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曹爽能调动更多的军队。那时皇帝曹芳还在他自己手上。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能翻盘。想调动军队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问题是曹爽就不想奋斗,光想过富二代好日子。
一个人做事情,如果人人都觉得你了不起,说明你努力了;如果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说明你发烧了。曹爽就发烧了。他觉得自己很厉害,瞧不起任何人,所以,英雄和强者不是被敌人打败的,都是被自己打败的。司马懿起事的时候,“阴养死士三千,散在人间,至是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也。”就是说司马懿手中有一个三千多人的敢死队,只听命于他一个人,平时散在首都各地,在城里边推车的、担担儿的,对门卖小吃的、卖煎饼果子的,都是他的生力军、狙击手,相当于两个团的特种部队。
一听说司马懿要起事,这支队伍一个晚上就在这至少说明两点:一是司马懿有一大批铁杆死党,忠心拥护他,只听他一个人指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二是司马懿早有准备,而且这个准备是非常机密的,《晋书》上记载,训练私人军队这件事情只有司马懿的大儿子司马师知道,连老二司马昭都不晓得,更何况自大狂妄的曹爽了。凭借这三千多人的核心部队,司马懿做了几件事情:第一,占领武器库,只要手中有了武器,立刻就能拉出军队来。第二,关闭城门,占领洛河桥上的渡口,不让曹爽等人再回来了。第三,司马懿把过去被曹爽排挤的一些老干部都请了出来,主要有三位。一位叫高柔,一位叫王观,一位叫蒋济。引着他们三个人进宫去见被曹爽软禁的郭太后,让郭太后下旨,封这三个人的官,让高柔“行大将军事”,带着太后的旨意去曹爽的军营掌管他的部队,让王观“行中领军事”,到曹羲的军营去掌管他的部队,然后蒋济跟着自己身边做说客,准备说服曹爽。司马懿在一天之内,迅速采取行动,占领了中央所有的要害部门,曹爽在城里的几万军队全被司马懿给控制了,执行力超强,招招稳准狠,步步短平快。一天之间,司马懿就从一个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变成了大权在握、威风凛凛的将军,胜利的天平迅速地向司马懿一边倾斜。
就在司马懿三千铁甲军迅速占领京城各个部门的时候,桓范携带司农印从司农府里单人独骑悄悄溜了出来,快马出城来到曹爽军营。桓范带来的不光是一颗大司农的印,桓范还给曹爽带来了一个救命的主意。两人见面后,曹爽就问桓范城里的情况,桓范如实汇报后,曹爽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后悔莫及。管理学上有一句话: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叹息。如果你因为错过星星而难过流泪,那么你还要错过月亮。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所以训练有素的人,遇到遗憾的事,积极地谋划未来;未经训练的人,遇到遗憾的事,痛苦地后悔过去,最后就会越来越惨。
桓范说,大将军,别后悔了,我给你出个主意。管理智慧箴言训练有素的人,遇到遗憾的事,积极地谋划未来;未经训练的人,遇到遗憾的事,痛苦地后悔过去。桓范给曹爽策划的反击策略有三个基本要点:第一,咱们现在离许昌城很近,许昌城兵精粮足,城池高大,进可攻退可守,是太祖武皇帝经营多年的地盘,咱们赶紧去那里。第二,大将军您手里现在有个重要的资源——皇帝,司马懿发的诏书都是假的,以太后名义发的诏书那不算数!咱们曹魏政权有祖训,太后不能干政。大将军您手中有皇帝,您现在立刻以皇帝的名义下诏,让天下各路兵马赶来勤王,他只有三千人,咱们立刻就能把他拿下。第三,看着曹爽犹豫不决,桓范又说,我知道,您出城的时候没带粮食,没带给养,没关系。桓范边说边把司农印拿了出来,我是大司农,天下的粮食都在我的手里边,咱有粮他没粮,咱有兵他没兵,咱有皇帝圣旨,他没有。咱们赶紧行动,到了许昌,还有翻盘的机会。我们现在看来,曹爽如果听了桓范这个主意,中国的历史可能会被改写。这个主意非常不错,而且非常可行。恒范的策略对司马懿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司马懿跟蒋济商量了局势,恰恰也担心曹爽挟皇帝去许昌,最后,司马懿告诉蒋济,桓范会出这个高明的主意,但是曹爽一定不会听。蒋济问为何,司马懿说,曹爽这个人没有远大的志向,又没经过人生风雨的历练,他不可能在关键时刻下这样的决心。司马懿在评价曹爽的时候,用了一个成语——“驽马恋栈豆”。意思是说资质平庸的马,就贪吃槽里边那点东西,不可能有远大理想,只有良马才会恋草原。司马懿告诉蒋济,桓范给曹爽出主意,那是把老虎的主意出给老鼠,把雄鹰的主意出给苍蝇,曹爽一定不会听的,不用害怕。结果事实证明,司马懿确实是高人,曹爽真的没听。桓范给他出完主意以后,曹爽说,老桓,你让我想想,就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桓范一看不行就接着劝,“援引古今,谏说万端”(《三国志》),桓范历数古往今来,上下五千年,举了好多例子,费尽了口舌。
最后曹爽说,老桓,你别跟我说了,说得我脑仁都疼,你走吧,让我单独想想,就把桓范给推出去了。这一夜,曹爽“意不能决,乃拔剑在手,嗟叹寻思;自黄昏直流泪到晓,终是狐疑不定”。(《三国志》)在屋子里边折腾了一宿之后,第二天曹爽拔出佩剑,往地上一扔,跺了跺脚,说大不了投降,投降之后也是个亿万富翁。曹爽把这个决定告诉恒范之后,桓范都崩溃了,不由得放声大哭,《魏氏春秋》记载,范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矣!”桓范掉着眼泪跟曹爽说,曹子丹(曹真,字子丹,是曹爽的爹)是何等英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蠢得和牛犊一样,最后我也得跟你一起送死。
就在曹爽想着要投降的时候,司马懿又送来了一支催化剂,先派蒋济,又派曹爽的亲信尹大目来,又派侍中许允来,指洛水为誓,让曹爽放心,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他还过他的好日子,幼稚的曹爽信以为真,答应交权。于是,大好的局势就这样葬送了。司马懿立刻就掌握了全局,掌握了核心权力。曹爽投降之后,司马懿马上软禁了曹爽兄弟,捉拿了桓范等人,不久寻了些谋反的证据,将他们全族都杀得干干净净。
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司马懿起事这一天是正月初六,而灭掉曹爽这一天是正月初十,初六动手,五天就把曹爽给灭掉了。之后到了正月十八这一天就大赦天下,区分新旧,重新安排人事。我们算一算,十三天时间,司马懿就把曹爽苦心经营了八年的班底给清理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