科州)。

沙原部社始终忠于帝国,作为心果原后裔的部守家族知道帝国给予的权威,是他们原昇原部社(即托纳拉部社)优越于其他当地原有部社的原因,如萨波潘(西语为Zapopan)、科帕拉(西语为Copala)、特西斯坦(西语为Tesistan)、特拉克帕克(西语为Tlaquepaque)、伊斯卡坦(西语为Ixcatan)等等等等——在现实当中,所有这些名字都成为了大都市瓜达拉哈拉(Guadalajala)辖区的名字。

在现代,瓜达拉哈拉有着不少于500万的总人口,是墨西哥国内仅次于墨西哥城的第二大都市,整座都市铺展开来,占据了整片谷地,因而都市规模相当可观。

尽管已经摊大饼摊得这么大了,瓜达拉哈拉的人口密度却依然很高:10361人/平方公里,这是由于瓜达拉哈拉这座极为发达的城市还是墨西哥的一个科技、金融、商贸、艺术、体育、文化、教育中心,从各个角度看去,瓜达拉哈拉都绝对够资格称得上是高度发达的国际大都市。

这片“分水岭谷地”(Atemaxac,音译为阿特马沙克,西语为Atemajac)的发展潜力,在我们的故事中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到,毕竟在鹰落皇帝收服当地以前,这里生活着多个并不统一的部社,又常常受到特奎塞人、卡什坎人的侵扰,与月心谷毫无可比性。

而我们提的那名小卒铜山之所以看好昇原城甚至认为这里能够发展出一个崭新的帝国,乃是由于他自幼就有着雄心壮志,又因着早年跟随父亲经商以及后来为部社征战,常常在沙原部社各地闯荡,既深深热爱着这片乡土,又在理性上知道昇原城的优势:

  • 分水岭谷地尽管在旧时代里常常被犬裔侵扰,但实际上完全可以依凭山水地势自保;
  • 沙原部社还掌控着盾湖平原、水裔(Ameca)谷地、彩旗谷地(即巴亚尔塔港所在谷地),水源充足,农业产出丰富,尤其是龙舌兰的种植在帝国内都是首屈一指,麦秸平原陷入战乱之后,沙原部社出产的龙舌兰及衍生产品(比如纸张和酒)在帝国内几乎达到垄断地位;
  • 与此同时,这里是帝国西部的交通中心,前往鹿原部社和圣手部社往往都要经过沙原部社,可以利用多座海港进行海路贸易,如彩旗港(巴亚尔塔港)和圣手部社的戟木港(曼萨尼约);
  • 昇原城东面面对着麦秸平原,可以随时参与麦秸地的混战,一旦开发了北方的山路,甚至可以沿着山谷道路直取卡什坎人和萨卡特克人的老巢,因而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是一片不亚于中央三大谷地的龙兴之地!

加入了部守的军队后,铜山勤学苦练,很快成为了一名勇敢又智慧的武士,被指派来到昇原城东边由名将曜鹰建立的燧石城(Tepatitlan,特帕蒂特兰)戍守,屡立奇功,很快得到认可并晋升为一名光荣的美洲虎武士!

新帝国历里365年(公元1854年)沙原部社却发生了一场意外变故,以桃原家族(Tzapopan,即前文提到的萨波潘Zapopan,位于谷地西面)为首的当地贵族发动政变,声称帝国早已名存实亡,沙原部社的权力不应再被昇原城所垄断!

(在现实当中西班牙西征时,托纳拉和当地其他部社就因意见不一而产生分歧,心果原了解到西班牙征服者的实力之后不愿意做出抵抗,但其他部社大多反对,却也希望用心果原作为诱饵来设计伏击。就在1530年3月25日,心果原和征服者努诺·古斯曼会面之时,反对西班牙的诸部社总计3000人忽然杀出,经过半日的激烈战斗,结果还是由西班牙人取得了胜利。最终,贵妇·心果原还皈依了基督教并被赐名为胡安娜·保蒂斯塔。)

政变者控制了昇原城后大肆屠杀部守家族,即贵妇·心果原的后裔,唯有一位名为穗花(Xiloxochitl)的小女孩趁乱出逃,被追杀时甚至不顾后果地跃入湍急的鸦田河(莱尔马河)当中,追杀者到河中搜寻无果之后,认为她必死无疑。

哪知穗花成功地潜游到了对岸,继续在又饿又累的状况下不断向东北逃去——尽管她仿佛听说过东边的麦秸地连年战乱非常危险——多日之后,竟成功地抵达了沙原部社建立在东方的哨城,燧石城。

她抵达燧石城外时正是清晨,放哨的正是对帝国和部社忠心耿耿的铜山,他发现这位小女孩后连忙对穗花施加救治,并从她口中得知她的身份以及昇原城所发生的重大变故。让穗花休息之后,铜山立即找到戍守燧石城的将领报告。

不料这名将领却是支持桃原家族的立场,将铜山打发走之后,立即带人前往穗花的房间,企图将她杀死,铜山发现后马上掉头,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将领的多位护卫,并把将领亲自击杀。闻声而来的其余武士见证了铜山的勇猛,纷纷表示愿意听从铜山的指挥,声称铜山就是我们新的将军!

