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市的北边有一个不良学霸的集聚地,叫做衡水中学,二十年来没有人能够制霸它。”
职业混科学院的父亲点了一根雪茄对源治说。
“源治啊,要是你能够制霸衡中,以后我就把组织交给你”
听完父亲的话,源治暂时放下了手中还没有证完的哥德巴赫猜想。
“那父亲你也没有成为衡中的王者吗?”
父亲笑了一笑,用他那带着1500度眼镜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源治一眼。
“源治啊,制霸衡中可不是光凭着分数高就能成功的啊。”
源治回了一个哦,心里却不以为然。
龙源治是中国的学二代,制霸毛坦厂中学后转学到衡中读高三。
2
初六日惊蛰
源治搭了一根梯子到光荣墙上,光荣墙是衡中能力最强的学霸才能把名字写上去的地方。目前最顶上的那个名字叫做芹泽雄,源治用白色喷漆将这个名字遮住了,再用黑漆涂上了他的名字。
做完了这件事,他便走向了这所学校的自习室。每个学校最强的人必定都是出在那个地方。
今天是衡中开学典礼的日子,学校领导在主席台上讲话,下面新来高一的学生就吊儿郎当的拿着数学书和钢笔在下面打草稿。
一看这个学校风气就不行。
这一届的新生代表长得虎头虎脑,连眼镜都没戴,眼镜之于学霸好比纹身之于黑帮。
所以看样子就知道他不是能号令群雄的强者。
没等他讲两句话一个梳着平头戴赤红色无框眼镜的不良少年就一把将他推开,把话筒抢了过来。
“衡中是靠做题最好展现自己的舞台!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能够得到“顶峰”的称号!你们知道谁会制霸衡中吗?”
他顿了顿,大喊道“就是我!”
他话音刚落,底下嘘声四起,不少人骂他死平头。
“谁是死平头!”他怒视下面的躁动的人群。
这时有一个戴哈利波特眼镜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扔了一本《英语奥林匹克竞赛压轴题选》
“就是你啊。死平头”
平头怒不可遏,眼珠子里好像要射出火焰来,他跳下了讲台,在围观的人群里面抢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冲到哈利眼镜面前就对他吼
“来啊!解析几何!来比啊!”
他说完这句话,原本就火药味十足的礼堂瞬间炸开了锅。每个人都咬牙瞪眼,急的青筋凸起,和旁边的人厮杀在了数学题目当中。
3
正在礼堂混乱不堪的时候,门卫科的张大爷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他大喊“不好了!校外补习班的人来找麻烦了!”
校外补习班是中学最为忌惮的组织,传说他们做题从来不留活口,甚是恐怖。
不良学霸和领导们一听到这句话立马跑到了外面,在阳台上挤作一团,屏息凝神的看着手里拿着成袋草稿纸的补习班人员。
为首的那个人穿中山装,留大胡子,一把夕阳红墨镜更是衬托了他的江湖地位,看起来狰狞无比。
他摘掉了墨镜,向人群发问。
“把我出的题都做出来并且公布在网上的那个芹泽,是哪个家伙?”
他见没人回应,便再吼声:“给我出来!”
看台上平头男刚才被哈利眼镜做题做的鼻青脸肿,他疑惑的问眼镜,“芹泽是谁啊?”
哈利眼镜叹了口气,说,“高三的怪物——让无数研究生都感叹做题不如的人。”
补习班的人把成袋装的草稿纸抗在肩上在学校走,边走边骂。在这个过程中却意外的撞上了源治。
他们看到源治走路走的气焰嚣张,加上又没见过芹泽长什么样,以为这是芹泽,便把他拦下了。
“喂!你这家伙!”
补习班的人向源治扔出了一套《教材完全解析》,“我给你说话呢。”
源治看也没看直接一脚将书踢飞。
“什么?!”
“教材完全解析,人教属火、鲁科属金、教科属水、沪科属土、粤科属木,一练全解,完全不解。这教材完全解析的功夫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
补习班的诧异无比,“这是教材完全解析的总纲,你怎么会知道。”
源治拱手作揖,对那人说,“前辈面色红润,想必是练这门功夫没练到家啊。”
为首的那人听后立马扔掉了一麻袋的草稿纸,低头向源治请教。
源治想起了父亲的话,也没拒绝,两三句之后发现这个人还算聊的到一块,于是交了个朋友。
这个人便是《教材全解》第三十五任传人,王前雄是也。
4
衡中教学楼的楼顶,是一个脏乱的“阵地”,墙上被各种颜色的喷漆涂上微积分的涂鸦,铁钩上吊着成吨的奥数竞赛习题,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戴老顽童爷爷同款眼镜的不良学霸喝了一口六个核桃,把手上的英语专四习题往桌上一摔,打了个嗝。
“三年级还有b、c、d、e四个班的人没有被制服,b班的薛金,c班的曲一,d班的阮德基肯德基兄弟.....以及新来的就制霸了e班的那个叫源治的家伙。”
“源治吗...”
不良学霸与之对话的那个人用毛笔蘸了墨水继续做 《研究生量子化学》。
“把我的名字从光荣榜上涂改了的就是那个源治吧?”
说话的这个人便是衡水20年来最接近顶峰的学霸,百兽之王,芹泽雄!
就在这个时候,天台上突然出现两个人。一人冲锋衣双肩包运动鞋,一人长胡大眼镜。
便是阮德基肯德基两兄弟了。
“喂!芹泽!我们要来挑战你!就比语文阅读理解怎么样!”
芹泽听后放下了笔,呵呵一笑。
“可以啊。”
老顽童眼镜在最小说上选取了一篇奥林匹克语文竞赛上的的阅读题大声朗读了出来。
“作者所说的“那个秋天在路上看到奥特曼打怪兽,眼角不禁已经湿了”是什么含义!”
德基兄弟抚颌而笑,说:“秋天是全文的基调,蕴含着悲凉的气氛,奥特曼打怪兽是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写出了作者内心空虚,希望出现一个奥特曼一样的人将其从悲凉中拯救,而不禁落泪。”
他们说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暧昧的笑了。
芹泽摇摇头,说“你们两个还是再做10本套卷再来和我比拼吧....”
两兄弟大怒,“什么!”
芹泽接着说,“这道题是2013年酒驾拘留法令颁布之后的一道阅读理解,作者看到奥特曼打怪兽明显是喝醉了。在路上应该是酒驾被查到,然后被铐起来进拘留所的时候在路上想的问题,眼角湿了除了悔恨的泪水还有酒后发的汗。”
德基兄弟大惊,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芹泽,想不到自己的实力和这个男人差这么远。
从此,德基兄弟心服口服,而芹泽也制霸了d班。
5
“目前你最大的对手是芹泽,但是他的团伙实力太强,我们帮派的学霸还不足以和他的组织对抗。”
说话这个人是源治制霸e班之后的助手 王俊凯,他说,“我们要和他的组织对抗就必须要招兵买马。”
源治说,“那我们一个班一个班的去做题做服他们?”
俊凯摇摇头,“c班的王者曲一无数次被芹泽做题做赢过,但是他说他不会这样屈服。”
“看来是个难缠的人啊。”目前身为源治军团军师的王前雄说,“曲一有没有什么弱点?”
俊凯抓了抓头,“这个.....好像他女生缘不是很好。女孩子都说他太快”
“太快?!”源治惊奇的问。
“就是讲题的语速太快,她们听不清。”
“好!”王前雄兴奋的拍手,“这个弱点好!我们就抓住这个弱点给他介绍妹子。”
源治吐了一口唾沫,“怎么给他介绍啊?”
王前雄说,“组一个英语朗读小组,然后邀请他加入进来。”
二人点点头,认为这个方案可行。
俊凯接着说,“而b班的王者被誉为最接近芹泽的人....他好像没有什么弱点。”
源治点了点头,b班的王者看起来有点棘手啊。
6
源治听从了王前雄的建议,成功的得到了曲一c班的人马,从而成为衡水中学除了芹泽组实力最强的学霸联盟。
每一次考试几乎都是这两个势力的人霸占榜单的前茅,夹在中间的b组之王薛金在中间难以出头,在一番纠结之后便约源治在自习室见了面。
“我想加入你们。”薛金说。
“哦,可以”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点小事情需要做。”他淡淡的说。
言罢,源治立马听到无数的脚步声涌过来。没两分钟,这间自习室前前后后,窗台大门堵满了戴眼镜的不良学霸。
“车轮战吗”源治点了一根烟。“真卑鄙呢。”
“不好意思,这是战争。”
薛金说完,一个拿着微粒子化学的不良学霸冲到源治面前。
“氮原子的电子排布式!”
源治大喝一声,“1s2,2s2,2p3!”
他说完,不良学霸被这正确无误的答案震飞出去。然而另外一个拿着数据结构的更加凶恶的学霸又冲了上来。
“申请空间的代码!”
“malloc sizeof(int p)分号”。
这些人一来而去,尽是问些超纲题。源治虽然是学二代,也忍受不住轮番的攻击。
“如何用格林公式求这个不规则图形的面积。”
身负重伤的源治嘴里已经是累的说不出话了,只用最后的意志支撑住
然而最终还是跌倒在了地上。
“这个水平,是不能打败芹泽的。”薛金一脸轻蔑。
只见趴在地上的源治双腿又动了一动,奋力的抬起那苍白的脸望向薛金。
“两.....两边....积分一次,取等号左右的定积分式.....代入值....”源治艰难的从地上站起。
这时不良学霸中又向他冲过来两个人。
“洛伦兹力!”————“bvq!”
“安培力”————“左手定则!”
源治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迈向了薛金。
“胆.....胆小鬼!....不敢和我比做题....”
源治说了这句话,昏了过去。
“纵使身负重伤也要坚持做题吗!”薛金看见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想气10年前教他做选词填空的大哥——薛金星。
这个男人身上有和大哥一样的气质呢。
7
薛金将源治抱回了e班。
“以后,就要一起做离散数学了。”
王俊凯点了点头。薛金加入了源治组。
自此,衡水中学的局势由芹泽组一家独大演变成了芹泽源治楚汉相争。源治制霸了三年级的bce班,而芹泽制霸了整个二年级还有三年级的ad班。
两边的首领运筹帷幄,随时准备着和最大的敌人进行一场决胜的较量。
......
一阵急促而不详的电话铃声响起。
“曲一被一群穿橄榄鸟蓝色制服的人抓走了。”
这个声音在源治组里响起,顿时炸开了锅。
源治愤怒的拿起一本期末冲刺一百分,这就要去救曲一。
王前雄冲到他面前奋力的将他拦住。
“源治!去不得啊!”
“为什么!”源治愤怒的吼到。
“你可知道,这蓝色橄榄鸟制服打扮的是李阳英语辅导班的人,李阳英语辅导,衡水中学,黄冈中学是这个地区势力相当的三大势力!我们很可能斗不过的啊。”
源治推开王前雄。
“可是我们的组的人被他们捉了,不可能不去的!”
说完,他就一个人走了出去。其他的人见这种情况,也只得叹了口气跟着他去了李阳疯狂英语辅导基地。
8
源治组的人和李阳英语的人一见面就怒吼着做起了题来。源治组的人虽说都是身经百战的学霸,但是李阳英语组的人毕竟是职业出身,题目都出的大相径庭,让源治组无从适应。
一通乱战,双方都是元气大伤。可正是在这个时候,源治却发现敌人——
根本没有一个人穿蓝色橄榄鸟制服!
“啪~啪~啪!”
掌声从混战之外的地方响起。
“不错嘛!不错嘛!”
这个人戴太阳眼镜,皮肤被晒得黢黑,便是那个在40度天气下去太阳底下读英语的李阳!
源治眼中疑惑不已。
“为什么你们没有穿蓝色橄榄鸟制服?”源治问他。
“自从输给新东方之后,我便封印了我的战袍,等哪一天推翻新东方的统治之后我才会重新穿上。”
“那....曲一不是你抓的?”
李阳哼了一声。
“我们之间战斗,获利最大的会是谁?”
源治组的人幡然醒悟。
芹泽!
“然而现在你们已经把我的人做题的热血勾引起来了,”李阳说“我甚至已经阻止不了他们和你们做题了.....要是你不帮我们做一点什么事情的话。”
“可以,你要什么?”
李阳指了指薛金。
“我要他用python语言为我们做一个操作系统。”
源治组的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使用者寿命不超过50岁的语言.....
薛金惊的脸冒冷汗,“可...可以....”
薛金艰难的向前走去,源治却一把拦住了他。
“不用了,我替他,用c++给你们做两个操作系统!”
源治说完就走到李阳面前,拿起键盘就要敲代码!
千钧一发之际,李阳抓住了他。
“哼!你的代码不要也罢。”
.....
源治组的人离开之后去了芹泽组,果然发现曲一就在这里。
芹泽组的老顽童眼镜靠超纲题击败了曲一,然后将他关在了这里。芹泽虽然不知晓,但是一场决战双方肯定是避免不了。
源治和芹泽互相望着对方,然后做出了一个书写衡中顶峰的决定
“那就明天早上5点,学校操场见吧。”
“可以啊。”
说完了这句话,源治组的人转身离开了。
9
夏至 天有大雨
此时是凌晨4.35,天还在酝酿着破晓时分的光景。大雨滂沱,砸到地上溅起了层层水花。
源治双手抄在裤兜里便出了门。
他没带伞,所以没过几秒,大雨便将源治的全身打湿了个透。曲一薛金早已等候多时,只是手里却还拿着草稿纸。
“扔掉它吧。今天用不上的。”
二人点点头,随即将纸张揉成团抛到脑后。
源治组的成员在路上集结,到最后成了一支70人的学霸部队,慢慢接近衡中。
衡中里,另外一支部队也集结完毕,他们都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穿着黑色的制服。
为首的那个人便是曾经最接近顶峰的男人,百兽之王,芹泽雄。
两边的人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对峙着。
雨越下越大,将整个衡中的建筑物击打的错落有声。
教学楼窗户上有几个人在观望这一场决定衡中王者较量的大战。其中就有哈利眼镜和平头。
“明显是芹泽组的人优势更大嘛。”
平头指着人数比源治组多三分之一的芹泽组说。
哈利眼镜摇摇头,“战斗永远是到最后才知道答案的。”
场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最终源治大喝一声“牛顿第二定律!”,这场大战终于打响了。
源治率领着组内骨干成员先行使用物理定律杀向芹泽组侧翼。
芹泽组侧翼文科生偏多,理化方面的攻势先把头筹,有力的杀伤了芹泽组队内的政史地学霸。
然而芹泽组毕竟还是身经百战的学霸巨头组,迅速就调整了阵型,将理化学霸和源治他们进行对冲。双方的学霸立刻进入了混战当中,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就是要做题做死对方。
战斗进入中期,芹泽组方面人数上的优势体现了出来,几名钻研了大学知识的学霸纷纷拿出大学理论三人一组对源治组进行车轮战。
有的人扛过了拉格朗日,又倒在了高斯公式上。
就连源治也被对方的几名骨干成员困扰着,即使拿出科学院的题面对对方的人数优势也占不了上风。
“画出反-4-叔丁基氯代环己烷的椅式构象!”
老顽童眼镜趁源治分心从背后抛出了这么一道题。
源治一时顾不上,便被重创了一下。
好在曲一及时赶到,画出了那个图,才得以止住没有让伤势扩大。
“顶住啊!在没有和芹泽对抗之前我们就完蛋了怎么可能!”
源治大吼一声,“麦克斯韦!”
这一嗓子如击水之石,挡住了一波猛烈的攻势。
看台上的平头摇摇头,“芹泽还没出场源治组就要输了啊。”
哈利眼镜不做声。
10
一阵急促的英语朗读声响起。
衡中里互相拼题厮杀的不良学霸停了下来。
之见来人都是清一色的蓝色橄榄鸟制服的人。
“李阳疯狂英语!”平头说,“他们为什么会来。”
李阳走到源治身旁,将他扶起。
“今天我是来打败芹泽的!”
说完,李阳疯狂英语的人便大喊“定语从句”和芹泽组的人斗了起来。
局势突然就扭转了。
双方势均力敌,从凌晨比拼到了黄昏。
体力不支江郎才尽的学霸纷纷倒下,直到最后还剩下做了一天题的源治和芹泽。
“属于霸者的总决战这才打响了呢!”看台上的哈利眼镜说。
二人半蹲着,以疲惫而又愤恨的眼神盯着对方。天空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大风,向此处吹来。
“我才是衡中的王者!”
