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年份,有的东西存续了,有的东西消亡了。
天堂和地狱,往往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
苏联,即是充满谎言的天堂,又是充满真相的地狱,看你身处哪里,是克里姆林宫还是古拉格群岛,是社会主义阵营还是西方。事实上你把苏联换成美国也并没有太大区别,有区别的只是你实际上身处哪里,华尔街还是关塔那摩,资本主义纸醉金迷还是朝鲜。
所以,如果你看透了这一点,你就看透了人世间的各种光怪陆离,看穿了人类历史那么厚重的重重帷幕,看明白了阴与阳,你就可以等着羽化飞升了。
这一点就是,人类都是得陇望蜀的小贱货。
这一点既可以用于走出非洲、建立文明,也可以用于奴役别人、建立统治,把你变成一头鼻子前面吊着胡萝卜不停拉磨的蠢驴。身处地狱你会向往天堂,身处天堂你会怀念地狱,你只是一只浑浑噩噩的两脚兽而已,你哪儿知道什么天堂什么地狱,还不是别人怎么说你怎么信。
跟所有二逼呵呵的小青年一样,苏联解体的那一天,35岁贡嘎大哥依旧是一个骚气冲天的愣头青。那时候他喜欢骑着“野狼”摩托车,后座上挂着个“收录机”,车速快得跟赶着投胎似的,在拉萨街头上呼啸而过,引得路人一片侧目。
1991年12月25日,圣诞节,苏联正式解体,这个存在了79年的红色帝国,崩塌了。
但是,圣诞节关藏族小青年贡嘎大哥鸡儿事,苏联也关他鸡儿事。那天晚上他先是在雪村的吉祥宝贝(扎西罗布)藏餐馆塞了一肚子的手抓羊肉,然后一边扔骰子赌钱一边喝拉萨啤酒。有人给了他一个磁带,说是有现在最新的歌,他塞进摩托车上挂着的收录机,随手按了个播放。藏餐馆前面于是显得愈发的嘈杂,闹哄哄的一群炸窝的山羊似的。
一群二逼青年提议去“飙”一把,贡嘎大哥当时正在输钱,立马响应号召跳上了摩托车,在空挡里狠狠的轰了几下油门,发出巨大的噪音,然后就蹿出去了。冬天清冷的风狠狠的刮过贡嘎大哥的乱鸡窝头,抽在脸上就像狗日的青春。
他在五岔路口那个登顶珠峰的雕塑旁边,狠狠的撞在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北京吉普的屁股上,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摔到地上断了不知道多少骨头。收录机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执拗的播放着崔健的新歌,《一块红布》。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了我也蒙住了天。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贡嘎大哥既不想生活在谎言的天堂也不想生活在真相的地狱,他只想再次站起来,再次拥有选择的权力,选择规规矩矩去上班或者骚气冲天去炸街,选择老老实实去结婚或者吊儿郎当去泡妞,选择做社会主义好青年或者当资本主义大朋克,选择宁停三分不抢一秒或者红灯丛中过我自不刹车。
选择,妙不可言的选择。
贡嘎大哥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才爬起来,然后把以前那些亮闪闪的二逼青年衣服全部扔进拉萨河,跟女朋友结了婚,老老实实上班挣钱养家糊口伺候老母亲去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1、要想死得快,就买一脚踹;
2、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
3、没遇到事情,没经过变故,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35岁以上的聪明人不会问出题主这么蠢的问题。
35岁以后的聪明人啊,听过太多的谎言,也知道了不少的真相,早就知道充满谎言的不一定是天堂,充满真相的也不一定是地狱,天堂不一定就好,地狱不一定就坏,苏联可以是老大哥,也可以是修正主义恶魔,可以把人送到太空去,也可以让你在面包店门口排一公里的长队。激扬青春、快意恩仇不一定是天堂,老实挣钱、养家糊口不一定是地狱。
你要问我愿意生活在哪里?我只希望我永远都有选择的权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