既然已经掌握了对军队的掌控,铜山表示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一件事:效忠于贵妇·心果原唯一的后裔,理应成为沙原部社部守的唯一一人:穗花。

只有十来岁的少女穗花感到受宠若惊,很快又反应过来眼前这批英勇的武士是她为家族复仇的最后倚仗,接纳了他们的效忠并正式任命铜山为沙原部社的将军。

之后的数日,穗花与铜山连夜商讨复仇大计以及复仇完成以后的发展,铜山认为只是夺回昇原城或者夺回沙原部社都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壮大自身的实力以应对许许多多可能的外部威胁,如北方山区的卡什坎人,如东方争夺麦秸地的三大势力,又如西北方建立了王国的维乔人纳亚里特二世。在这种环境中,任何一方势力都得懂得纵横捭阖才能保障自身的生存和发展。

数日之后,昇原城派来一支队伍,自称是昇原城新部守派来的新将军,要调动东线驻军回归昇原城中接受新部守的检阅!

铜山将穗花藏匿了起来,又表面上答应了“新将军”交出兵权,却在当晚就立即发动兵变,将新来的“将军”及其随从悉数杀死,自己则换上了新将军的衣服,翌日便率领大军,开赴昇原城——其中穗花也女扮男装穿上了蝴蝶武士的服装。

由于新部守的指令,铜山的军队一路通畅,昇原城的守卫正好是因先前政变的混乱而临时调动而来的,对所谓的旧将军、新将军都并不熟知,见铜山穿着将军服装又手持凭证,便将其大军放入城中。

直到来到出身于桃原家族的新部守的面前,部守这才发现率领部社大军的根本不是自己人!

然而为时已晚,铜山当即下令将现场所有叛徒围捕,而他亲自杀死了多名桃原家的护卫后,带着穗花站到高处,振臂高呼:出身正统的穗花小姐,才是唯一有资格成为部守之人!

夺回昇原城后,在分水岭谷地,一场追捕和清洗行动很快展开,铜山列出了清单,试图将所有反叛的家族一网打尽,以及通过这场行动帮助穗花收回在沙原部社各地的控制权。在清洗行动中,绝大部分反叛家族都被捕入狱,少数人则逃到了别的部社,甚至有人逃向了北方的维乔王国和花贵原山区(Xochipillan,即今哈利斯科州北方突出部分)。

要知道住在花贵原的不是别人,而正是长期与阿兹特克人作对的犬裔。

居住在花贵原的犬裔为卡什坎人,与其他的犬裔不同,卡什坎人所操语言属犹他-阿兹特克语系,并且基本是山谷间定居务农的民族。不过卡什坎人与其他犬裔一样野蛮好战,现实历史中西班牙人还观察到卡什坎人喜欢跳一种邪恶的舞蹈,想必是信仰邪教之人。

(在帝国时代3中三个美洲国家阿兹特克、苏、易洛魁都有篝火之舞这种建筑,可以让村民在上面旋转跳跃,产生不同的buff)

由于现实当中西班牙征服者努诺·古斯曼对待原住民相当残酷——在他的观念中西班牙人必须利用恐惧来控制当地人——犬裔对此深恶痛绝并发动了叛乱,史称米什屯叛乱(Mixton Rebellion,1540-1540)。

被称为米什屯的地方正位于花贵原的山区之间,因而这场叛乱中,卡什坎人被认为是叛乱的带头分子,酋长炉石(Temanaztle,音译为特马纳斯特勒)率领数万全裔在山谷间抵御了西班牙人(及其率领的纳瓦人)的多次进攻,甚至使得著名的征服者佩德罗·阿尔瓦拉多(Pedro de Alvarado)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死去。