“你今天会败在我的手下。”
二人放完狠话变开始斗起决胜题来。
“0.1摩尔氧气,温度为27摄氏度,压强1.0x10的5次方千帕,气体经过等温膨胀之后体积变为原来的两倍,求氧气所做的功,吸收的热量和内能的变化量”
源治首先发问。
芹泽几秒后便答“0焦,173焦和173焦。”
他回答正确,源治被重重打击。
“在一微米波长下,主镜直径2.4米的哈勃望远镜的最小分辨角是多少?”
源治也是几秒之后答“0.10角秒。”
这次又轮到芹泽被重重打击。
二人你来我往,又战了费尔马定理,四色地图定理,哥德巴赫猜想,狭义相对论。
“质能关系”———“e=mc平方”
“重核裂变”———“u235加快中子裂变为2个较轻的氙139和锶95,释放两个中子!”
“核反应释放的能量!”————“200MeV!”
最后两个人都半蹲着说不出话来,颤抖着身体看着对方。
衡水黄昏的风缓缓吹过。
芹泽终于倒下了。
11
“源———————治———————!”
源治组的人竭斯底里的喊出了衡水新王的名字。
“哇——————”
源治对天长吼一声。
这一声吼,标志着20年无人制霸的衡中,终于迎来了他的新顶峰。
自此之后,衡中光荣榜顶端涂着一个叫“龙源治”的名字,以至于多年之后,这座学校还有着他的传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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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此文向《热血高校》致敬
┌( ಠ_ಠ)┘┌( ಠ_ಠ)┘
一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
16岁那年,我的初恋女友死了。
我们读高一的时候认识,在那时,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每天晚自习结束,我和她就去植物园的花圃内聊天。
躺在草丛中聊天,我们眺望着天空的繁星聊天,闻到淡淡兰花香。
她死在她最好的闺蜜姗姗手里,女生寝室,姗姗用水果刀对准她的心脏捅三刀。
她们曾经无话不说,同床共枕,女友却不知道,闺蜜一直嫉恨她。
恨她的富贵家庭,恨她貌美,恨她的纯真,恨她的爱情。
最恨的,是她们同时喜欢上了我。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
二
22岁大学毕业时,我对和尚说,和尚,我可能再也爱不上其他人。
和尚说,我带你去见我的师傅吧。
和尚是我最好的发小,之所以叫和尚,只因在大一那一年他毅然辍学,皈依佛门。
四年时间,我未曾见他一面,再次见他,已然还俗,不知他曾经历过什么。
高山,云烟,寺庙,老和尚手中点燃两根长香,一根微燃,另一根魔术般诡异迅速烧没。
老人脸上皱纹清晰可见,叹道,一是修罗地狱归来,一是投胎重返,福祸相依。
投胎重返?听到这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小雪会回来吗?
我愿意等,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三
32岁那一年,我已经做到公司高管,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公寓。
和尚就在我的公寓同一层对门买了一套,他不务正业,驱魔风水都做,赚的比我还多。
公司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同性恋,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我也没有解释什么。
毕业那年,我养了一只猫,取名雨夜,因某个暴雨倾盆的夜在小区带回来的,这只小猫性子野得很,在我面前却很乖巧。
我一直在等待投胎的小雪,我经常会去人多的地方,一呆就是一整天。
很可笑吧,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此时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老和尚的一句话。
有天我在公园不远处的地铁口发呆,觉得这天休假又这样白白耗费掉,一群女高中生朝我走来,笑语翩翩。
有个清秀的女孩目光和我对上时,我们都怔住了,她朝我一步步走来。她让身边的朋友先走。我觉得自己的心跳慢的仿佛没有在跳。
我已认定了她就是小雪。多年等待,终于等来。
毫无征兆的,我看见她美丽的双眸已噙满泪水。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两年后,小雪满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就领了证住在一起,几乎没向家人解释什么。
四
小雪并没有恢复多少前世的记忆,她能记住的,都是一些我们花圃夜聊时的话题。
哪个老师刻薄,哪个老师脾气好,毕业后最想做什么。奇怪的是,过去聪明伶俐的她变得呆呆的,但有种淳朴的可爱。
婚后没多久,我们的女儿就诞生了。可爱的小宝贝,一点都不怕生人。
和尚要抱女儿的时候,她却哇一声哭得很厉害,手脚并用抵抗。
女儿出落得越发漂亮,十四岁时,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她却不喜欢家里的猫,经常去拔雨夜的毛,一孩童一猫经常闹得家里乱七八糟。
那年,四十有八的我在家里看自然环境纪录片,突然女儿朝我走来。
她嘴里吟诵着,却是一首我十五六岁时写给小雪的一首情诗。
妈妈教你的?我轻声问她。她却摇摇头,笑眯眯地注视着我,像个大人。
我突然从心底升腾起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女儿才是小雪投胎转世。
那么此时,在厨房做饭的那个人是谁?
就在我发愣困惑时,女儿凝视着我,念出一个名字,一个妻子从没有叫过的名字。
那是初恋女友过去给我起的小名。
五
我和我的女儿乱伦了。
那是我和妻子分房睡的第二年。她虽一如既往温柔,但在我眼里言辞笨拙,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冰冷的陌生人,你究竟是谁?很多次,我将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又吞回去。
毕竟妻子从无恶意,一直对我千依百顺。
女儿,不,小雪。16岁的小雪身体如完美无瑕的白玉,简直叫我痴狂。
她的记忆清晰,可以回忆起前世我们的大部分故事的细节,那个冒牌货记忆不起的细节。
她是一个小恶魔,一个叫我心神迷醉的小恶魔。肉身皆凡相,乱伦又算什么呢?
我突然有点明白老和尚当初为什么会说,福祸相依。
每次与女儿做完爱,我都会大汗淋漓躺在床上,内心充满罪恶与爱念。
我依稀听见雨夜的爪子在房门外撕挠的声音。
我和和尚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无法跟最好的朋友,分享如此羞耻的事情。
哪怕我可以察觉到,他就住在隔壁陪伴着我,数十年,为我念经祈福。
有一天,和尚敲开我家的门,二话不说,让我带上妻女去见老和尚。
师傅要见你,他说。
一直以来,和尚在我面前都是风轻云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这一天他却皱眉一脸焦急,记得带上猫,他补充。
六
我的女儿,我的爱人,我的宝贝,小雪,此刻板着脸坐在副驾驶位。
我的猫在我怀里。妻子坐在后座,虽然不明白去哪里,但她还是顺了我的意。
宝马SUV一路驰骋,跟着和尚开的轿跑上了山,庙还是那座庙,山顶上一切景色与数十年前无异。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古庙内,眉毛胡子皆白的老和尚和蔼微笑,对我点头。
谢谢大师指点,我才可以找到今生挚爱。
我含糊其辞,既怕老和尚看出我和女儿的猫腻,又怕妻子怀疑。
客气,施主福缘深厚,二十八年前就觅得前世人。老和尚盘腿坐下,说道。
二十八年?我身似触电。
与妻相识是三十二岁,十八年前,女儿则是十六年前出生。
她们都不是小雪?二十八年?那么小雪就只有...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
七
我的头脑已然烧成一片浆糊。
确实仿佛是那么一回事,哪里有猫的寿命会长达二十八年?很少很少。
如果雨夜的灵魂真的是小雪,那么我旁边的两个人是谁?
我看了眼妻子,她用爱慕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看了眼女儿,这个“小雪”的眼神里,有爱,但更多的是恨意。
老衲也时日无多,就不怕道破天机了。老和尚笑了笑。
你身子左侧的女施主,前世是一株长了灵性的兰花,与你结下深深的因果。
和尚布满皱纹的那张老脸笑容突然收敛,而你身子右侧的女娃儿,是从修罗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这只恶鬼孽缘深重,挣脱了轮回,钻进了凡胎肉身。
原来妻子,竟然是当初我和初恋女友小雪夜夜去花圃草丛幽会时,长了灵性的一株兰花。难怪她知道这么多我们聊天的内容。
那么我的女儿,一直以来被我误认为是小雪的女儿,又知道这么多关于我和小雪细节的人,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人。难道是...
没错,我是姗姗。女孩儿说道。
八
寺庙刮起一股妖风,所有门窗紧闭,烛火摇曳,如夜降临。
女孩儿那张雪白的脸,变得冷漠狰狞,有一点不甘怨恨,但更多的是得意。
她对着我怀里的那只猫,轻声说道,小雪,你好呀。
我终于得到了你最爱的人。
呵呵呵,我要回去了,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为什么我会这么恨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呀,你竟然夺走了我最爱的人,还在我面前,把你们那些恶心的故事一点一滴告诉我。
呵呵呵呵,大殿内回响着诡异的女孩儿笑声。
在我和他做爱时,我已经用这幅肉身的精血布下最毒的怨情咒。这间屋子内,最爱他的人,也会跟着我离开这个世界。
呵呵呵呵,小雪,你想不到吧,最后,你还是没能陪伴在他身边。
所有的烛火同时熄灭。
于此同时,老和尚一声长叹。
九
那一天,小雪没死,妻子没死,老和尚也没死。
我的发小,和尚死了。
原来这世上最爱我的,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妖风散去,只见原本是女儿站立的位置,石砖地板上留下一滩污血,猫在我怀里伸了一个懒腰,妻子安然无恙,老和尚轻念往生咒。
和尚死了,闭着眼睛,安详微笑,离开这个世界。
记忆里无数上了锁的小细节,全部苏醒过来。
喂,我说你一个好男儿,为什么要去出家?十八岁的我问他。
因为我所爱,已非我所爱,而我所爱,已失其所爱。他文绉绉说了一堆其奇奇怪怪的话。
喂,你又回来干什么?做和尚的日子不好吗?二十二岁毕业的时候我问他。
因为山上的伙食太差了!和尚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而且你这个智商负数的笨蛋不在我的生活圈子里,真是太无聊了!他这句话没说完,我就回了一句,滚!
三十四岁结婚那一年,和尚说他不来了,我说你不祝福我吗?
我会在家里默默为你念经,和尚酷酷地说。
虽然从来只喜欢异性,但得知和尚死去,他才是世上最爱我的人。
我心里好像被人挖走了一个大洞。
十
我依然会在人潮最热闹的地方发呆。
不同以往的是,如今我发呆时,会抱着一只猫。
一只仿佛不会老的猫,雨夜,不,小雪安静的蜷缩在我怀里,让我给她捋毛。
我已经很老了,但我想等一个人。
一个老朋友。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
但我相信,会有一个会念经的小孩找到我,走到我面前,他会突然回忆起所有。
会有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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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天气预报与应对总局上校徐建国,代号‘钟馗’,向首长敬礼!”
《天应局》
1、
我一直很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我明明报考的是国税局,怎么就被调剂到了气象局这种清水衙门?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我可是学古汉语专业的呀!
报道之后我才知道,我被分配的是挂靠在气象局的独立部门——“天气预报与应对总局”,简称“天应局”。
入职第一天,局长老严盯着我的简历看了很久,皱着眉头问我:“出生日期都是真的?没改过吧?”
“报告领导,没有改过,您可以随时去派出所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我还是紧张地回答着。
老严突然和蔼地笑了:“好好干,加油,我看好你!对了,小唐啊,咱们局里的人,都得起个代号,方便对外使用。既然你也信唐,以后,你就叫‘三藏’吧。”
虽然心里闪过一万句吐槽,但面对顶头上司,我只能微笑点头离去。
关上老严办公室门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他在嘟囔着什么“阴年阴月阴日”之类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坐我隔壁的,是个小眼睛的胖子,看我从办公室走出,笑嘻嘻地凑上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新来的?以后跟我混!自我介绍一下,道门第一青年才俊,龙虎山当代天师,张有道。别客气,叫我张天师就好!”
这胖子看着快30了,中二病还没好?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旁边一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张胖子,你别丢人了,林九回茅山休个年假,你就敢自称道门第一人?再说了,要不是你爹退休早,轮到你当张天师?”
张有道眉飞色舞的神色一下子垮了,哭丧着脸:“麻仙姑,别拆我台成吗?当着新来的小哥,给我点面子啊!”
“阿弥陀佛,你们打情骂俏也收敛点,这里还有出家人呢,”坐在最里头的中年光头接了话,“敢问小施主代号?来自何门何派?贫僧少林释空,代号达摩。”
这都什么和什么?我一脸懵逼:“你们是在玩cosplay吗?上班时间这么搞不合适吧?”
张有道也一脸不可置信,反问道:“你……不知道我们这儿是干嘛的?”
“天气预报与应对局,这不是气象局的下属部门吗?”我更糊涂了。
张有道、麻仙姑和释空对视一眼,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良久,麻仙姑才慢悠悠地说:“小哥哥,你的想法呢,其实也没错。这天有不测风云,但人无不应之敌。每到天阴的时候,就轮到我们天应局去解决了。”
说完,她递给我一堆小册子,头上第一本封面赫然写着《天应局入职培训-妖鬼篇》。
我震惊地抬起头,张有道脸上露出一副和他整体气质完全不搭的严肃感:“再次介绍一下。我,张天师。”
“呃,你……你们好,我是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局长刚给我起的代号,“唐……三藏。”
“这就对了嘛!”释空,哦不,是达摩,笑着点了点头,“欢迎加入天应局战略后勤处。”
“三藏虽然暂时在这里办公,但我已经把他分到快速反应处了。”局长老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身边,加入了对话。
这一秒,我看到了张天师他们几个,脸上露出了震惊中带着同情的尴尬笑容。
下班的时候,张天师走到我身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趁着老严不注意,小声地说:“三藏,给自己买份保险吧。”
“什么意思?”
“天气预报与应对局,我们负责预报,你们,负责应对啊!”
2、
转眼间,加入天应局已经一个礼拜,我也知道了更多信息。
比如入职培训的三本册子,《妖鬼篇》和《魔怪篇》已经看完,《邪灵篇》也看了快一半。
又比如,我知道了局长老严的代号——阎罗。
再比如,今天我正式开始接手工作。
天应局是个奇怪的地方。刚来时,我以为自己以后会每天播放天气预报,后来我以为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龙组”,但现在,我觉得张天师他们几个就是混吃等死的关系户。
“你说你们都是修行界最顶尖的高人?”我一脸不敢相信。
“你还别不信,呐,麻仙姑,萨满教最厉害的神婆,满天仙佛,没有三炷香请不下来的。达摩,少林建寺以来排名前三的天才,般若掌已经有真正达摩的九成造诣。便是道爷我,龙虎山张家十八支脉,修炼五雷正法的天师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真当张天师的名号是阿猫阿狗也能继承么?”张胖子一副义愤填膺,被我侮辱了的样子。
“那你们怎么都分在了战略后勤处?怎么不去前线降妖伏魔?”
张胖子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呆立许久,才颓然一叹:“唉,生不逢时啊。”
而我接手的第一件工作,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事情本来很简单——直隶地区的一位房地产开发商,打地基时挖出了一座元代的古墓。
本来嘛,一座古墓而已,随便一所大学的考古系教授就能解决的事,却因为贪婪变了味道。十几个没见过市面的建筑工人,在包工头的带领下把墓室洗劫一空,甚至连墓主人嘴里的宝珠都抠了出来,好死不死的,抠珠子时还被干尸的牙齿割破了手指——这下好了,怨气被血腥一激,片刻间就催生出一头血僵,十几号人,当场就被新鲜出炉的红棕子打了牙祭。
更糟糕的是,开发商害怕影响楼盘销售,硬是把消息瞒住了——然后请了白云观的一帮道士来做法驱邪。得,白云牌外卖。
血僵啊,阴地孕养三百年以上的贵胄横死之尸,满怀不得安宁的怨恨之气,还要吸够足足十三名壮年男子的心头血,才有三成概率成型的魔怪,放在古代,至少也要拼掉半个修行界才能遏制。
“天尊在上,这可是历代张天师都得耗费寿元请祖师法旨的大麻烦啊,啧啧。”张胖子站在我身后看了一遍档案,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猥琐笑容。
没错,我入职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解决这个麻烦。
而我唯一会的,就是电视剧里学来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真他娘的操蛋啊。
3、
吉普车在戒备森严的哨卡前停下,检查完证件后,站岗的武警敬礼放行。
这里本就是郊区,武警戒严以来,这片刚刚有点雏形的建筑工地更是见不到任何普通人的身影。
我刚从车上下来,耳边就是一串炸响:“天应局快反处直隶分部上尉李杰,代号石敢当,向您报告!”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应:“我是唐炎川……呃,代号三藏,很高兴见到你。”
话说完,我才看到对方的脸。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就是我这次的搭档?
石敢当保持敬礼的姿势不动,铿锵有力地继续着:“天应局快反处直隶分部直属小队共计25人集结完毕,地方武警部队两个连队可随时配合,请指示!”
我很不适应这样的情景。虽然局长跟我说过,总局到地方办事,即使我只是新人,也对应着等同少校级别的荣誉军衔,但眼下几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听我号令,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但接下来,我发现我想多了。
石敢当对我虽然尊敬,但完全没有听取我建议的意思。他只是象征性地向我这个名义上的“长官”汇报一下情况,而具体的行动策略,我这个一看就是文弱书生的人完全没有发言的余地,只能看着他一步步发号施令。或许他随时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只是等着我的到来作为行动开始的信号罢了。
作战指令下达完毕后,虽然心里极其害怕,但局长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跟队前进。没办法,我只能离开安全的指挥中心,套上一层厚厚的防暴衣,拿着一把小口径自卫手枪,跟着石敢当来到事发现场。
一辆全地形遥控车携带着三公升装的血袋,顺着被清理出的洞口往墓穴深处驶去,血浆顺着吸管一缕缕在地上蔓延。显示屏上,夜视摄像头拍摄的墓穴内景一点点浮现在我们眼前。大概五分钟左右,突然一道人形黑影出现在镜头里,下一秒,屏幕暗了下去。
“准备!”
石敢当做了几个手势,直属小队的战士们立刻端起了枪口,严阵以待。与此同时,分散包围住墓穴的一个武警连队,也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多时,蹒跚的脚步声从洞口内传来,越来越近。就在脚步声快要到达洞口时,石敢当突然把手猛地一挥!
刹那间,四五个高爆手雷被精准地投掷到洞口处。血僵刚刚钻出洞口,迎接他的就是一波爆炸的气浪和铁片。“哗啦”一声,洞口塌了。
“这是对付僵尸的老套路了,手雷先给它洗个澡,顺便把往回钻的洞给炸塌。”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紧张地气都喘不上,石敢当却还有心情给我解释。
火光渐渐消失,几束探照灯打在血僵身上,我总算看清了它的模样——浑身长满血红色的长毛,身材异常壮实,面目狰狞,正带着一身被炸的焦黑对着我们咆哮。
石敢当嘴角微微翘起:“哟,不愧是血僵,一般粽子这时候都已经缺胳膊少腿了,它就像被开水烫了似的,没啥大事啊。”
不待他继续下令,早有默契的队员们已经集体开火。7.62毫米口径的特制穿甲弹打在血僵身上,爆起一片片火星,打得血僵连连倒退。
但几百发子弹打出去,血僵退了好几米,却连弹孔都没留下几个。石敢当渐渐皱起了眉头:“丫还真硬啊,像个老王八。执行B方案!”
队员们继续保持火力压制,但其中几人已经悄悄垂下枪口,换上了配备巨大燃油罐的重型喷火器。几条火龙混杂在弹雨中缠绕上了血僵的身体,高达1500℃的高温将血僵周围的地面都烧得有了融化的迹象。
“差不多,也该烤软了。”石敢当喃喃自语。
几道雷鸣般的巨响从四面远处传来,几乎在瞬间,浑身是火的血僵先是四肢被打出巨大的孔洞,接着脑门“啪”地一下,裂成了一地碎块。无头的身躯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好一个石敢当!居然在四周布置了八杆反器材狙击枪!这可是对付装甲单位的啊!
“打扫战场!”石敢当冷冷地下达了命令,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首长,收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了他眼里一丝丝的不屑。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张胖子会说自己生不逢时了。
4、
“三藏!”张天师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正对着电脑发呆的我吓得够呛。
“你怎么今天魂不守舍的?被摄了魂啦?不对啊,血僵不会这招啊。”
“呃……”我犹豫了一下,在直隶经历的一切在脑海里浮现,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张胖子,咱天应局对付妖魔鬼怪,一直都这么利索的吗?这血僵在档案里也算排得上号了,怎么半小时不到就被……”
“啥?半小时?直隶分部出了多少人,谁带的队?”没想到的是,张天师看起来比我还惊讶。他的大嗓门把麻仙姑和达摩也引了过来,都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没办法,我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阿弥陀佛,火器威力竟已精进如斯……”达摩一脸感慨,叹了半天气,麻仙姑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回到座位半天没有说话。
“切,一个整天念经的老顽固,一个就知道化妆自拍的大腐女,什么都不懂。”张天师却似乎松了一口气。看我迷茫的样子,笑着向我解释起来。
“要说这天下修行人,本来都不怎么看得起凡夫俗子,君不见三国时期,先辈左慈略施小术,就视曹操万军于无物?可没想到近百年来,军事力量日新月异,大家也就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了。导火索是啥来着?哦对了,是刚建国那会儿,龙虎山仗着雷法高深,不承认新政府,还在道观里藏了敌党一个避难的将军。结果?两个炮兵团开过来,山头都轰矮了半截!”
“龙虎山?”我愣了,这不就是张天师一脉的道场吗?
看到我小心翼翼的探寻目光,张天师满不在乎地说:“放心,我不忌讳这个。山上老不死的不识时务,活该。再说了,那时候被轰死的也没几个好人,真正有血性的,早几年就都死在东瀛人的枪口底下了,留在山上的,血都是冷的。”顿了顿,他又神秘一笑:“你说巧不巧,那几年正好是旁系势大,压过了主家。没有这一炸,搞不好也没我张有道啊!”
我有些尴尬,赶忙岔开话题:“唉胖子,你刚才为啥说他们俩不懂?”
“哦,这不很简单吗,喷火器、狙击枪,火力虽强,到底是单兵武器,和几十年前差别也不大。当年龙虎山其实就是那杀给猴子们看的一只鸡,其他门派事后就都归附政府了,后头几代人其实没真正见过现代武器。我龙虎山不一样,痛定思痛,立下新门规,要与时俱进!我这次惊讶,主要是没想到那石敢当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对付高等僵尸的招数……好家伙,是个人才!”
张天师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说:“你要真感兴趣,档案里资料多的是,自己去查嘛。”
说得有理啊!我一头钻进了资料室,翻出来一摞泛黄的档案。
【魔都盘龙柱事件-代号“屠龙”】、【金陵阴阳营事件-代号“菩萨泪”】、【帝都81号事件-代号“毁家纾难”】、【冰城猫脸老妪事件-代号“三人成虎”】……
我两眼放光,激动地翻开第一页……“啪”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
“胖子!你丫……”我回头就骂,差点儿没撞上老严凝固的笑脸。
“三藏,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老严黑着脸,背着手走了。
“局座,我刚才……”一进办公室,我就忙不迭地解释。
“你的事等会儿再说,先跟我汇报一下这次行动的情况。”老严说完,我才注意到,石敢当居然也在办公室里。不仅如此,角落里还坐着一位身穿军服的中年男人,剑眉星目,虽然坐在角落,依然气势凛然,让人无法忽视。
我向老严一五一十地汇报了行动过程。好不容易忍着说完,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出自己思考了一整天的问题:“局座,有石敢当这样的大神在,我跟队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去快速反应处?我不是怕死啊!局座,国家有需要,我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可我连手枪都不会打,专业不对口啊!不如让我待在战略后勤处吧!”
“专业?”老严呵呵地笑了,“你会画符还是会念经?张有道麻仙姑他们,能够根据各地上报的蛛丝马迹,用传承的能力分析敌人特点和种类,还能随时充当咨询顾问。你呢?你是学中文的,能干嘛?查字典吗?”
“这……”我愣了一下,不甘心地反驳,“那您就不该招我进来啊!让我回国税局也行啊!”
“哈哈哈……”角落里的中年军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阎罗,你手下这个小年轻有点儿意思啊。”他又转头看了我一眼,对视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硝烟,“你是叫……三藏是吧?你放心,组织里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你自然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别急,快了。”
“老徐,不该说的别多说。”一直运筹帷幄的老严却好像有点紧张,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位是咱们局里的兵马大元帅,徐建国大校。”
“上校,是上校,你忘了,我上礼拜刚被降的职。”中年军人对我伸出了手,“小伙子,我是徐建国,代号钟馗,现在嘛是快反处的处长。哈哈哈你别紧张,你是直接对阎罗负责,和我没有上下级关系。”
我赶紧弯腰去握钟馗的手,结果差点没叫出声来——这位叔叔手劲儿可真大啊!
“对了,石敢当上次任务表现突出,我已经把他调到总局了,你们是老相识,又都是刚来总局的新人,多亲近亲近!”
“明白!”石敢当还是那么雷厉风行,昂首敬礼后,和我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八卦之火:“这钟馗大佬,因为什么事被降职了?”
“哦,你说这个啊,”石敢当满不在乎地回道,“前段时间西北有个精绝古城,复活了一个邪神叫什么女王的,钟馗老大动用局里特权,给人喂了一颗战术核弹,影响太大所以被处分了。”
说完,石敢当两肋生风地走了,留下我在原地凌乱。
5、
我真傻,真的。
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来天应局。
不到一礼拜的时间,我才刚把那些档案看了个开头,就苦命地被老严又安排了活儿。
和上次相比,这回的阵仗倒是小了许多。
会议室里,我和戴着眼镜的英俊青年默默对视着,一个圆脸妹子坐在一边,单手托腮望着我们。好一场“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的画面……
“咳咳……”终于还是我定力稍差一筹,先开了口:“这次的任务,就我们三个解决?”我指指青年,指指自己,又指指圆脸妹子。
“当然不是,”青年的话让我先松了一口气,又瞬间提了起来,“阿月是我朋友,私人名义来帮忙的,所以严格来讲,只有我们俩。”
“什么?!”我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这次可是闹鬼!是鬼啊!上次对付个僵尸都出动了两个连队,这次就我们俩?”
“慌什么!”青年白了我一眼,“有我宋定伯在,区区亡魂,手到擒来。宋定伯捉鬼的故事没听过吗?”
“那是小说!而且,宋定伯是你的代号,你又不是真的宋定伯!”我咆哮着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
“好啦好啦,宋哥,别逗他了,新人嘛,没常识而已。”妹子倒是好心,替我说话,“宋哥刚才开玩笑呢。堂堂天应局快反处,怎么会缺人手?我们现在只是前期的侦查,等确定目标后,以你和宋哥的权限加起来,足足可以调动半个齐鲁的特警队呢!”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马上回头,一秒也不在你们齐鲁多待,”我吐槽一句,见好就收,笑嘻嘻地问,“美女怎么称呼啊?怎么搀和进来的?有鬼也别怕,你三藏哥哥保护你!”
妹子“噗哧”一声,捂住嘴角笑了:“我叫李诗月,蓬莱派弟子,这次出事的齐鲁师范就是我母校,所以过来看看。”
“没想到还是个小仙女,失敬失敬!”我顺嘴撩着妹,好奇地问,“母校是什么情况?”
这下连李诗月也受不了了,扶住额头无语地说:“你到底是多粉嫩的新人啊?一点常识也没有。我们修行界的人,难道就不用吃饭睡觉读九年制义务教育了吗?上个大学很奇怪吗?”
我尴尬地笑着,幸好宋定伯帮解了围:“说正事。齐鲁师范半个月内死了七个人,都是学习好还颜值高的女生,甚至前天还有一名调查此案的女刑警遇害。在天应局齐鲁分部驻点的崂山派道长检测到了很重的阴气,应该是厉鬼无疑。只是根据调查,最近齐鲁师范被学生目睹的灵异事件不止一起,我们要查出到底是什么怪物作祟。”
李诗月也一改嬉笑,严肃地补充:“八名死者,四人请碟仙后死在同一个宿舍,一人午夜从被锁住大门的教学楼顶跳下,两人在厕所隔间窒息。至于那名女警……死于器官衰竭。根据目击者证词,他们看到过在厕所哭泣的白衣女子、在走廊跳舞的红舞鞋和午夜突然亮灯的教室。”
我疑惑道:“听起来倒是厉鬼的常用手段。可是,到底这所学校里有多少只啊?不是说厉鬼很有领地意识,同一区域内只会存在一只吗?”
“没错,这就是异常所在了。”宋定伯眯起了眼,寒光从镜片上一闪而过,“今晚,你和阿月一起去学校探查,我在保安监控室和你们保持联系。”
“喂喂喂!为什么我要去学校里探查啊!我什么都不会啊!”我连忙大喊。
“不愿意?反正阿月是女生,肯定要去当诱饵的,也不可能就她一个,总得去个爷们儿陪着。大不了我陪阿月,你在监控室。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厉鬼会出现在学校的哪个方位,如果它飘到了监控室……啧啧,阿月会道法,能保护陪她的人,可监控室的显示器似乎并不能驱邪呀……”
“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保护女生!阿月,我陪你去!”我义正辞严地拍着胸脯。
分别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宋定伯凑了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五十名特警带着家伙守在校门口,有问题就按这个警报器,弟兄们马上冲进去。三藏老大放心,你是上头来的领导,我怎么会坑你呢?今晚好好表现,英雄救美什么的……嘿嘿……”
原来他这么安排是想讨好我啊,也对,他是中尉,比我低好几级呢……仔细一想,阿月虽然脸圆了点,但一双腿又长又直啊……咳咳……
我半信半疑地走了,却总觉得宋定伯最后看我的目光,有些特别的韵味……
6、
由于学院领导的三令五申,加上最近的各种灵异传说,午夜的校园里安静地出奇。除了我和李诗月的脚步声,就只有风吹过树梢的阵阵呼啸。
我有些紧张,拉了拉李诗月的衣角:“阿月,你觉得这厉鬼会在什么地方?”
李诗月微微一笑,看了看手中的罗盘,奇道:“说来也怪,学校里居然四处都有阴气,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定位。我们先去宿舍楼看看吧。”
14号宿舍楼本来住满了大二大三的女学生,这个时间本应非常热闹。但自从出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楼里的学生纷纷搬了出去,仅有几间不信邪的宿舍还亮着灯。
敲响了宿管大妈的门,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从一堆身份证件里翻出了代表警察的那张,然后我们俩以调查线索的名义走进了宿舍楼。
“就是这里!”李诗月兴奋地说,“这就是死了两名女生的那间厕所!”说完,她把罗盘塞回包里,一脸激动地钻了进去。
我有些犯嘀咕,一方面因为即将见鬼而略微害怕,另一方面,平生第一次进女厕所,也给我带来了异样的新鲜感。一咬牙,我掏出自费在淘宝上买的防狼电击棒,也跟了进去。
午夜的女厕所,灯光昏暗,李诗月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一副完全不嫌脏的样子。检查到最后一间隔间时,突然一阵风刮过,“嘭”地一声,厕所门被关上了。
“真倒霉。”我嘟囔了一句,打算去把门再推开,不想身后的李诗月却叫住了我。
“别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留下来陪我。”
“陪……陪你?”我咽了咽口水。英雄救美的剧情还没上演,要不要进展这么快啊,而且在这里……环境会影响情趣的啊。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诗月已经带着奇怪的笑容凑了过来,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大着胆子打算去拉,无意中往地上一瞥。
李诗月,她没有脚!
我吓了一跳,再抬头一看,李诗月的眼睛里流出血来,依然带着诡异的笑容。我转身就跑,但她也飘在我身后,悠悠的声音不断传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不知道为什么,几米远的门口怎么都跑不到,身后的李诗月却越来越近。我一咬牙,回过头掏出电击棒,打算给她一个狠的。这大概也是这款电击棒第一次被男生用来对付美女吧。
然后,我被李诗月的一个侧踢KO了。
等等,侧踢?她不是没有腿吗?
“三藏!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冲我来了!”李诗月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脸上的血呢?”我小心地和她保持距离,不敢靠近。
“血?”李诗月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刚才不会是中招了吧?”
我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李诗月有腿有脚,也有影子,这才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了她。
“不对劲!”李诗月严肃起来,“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已经布下了阵法,它却还能对你下手,而且居然完全瞒过了我的感应,恐怕不是普通的小鬼。”
她的眼里突然冒出了兴奋的光:“第一次历练就捉到条大鱼!等我降服了它,师妹们肯定都会崇拜我的,宋大哥肯定也会对我刮目相看!”