内心膨胀的炉石带领大军试图南下攻打瓜达拉哈拉城,然而这次主动进攻以失败告终,不过也迫使西班牙殖民政府开始高度重视这场战争,新西班牙总督门多萨(Antonio de Mendoza)继续追加兵力,其中有高达五六万规模的纳瓦人(主要是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并御驾亲征,从瓜达拉哈拉开始逐渐向北扫荡卡什坎人的据点,实行三光政策,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在这一过程中,门多萨甚至抓到了卡什坎人的头目,炉石,然而勇猛的酋长却如同飞将军一般成功逃离。西班牙的军队继续北进,一直攻伐至米什屯,将卡什坎人彻底击败,并对成千上万的被征服者施加酷刑——如炮决、放疯狗撕咬、戳死等等,活下来的男人则全部送去挖矿,女人和小孩则要在庄园里当奴隶。

征服了卡什坎人之后,从瓜达拉哈拉北上去往萨卡特卡斯的道路打通了,西班牙征服者在萨卡特卡斯发现银矿之后对征服北方的渴望继续膨胀,导致了后来持续四十年时间的奇奇梅克战役,最终结果如前文所述,西班牙人罕见地吃下败仗,不得不改用“购买和平”的策略。

而那名成功逃离西班牙人俘虏的卡什坎酋长炉石率领亲信躲到了西北方纳亚里特的山区,即科拉人居住之地——这个地方西班牙人直到1722年才征伐下来——据说开始与西班牙人打起了小规模的游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自己的子民遭到西班牙征服者的残酷对待于心不忍,1551年,炉石主动走出了隐居之地,向西班牙人投降,得到了西班牙教士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的支持并被带到回到西班牙去接受审判。

在1555年的审判中,炉石提出了四点抗议:

  1. 他是胭脂原(Nochistlan,音译为诺奇斯特兰,其中noch(tli) 仙人掌、ez(tli) 血、-tlan 地名后缀)这块地方的合法统治者
  2. 卡什坎人已经与西班牙人达成和平,因而他拥有作为西班牙国王的附庸的权利
  3. 控诉努诺·古斯曼、克里斯托瓦尔·奥尼亚特(Cristóbal de Oñate)、米格尔·伊瓦拉(Miguel de Ibarra)等人对印地安人的剥削和杀害
  4. 卡什坎人发动战争是“天然的正义”,战争的起因是西班牙人对印地安人的残酷对待

此外炉石还要求将他的土地、妻子、儿子归还给他。

他要求西班牙国王考虑“卡什坎人在西班牙人手中遭受到的极端的错误与邪恶行径”,声称印地安人的目的不是为了反叛,而是希望从遭受到的反人类的对待中逃离出来。

最终这场审判可能持续了一年以上,但最终的结果没有被得到记录,炉石本人可能最终是死在了西班牙。

纵观炉石的一生,我们可以看到这卡什坎人根本不是什么野蛮邪恶的民族,炉石这种有勇有谋的领导人充分展现了人性的光辉,本来有机会永远自由地隐居下去的炉石选择了主动投降,试图用西班牙人的方式和以不卑不亢的姿态,拯救自己所珍视的土地和人,堪称伟大。

回到我们故事当中,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卡什坎人已经在花贵原(Xochipillan)、胭脂原(Nocheztlan)等地定居务农了很长时间,在操奥托-帕梅语族(Otopame Languages)语言的犬裔其余部落看来,卡什坎人大概已经像被纳瓦人同化的瓜马尔人、奥托米人那样,配不上称为犬裔。但同时由于卡什坎人过着这种生活,吸引了沙原部社中那些逃亡的贵族家庭。

而之所以卡什坎人会加入犬裔同盟,是因为在地缘和传统上卡什坎人与萨卡特克人、瓜奇奇尔人、特奎塞人、瓜马尔人都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如果不与其他犬裔部落保持良好的联系的话,只恐得罪他们而自己会遭到入侵……

“建立部社吧!”向北逃亡到山谷中的桃原家族向生活在花贵原的卡什坎人酋长说道,“我们会帮助你们制定制度,变得独立而富强!”

忽然之间,海间之地便多出了一个独立的部社,称为花贵原部社,这则消息传出之后,很快引发了犬裔萨卡特克人以及昇原城方面的不满。

昇原城的部守府中,穗花急忙将铜山将军召来商议,两人坐在明亮的月色之下,穗花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桃原家族成功出逃的成员找到了强力的盟友,恐怕会再次向她寻仇。

铜山当即向穗花下跪以示忠诚,表示定会与兄弟们以生命的代价保护她。随后,铜山指出当下沙原部社应当做出的反应。在这次会面的最后,穗花拉了拉铜山衣袖,说希望对方陪伴自己更长的时间……

翌日便有一支规模不小的使团从昇原城出发,多日之后,这支使团竟然押着多名出逃人员回到了昇原城中。原来铜山派出了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特使以及无数珍贵的财宝,包括西北方最为缺乏的东方可可、糖、金饰品、祖母绿,去到了维乔王国,说服雄主纳亚里特二世与沙原部社结为盟友!