“要不我们先撤,多喊几个人再来?”我小声建议。
“怕什么?”李诗月白了我一眼,“鬼物是最容易处理的异类了,没办法对人造成物理伤害,又容易被能量攻击破坏形体,连你手里的电击棒也能伤害到它们,一对二我都不怕,安啦安啦。”
话音刚落,厕所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冲李诗月做出“嘘”的手势,低头往下方门缝看去。
一双红舞鞋。
李诗月的脸色也突然变了:“阴气好重!至少有四个来源!”
我们被包围了。
7、
李诗月咬牙切齿,在手里扣着一颗五彩的圆石,散发着淡淡的毫光,紧张地戒备着。
“这是……法宝?”我第一次看见修行人施法,一时间连被鬼物包围的恐惧感都消除了不少。
李诗月头也没回地说:“小说看多了吧?哪里来这么多法宝,这是丹炉里疏火用的琉璃石,当暗器用的。”
“暗器?你不会法术吗?什么御剑飞行之类的,来个大招轰出去啊!”
“能不能别又把小说当现实啊?真能飞天遁地,还轮到凡人主宰人间?再说了,我蓬莱主修丹鼎术,会一门飞石法防身,已经很不容易了。”
得了,这姑娘靠不住。我叹口气,高举警报器,中二地大喊:“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然后,警报器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三藏,阿月,你们遇到危险了吗?”
我愣了半秒,咬牙切齿地说:“宋!定!伯!你不是说这是警报器吗!”
伴随着尖啸声,一个白衣长发的鬼影从窗户口爬了进来,敲门声也越来越急促。李诗月一记飞石,把窗口的鬼影打得一个踉跄。说来也怪,我扔过去的碎砖直接穿过了鬼影的身子,但李诗月扔出的琉璃石就能打得鬼影一阵波动。
攻击的喘息间,李诗月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警报器,大喊:“宋大哥,情况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简单的侦查就引来了好几个鬼物,我最多还能顶五分钟!”
“明白,我们马上就到。”
李诗月冲我喊:“拿上你的电击棒,对着大门!”
木门是绝缘的呀!我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掏出电击棒,紧贴大门按下了按钮。
电弧一闪而过,敲门声突然顿了一下,停了大概两秒,才继续响起。
有效!我连忙一下下地电着大门,李诗月则守着两扇窗户,不时打下一只奇怪的鬼影。
突然,李诗月大喊一声:“不好!琉璃石用完了!”
话音刚落,我手里的电击棒咔嚓一下,没电了。
我俩面面相觑,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完了。
“快跳!”楼下传来一阵呼喝,似乎是宋定伯的声音。
我还没反应过来,李诗月已经一把将我拉到了窗边。她咬着牙掐了个指诀,一掌把窗边的鬼影打散,脸色苍白地把我从窗口推了下去。
我尖叫着,手舞足蹈地直坠下了四楼——然后掉在了厚实的气垫中,几只手伸过来,拉起了我。
回过神,宋定伯站在气垫边上,一把将随我之后跳下的李诗月拦腰抱起,紧张地上下检查着。李诗月羞红着脸,一言不发。四周,黑压压一片身穿制服的特警,面不改色,仿佛看不到这狗粮似的。
没多久,楼上厕所的灯光熄灭了。宋定伯脸色镇定,扶着李诗月站好,从容对特警们下令:“做好准备,可能有敌人!”
我凑到李诗月边上:“你们俩?”
“我和宋大哥……指腹为婚。”李诗月低着头,声若蚊蝇。
好你个宋定伯,原来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黑雾笼罩过来,校园里的路灯突然暗了下去,虽然没有熄灭,但只能勉力发出微弱的光,即使是特警们手中的强光手电,此时似乎也被黑暗吞噬了。渗人的女子哭声从宿舍楼传来,越来越近。
“照明弹!”
几发闪亮的光源被发射出来,挂在周围的树梢和楼顶,橙色的光芒把四周照地宛如白昼。本来将光芒吞噬的黑雾,在大范围照明弹面前,像个面对一群壮汉的柔弱小受一样无力。
“烟雾弹!”
加入特制染色剂的红色烟雾在前方空地上弥漫,不多时,红雾中突然模糊地出现了几个人形,本来应该无形无影的存在,却在红雾中翻腾出隐约的身形。
“铝热弹!”
弹头爆开,大片金属粉挥洒在雾气中,释放出大量的热量,红雾瞬间化为一片火海,几具模糊的人影也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宋定伯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露出了阳光灿烂的微笑:“我宋定伯,职业捉鬼。”
8、
火星渐渐熄灭,来袭的厉鬼们似乎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但对行动力却影响不大。它们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好像不太愿意主动往前凑了。
宋定伯朝我努了努嘴:“三藏,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往前站站。”
什么意思?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小子凭什么指挥我?我军衔比他高两级啊!
没等我回头怼宋定伯,前面的几只厉鬼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丢掉了犹豫,飞快地蹿了过来。
“电击!”
十几名特警向前一步,举起了手里的防爆网枪,子弹一出枪口,就展开成了一张大网。十几张带着强电流的金属网径直穿过了厉鬼的魂体,它们闪烁了几下,慢慢消散于空气中。
李诗月走过来惊喜地拍拍我的肩:“哇三藏,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这手召鬼术,比茅山的师兄们也不差呀!”
我顾不上回答她,指了指还没有完全消散的雾气,问宋定伯:“这就没了?铝热剂加电网,就搞定了?”
“哦,其实电网就够了,加铝热弹是为了暖和暖和——齐鲁的晚上寒气太重了。”
“那些……是厉鬼?它们的法力呢?”
“白天的时候 ,我已经在这四周布满了强磁场干扰器,它们维持自身稳定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可能再让我们产生幻觉。你没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信号了吗?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通讯器?至于剩下的附身嘛,也得他们先冲到跟前才行啊。”
“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然后话风一转,咬牙切齿地问,“按你的意思,早就布好了陷阱,其实我是被当做诱饵用的是吗?”
“三藏长官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宋定伯狡黠一笑,“我是在三藏长官的指点下布下埋伏,长官又身先士卒亲自诱敌深入,这才英明神武一举破敌,我们这些下属,都是托您的福啊。”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顺势接过这个功劳?可是被摆了一道,好不爽啊。
突然,一侧的树梢上传来轻微的爆炸声。我吓了一跳,又是什么情况?
宋定伯总是自信的脸也终于严肃起来:“干扰器炸了,有大功率磁场源在靠近。”
李诗月也适时地发出了惊呼:“我的罗盘在乱转!”
特警们已经举起了各式枪械,紧张地戒备着。
不远处的操场方向,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宋定伯黑着脸问我:“三藏,你知道什么情况下,厉鬼才会不在意地盘,混杂居住在同一片区域吗?”
“按照《妖鬼篇》的记载,应该是……在类似酆都这种鬼蜮?”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没错。我原来以为,这里新出现了一块聚阴地,所以才会存在好几只厉鬼。现在看来,我还是算错了。”他指了指操场。
随着距离的缩短,已经能够看清,那是一名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体态婀娜,容貌艳丽,举着一把小红伞缓缓地飘近。
“这聚阴地出现最多不过半年,哪里养得起磁场反应这么大的鬼王?”宋定伯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一只牧羊犬啊!”
我瞬间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有人在养鬼!
“怎么办?”李诗月急了起来,“这只鬼至少有百年修为,我连一秒都撑不住!”
“宋科,”特警队长凑了过来,面色凝重,“看起来不好对付啊,兄弟们这次是在市区出任务,除了手枪,就带了几挺微冲。您是专业的,给句话,是打还是撤?”
“特种装备呢?”
“铝热弹还有三颗,电网还有二十发,干扰器……刚才全爆了。”
“我这儿……还有根电击棒,你们要是有电池换上,也能用。”我弱弱地插了一句。
“兄弟们,”宋定伯沉声道,“子弹对鬼物没有作用,靠这么点儿电网和铝热弹,打,我们毫无胜算。”
“但是!”他突然大吼起来,“这里是学校,大晚上的至少还有几千学生。我们招惹出了鬼王,现在怂了,这些学生仔一个也跑不了!我们能撤吗?”
“不能!”回答异乎寻常的整齐。
“阿月,”宋定伯转过头给她一个温柔的笑,“今天,可能要连累你了。”
“和宋大哥在,我就不怕。”李诗月也笑了,没有一丝慌乱与害怕。
算我倒霉吧,我叹了口气,都是爷们儿,这时候我能怂吗?百十来斤,看来今天得交代了。
我张开双手,在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发泄似得大喊:“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已经离我们不到二十米的红伞女鬼,突然妩媚地笑了。
然后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了我的身体,再无声息。
本来做好拼命准备的所有人,都傻了。
9、
“阴魂附体!戒备!”宋定伯反应过来,大声下令。
几十杆长短枪支齐刷刷地对准了我,只待一个开火信号,就能把我打成筛子。
我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说:“宋定伯,你可别胡来,我是三藏啊!阿月,你劝劝你宋大哥!”
宋定伯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用目光把我钻透,但看我神志清醒,一时之间也不敢下令开枪。他转过头,凑到李诗月耳边:“阿月,刚才我已经把这些特警的血气激励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蓬莱有一门术法叫做‘借东风’,你现在引这些气血,放个大招试试三藏。”
李诗月点点头,掐着指诀念念有词,看起来就是一般的道士念经,但我却恍惚间看到有一缕缕细烟从特警们头顶向李诗月飘去。我以前好像没看见过这些啊,可能我身上真的有什么不对劲。
“敕!”李诗月一声娇喝,震得我眼冒金光,头晕目眩,好一阵子才回过神。
“别怕,这是正常反应。你要是被附体了,绝对不止晕一下而已。”看我有些紧张,李诗月轻声安抚我。
“奇怪,难道真没什么问题?”宋定伯也糊涂了,“那红伞女鬼去哪儿了?”
“女鬼就在他体内!趁其尚未灵肉合一,速行雷霆手段!否则悔之晚矣!”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大家往声音来源看去,一道身着道袍的人影飞跃而来,足尖在树梢轻轻一点,便跃出四五米,几个起落间就来到众人面前。
我的老天,传说中的轻功?修行界人士我好歹也见了好几号,据说还都是各门派翘楚,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高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宋定伯并未掉以轻心,将手一挥,几名特警立刻调转枪口对准来人,这才发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是个面容刚毅,约莫四十岁的中年道士,留着淡淡的胡茬,单手持桃木剑背在身后,显示自己毫无恶意,打了个稽首,这才说道:“贫道茅山林九,见过诸位。可是天应局宋定伯宋科长当面?”
宋定伯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李诗月已经亮起了星星眼:“天呐!你就是道门第一人,三茅真君林九霄?我是蓬莱派首席弟子李诗月,是你的铁杆迷妹呀!”林九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什么道门第一人,修行界几个不甘心的牛鼻子吹捧起来的罢了,真要有那么厉害还要我们快速反应处干嘛?”宋定伯有些吃味,却浑然不觉自己也把李诗月骂了进去,“你是后勤处的,不在总局待着,来齐鲁做什么?”
“无量天尊,贫道心血来潮行走天下,今日路过齐鲁,忽感阴气逼人,这才前来一探。”他话锋一转,“此人已被阴魂附体,所幸被贫道及时发现,此刻下手,尚可亡羊补牢!”
我本来刚想起这人,麻仙姑似乎提过,也是天应局成员,前端时间休了年假,所以没能见到。可今天第一次见面,他居然一门心思想干掉我!
一方是道门第一人,一方是总部来的少校特派员,特警们把犹豫的目光投向宋定伯。
“两个人都拷上带走!送回总部,翻不了天!”
10、
“体温36.5℃,无异常!”
“心电图无异常!”
“核磁成像无异常!”
“血液检测无异常!”
………
“心理测试无异常!”
连续好几天,我在十几号荷枪实弹的军警押送下,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检查,但进入体内的女鬼去依然不见踪影。
“奇怪了啊,连阴气浓度都恢复了,”张天师围着我啧啧称奇,“三藏,你不会偷偷练了什么邪门法术,把这鬼给炼化了吧?”
“你才练了邪术呢!你全家都练了葵花宝典!”我嘴上毫不吃亏,立刻就怼了回去。
“行了,既然检查没问题,那就继续观察好了。其他一切照旧。”老严大手一挥,表示不再计较这点。
林九已经回到局里,就坐在我斜对面,似乎不是很甘心,总是盯着我,好像在思考什么。
“请问三藏在吗?”门口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宋定伯!
要不是他,我这次也不用受这么多罪!我拍案而起,就要找他算账。
“阎罗找你。”他笑眯眯的,好像吃定了我。我忍着怒气,跟在他后面走到老严的办公室。
咦?都是熟人啊。老严、钟馗、石敢当,还有我和宋定伯。
“这次做得很好,基本已经把该测试的都测试完了……”里面似乎正在聊着这次任务,但我一进门,大家都闭口不说话了。
“三藏啊,”老严又开了口,“宋定伯现在调到了总局,现在和你还有石敢当一起办公,我打算近期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暂定由你们组建第一批骨干。”
“局座,我才刚来就给我这么重的担子,不太合适吧……”石敢当还好说,但宋定伯我是真不感冒,和他长期共事我会疯的。
“哦,其实是这样,他们俩呢我很满意,但你嘛,还要再观察观察。这样吧,正好这次齐鲁师范养鬼的事情还没有结案,你和林九一块儿去调查吧,就当最后一次考察了。”
“局座,您给我的任务是一次比一次离谱了啊,这次连快反处的同志都没有,就让我和后勤处的一起?”
“放心,你们只是调查,找到嫌疑人后自然有专人处理。对了,林九是专业的,你跟着好好学。别让我失望啊!”
得了,最近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连续和两个最讨厌的人合作。我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林九不要在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把我偷偷干掉就行了。
11、
齐鲁公安总局的一间会议室里,围坐着十几名警察,他们抽调自全省各市,都是履历惊人的警界精英。其中一名中年警察正在做着报告,从佩戴的警衔来看,是一名二级警督。
但房间里却有两个人,与周围格格不入。年轻男人穿着休闲款衬衫,好奇地四处打量,显然是个第一次参加会议的新人,另一个中年男人更加离谱,居然一身道袍,桃木剑就搁在桌上,毫不避讳。
当然,这就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派出来做新任务的我,和所谓的“当代道门第一人”林九。
“齐鲁师范的第一位死者,受害于上个月的16号,根据调查显示,案发前一周左右,曾经有一支施工队,以整修操场跑道的名义,在操场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施工。根据你们的筛选标准,近期唯一有嫌疑的也只有他们。”中年警督指着投影出的报道解释。
“齐鲁师范建校前,操场那块地是做什么的?”我好奇地问。天生地养的风水被人无意激发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中年警督摇了摇头,“现在很多学校的确是建立在一些不方便说的地点,但齐鲁师范是以女生为主,没有所谓阳刚之气镇压的考虑因素在,所以很遗憾,那块地之前就是农田而已。”
“就是说,齐鲁师范的这块聚阴地,不存在天然形成的可能咯?”我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知识,也能做些简单的判断,“找到施工队,先把他们抓起来再说。”
“缘由尚未定论,不可伤害无辜,还是再行调查为好。”林九却似乎和我对着干一样,提出了和我相反的意见。
“等你调查完,黄花菜都凉了!真要是他们的问题,人还留着等你来抓吗?”我压下怒火,反驳林九。
“三藏你大可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林九却神秘一笑,并不接我的话茬。
“两位不用担心,”边上的一位警官笑着说,“我们之前也曾经怀疑过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将他们成功控制,不过还没来得及审讯。”
“太棒了!”我得意地瞥了林九一眼,却发现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这样吧,”林九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道,“你们先用正常手段审讯,我晚上准备一些特殊物事,明天再用我的办法试试。”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招待所床上的我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出事了唐主任!嫌疑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在拘留所内!”
我吓得一个激灵,随便套上几件衣服就冲出了门。
林九早已在现场等着我,他指着几具僵硬了的尸体,神情凝重地对我说:“魇胜之术。公门内本有浩然正气守护,然其术法亦有如此成效,修为深不可测。”
我看了看房间里,五具尸体平躺于床上,想来是施工队的头目,神情恐怖,双目圆瞪,但四肢安稳,没有一丝挣扎痕迹。稍微靠近一些,就能感到一丝丝的凉气从四周袭来,隐隐还能听到哀嚎声。
哎,我叹了口气。自从红衣女鬼进了我的身体后,总能感受到这些东西。用张天师的话说,是“灵感”觉醒了。
下午的时候,我借口午休,躲到房间里给张天师发去了一个视频通话。
“张胖子,我觉得这事儿不太正常。”
屏幕那边,张天师也很是疑惑,他叼着烟,一口气吸了半根,才皱着眉头说:“的确不正常。这年头,精通诅咒杀人的高手不少,但能让本来发作缓慢的咒术变得一夜致死,还是在道门第一人眼皮子底下干掉拘留所里的五个人……南洋的降头术?有可能,恰巧他们也精通养鬼……”
“不对!”我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推断,“还有一个流派,也是同时精通魇胜术和养鬼法……”
“你是说?”张天师立刻反应过来,“茅山!”
“林九!”我和他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咚咚咚”突然,门被敲响了。
我关掉视频,打开门,居然是林九!
“贫道细细想来,精通魇胜与养鬼二术者,恐为我茅山败类。”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林九居然先对我提出了这点,“明日你我往茅山一行,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没想到林九比我还要着急。这么看来,似乎也不是他。难道茅山真的师门不幸,林九要当着我的面,清理门户吗?
12、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坐上了前往江南的高铁。
路上,林九脸色为难地问我,能否只有我们两人前往茅山,不要通报当地的天应局分部,家丑不可外扬,他发誓不会徇私,但如果传到修行界里,茅山的声望必然大跌,他作为茅山最年轻也是修为最高的长老,也面上无光。
第一次看到总是臭着脸的林九低声恳求我,不得不说这感觉十分舒爽。反正只要完成任务就行,我假装犹豫了一下,就爽快地答应了他。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我对茅山向往已久,但没想到第一次上山,就是和茅山长老、道门第一人、三茅真君林九一起,目的还是审判可能的茅山败类,这是几个月前的我完全想象不到的。
到了山脚的小镇,夜色已深,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再上山。不得不说,在茅山周边,林九的一身道袍赢得了民众的尊重,我们没花一分钱,就住进了镇上最高档的宾馆。
旅途疲惫,躺在床上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离开这儿!离开这儿!”红衣女子举着油纸伞,一步步紧跟着我,看着她妖娆妩媚的面容,我却感到了巨大的恐惧。我拼命地跑着,但总也甩不开身后的她。
“啊!”我从床上猛地坐起,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原来是个噩梦。我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睡,索性看了一晚上的电视节目。
早上,林九带着我从小路上山。走到半山腰,依然没有半点人迹。
“九哥,你确定是这条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我在茅山修行三十载,怎会走错?如今茅山已成景区,人流如织,不寻偏僻之所,怎生修炼?稍安勿躁,即刻就到,你安心上路吧。”林九今天态度特别好,笑着解释。
听起来似乎有理,但总感觉林九的笑容有点奇怪啊……
猛然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作为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我的手机常年出于静音状态,这样还能发出这么刺耳难听的铃声,只有一个可能——天应局特配的这台手机,收到了紧急传讯!
“三藏!”电话里居然是钟馗的声音,“紧急情况,取消你当前任务,前往新的报道点!直升机已经锁定你的手机定位,三分钟内到达,具体细节会有人和你解释!”
“明白!”虽然知道对面看不到,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敬了个军礼。
听到直升机马上到达,林九脸色有些难看。他尴尬地笑了笑:“看来今日之行终是难遂心愿。”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上空已经传来了轰鸣声。看着悬停的直升机,我只得和林九摆摆手,顺着绳梯爬了上去。
“天应局快速反应处上尉组长,代号刘伯温。”一位身穿军装的汉子向我敬礼。
“你好,天应局少校,代号唐三藏。出什么事了?”
刘伯温面色一肃:“南粤的一处上古封印破了,逃出一只灾兽。战略后勤处的同志分析后,初步认为是古籍中的饕餮。给,这是任务报告。”
什么?饕餮?真有这玩意儿?我一把抢过文件。
半个月前,天应局南粤分部的同志抓捕了一名邪修。这货年轻时捡到一本秘籍,躲山里埋头修炼了四十年,自以为神功大成天下无敌,这才下山享受花花世界,结果刚害了几个人,就被天应局盯上了。对付肉体凡胎的修士,可比异类简单的多,两队特种兵一围,强磁场法术干扰器部署完毕,没有一发火箭弹搞不定的敌人,如果有,就两发。
没想到的是,这邪修居然还练了一门龟息法,靠装死麻痹了部队,挟持人质突围,然后跑到秘籍里记载的封印地点,放出饕餮要报复社会。当然,封印破开的第一秒,他就被饿了上千年的饕餮塞了牙缝。
幸好封印地点即使现在也是人迹罕至,天应局立刻封锁了消息,调集了南粤军区的三个野战团,直接把方圆十公里都列为了军事禁区,勉强算是没造成更坏的影响。
“那我去有啥用?”我早就看出不对了,这都第几次了?把我往前线一扔,明明没我啥事儿,却总是要我到场,这次居然动用了直升机,肯定有问题!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让老严给我个说法!
刘伯温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一会儿我们到金陵军区,乘坐战斗机前往南粤,我相信领导会和你解释的。”
13、
一下战斗机,我就吐了一地。说实话,客机坐了好多次,没想到军机开得这么野,简直像把我扔到洗衣机里转了几个小时一样。
但噩梦还没结束,我又被迫坐了好久的直升机,才最终到达目的地。这时候的我,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但不能不说话呀!眼前的阵仗,着实吓到我了,就算上次和石敢当出任务,也没有这么大场面。
一辆辆装甲车停在空地上,士兵们忙着检查武器、搬运弹药,狰狞的车载机炮反射着冷冽的光。几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喊着号子从身前跑过,手雷成箱成箱地被搬出来,更别提数不清的枪支弹药。
“这……有多少人?”我咽了咽口水,问刘伯温。
“资料里不是有吗,三个野战团,差不多七千人吧。”
传令兵跑了过来,把我们带往指挥部。刚一进门,就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侦查侦查就知道侦查,这几天我们二团牺牲了足足四十八个兵,个顶个都是尖子!再不动手,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谓的损失!”
“说得对!什么妖兽转化,怕个球!再转化,那也是肉做的身子!几万发子弹打出去,来再多,头疼的也是炊事班!”
“妖兽好解决,饕餮怎么办?上古灾兽,可不是子弹解决得了的。”
“让我的机械化合成营上!十几台坦克压上去,几十辆装甲车围着,大小百八十门炮,哥斯拉都给他轰碎!”
“你以为饕餮是傻子,站原地让你打?林子里东躲西藏,你还能把这一片都炸平了?”
争论突然停了下来。一屋子人看着突然敲门的我们,面面相觑。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一个大胡子扯着嗓门喊了起来,“我手下的福将刘伯温,另一个是总局来的专家唐三藏。”
指挥部里的,分别是南粤军区这次参加战斗的几个野战团的团长和特别增援的轻机械化合成营的营长,天应局方面除了带我来的刘伯温,还有一个身穿军装英姿飒爽的短发军花,代号何仙姑。哦,角落里还有个存在感极低的老道士,是南粤地区罗浮山冲霄观的掌门冲虚真人,据说当年饕餮就是被他们祖师爷封印的,所以这次也以顾问的身份参加行动。
而这个负责总指挥的大胡子,则是天应局南部大区总负责,快反处上校,代号燕赤霞。
嚯,一听这代号,就不是省油的灯啊。
“何仙姑,你向三藏同志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是!”何仙姑指着地图,向我解释,“三天前饕餮出现,因为刚刚破除封印比较虚弱,被先期赶到的第十一加强连迎头痛击,退回了山里。这几天,综合侦察兵的结果和卫星扫描,基本确定饕餮已经将上万只野生动物转化为了妖兽,并且按照冲虚掌门的推测,饕餮的实力也已经基本恢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小心地问。
燕赤霞豪迈地大笑几声:“我们最怕的,其实是饕餮避战主力部队,突围到居民区,所以才迟迟不敢动手。既然三藏同志到了,事情就好办了。各位同志,前进五百米建立火力封锁线,一点点收缩,清剿妖兽、寻找饕餮位置。三藏同志,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们找到饕餮之后,还要靠你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是在坐立不安中度过的。远处的枪炮声一刻也未曾停歇,时不时还有震天的兽吼传来。缺胳膊少腿的伤兵流水一般被抬到战地医院,听着他们痛苦的哀嚎,我越发紧张起来。
回想前两次战斗,不管是血僵还是厉鬼,几乎都是碾压式的胜利,可这次出动的军力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多上千百倍,还会遭受这样的损失。这饕餮,到底有多强?
这时,营地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冲虚真人靠了过来。
“小伙子,你就是这一代的三藏吗?”他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如果不是眯起的眼中透出的厉芒,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是南方道门的泰斗级人物。
“这一代?”我愣了,“之前还有别的三藏吗?”
“呵呵,”冲虚真人慈祥的笑了,“三藏这个代号,传到你已经是第三任了。”
“您……认识前代的三藏吗?”
“当然……我虽然现在是冲霄观的掌门,可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代号叫罗浮啊。”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刚想细问,一辆装甲车停在了身边,燕赤霞坐在车上对我招手。
“三藏!饕餮出现了,立刻随队出发!”
14、
一座不高的土坡上,由两挺重机枪和三架轻机枪组成的火力点肆意挥洒着金属洪流,间或有几发榴弹夹杂在弹雨里,炸出一片片土尘。数不清的妖兽张牙舞爪,仗着比往常大上几倍的身躯,前赴后继地冲过来,在半途就被大口径的机枪弹撕碎。偶尔几只漏网之鱼冲到几十米内,也扛不住七八具榴弹发射器的集火,短短几分钟,土坡前方就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这样的火力点,放眼望去至少有几十处,而这只是火力网的一个小小角落。我坐在指挥车上,看得目瞪口呆。
妖兽们虽然力大无穷,悍不畏死,但冲,冲不到跟前,躲,躲不开火力覆盖,少部分狡猾的想要退回山林里,重机枪枪口所到之处,什么山石土坡也好,粗壮的千年巨树也罢,通通一触即溃,连血肉带掩体一起打得四分五裂。
我所在的机械化合成营稳步前推。由十台中型主战坦克组成的坦克连正面开道,连炮台都不需要动用,仅靠作为副武器的小口径速射炮和并列机枪,就硬生生地在山林里轰出一条路来,遇到靠近坦克的零星妖兽,枪口都懒得转回来,直接碾过,留下满地碎肉。至于后队的三十二辆轻重装甲车,几乎沦为了吃瓜群众。
本来打得热闹的几十个火力点,都渐渐熄了火,以标准的步坦协同战术开始向前收缩战圈。
“各部队注意!前方两百米处出现饕餮,步兵就地建立阵地,机械营弹药装填,准备迎敌!”燕赤霞刚对着通讯器下完令,前方就响起了震彻天际的怒吼,即使待在隔音效果极好的装甲车内,我也觉得眼冒金星,四肢无力。
显然,周围的战士们反应不比我小,但他们不顾苍白的脸色,依旧咬着牙进行火力校准。
突然,一块巨大的山石飞了过来,“轰”地一下撞在领队的坦克正面装甲上,数十吨重的坦克车都禁不住晃了一下。
全营上下的所有枪口炮管,立刻转向了山石飞来的方向。
那是一只十几米长、四五米高的巨兽,人首羊身,虎齿猿手,腋下长着篮球大小的巨眼,仰头咆哮一声,又拽起一根巨树投掷过来。
“轰!”一发速射炮将巨木在半空中击爆,我身边的燕赤霞已经拽着通话器怒骂:“坦克连!你们的雷达是干什么吃的!被人尿到鞋上才发现敌人?”
“首长,这怪物雷达探测不出来,只能靠眼睛看,我们的数字瞄准系统都用不成了,主副武器都得手动击发,我们也憋屈着呢!”
委屈归委屈,战士们也憋着一肚子火,125毫米滑膛炮对准饕餮,怒吼着发射出代表死亡的破甲弹。各辆装甲车上的几十挺小口径速射机炮也纷纷开火,把饕餮所在的区域笼罩在烈焰中。
饕餮之前硬扛过步兵的火箭弹,虽然能感到疼痛但连汗毛也没伤到一根,这显然让它产生了热武器威力不过如此的错觉,居然不闪不避待在原地迎接漫天炮弹。
硝烟散去,露出形容凄惨的饕餮来。它身上光滑的鳞甲已经出现了一片片的裂纹,墨红色的兽血从嘴角溢出,尾巴上更是一片焦黑,连腋下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被炸懵了的饕餮愣了两秒,眼中瞬间充斥着一片赤红,打着响鼻向一辆坦克冲了过来。坦克调转车身,将正面最硬的装甲正对饕餮,然后近距离轰出了一炮。饕餮一时不防,被贴脸糊了一发穿甲弹,脑袋被打得高高仰起,脚下一个踉跄,本来对准坦克的长角歪到了一边,脖颈部撞上了厚达700毫米的特种合金装甲,溅起一串火星。
趁此机会,两侧的坦克调整炮台,结结实实又给了饕餮两下狠的。这下饕餮彻底发狂了,也不躲闪,低下头,长角顶住坦克,四蹄发力,硬生生把坦克推出了十几米距离,又连续猛撞了几下。这台坦克剧烈摇晃着,装甲已经出现了坑洼,并且由于过分颠簸,内部的炮手已经无法再次瞄准。
另一台坦克移动到饕餮正后方,刚刚瞄准打算攻其不备,饕餮却突然扭过头来,血口一张,吐出了一团足有车头大小的赤紫色火球,笼罩了身后坦克的半截车身。
“三号呼叫!三号呼叫!我们的装甲出现大面积融化,车内温度急剧升高,火控系统零件损坏,已经丧失战斗力!”通讯器频道里是焦急的呼救声。
“该死!”燕赤霞狠狠砸了一下座椅,“支援三号和五号,集火吸引饕餮仇恨!”
剩余的八台坦克火力全开,一发发炮弹轰在饕餮身上,炸得它全身鳞甲碎裂,血一道道溅出,却并未让它退却,反而进一步激发了它的凶性,前爪抱住五号坦克,张开血口酝酿起下一记天赋法术。
眼看这近距离的火球就要喷出,燕赤霞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一下子钻出了车窗,一把三菱军刺抹过我的手腕,疼得我叫出声来。
血从我手上流出的瞬间,饕餮突然停住了。它抬起头,狠狠嗅了嗅,慢慢转了过来。
15、
看到我的时候,饕餮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类似笑容的表情,它眯眼咧嘴,突然将嘴一扬,刚准备好的一记火球朝着我们喷了过来。
我吓得脑袋一片空白,还好身边燕赤霞反应快,一脚踹开车门把我推了下去。指挥车的装甲厚度也足有20毫米,但在烈焰之下瞬间就变成了一堆残骸。我从地上爬起,发现车上的几名战士居然都及时跳了下来。
“娘的,还好指挥车是两侧开门,要是只有顶盖一个出口,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燕赤霞吐出了嘴里的沙子,又掏出腰间的通讯器,“连射两发,它铁定虚了,趁现在,不管口径大小,都给老子把弹药堆上去!”
三十辆装甲车配备的火炮口径不一,但大部分也都装备了反坦克武器,在饕餮哑火的大好时机,拼命倾泻着火力。饕餮被炸得连连后退,遍体鳞伤,居然萌生了退意。
眼看饕餮要跑,以它的速度坦克可追不上。燕赤霞急眼了,拽过我刚刚止血的胳膊,“哗啦”一下就撕开了绷带,拖着我的伤口在头顶挥舞起来。
饕餮眼中露出挣扎之色,犹豫一会儿的功夫,又吃了十几发炮弹。终于它下定决心,眼神也凌厉起来,头颅仰高,猛一用力,居然一跃而起,向着相对脆弱的装甲车队跳了过来。
“就是现在!”燕赤霞对着通讯器大吼,“放烟花!”
末尾三辆重卡形状的车辆,之前一直被我忽略,此刻后半部车厢突然抬了起来。我凝神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卡车,明明是自行集束火箭炮!