为了回馈沙原部社的赠礼,纳亚里特二世特地将逃亡西北的沙原部社叛乱分子遣送回去,站在城头的穗花见此情景惊喜不已,马上决定按照铜山的规划走向下一步。

数月后,燧石城中,一场盛大的宴会吸引了四面八方不少重要的来客,除了有纳亚里特二世派来维乔王国小王子外,竟然还有普雷佩查人、瓜马尔-奥托米人、萨卡特克人等各方互相攻伐的势力的重要人物,各自都携带军队,停留在离宴会有距离之地,而这场宴会最重要的来宾,则是花贵原和胭脂原等卡什坎人地区的酋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沙原部社并不是派使者前来,而是身为部守的穗花亲临会场,大家都没有想到如今偌大个沙原部社竟然由一个小女孩在掌控。海间之地的历史上并不缺乏女性统治者,就像穗花的祖宗贵妇·心果原还有塔拉斯科公主爱伦迪拉,但像穗花年纪这么小就当上统治者的实属罕见。

来宾们皱着眉观察穗花,除了年轻貌美以外,隐隐约约感受得到这女孩有着不一样的坚韧气质,宴中穗花主动讲述了自己在遭受叛乱、看见家人被仇家屠杀之后的遭遇,当所有人都听到她讲述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如何在绝境之中忍受饥饿与劳累找回军队杀回昇原城后,看穗花的眼光瞬间变得不同:这是丝毫不亚于最强大的男性武士的勇敢与韧性!

因而当穗花继续讲到不忍心看见天下生灵涂炭,希望围绕麦秸地的各方势力制定停战结束时,各方的使者都表示了认可。至于卡什坎人收留仇家之事,穗花展现了自己的仁慈——只要禁止桃原家族参与花贵原的政治事务,她就不会再作追究。

这份《燧石城协约》实际上是一步重要的棋——铜山知道尽管沙原部社在这些势力当中是农业和商业最为发达的一方,但论军事实力还无法与长期处于战争状态的犬裔直接对抗。而他们的扩张方向,显然不在于北方,因而无论如何都要与维乔人、卡什坎人、萨卡特克人交好,同时牵制一直对沙原部社虎视眈眈的普雷佩查人。至于所谓的关心天下苍生都不过是幌子。

有了这样的保障,沙原部社完成备战之后,出其不意地掉头向南,为了铁矿与海港,攻打圣手部社(科利马)!

原来被维乔人遣送回来的囚犯被故意放走了,而在签订《燧石城协约》以前他们知道东边的麦秸地很不安稳,那么唯一的逃亡路线显而易见:向南,去往圣手部社!

宣战时穗花的使者声称沙原部社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证明沙原部社的叛党违反了燧石城协约穗花所提出的条件(尽管圣手部社并不是协约方),参与到了圣手部社的政治事务当中,企图再度颠覆心果原后裔在沙原部社的统治,可谓是极为不义,因而她必须南下讨贼。

那可怜的圣手部社地域狭小,人口并不密集,农业相比之下也不算太发达,军事力量勉强自保,之所以一直没被攻打,还是因为渔原部社(米却肯)的普雷佩查人投入了太多精力在他们北面的麦秸地,而对圣手部社的攻略始终没有进展。

这一次沙原部社集中了大量的力量前来征伐,一攻即破,没用多长时间,铜山便将圣手部社完全征服!

(修改提示:考虑时代特征,调整了一下铜山&穗花这一段的发生时期,故事从公元1854年开始了。)

征服圣手部社(科利马)将给沙原部社(哈利斯科)带来极大的收益:

  • 圣手雪山(科利马雪山)周围有大片适宜耕种的山谷土地,由于内部平坦、外部有群山环绕,易于自给自足实现割据,就像中国南方闽-赣-粤-桂一带;但是由于历史积淀不足的缘故,此时圣手部社的人口还无法支撑起本地形成强力的割据势力。
  • 位于矿原城的彩石铁矿是阿兹特克帝国最大的铁矿来源,帝国中央衰落之后,圣手部社自行投入人力和资金维持铁矿的开发,并招纳了大批铁匠在圣手城(科利马城)就地铸造铁器,随后出售给处于长期战争的麦秸地和中央三大谷地的各方势力,因而对于圣手部社本地统治者而言这里生活富足。
  • 除了农业和矿业外,圣手部社的地理位置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优势:南临太平洋,拥有堪用的海港,珠湾城(Cozcatlan,词源上与皮皮尔人的“库斯卡坦”是同义词),珠湾城位于现实中的曼萨尼约Manzanillo,因当地的大戟木而得名,西班牙人就地取材建造舰船实现与菲律宾的通航,曼萨尼约港也是前文中提到的对中国出口铁矿的最大港口。由于渔原部社(米却肯)自己就掌握着另一座海港芳蒲城,渔原部社自身也不缺乏农业产出和铜铁矿产,因而对征服圣手部社的渴望不足。

有了两座距离昇原城差不多距离的海港之后,沙原部社便可以极为方便地通过太平洋航线与东南方各地(如危地马拉、尼加拉瓜等)建立直接联系以购入帝国西部所缺乏的物资,如可可、宝石、金器等。当然了,这些物资对于帝国西部来说皆为奢侈品,帝国中西部地区本身大陆性较强,对于海洋商贸的看法与玛雅人是很不一样的。

征服圣手部社给麦秸地的各方势力带来了极大震动:这一两百年来各家部社或民族都只是打着长期的拉锯战,没有谁彻底将谁吞并,尤其是渔原部社(米却肯)对圣手部社(科利马)实际上有着一种保护、共存、互通有无的默契友好,如今沙原部社是在公然挑战过去百年间形成的秩序,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一纸檄文很快被送到了昇原城,渔原部社的部守称沙原部社的行为极为不义,他从未想到年轻的穗花小姐竟是如此阴险之徒!

普雷佩查人很快向西北出兵。

要问为什么不直接从渔原部社的南方出兵?实际上在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科利马州和米却肯州之间有山岭阻隔,直到现代这两块地区之间都缺乏直接相通的道路。这正是铜山做足了功课的结果——他知道在交通上圣手部社只能先往北走才能与其他部社接触,这是沙原部社南征的最大优势,圣手部社甚至都来不及向其他势力求援。

沙原部社一方重申了《燧石城协约》,认为声讨圣手部社并将其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中是完全符合道义的,并派出了大军主动迎战。

新帝国历275年(1864年),沙原、渔原双方大军很快在盾湖东岸平原相遇。

在过往的百年间,双方就为了争夺地盘在此长期拉锯,原本应是适合种地的千顷良田尽遭损毁,一直以来自给自足程度更高、民族情感更盛(“普雷佩查人与纳瓦人不一样”)的渔原部社取得了更多的胜利,最终双方约定划鸦田河为界,以北为沙原部社的地界,以南则是渔原部社的地盘,渔原部社因而实现了稳定的扩张。

铜山心里很清楚,沙原部社要壮大,渔原部社一定会是最重要的对手。

他知道普雷佩查人无不怀念三百年多年曾与帝国实现东西对抗的塔拉斯卡王国,甚至依然相信爱伦迪拉公主会如闪电般归来。其野心不可小觑。

昇原城在东南方建立了一座小型的军镇松原城(Ocotlan,音译为奥科特兰,其中ocotl意为“怒王松”Pinus montezumae,是只在墨西哥有少量分布的树种)以监视东南方的局势,兼用以向当地居民征收税款和抓壮丁。松原城与燧石城同为昇原城东面的屏障,长期保障着沙原部社核心地区的安全。

这一次,在松原城东北方的旷野上,沙原军和渔原军两军相遇,普雷佩查人惊讶地发现对方还有一些穿着不太一样的人,仔细看去,竟是维乔人和卡什坎人的武士。

原来在前不久,希望建立稳固的同盟关系的维乔王国前来昇原城求亲,先前在燧石城宴会上,纳亚里特二世的小儿子对穗花深深着迷,正好需要盟友的纳亚里特二世便顺水与沙原部社的统治者结成姻亲,甚至是让自己的小儿子入赘给穗花。

沙原部社与维乔王国建立稳固的同盟之后,两家也共同派出使者说服了花贵原的卡什坎人脱离犬裔同盟而加入他们,考虑到各种利害关系,“花贵原部社”便同意了他们的建议,随后同样是卡什坎人为主的胭脂原也大胆加入,史称“西部同盟”。“西部同盟”撬走了卡什坎人,使得犬裔同盟非常愤恼,却又不好在沙原部社正强势的时候出兵讨伐,只好派来使者前来申明大义甚至直球羞辱——当然了,担当使者的倒霉鬼都被拉去喂八百神明了。

这次应对渔原部社的讨伐是西部同盟的第一次共同作战,总将领铜山知道不容有失。

然而真正交起手来之后,铜山发现这场仗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西部同盟有勇猛的外授武士、充足的人力和粮草以及从圣手城得来的精良武器,所以尽管沙原、渔原两军各方面都很相似,最终还是沙原打赢了这一场仗!