每辆车载弹量80发,三辆集火,足足240发重型火箭弹趁着饕餮跃在半空,全数击中了它暴露出来的柔软肚皮。天空中下一秒就浇下了一场血雨,墨红的血液溅在钢板上,腐蚀出一道道沟壑。
饕餮重重地落在地上,已经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却仍然挣扎着想要向我所在的方向爬行。装甲车从四周小心地包围过去,堵住了它最后的生路。
“哈哈,”燕赤霞掩盖不住脸上的喜色,“第一头被活捉的上古灾兽啊,这下咱们天应局牛逼大发了!”他一挥手,几队穿着重型防暴装甲的步兵慢慢靠近饕餮,准备捕捉这只传说中的怪兽。
刹那间,一道长达数米的寒光闪过,把离饕餮最近的一辆装甲车整个削成了两半。凄厉的嘶吼声才随后传来。
一只怪兽扑到了车队中,巨爪挥舞间,将几辆轻型步兵车掀翻,然后咬住饕餮的尾巴,将它甩到了背上。
“龙头鹿角,身似豺狼,口喷剑气……”我惊讶地喊出声来,“是睚眦!”
“想不到,这处封印里,居然有两只灾兽!”燕赤霞也神色凝重,握紧了拳头。
龙生九子,各不成龙,二子睚眦,好斗喜杀。睚眦出现,显然是为了救走饕餮,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所有火力单位注意……”燕赤霞正要下令,突然扬起的手被一个人拽住了。
“冲虚?你怎么来了,顾问就好好在后方待着,不要添乱!”看清老头的脸后,燕赤霞不满地呵斥。
“老道忝为顾问,就当尽心尽力。燕长官,这睚眦打不得!”冲虚真人脸色焦急,连连摆手,“所谓睚眦必报,一旦开火,它就将牢记在心,不死不休啊!”
“说得好!刚才那辆车里,足有六名战士牺牲!睚眦不死,我也不会罢休!”燕赤霞冷声道。
冲虚真人苦笑一声:“燕长官,我知道天应局战力雄厚,区区睚眦手到擒来。可别忘了,睚眦是龙之次子,你杀了睚眦,难道日后还想屠龙不成?”
“这……”一时间,连燕赤霞也犹豫起来。他看看脸色悲愤的士兵们,又看看呲牙咧嘴的睚眦,手指甲都掐到了肉里,却也狠不下心下令。
“三藏,总局的通讯。”陷入僵局的时候,何仙姑走了过来,捡起我匆忙间掉在地上的通讯器。
“转告燕赤霞,”钟馗冷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犯我律法者,神魔亦诛。若是祸乱天下,便屠龙又何妨!”
16、
我将钟馗的话转述给燕赤霞,他的脸色由阴转晴,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预备……”燕赤霞面容一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开火!”
枪炮声大作,早已憋得满腔怒火的战士们将各式大小武器对准了睚眦。虽然由于距离太近,重武器无法展开,但睚眦体型比饕餮小上整整一圈,光是轻型火炮就已经炸得它哀嚎不已。睚眦本是身姿矫健的异兽,如若施展开来,这些火力倒有一半落不到它身上。但此时它背上是奄奄一息的饕餮,被极大地限制了行动,尽管已经极力闪转腾挪,各式弹药还是吃着了八成以上。
装甲车阵形开始缓缓后退,逐渐在包围圈里空出了一大片空地。睚眦眼中一喜,正待扩大闪避空间,却见剩余八辆坦克的重炮已经调转了过来,连集束火箭炮也已经重新装填完毕,眼看就要将整块空地犁上一遍。
睚眦到底不是饕餮这样的凶兽,显然脑子要清醒不少,见此情景,长啸一声,果决地将饕餮扔到地上,四足一跃就要向山林中逃窜。
“睚眦必报!既已出手,便需了结,不可放虎归山!”冲虚真人大声疾呼。
燕赤霞眼神一凝:“这畜生跑不了!放三藏!”
刘伯温早就候在我身边,二话没说,拽起我胳膊就要下刀。我自知无法幸免,连连讨饶:“大哥,这只手都割了两回了,换一只行不行?”
刘伯温稍一犹豫,拽起我另一只手,刚要下刀,耳边传来燕赤霞的骂声:“刘伯温!你干什么吃的!”
我抬头一看,睚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间。来不及了。
“战机转瞬即逝,容不得心慈手软呐,”何仙姑拍拍刘伯温的肩膀,“准备吃禁闭吧。”
燕赤霞走到我身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长叹一声:“打扫战场!”
除了少量侦察兵还会继续追踪睚眦的踪迹外,大部分战士随着装甲部队缓缓撤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次好像……是我惹了祸?
“走吧,”冲虚真人站到我旁边,“过去了就别再想,上车吧。我给你讲讲前几任三藏的事。”
“你可知道……三藏这个代号的由来?”冲虚真人整理着道袍,低着嗓子问我。
“是源自大唐高僧唐玄奘?”我小心地问。
“没错,我一听你的代号,就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应当是阴年阴月阴日的极阴之数,这种人,对异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往往活不到成年,”冲虚叹了口气,“政府也想过,把这一时间出生的人都保护起来,但不知为何,反而灾祸连连,搜集的婴儿纷纷横死,无一活口,这才放任自流,任你们自生自灭。”
“就算这样,和我同一天出生的人,活到现在的也不少吧?”我反问道。
“没错,但你又有不同,”冲虚真人的眼睛突然凌厉起来,“八字极阴,又自入仕途,受国运庇护,命格自然大变,这才称得上真正的三藏!”
“就是说,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还要在没有其他因素干扰下,自己通过国考成为公务员?”我吓了一跳,考虑到千军万马考公务员的录取难度……果然,全国可能也只有我一个吧。
“是啊,所以每隔二十年,才会有一人能够配得上唐僧的代号,主导天应局的绝密项目……”
“是什么?”我紧张地问。
“唐僧肉计划!”
17、
再次回到熟悉的郊区大院,我大口呼吸着和平的空气。
“同志你好!代号三藏,身份识别码IPTD825,请求通过!”
等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得到门卫的回复。什么情况?在天应局总部大院,即使门卫也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兵王,不太可能在站岗时打瞌睡吧?
我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地朝门岗亭挪了过去。就稍微查看一下情况,我级别这么高,应该不会被就地击毙吧……轻轻敲了敲门岗的防弹观察窗,里面毫无反应。我鼓起胆子用力一推……门开了!
两名值勤战士七窍流血,已经横死在岗位上!
我吓了一跳,掏出配枪紧张地四处环顾。什么人居然有胆子袭击天应局?而且,警报系统为什么没有运作,按理说门卫失去联系只要五分钟,大院就会被快反部队包围才是!
“总部受袭,我不能临阵脱逃!”刚从战场回来,我似乎也受到了一些感染,一股勇气油然而生,大踏步向院里走去。
明明是大白天,局里却是一片昏暗,似乎阳光都被什么遮挡住了。
“同志!”我突然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激动地加快了脚步。那人回过头来,居然也是七窍流血,脚步僵硬地向我扑来。与此同时,两边走廊里蹿出几道白影,晃晃悠悠地飘荡着。
僵尸……冤魂……该死,天应局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暗骂一声,一个战术翻滚躲开了冤魂,抬手一连几枪打在僵尸额头上,打得它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虽然都是最低级的鬼怪,但我的配枪威力不足,又缺乏对付灵体的特种装备,即使受过局里的训练,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自保都有些困难。
前几次任务,跟着大部队无往不利,我免不了有些飘飘然,此刻狭路相逢,才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原来竟连最基础的异类都搞不定!
眼看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退,一只冤魂的面孔已经凑到了我鼻尖,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怒喝:“九天普化,啸应风雷,敕!”
一道黄符飞射而来,在两只冤魂中爆起一团雷光,刹那间就打得它们灰飞烟灭。一道魁梧的身影蹿了过来,右掌包裹在闪烁的电光中,一掌拍在僵尸额头,打得僵尸浑身一颤。
“张胖子!”我欣喜地大喊。
“别废话,瞄准印堂,开枪!”
我一枪射中被电流环绕的僵尸眉心,僵尸不甘地哀嚎一声,化为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张胖子,你怎么不直接一个掌心雷劈死它?”我好奇地问。
“能劈死我干啥不劈,多帅啊!”张天师翻了个白眼,“刚才的雷法就是我最大输出了。”
张天师好歹也在青年一代中数一数二,即便在老一辈高手中也是水准线以上,面对僵尸,恐怕还不如一个带着霰弹枪的大兵,我又一次对修行界的现状有了清晰的认识。
“局里怎么会被这些东西侵入进来?防御系统呢?”好不容易见到熟悉的人,我赶紧追问。
“妈的,有内鬼!”张天师咬紧牙关,“局长他们去中南海开会,防御系统就恰好从内部沦陷了?别让我知道是谁!现在我和达摩他们几个守在办公室,你快跟我走。”
远远的,就能看到达摩赤裸着健壮的上身,浑身金光缭绕,一双铁拳虎虎生威,打得几只僵尸连连败退,但更多的冤魂鬼怪正从四周慢慢围上来。麻仙姑盘坐在桌上,面前点着三炷檀香,一脸焦躁,看到我们脸上一喜:“胖子,快给我护法,我要请仙儿!”
张天师面色一肃,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上一道五雷符,连敕数道雷法,从包围圈外杀出一条进去的路,然后带着我挡在麻仙姑面前:“只要我还有气,这香就不会灭!”
麻仙姑对张天师投来信任的目光,安心闭目出神,烟气被缓缓吸引,缭绕着她姣好的身段。不一会儿,她突然怒目圆瞪,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煞气:“武圣关某在此!宵小受死!”
娇小的身躯一跃而起,居然一把拽起一张实木桌子,翻滚着向前方掷去,撞飞了好几只僵尸。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请神上身?连关二爷都能喊来?”
“这算什么,我还看过麻仙姑请来孙悟空呢,”张天师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其实就是自我催眠,平时灵力攒着就等这时候爆发,旁门左道而已。”
几位后勤处的高人,虽然许久不曾动手,但终究没有放下修行,此时爆发起来,还是打出了各自门派的气势。
18、
蜂拥而来的鬼怪突然都停在了原地,密密麻麻的鬼潮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林九昂首阔步,背着桃木剑从黑暗中走来,他微微一笑,对我说:“三藏,候你多时了。”
“原来你是!”张天师暴跳如雷,指着林九的鼻子大骂,“背叛天应局,你茅山道统不想要了?”
“哼!”林九冷笑一声,“待我夺得三藏躯体,十年来布置的九处阴地同时血祭,阴山显世,成就鬼帝法身,自会突破天地之桥,成仙了道。届时,哪管他洪水滔天!”
“阿弥陀佛,”达摩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天地之桥的传说虚无缥缈,你这又是何苦!”
林九的眼神炙热起来:“非也!我已寻得凭证,足以证明天地确实已断绝多年,这才害得我等修士为凡人所辱。昔年上古仙佛移山填海,我林九身为道门第一,却只能降服小妖小怪?天道不公!”
“妈的,还说个屁!”张天师撸起袖子,“丫的走火入魔了,削他!”
林九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单手伸出,接下达摩蓄力而发的般若掌,一记玄阴手带动身后鬼潮的怨气,重重击在达摩肩胛骨上。达摩苦修三十年的佛门金身连小口径子弹都不惧怕,却被这一招打得寸寸龟裂,连退数步,嘴角溢出血来。
麻仙姑此时还处在关二爷附体的状态,拽过身旁一具僵尸,竟然把僵尸挥舞起来,当作偃月刀来了一记春秋斩。林九嗤笑一声,前踏一步,背后千年桃木剑已然在手,串起数张符咒,燃起了剧烈的焰光,瞬息间将劈下的僵尸打得粉碎,余力不减直中麻仙姑胸膛,打得她倒飞出去,活生生打散了关圣法体。
张天师眼见两位好友受伤,双目欲裂,一口舌尖血喷出,顺势脚踩禹步,手捏剑诀:“驱雷驭电,治祟降魔,罡星所指,神霆助我!”一记神雷直冲林九。
林九终于显得认真了一点,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催动法力迎了上去。雷光飞舞,与旗面的青光相遇,湮灭无踪。张天师连连催动五雷法,又使出数道不同雷术,都被林九一一化解。终于,张天师脸色一白,法力耗尽再也使不出一点招数。
我抬起枪口连射几枪,都被林九的旗形法器挡下。他掐指算算时间:“时间紧迫,三藏,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一记符咒将我定在原地。刚想抬腿走来,却发现两脚被死死拽住,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居然是已经力竭的张天师,死命地抱住了他。
林九眉头一皱,一脚把张天师踹开,甩手就是一道符咒,打得张天师鲜血直流。他回过头没走几步,又再次被张天师拽住。
“孽障!”林九这下动了真怒,掐着张天师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手上凝聚法力,显然打算施放一记杀招。
“嘿嘿……”张天师吐着血水,含糊不清地说,“林九,你是天纵奇才,道门第一,靠一己之力让茅山成为第一流的大派,压得我龙虎山抬不起头来。但其实,我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林九大怒,手上加力,掐得越发凶狠。
达摩和麻仙姑挣扎着想要来救张天师,几招就又被打飞出去。
“哈哈哈……”张天师突然大笑起来,“林九,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你一身修为胜我十倍,但你的脑筋要比我死板的多!21世纪,即使修道也不能固步自封了!我龙虎山祖训有云,与时俱进!”
林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张天师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刚要询问,却看到张天师高举的手里抓着一样椭圆的物事。
“双倍填药的高爆手雷,被我用五雷正法炼化了整整三年,硬生生炼成了本命法器。怎么样,我的这颗光荣弹不错吧?让你看看,什么叫现代化修道!”
耀眼的火光闪过,强劲的气流将我掀飞,落地的时候,符咒已经解开。
我发疯似得冲到被炸出的大坑,那里已经一片狼藉,所能找到的,只有半截焦黑的桃木剑。
19、
“节哀顺变。”石敢当拍拍我的肩膀,递过来一罐啤酒。
今夜,天台的风格外寒冷。过去,我常常和张天师一起躲在这里抽烟,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说……成仙对修士们就这么重要吗?甚至不惜做出这样的事?”我不解地问石敢当。
“我只是个军人,修士的事我也不懂。但当神仙……对谁吸引力都不小吧。”石敢当叹了口气,“明天的追悼会,你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怕控制不住,不参加了。就在这天台上送他最后一程。”
“行,”石敢当站起来,拍拍裤腿,“缓过来了去阎罗那儿一趟。”
又要出任务了吗……我苦笑一声,连悲伤的时间都不给我留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了老严的办公室。他看到我,一言不发冲我勾勾手,带我来到了会议室。不一会儿的功夫,钟馗、石敢当、宋定伯……大家都陆陆续续汇集了过来。
“人差不多了,开始吧,”老严板着脸一挥手,“林九的事,给我们提了个醒。修行人……可以合作,不能依仗。打倒牛鬼蛇神,还要靠人民的子弟兵。那个计划,该是重启的时候了。”
钟馗点点头:“没错,三藏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尤其在这次事件中临危不惧,心理素质已经达到了标准。”
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试探着问:“局座,您说的……是唐僧肉计划吗?”
“哦?”老严有些惊讶,“你已经知道了?”
钟馗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明白了,是冲虚那个老杂毛和你说的吧?他这张嘴啊,总是捂不住秘密。我当初就应该按照保密条例把他毙了!”
“行了,别吓着三藏,”老严也笑了,打开了一个文档递给我,“你先看看吧。”
异类的出现,从人类诞生以来就没有间断过。它们是如何产生的?没人知道。古代修士凭借朴素的认知对异类进行了归纳总结,并研究出各种对抗异类的方法,慢慢就成为了神话传说和各大修行门派。即使是现代,凭借先进的科学技术进行研究,对异类源头的探索依旧进展缓慢。
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凭借火药和机械的力量,逐渐将异类的生存领域打压到了极致,强大的各类科技武器代替了古代的修行者和驱魔人,使他们完全沦为了顾问型的存在。但各国的神秘事物处理机构都不满足于“发现敌人,消灭敌人”的救火队员模式,纷纷以各自的方式寻找一劳永逸,从源头消灭异类的方法。
华夏的绝密项目,便是“唐僧肉计划”。以独特命格的“三藏”为核心,辅助最精锐的战斗部队,吸引、剿杀异类中最强大的一批,一步步向上追溯,直到最后的源头。
“什么魔窟、绝地,一个个全给他拔了!”钟馗神色凌厉,冷声总结道:“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来祖宗,总有一天干掉那个幕后黑手!”