渔原军败逃,沙原军则乘胜追击,铜山亲自率领脚力最好的雄鹰武士们进入渔原西北方的丘陵地带,竟成功活捉敌方将领!

利用这个优势,铜山要求对方部守亲自前来议和,很快渔原部守来到名叫帕宁迪夸罗的一处小地方,签订了条件似严苛又不严苛的和议《帕宁迪夸罗和议》——双方约定渔原部社加入西部同盟;每年向沙原部社提供铜器和普雷佩查族的奴隶,沙原部社也将以少量铁器和硝石作为回报提供给渔原;渔原部社的部守和当地普雷佩查的望族要将自己的继承人送到昇原城中作为质子,以防渔原部社不遵守协议。

由于这份协议,这场战争又史称为“铜铁战争”。

至此,铜山向穗花规划的发展计划已经基本完成,仅仅十多年的时间,沙原部社就从一个原本陷入内乱、四面受敌的小部社,发展成了整个帝国西部最大的霸主,维乔人和卡什坎人皆为盟友,渔原部社受其控制,而沙原直属的土地、人口和资源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帝国内最丰富的一方。

相比于愈发陷入“村斗”的中央三大谷地,新帝国历四世纪(1830-1910)的沙原部社似乎更有资格称为海间之地的“中心”,印证了现实中哈利斯科州的箴言,做点改动便是:

沙利斯科就是阿纳瓦克!

在这个时候,麦秸地混战的另外两方势力已经开始高度警惕……


没想到这个答案已经超出了知乎的字数限制o(╯□╰)o,为此我开了个新的问题,大家可以在下面的答案继续阅读这个故事~



(不断写作中,请多多点赞支持~)

(已得到超百元打赏,以后必写阿兹特克与印加的直接接触(即使超出了五百年的的范围),欢迎继续多多支持!)

(感谢打赏的大佬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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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能发展出一种可以与旧大陆互相伤害的传染病。不然还是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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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没有可以用于农业的大型牲畜,没有铁矿制造金属工具。

阿兹台克和印加的文明就没法发展。

海豚文明已经出现了5000万年了。到现在还是只能靠吃吃鱼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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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不好,还是西班牙人刚到的样子

运气好,青铜时代而已

中南美洲没有马, 没有牛,没有驴 ,能驯化的只有拉点重物就吐口水的羊驼(俗称草泥马),最好的牲畜是奴隶,所以生产力上不去。这仨文明连轮子都没发明。 为啥?用不上。谁拉车?人拉车吗?

中南美洲铁矿很少,所以也不大可能掌握冶铁术,可以代替的硬金属也不多。所以工具估计还是青铜器时代。考虑到没有畜力,估计挖矿也难,青铜器都是宝贝。

没铁器,青铜器也是宝贝,那估计农具还是木棍,种地方法依旧刀耕火种。那这种法农业基本判死刑了,拿着玉米地瓜这种高产植物也是白扯,人口没法增加,只能马尔萨斯陷阱在那无限循环。

人口增加不了,还没畜牲没车,所以控制地估计也很难扩张,更别说跨越山脉去北美了,而且就算扩张了中央政府也没法控制(存疑)所以阿兹特克版的地理大发现(发现美洲)有点难(这个不是没可能)。

唯一有希望的是阿兹特克,得先彻底灭了奇奇梅克,然后翻越山脉去北美,然后还得N代阿兹特克皇帝对北美殖民狂热这种小概率事件,再由殖民者点出铁器科技,驯马科技,轮子科技,阿兹特克才有可能冲破封锁进入铁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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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类比

之前写过一个脑洞回答,通过文明系列的科技树来衡量美洲三大文明的发展程度。

总体来说,1500年前后,印加、阿兹特克、玛雅三大文明的发展程度相近,在文明的主要分支(冶金、文字等)上,分别处于从二里头到西周的发展水平上。当然,美洲文明自有其独特的演化路径,一些文明在某些特殊领域(比如玛雅的数学和天文),甚至可能超过了汉朝水平。

如果以旧大陆的中国类比的话,乐观的按照西周末期发展水平计算,500年后,大致能发展到西汉水平,悲观的按照商朝初期发展水平计算,500年后,最多发展到西周初期水平。

美洲文明发展的破局点

当然,美洲大陆的地理、自然条件和旧大陆差别很大,如果要在500年内将文明提升到更高水平,在我看来,有这么几个破局点——

文明交流

交流和竞争是文明发展的源动力。和旧大陆相比,美洲大陆南北狭长,长长的科迪勒拉山系穿越美洲西海岸,为陆上交通和文明交流设置了障碍,南美大片的热带雨林又阻挡了文明东西向的传播。和旧大陆相比,美洲各大文明区虽然有交流(比如从墨西哥到哥伦比亚,以及加勒比群岛的陆上和海上交通),但其交流的深度、广度和频繁程度却无法和旧大陆相比。

美洲地形

试想一下,如果玛雅文明遇到了印加文明,玛雅人将会惊异于印加人的社会组织和庞大的国家规模,而印加人可能会对玛雅人特别的文字以及发达的数学印象深刻,可惜历史并没有给他们相遇的机会。换言之,如果安第斯文明能够和中美洲文明产生交流,将会大大加速美洲本土文明的发展。

交通工具

文明的交流,离不开交通工具。和旧大陆相比,1500年的美洲缺少大型驼畜,也没有可以远渡重洋的大型船只。尽管中美洲的商业非常发达,安第斯的印加人建立起了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但仅靠人力,交通和贸易的效率终究受限。哪怕安第斯人驯化了大羊驼,它的效率也终究无法和旧大陆的牛马相比。

斐济人的双体独木舟模型

在古代,海上运输的效率通常远高于陆路。如果美洲人能造出坚固高效的船只,哪怕是波利尼西亚人那样带浮筏的独木舟,也将有助于贸易和交通的发展,以美洲文明的技术水平而言,制造出这种独木舟或者双体船,并非不可能。

如果中美洲、加勒比、南美北部沿海和美国南方之间形成了繁荣的贸易网络,各文明之间相互交流,再通过陆路和安第斯文明建立联结。那么安第斯和中美洲文明的相遇将会成为现实,一旦人们意识到远距离贸易和文明交流的益处,那么哪怕没有大型驼畜,美洲南北方向的交流也会变得更加频繁。

大型牲畜

假想中的印第安大羊驼具装骑兵

陆路交通的发展,离不开大型牲畜和车辆。在欧洲人到来之前,美洲人驯化的最大驼畜是大羊驼。大羊驼最大能长到400斤左右,可以驼人,也可以运货,但效率毕竟比不上马牛,而且大羊驼生活的安第斯高原土地崎岖,发展骑兵的动力有限。

不过,美洲其实有另一种有潜力的大型牲畜,那就是美洲野牛。美洲野牛生活在北美平原和墨西哥北部,最大重量超过一吨,奔跑速度可达每小时60千米。虽然美洲野牛脾气暴躁,食量巨大,但并非完全无法被驯化,北美洲开阔平缓的地形,也有利于骑乘动物的发展。

不过,在欧洲人到来之前,美洲野牛的数量很多,而且相比旧大陆的牛和马来说,驯化美洲野牛的难度毕竟要高很多,所以能否点出驯化美洲野牛的科技,还是要看造化。

文明区域

文明的发展,离不开足够的人口和广阔的地域。据估计,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印加帝国的人口大约在600-1400万之间,阿兹特克的人口大约在500-600万之间,玛雅、穆伊斯卡等文明的人口则更少。总之,即使按照比较高的估算,1500年美洲文明区的人口数量也不及战国时代的中国。

2018年世界各国可耕种土地的面积,世界银行数据

另一方面,按照可耕种土地的面积计算,当今世界耕地面积前20的国家,仅有美国、加拿大、巴西、阿根廷、墨西哥位于美洲。传统美洲文明的发源地墨西哥、秘鲁、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哥伦比亚和中美洲各国的耕地面积总和也远远比不过旧大陆的中国和印度。

以1500年美洲的生产技术,加拿大的土地太过苦寒、巴西的土地被雨林隔绝,都不容易开发,相对来说,最有潜力,最广阔的未来,在美国。历史上,美国东部密西西比河流域曾产生过繁荣的卡霍基亚文化,西南部也诞生过定居的阿那萨基文化,不过后来都因为各种自然和人为的原因荒废。

卡霍基亚文化的复原图

如果1500年之后,北美地区重新出现大规模的定居农业文明,或者中美洲文明扩展至北美,在此建立起大规模的定居点。如果假想中的北美文明能够和中美洲产生持续而密切的交流,那么美洲文明无疑将拥有更大的发展前景。不过中美洲和北美隔着沙漠,开拓至北美,想必也要在很久之后了。

当然,北美没有产生像阿兹特克、印加那样的文明,本身也和自然条件有关。北美土地平坦,缺少东西向的山脉,气候相对比较极端,不适合早期文明的发展。此外北美可驯化作物较少,农业的起步也比中美洲和安第斯地区晚不少。不过如果能结合中美洲和安第斯的技术和组织,农业文明未必就无法在北美扎根。