“局座,这也太粗暴了吧!”我惊呆了,这哪里像是智囊团制定的计划,典型的军队思维啊。
“这叫阳谋!”老严得意一笑,“你也知道,天应局主要是军方背景,制定的计划当然就是这样。以前实力不够,这种方案当然是痴人说梦,但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战斗力,为什么不一路碾压过去呢?”
“这个计划的确风险很大,前两任三藏都出了意外。但科技越来越发达,总有成功的一天,说不定就在你这一代完成了呢?”
钟馗补充说:“我和阎罗都是上一次计划的参与者,哦冲虚也是,他是顾问。本来这一次打算让张天师担当这个角色的……”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停住了。
老严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宣布一下第三次唐僧肉计划的人员考察结果。石敢当,优秀,战术型人才,通过;宋定伯,优秀,战略型人才,通过;唐三藏,良好,辅助型人才,通过;刘伯温,不合格;麻仙姑,不合格……”
“等等!”我突然出声,“我作为这块唐僧肉,是不是必死无疑?”
“三藏同志,你不要怀疑组织的实力……”
“不用说了,我加入可以,但有个条件,”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茅山派,血债血偿!”
20、
终究,天应局没有答应我的无理条件,但也做出了妥协。
金陵军区的一个机步旅,以拉练的名义封锁了茅山。我将作为监督者,和江南省天应局分部的同志一起,彻查茅山上下所有涉嫌林九事件的弟子。
上山的路,和上次林九带我走的并不一样,看来那时候他其实就想对我下手了吧。跟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身后,我们步入了茅山派的山门。上百支自动步枪子弹上膛对准了大殿,三架支起了六管重型机枪的武装直升机在上空盘旋,随时准备倾泻弹药。
茅山掌门张景弘恭敬地迎出来,赔着笑脸和我们一起审问山门内的上百名弟子。
“三藏长官,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林九的党羽已经在几天前陆续逃脱,具体去向还不明朗。”江南分局的快反部代表,是个代号法海的汉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凑过来向我报告。
“去向不明?”我皱起了眉头,“十几个茅山弟子不告而别,张景弘这个掌门说一点也不清楚?当我是傻子吗?”
张景弘连连叫苦:“长官,我虽然是茅山掌门,但林九才是茅山第一高手,又是门里的大长老,我哪里敢过问他的事!”
“哼!”我一甩手,“全都带回去,注射自白剂,上测谎仪!”
这下茅山弟子们都慌了。自白剂对精神有极大的伤害,修道者精神强度过人,往往要用上常人好几倍的剂量,但这样下去也会对神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轻则境界倒退,重则法力终身不得存进!
道士们一片哗然,大声抗议,人群瞬间骚乱起来,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道士,甚至已经摸出了各式法器。见此情景,我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拉动枪栓,枪口指向了道士们的脑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两边对峙着,一言不发。
我心中冷笑,正愁找不到借口大开杀戒,暗暗期盼茅山赶紧动手。法海也掏出配枪挡在我跟前,低声说:“三藏,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得太过分,我们天应局和修行界没法交代。”
终于,还是张景弘先服了软,他叹一口气,无奈地说:“林九在余杭有片基业,原来一直是他的几个记名弟子在看管,其他人也有可能是去那里避风头了。”
“早说不就得了,”我不屑一笑,“张掌门,当今时代,还是要识时务啊!”
下山的路上,法海问我:“是联系余杭的分部,还是我们直接带队过去?”
我皱了皱眉头:“十几个小道士,谅他们也翻不了天,不值得调大部队,我们俩各带一个直属小队过去就行了。”
余杭的水土,与江南不同,虽然同属水乡,却又是另一番别致。我本想带着直属小队悄悄解决这件事,却发现林九党羽的道观,居然建在了西湖边上。没办法,只能再次联系当地政府,以清理水草的名义暂时关闭了西湖景区。
眼看道观就在眼前,我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法海:“在这西湖边上,你有没有怀念起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呐?”
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羞涩地低下了头:“都是年少轻狂时候的事儿了,别再提了。”
啥?我只是拿民间传说开个玩笑而已啊,你一副被说中心思的表情是什么情况?
身后一个队员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长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年局里有个女同志,追了法海老大好几年,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一气之下就把代号改成了白素贞,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见法海,申请调去了边境。”
“注意警戒!有什么好八卦的!”法海恼羞成怒地瞪了那人一眼。
这时,前方探路的队员返回报告,打破了欢乐的气氛:“长官,道观里只有一个小道士!”一个十三四岁的道童被拷着压了过来。
我有些生气,喝问:“其他人呢?”
小道士哭得满脸是泪,哽咽着说:“师兄们说……西湖……西湖有宝光出现……可能是神器现世,要去取了替师傅报仇……”
“妈的!”我忍不住骂了句粗口,“玄幻小说看多了吧!不好好待着等死,取什么宝贝!”
就在我气急败坏的时候,一名队员突然紧张地大喊:“什么人!”
竹林里,一名白衣女子莲步轻移,缓缓地走了出来。
“你们好,我是白素贞。”她朱唇轻启,如春风拂面,容貌绝美却不媚俗,让人生不起一丝亵渎之心,“我刚才听到,法海在这儿?”
我扭头去看法海,心里纳闷,这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女同志?这么漂亮法海都看不上,他别是个基佬吧……而且,不是说白素贞去了边境吗?
法海去一脸无辜地摊摊手:“别看我,这姑娘我不认识。”
白素贞注意到我们的反应,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语气却格外冰冷。
“法海,我等了你一千年了!还我相公命来!”
…………………………后文已更专栏…………………………
一
我问猴子,都成佛五百年了,你寂寞吗?
猴子说我寂寞你妈。
我说你是斗战胜佛,不要这么暴躁,况且我是一头猪,你寂寞我妈,也没有用,生殖隔离。
猴子一个桃子扔过来塞我嘴上。
猴子开始读经书,他读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我叹口气,说孙猴子,你的金箍棒多久没拿出来过了?
猴子在水帘洞口坐成一尊佛像,没有回答。
二
我知道猴子不寂寞。
有一万只猴子陪着他,他寂寞个劳什子。
我寂寞,我没有另外一万只猪陪着我。
别别别,我也不想要一万只猪陪着我。
隔西游已经五百年,面对我的九齿钉耙,我还能想起,九九八十一难结束的那天下午。
大雷音寺、光华闪耀,是立地成佛,无可救药。
无可救药的无聊。
这无聊已经持续了五百年。
真是猪生苦长。
三
照理说,我不应该这么想。
沙悟净那个没脑子的,还问我,二师兄,现在万世太平,世人研修佛法,你怎么还不满足呢?
我一个钉耙就扔他头上,万世太平有什么好的,你个傻子。
万世太平,人没人性、妖没妖性,你看看现在这些妖精,出来劫个人吃都要想着天上的神仙爸爸看着,心惊胆战的,要么就是收编进了佛法大队,当个妖界眼线,无不无聊?
沙悟净说,有聊。
我说你走吧。
沙悟净说好的二师兄。
我说站住,我他妈叫你走你还真走了?
沙悟净说二师兄还有啥事?
我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我说我们几个,加上那匹蠢马,有空一起聚个餐。
四
二郎神说,天蓬你就是,太闲了,要不帮我管管事,捉拿两个小妖精也是好的。
我说去你的。
我看一眼月亮,清辉散散,寒光漫漫,像一颗绕着棉花糖的珠子。
二郎神说别看了,再看多少眼都没用。
你是净坛使者,不是天蓬元帅。
你要立地成佛,不要儿女情长。
我说老子看个月亮,你也要跟我说大道理?
杨戬,跟你讲老实话,我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你说活这么久,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二郎神三只眼睛都闭上,他说老猪,你好好读读佛法。
读读佛法,你心就清净了。
我说我都读了一万遍了,这五百年我读的佛法还不够多?
但为何这世间佛法,都不能降我心中火?
而唯独只有这月亮,能度我千万世蹉跎?
五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披上当年的铠甲,拿上我的钉耙,会一会九天神佛,上那广寒宫去,折一朵桂花与佳人相送。
像是死也不足惜。
在这件事情上,那猴子确实是我偶像。
但现在连偶像都成了佛,你说我还有什么斗志?
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说大师兄,我们去闯一闯那南天门,杀他个七进七出,好不好?
猴子肯定说,佛法无边,八戒你还是静静修行。
我修你个大头鬼。
有些人天生就是佛,有些人天生就是凡人。
我再修行一百万年,还是一只凡心猪。
你强求我一只猪去当佛,跟你和我妈的生殖隔离,有什么差别?
六
但是吧,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
我要是真上南天门闹腾一番,第一下就给杨戬这小子拿下了。我又不是孙悟空,猴子跟猪的差别,比人跟人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了。
我不会七十二变,九齿钉耙也比不上那定海神针,那猴子法力通天,我能干什么?
他可以大闹天宫,我只能大跪天宫。
这天庭和佛界,妖怪与人间,像一个个卡的刚好的精密齿轮,这世界就这么毫无违和地完美运转,似乎大家都不觉得无聊。
如来不无聊,玉帝不无聊,现在好了,连你个孙猴子,也说不无聊。
你说你法力通天,一人可当十万天兵,可还不是像个普通人一样,打坐念经?
无聊不无聊?
无聊透了。
这世界,让佛祖的归佛祖,玉帝的归玉帝。
就是这么他妈无聊得好。
七
我跟杨戬聊天吹水的时候,这小子跟我说,最近妖界不太平。
我说现在这妖界,一个个都老实得很,就算他爹是牛魔王的,都要给观音当个童子,你说其他妖精还有什么混头,当妖的是一年不如一年好玩。
杨戬说你还真别说,这次这妖,有点本事。
这妖先袭人间,玉帝排下去的天兵天将,一个个都被吃了,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我心里一惊,嘴上说这算个啥,当年你们十万天兵,连那只猴子也没挡得住。
杨戬说我感觉,这次问题有点大。
我说那你怎么不下去拿它?
他说快了。下次,应该就是我去了。
他说天蓬,说真的,冥冥之中我感觉,我这次可能有去无回。
我说哈哈哈哈二郎神,你记得到阴曹地府了帮我问候下阎王爷,看他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吗。
杨戬把三尖两刃枪一提,寒光点点。他说天蓬,你记住,如果这世道有变,你就上广寒宫。
一定要上广寒宫。
我说你他妈说什么?
杨戬已经乘云走远。
八
我听不懂杨戬在说什么,我也不想搞懂。
这小子,就是喜欢装逼。
生下来非要长三只眼睛,拿个兵器还是个啥玩意儿三尖两刃枪,还带条哈士奇,年轻时候还啥玩意儿劈山救母,声势浩大,都能评上感动天庭十大人物。
真是有趣。
这小子正经的很,也高傲得很,但这几百年来,除了猴子,就这小子愿意跟我聊聊天。
当然前提是他不能叫我猪刚鬣。
我一个不正经的猪,跟一个正经的神仙聊天,还挺好玩。
后来孙猴子跟我说,杨戬死了。
我说死猴子,你说什么玩意儿?
这猴子浑身毛发发出火光,他说二郎神,死了。
我说你逗我呢,当年南天门你不就是被他给摆一道,这小子法力高强,下去降个妖就能死?
猴子看着水帘洞外下着的瓢泼大雨,说这妖,不凡。
我说去你妈的,我不信。
我不信,这个长三只眼的小子,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我上天庭,看众仙皆戚戚然。
太白金星说这妖怪实在是被低估了,不曾想二郎神也敌不过他,需要从长计议。
众仙称是。
我当下就火上三丈,我说你们这群劳什子玩意儿,当年抓猴子的时候一个个能得很,现在杨戬都死了,还不赶紧召集他妈的十万天兵下去擒那妖怪?
玉帝瞥我一眼说,你这猪头,无用无谋,倒是喜欢耍嘴皮子,你怎么不自己下去擒那妖给他报仇?
我心中凛然,热血激荡,九齿钉耙一横,背对众仙,说我老猪今天,也让你们这些太平日子过久了的神仙看一看,什么是他妈的骨气。
我黑衣玄冠金甲加身,飞离南天门。
这一刻,我不是猪八戒,也不是什么净坛使者。
我是天蓬元帅。
九
当然飞出南天门之后,云上凛冽的寒风吹得我的热血有点凉。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
当一只冷静的猪。
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是有代价的,像那个特立独行的傻子,就送了性命。
我看着这九齿钉耙,感觉并不如杨戬的三尖两刃刀拉风。
那威力肯定也差了几个档次。
这五百年,我的法力跟西游时候相比,长进甚微。
连杨戬都搞不定的妖怪,我去不是送死吗。
杨戬啊杨戬,你能劈山,你能遛狗,我都服,你能不能不要逞能?
你都知道有去无回,还是去了,你是不是真的蠢?
我去花果山,发现猴子已经打坐入定。
坐在花果山之顶,宛若从未出生过一样。
我说猴子,你跟我去,我们兄弟俩,联手把那个妖给干了。
猴子不说话。
我说孙悟空,杨戬跟你称兄道弟上千年,他死了,魂飞魄散了,给妖吃了,你就这么打坐,给他超度?
猴子不说话。
我说那也罢,你们都是一群懦夫,我老猪一个人去,一个人去给他报仇。
你们都他妈的立地成佛去吧。
我转身离去,悲从中来。
我知道我没那个勇气。
没有这猴子挡在我面前,我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我这九齿钉耙,黑甲玄衣,都是他妈的纸糊的一样。
我知道这满天神佛,都在看着我笑话。
八戒啊八戒,即算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只是一头猪。
只是一头蠢猪。
十
我乘云去南海,想着这妖屠戮世人,观音应当要出来管一管,帮个忙也好。
却不料南海妖气滔天。
整个普陀山,失去庄重的气氛,一片惨淡。
不祥之兆。
紫竹林东倒西歪,我一眼看到,观音身边的小龙女被钉死在紫竹林旁崖壁之上,她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三尖两刃刀。
已经断了气息。
整个普陀山,了无生机,连一只活着的苍蝇都没有。
我到处找观音,观音不见踪影。
整个普陀山,似乎只有我,与海浪的声音。
我站在这无尽阒寂之中,感受这妖怪滔天妖气。
它似乎,就在海底。
十一
当然我肯定是不会去海底的。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观音菩萨啊。
平时她丢一个法宝都能解决事情,现在她菩萨入海,自身难保。
我也只能干看着。
这件事,已经远比我想象之中严重。
我能感受到,以这南海为根,妖气正逐渐强大,四面呼应而起。
妖界四方竟隐隐在呼应这绝世巨妖。
我能感受到,天庭也一定可以。这些乱七八糟的神仙,现在都不知道慌成什么样了。
我腆着脸又飞回一次天庭,看到天兵天将正不断集结。
太白金星跟我说,这妖界似乎已经揭竿而起,四处妖怪作乱,为祸人间。
比当年那妖猴,要可怕得多。
我说那观音呢?
太白金星摇摇头,双手合掌,说阿弥陀佛。
九天诸佛,也将顺势铲妖。
天兵天将,即刻准备出征。
只是苦了这凡俗人间。
都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十二
我与李靖哪吒父子,还有大部队的天兵天将,一同来到南海。
毕竟我还没见过这妖怪长啥样。
这妖盘踞南海,卷起巨大漩涡。漩涡之中黑气与佛光竟交融纵横,十分奇诡。
李靖凝眉而视,说这佛光怕是从观音而来,这怪物竟能将佛气也为自身所用,了不得,了不得。
十万天兵,都严阵以待。
突然一个瞬间,海面破开,一条黑色巨龙长着硕大双翼,带着如地狱之火的黑炎喷薄而出,直冲天际。
遮天蔽日,有鬼神之威。
腾空而起,竟扶摇万里。
这黑龙居然是一条西方巨龙。
巨龙扬天吟啸,海水似被巨大力量击打一般,掀起海啸,海浪冲起千丈,向众天兵天将袭来。
李靖玲珑宝塔祭出,哪吒混天绫迎风变作万丈,堪堪将水势挡下。
众天兵天将使用法力,先锋冲阵,对着这巨龙砍下第一波攻势。
这巨龙额前有个圆形标记,此刻正发出慢慢清辉,玄气纵横,竟形成一个八卦巨阵,将先锋的天兵天将都碾了过去。
这是道家的法力。
这巨龙的本源之力,竟然是道家之力。
这龙明明是一条西方巨龙,战力惊人不说,从何而来不知,但其本源之力,竟然是玄气。
我感到脊背发凉。
我忽然想到杨戬跟我说的,他说天蓬,你记住,如果这世道有变,你就上广寒宫。
一定要上广寒宫。
我转身腾云而去。
直奔广寒宫。
十三
三十六重天,如今一片狼藉。
广寒宫旁,月桂树上,挂着吴刚的尸体。
广寒宫内坐着一人,嫦娥在他怀中。
竟是玉帝。
他眉间黑气纵横,与玄气清光缠绕一起,跟那恶龙一样,诡异之极。
嫦娥说天蓬,你救我。
我九齿钉耙一展,跃进广寒宫,说你这老不死的,是中了什么邪。
玉帝说你这蠢猪,前线送死不成,逃回这来,还想逞什么好汉?