矿产资源

青铜时代,离不开青铜,铁器时代,离不开铁矿,想要发展,要有矿。

现实中的美洲并不缺乏矿产资源,巴西和北美有铁矿、智利有铜矿、安第斯和墨西哥有金银。1500年之前的美洲已经有了冶炼青铜的技术,从北美到智利,美洲许多地方也早已有了高温烧制的陶器。总之,美洲文明并不缺乏炼铁和采矿的技术,假以时日,如果美洲文明独自发展出了炼铁的技术,将会大大缩小和旧大陆之间的技术差距,这并非不可能。

文字演化

文字是记录信息,传递信息的重要工具,许多学者都将文字视为文明诞生的标志之一,可见其对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性。

玛雅文抄本,横线和点是玛雅人的数字,非常简单直观

1500年,美洲最成熟成体系的文字是中美洲的玛雅文字。玛雅文字的造字原理和汉字类似,也是不折不扣的方块文字,足以用来记录历史,传递思想。除此以外,墨西哥很多族群都有自己的象形文字,相对玛雅文来说比较简单,功能有限。社会组织程度最高的印加文明并未发现书面文字,依赖基普(Quipu)结绳记事,效率受限。

如果在1500年之后,玛雅文字能够简化并规范化,并且被更多人使用;如果阿兹特克、印加等文明有了高效合适的文字;如果美洲有了更大规模的识字人群。那么文明的交流无疑会大大加快,有了合适的文字,可以更好的传播信息,记录知识,并且在一代代的迭代中,加速知识的生产。也许美洲的识字阶层将会在这500年中发展出独特的哲学,进入美洲文明的轴心时代,迎来美洲的墨子和毕达哥拉斯。

以上,一切都顺利的话,美洲文明也许能发展到西汉的水平,虽然还是远比旧大陆落后,至少面对陌生文明时,不至于如此手无寸铁(毕竟真的有铁了)。

没有美洲,旧大陆将会如何?

虽然美洲文明在西欧殖民者的打击下遭受沉重打击,但是旧大陆的文明发展也离不开美洲的创造。

玉米和土豆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四种主粮之一,木薯和红薯则是热带地区非常重要的主粮,这些粮食,都来自美洲。如果没有美洲的高产作物输入,旧大陆的人口将不会迎来如此迅速的增长,尤其是对于气候寒冷的北欧、东欧等地,土豆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物。没有足够人口的支撑,工业化的发展将不会如此顺理成章。

美洲的玻利维亚、墨西哥等地盛产金银。历史上,大量美洲金银先是流入西班牙、葡萄牙等殖民国家,之后又通过贸易,大量流入当时生产力最高的强国——明朝。如果没有美洲的金银,西欧国家可能就无法深度介入亚洲东部的贸易循环,为资本主义发展的财富积累起第一桶金。

(这本书讨论了东方在现代世界体系形成中的重要角色)

如果没有美洲的金银支持,哈布斯堡王朝将不会有如此充足的军费,无力维持用以称霸欧洲的强大军队。这样,奥斯曼帝国相对欧洲的军事压力将会显著增加,意大利和中欧将会时时处于奥斯曼大军的威胁之下。在假想的时间线里,如果奥斯曼帝国深度吸收了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成果,说不定伊斯兰世界也将发展成另一种模样。至少,2000年欧洲的伊斯兰教人口比例将会高于当下。

如果没有美洲的金银和高产作物,欧洲的发展想必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按照这一时间线,发展到2000年,也许欧亚大陆最先进的地区还在东亚,也许最早大规模来到美洲的旧大陆人是穆斯林。

假如美洲文明能够在这500年里顺利发展,达到汉朝水平。那么,一个拥有成熟社会组织和铁器的美洲大国,在人口规模和主场优势的加成下,未必无法抵挡没有进入工业时代的旧大陆殖民者。但是,如果旧大陆的文明能在这500年突破瓶颈,进入工业社会,那么美洲文明可能会面临比1500年更可怕的后果。

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相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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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类词的来源不一样。英语的底层是日耳曼语,然后诺曼征服之后又被讲法语的贵族深深影响。

pig这个词来自日耳曼语。现在德语的“猪”也还是pig。饲养动物能直接接触这些活物的基本都是农民。所以他们对动物的用语也就保留下来了。

pork这个词来自法语。古时的肉食者基本非富即贵。他们见到的基本都是烹饪好的熟肉,而平民很少能吃到肉。所以对于肉类的称呼更多地来自于贵族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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