可省省吧,就你这卑微法力,钉耙武器,猪头猪脑,也想做那金甲圣衣的盖世英雄?
我说玉帝,你真是心狠手辣,为了养那条龙,你连自己外甥都舍得搭进去。
是杨戬叫我来广寒宫。
那龙是道家正宗玄气所养,你他妈个天庭领袖,竟然跟恶龙勾结,祸害人间?真是白瞎了三清的眼。
玉帝笑了笑,摇摇头说,猪刚鬣,皈依五百年了,你寂寞吗?
我说我寂寞你妈。
玉帝说你才五百年,我呢?我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得玉帝之位,无极之道。
我比你活的久太多了,也比你活的无聊太多了。
你说活在这个世界上,得不到自己要的东西,又有什么开心?
你可知道,我比你,更向往这不在五行之中的自由?
你可知道,我比你,更痛恨这秩序井然繁琐的天庭?
你以为我看向着广寒宫的次数,比你猪刚鬣看得少?
我说我管你妈,你要以这么多人为代价换个自由,我天蓬就要拿你下来。
你又以为,这世界上,哪个凡人神仙,活的轻松吗?
活的是自己所想吗?
玉帝说可惜了,猪刚鬣,你来的太晚了。
那龙是我偶然在西天所得,自幼吸混沌玄气,如今汇合佛道妖三家之力,就凭那十万天兵,没有二郎神,连个孙猴子都降不住,又怎么挡得了这冥龙。
我说佛祖会挡你,就像当年他收那只猴子那样。
玉帝哈哈大笑,说猪刚鬣,你还真是天真。
这天庭倒塌,你以为那如来老儿,会不高兴吗?
当年那猴子大闹天宫,搅得天翻地覆,若不是我去请那如来,他会理这天庭半分吗?
这世界,佛道终不两立,一山怎能容二虎。他巴不得看我这天庭被毁,他好将这世界佛道统一。
只是这如来老儿没想到,这龙却是我养的。
话音刚落,整个广寒宫轰然倒塌,那黑色巨龙身影蓦然出现在了月宫之上。
张牙舞爪,浴血咆哮。
看来那十万天兵,竟不能挡这冥龙半步。
玉帝腾跃空中,与龙合二为一,他仙体融进龙身,这龙身上泛出点点清光,而后像恒星一样将整个三十六重天照亮。
他说猪刚鬣,你看,我已经自由了。
这天地再不能挡我半分,便是如来老儿亲自过来,也拿我没有办法。
嫦娥归我,这天地也都归我。
没有三清与诸佛,只有我。
这三十六重天,七十二重地,唯我独尊。
我看着他,仙不仙,妖不妖,可悲之极。
我摇摇头。
我说玉帝,你算错了。
十四
你算错了。
龙体妖气纵横,他咆哮着说我算错了什么?
我说你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为什么二郎神要从容赴死。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定有一个人会来,即算如来不行,三清也不行,这个人也一定会来。
这人是你命中克星,即算你经过一千七百五十劫,他就是你的一千七百五十一劫。
这人一千年前就让你束手无策,而到如今,也还是一样。
他是这个世界,披着金甲圣衣的盖世英雄。
那龙妖气与玄气交织,汹涌法力击打在我身上,我倒飞出去,意识模糊。
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看到一个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的身影。
和那一根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
我默念说猴子,今天你不是什么猴王,不是什么斗战胜佛。
你是齐天大圣。
十五
很多年以后,我问猴子,你成佛这么久了,你寂寞吗?
猴子说我寂寞你妈。
我说猴子,不能过了这么几百年,你还惦记着我妈,我说过了,有生殖隔离。
猴子说你他妈不闭嘴,我就惦记嫦娥去。
我说好好好,我闭嘴,你惦记谁都可以,我妈都行,但是嫦娥不行,那是我老婆。
但你能跟我说说那天你怎么打败玉帝的吗?
猴子说我不说。
猴子说,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我说好好好,你牛逼,你比唐三藏还牛逼。
猴子不说话了。
猴子说,新的天庭和玉帝都有了,往事就不要再提。
让佛祖的归佛祖,玉帝的归玉帝。
阿弥陀佛。
还有。
猴子转过头来。
有空我们一起,聚个餐吧。
完。
家乡的南沟里栖息着一种奇异的蛇:全身赤黑,蛇身短而纤细,尾巴几乎和头部一样的尺寸。
这种蛇平时掘洞而居,且善于在洞口结网。外面一有动物碰触它结的网,这蛇便会闪电般出洞狩猎,咬死猎物。
这种蛇剧毒无比,非常危险。危险到什么地步呢?据说有村里人曾经上山打柴,这人一手拿着萝卜,一手拿着馍馍边走边吃,无意中经过这种蛇的蛇穴,碰触到了蛇网,被这蛇咬了一口。这人连嘴里的萝卜都没有来得及吐出来,就倒在蛇穴边死去了,竟然毫无挣扎的痕迹。
村里有个纨绔公子,父母都曾是国家干部,不过已经退休了,在家养老。这个纨绔子弟家里吃穿不愁,于是便追求新奇刺激,喜欢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刺猬呀、斑鸠呀、松鼠呀,但他最喜欢吃的,是蛇。这人捕蛇有方,杀蛇无数,村里人送他外号,叫他蛇匠。
平时无事,蛇匠便约上村里的几个光棍,拿着铁锹,洋镢,提一个皮袋子,满山遍野找蛇窝。要说蛇匠也真有两下子,他找蛇窝很有一套。找到蛇窝后,他便让同伙深挖广撅,一定要把蛇窝里面的蛇一锅端,连蛇蛋都要拿走。
蛇匠抓蛇的法宝是一个削的光溜溜的长树杈子。任你蛇怎么活蹦乱跳,蛇匠眼疾手快,一下子用树杈头按住蛇头,蛇就插翅难飞。蛇匠捉了蛇之后拿到相好的光棍家里,剥皮砍头,火烤油煎,一窝人划拳喝酒,好不逍遥。
为什么蛇匠不敢把抓的蛇拿回家里去烹制呢?因为蛇匠的父母坚决反对蛇匠抓蛇吃蛇。西北有些地方的方言把蛇叫长虫,用蛇匠父母劝蛇匠的原话讲:长虫是有灵性的动物,捉长虫吃长虫,终有一天要遭报应。
蛇匠不为所动,照样瞒着父母捉蛇吃蛇。
有一天,蛇匠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南沟里捉蛇。众光棍一听,急忙劝他:南沟里面虽然长虫多,但是太危险,不如就去村后的山上捉。
蛇匠轻蔑一笑说:“我就是蛇祖宗,什么蛇见了我不乖乖地认栽,我这次就非要尝尝南沟里的毒蛇是个什么滋味。”众光棍拗不过蛇匠,他们虽然心里忐忑,但又不甘被同伙耻笑,于是硬着头皮,收拾工具,一起朝南沟进发。
南沟里林木参天,怪石嶙峋,风景十分秀丽。这沟里,有些地方终年不见阳光,有些地方终年结冰不化,阴气很盛。
蛇匠一众五六个人,从沟底小路缓缓进了沟,他们边走边仔细查看有无蛇窝,同时拍打灌木草丛,避免被传说的结网蛇袭击。
一行人走着走着,突然,蛇匠停下脚步来。
他看到路边的土坡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洞口四周十分光滑,只有一株长得十分旺盛的臭蒿,臭蒿上,丝丝缕缕结满了蛛网一样的东西,一直蔓延进了洞口。
蛇匠朝着众光棍使了个眼色,众光棍会意,纷纷举起铁锹蛇叉,朝着蛇洞口蓄势待发。蛇匠拿着长棍轻轻触碰臭蒿,振动蛛网一样的蛇丝。
突然,只见一道细长的黑影闪电般冲出蛇洞,对着蛇匠的长棍一头撞去。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那黑影已经消失进了洞口。
蛇匠举起长棍,细瞧棍端,只见上面已经有两个针尖般的小孔。一个同伙刚要用手触摸,蛇匠厉声制止了他。蛇匠拿出一截卷旱烟用的破报纸,在小孔上擦拭数下,众人这才发现,报纸上竟然有星星点点的湿迹,那就是蛇毒啊!
蛇匠兴趣陡起,捉了半辈子蛇,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生猛的蛇!他朝同伙一挥手,挖!众光棍上前,七手八脚就开始挖掘起蛇洞来。
蛇洞蜿蜒崎岖,内壁光滑,周围的土壤干燥呈黑褐色,可能是蛇鳞摩擦和蛇毒腐蚀所致。蛇洞越挖里面越宽阔,直至碗口大小。蛇匠让大家提高警惕,随时准备下手。
这时候,只见蛇洞空间又突然变得狭小,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有人一铁锹下去,挖出了一个球形的空间,里面各种小动物的尸骨堆积如小山一般。有小蟾蜍,有蜥蜴,还有蜘蛛蝎子之类,不过大部分动物都已经干枯,如同一张皱巴巴的纸。
蛇匠示意同伙继续挖,这一挖之下可不得了,只见里面那蛇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出,朝着灌木丛逃去。蛇匠大声呼喊,操起铁锹就猛砍过去。饶是那蛇逃的快,还是被眼疾手快的蛇匠拦腰截断。断了的后半截蛇身扭曲盘旋,尾巴不停的拍打地面,蛇头则继续冲出好几米远,最后痛苦地停了下来,不断扭动。
众人围上去,只见那蛇头正紧紧地咬着一颗小石头,粘稠如蜂蜜一般的毒液从蛇嘴里不停流出来,蛇头一挣扎,毒液便如同麦芽糖一般拉长凝结成丝。有同伙刚要上前查看,蛇匠伸手拦住了他。
蛇匠用长棍轻轻拨动了一下蛇头,那蛇头像装了机关一样,立即弹起一米多高,张嘴牢牢咬住了长棍棍端。蛇匠挥动长棍,将蛇头砸成了肉泥。有人用铁锹将蛇尾端了过来,放在蛇头一起,只见那蛇尾长了眼睛一般,挣扎爬行,最后和蛇头那一段绞缠在了一起。
众人注目细看,只见那蛇也就筷子长短,蛇头与蛇尾粗细几乎没有差异,通体黑里泛红,油光闪亮。果然不是一般的蛇类。
众人再回头去看蛇窝,用铁锹清除了各种动物的尸体,只见洞穴的底部都是面粉一样的绵绵土。绵绵土上,整齐地排列着数枚蛇卵。那蛇卵竟然也是黑里透红,与一般蛇卵迥然不同。蛇匠一铁锹下去,报销了那几枚蛇卵。
他得意洋洋地对众人说:“都说这南沟里的蛇了不得,我看也就这个样子,见了我蛇祖宗,一样得去见阎王!今天,我非要抓一条活的给村里人瞧瞧!”
众人面面相觑,眼见蛇匠坚持要再去找蛇,也就只能跟随。进南沟前,众人虽然都有所准备,穿了死猪皮的长筒靴子,扎起了裤管,有人甚至戴了手套,但是看看这蛇的厉害,还是丝毫不敢大意。
于是,蛇匠又领着众人朝着南沟的深处走去。这一去,众人几乎把命丢在了南沟里。蛇匠没死的时候,每次提起这一茬,总是晃晃脑袋,不停地自言自语:“唉,蛇不能捉,南沟里的蛇更不能捉,年轻人千万别捉蛇......”
话说蛇匠和众光棍一直往南沟最深处钻,越钻南沟两边的悬崖越险峻,树木越阴翳,阳光只能稀稀疏疏地从崖顶的树叶间漏下一点来,斑斑驳驳地撒在山涧间的溪流中,流光溢彩。众人都觉的空气越来越冰冷,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穿过南沟有名的一线天后,蛇匠一伙眼前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片平整的灌木丛,灌木丛的中央有一块砂石地,砂石地上光光溜溜,寸草不生。
蛇匠仔细观察半晌,猛然转头对众人说,就在那,肯定有大蛇。他边说边用长棍开路,领着众人钻进了灌木丛,直奔那片砂石地而去。
砂石地的中间,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洞穴四周并没有蛛丝一样的蛇丝存在,只是周围的石砺异常的光滑。众人一看,都觉得这洞里要是真有蛇,那一定是个大家伙。
蛇匠十分肯定,这洞肯定有蛇,他兴奋异常,心里盘算着逮着这个大家伙,就可以回村炫耀一番能耐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货开药铺子的郎中那是求之不得啊!南沟的蛇入药最好,只是多年以来,人们避之不及,谁敢来南沟捉蛇呢?就连见过南沟这种蛇的人也屈指可数,因为见过的人还能活着,那就已经是个稀罕!
众光棍本来有点顾忌,但是一听蛇匠说捉住这条蛇可能发财,就表现出光棍本色来,他们一拥上前,挖的挖,刨的刨,一会儿就挖出老深的坑来。
蛇洞挖到大概两米深的时候,就不再向深处走,而是朝着灌木丛外围的一片背阴坡地延伸,洞穴的直径要比前面所挖掘的大出数倍。蛇匠安排众人一边挖,一边砍了几个大树杈子,准备马上捕蛇来用。
挖着挖着,蛇洞逐渐宽阔起来,并且一直蔓延到了阴坡地的最上面,蛇洞里传出了一股腥臭味,这味道越来越浓,众人以为马上又要挖出各种动物尸体了,不由自主都提高了警惕。
蛇匠全神贯注盯着洞口,双手握着大蛇叉,一刻不敢放松。
蛇洞的土层越来越坚硬,拿着铁锹的两个人越挖越吃力,最后铁锹 “叮”一声直接挖到了石头上。蛇匠示意同伙慢慢铲掉石头上的一层浮土,只见一个球形的、光滑的巨大石穴露了出来。
蛇匠一伙定睛一看,里面的东西让他们目瞪口呆,头皮发炸!
只见石穴里密密麻麻全是漆黑发亮的蛇,成千上万的蛇互相缠绕着,互相聚结着,抱成一个圆球形,分不清彼此,分不清头尾,只有浓浓的腥臭味不停地散播出来。
在蛇球的中间,有一条小腿粗细的大蛇被众蛇紧紧簇拥着,这条大蛇身形与其他小蛇并无差异,也是头尾一般大小,通体漆黑,只是两只眼睛赤红无比,炯炯发亮,直勾勾地盯着蛇匠一伙。
蛇匠一伙腿都软了,竟然呆站着在那儿,舌头僵硬,喊也喊不出声音来。
不知哪一个胆子大的突然喊了一声:大伙快跑啊!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丢下蛇叉铁锹,拔足狂奔。众光棍完全不见了平时的嚣张气焰,只听见哭爹喊娘之声回荡在南沟里面,把沟顶劳动的人惊出一身冷汗。
众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拔足狂奔,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蛇群是否在后面追赶都不敢回头看一看。
蛇匠一伙跌跌撞撞,奔出南沟已经是黄昏时分。回村的时候,他们所带的铁锹蛇叉早已不知去向,衣裤也被荆棘树枝撕扯得破烂不堪,不遮羞丑。村里人问话,众光棍也都是结结巴巴,不能表述。
自打这天以后,村里人个把月也没见他们出门,看来是都被吓破了苦胆,瘫睡在炕上不能起来了。有的人甚至直到半年后才能出门劳动。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蛇匠和这一群光棍以后再看到蛇,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村里人都说这些人魂儿已经出窍了,被南沟里的蛇给揽去了。
这些曾经大大咧咧不可一世的光棍泼皮,一个个变得寡言少语,畏畏缩缩。蛇匠更是如遭大劫,他性情大变,再也不敢提起捉蛇吃蛇这回事情,更别说让他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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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大脑实在太神奇了。
我出生以来,它24小时不间断工作,但却偏偏在考试的时候,大脑会猛的开始循环播放各类沙雕歌曲。
不会的题越多,想起的歌词越多。
题目越难,想起的歌词越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