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里哪个细节让你觉得过于真实，甚至不寒而栗？ 第2页

那可太多了。

水浒别的不说，让现代读者不寒而栗的本事是顶级的。为什么？因为水浒最真实。水浒真实就真实在作者觉得自己写的其实没啥，不就是游民（这里套用王学泰先生的理论）的生活吗？不就是底层社会强盗逻辑的日常吗？所以他大笔写去，不掩饰也不美化，保存下了活生生血淋淋的原始资料。让现代人知道如果我们穿越到古代，不幸没有成为那几十万精英之一，我们可能面对的，是一个怎样恐怖的人间。

一：戴宗的行货

李逵见宋江，这情节大家都熟。场面热闹，痛快酣畅。但其实，在此之前，戴宗见宋江，才是真正经得起反复咀嚼的。我甚至觉得，明白了这场戏，你也就明白了当下中国底层的执法生态，且看：

见那节级（戴宗）掇条凳子坐在厅前，高声唱道：“那个是新配到囚徒？”

牌头指着宋江道：“这个便是。”

那节级便骂道：“你这黑矮杀才，倚仗谁的势，要不送常例钱来与我？”

宋江道：“人情人情，在人情愿。你如何逼取人财？好小哉相！”两边看的人听了，倒捏两把汗。

那人大怒，喝骂：“贼配军！安敢如此无礼，颠倒说我小哉！那兜驮的，与我背起来！且打这厮一百讯棍！”

两边营里众人都是和宋江好的；见说要打他一哄都走了，只剩得那节级和宋江。那人见众人都散了，肚里越怒，拿起讯棒，便奔来打宋江。

宋江说道：“节级你要打我，我得何罪？”
那人大喝道：“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

这段话妙就妙在戴宗的最后一句，戴宗说，既为囚徒，宋江就只是他手里的行货。什么叫行货？其实就是货品的意思。换句话说，在戴院长看来，囚犯们一旦进入到他这个暴力机关的掌控，那是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的。只是一件玩物罢了，随他这个监狱老大摆弄。囚犯们的金钱囚犯人的身体，那都是他的。当他不高兴的时候，你咳嗽都是罪过；当他高兴的时候，当然，后面我们知道了，宋江过的简直是自由人的生活。这样的现实黑暗吗？黑暗。离我们远吗？好像也不远。当你买一辆车，你的车就可以是交警眼里的行货；当你建一座工厂，你的工厂就可以是工商、环卫、税务人员眼里的行货。你能祈祷的，只是那些管到你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戴宗这么人间清醒，明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二 王婆的五字真言

王婆道：“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捱光的，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的大行货；第三件，要似郑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绵里忍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此五件，唤做‘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此事便获着。”

西门庆道：“实不瞒你说，这五件事，我都有些。第一，我的面儿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第二，我小时也曾养得好大龟。第三，我家里也颇有贯伯钱财。虽不及邓通，也颇得过。第四，我最耐得。他便打我四百顿，休想我回他一拳。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如何来的恁频。干娘，你只作成我完备了时，我自重重的谢你。”

这应该是水浒名场面了。王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堪称古今恋爱经济学一代宗师。犹记得初中刚看明白所谓五件事隐藏的绝大信息量时，内心是很受震撼的。

所谓五维：潘安的貌，驴大的货，邓通的钱，加上心细和空闲，即使放到现在的社会上，这几样加一起，大概也能追到大多数的女生了吧。王婆指导西门庆挖墙脚用的这五字真言的妙处在于，它给出了一个衡量男生恋爱能力指数的数据模型。在这个模型中得高分的，基本可以保证情场得意。而在这个模型中得低分的，则基本可以归入注孤生一类。不信去看知乎就有各种男生恋爱教程，有哪个不是在这五个维度上做文章呢？而被王婆鉴定为五维满级的西门庆，假如我们抛去成见，冷静分析：有钱有颜够暖肯为你花时间，性生活还特和谐。搁到现在是什么？至少是玛丽苏神剧里的霸道总裁吧。但就是这样一个简直不能再科学的模型，似乎很少有人公开去宣讲表扬它，原因在哪里？

因为王婆完全不屑，或没有能力给这个模式做文化包装。她一不讲道德二不讲才华，这在这个一切讲究体面的世界里实在太不体面了。事实上她完全可以把细心包装为风度，把有钱包装为才华，但她没有。也正是因为她没有，她那极端物质极端粗俗的五个字，才得以赤裸裸血淋淋地道出这个世界的本质。这就是水浒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庄子早就说过了：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看起来很体面的事儿，可能和看起来很卑劣的事儿属于同一性质。关键在做的人。权力和金钱可以粉饰很多东西，这道理不需要看过水浒的人也懂。

水浒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将一个漂亮女孩子搭上公务员土豪甚至黑社会（西门庆是同时兼具这三重身份）的故事煲成一锅关于风度、理想的鸡汤。因为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资格追求才华和道德的人从来属于少数。她就是很冷酷很无情地告诉你，颜值很重要，钱财很重要，甚至你在生命大和谐时的能力，也很重要。至于有趣，性格，那是《红楼梦》世界里的奢侈品，不在王婆的视野范围内。她就是在谈笑戏谑之间把这番冷酷到不能再冷酷的观察说出来，然后，五维全部不及格的武大郎的命运已经得到判决。没有任何翻转余地。

三、杨志和老督管的不同人生

看过生辰纲那段的读者，很难不记住那个狡猾又天真的老督管。

老都管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口浅，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直得恁地逞能。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合依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打，是何看待!”

杨志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

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

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为什么说老督管狡猾？因为他太会了，太懂得如何站在道德、政治的高地将别人一军了。老督管要辖制杨志，首先摆资历：我是相府里的奶公，见多识广，那些比你大的官，我跟他们谈笑风生，你有什么资格不听我的话？没想到杨志是个驴脾气，直接回怼。眼看不可开交，没想到杨志大意，顺嘴说出来如今天下不太平，那可是送上门了。当时的大宋天下太平吗？不太平，如果太平，生辰纲护送小队还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地上路？但你作为体制内人员，可以说大宋天下不太平吗？当然不可以，这是个严重的政治问题。老督管抓住话柄，一句剜口割舍绝杀杨志。

那为什么又说老督管天真呢？因为他低估了当时的混乱程度。他也许听说过什么，但体制内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拿什么去想象人间的艰难？。老督管在政治斗争中也许是个王者，但走上江湖，他就是个青铜。说到底，还是杨志的那句话：

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杨志也许是水浒里最悲催的人。林冲的遭遇当然更加惨烈，但毕竟有明确的反派。而杨志没有。事实上他完全遵守成功路上的所有规则，兢兢业业，贿赂贪官，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卑躬屈膝。但或者由于运气或者由于出身，他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到生辰纲这会儿，他已经怕了。他太渴望抓住梁中书给他的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所以他像偏执狂一样残忍对待自己的下属，只为确保一切万无一失。可这次，他遇到了老都管擅长且只擅长搞政治斗争的猪队友，遇到了晁盖公孙胜阮氏三雄这样的对手（诶为什么没有吴用），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提辖所能掌控的。于是，他遭遇了最后一次失败，终于和鲁智深落草二龙山。对杨志来说，成功的路途确实是千难万难的。

老都管间接导致杨志丢掉了生辰纲。但酒一醒，看到杨志不在，这个老头马上决定把一切责任推脱到杨志身上。书里没有描绘这位长者的最终结局，但可以想见，以他宰相府奶公的身份，他不可能受到什么处罚。对老都管这样的人来说，成功的路，确实特别容易。

小学四年级，在书房发现一套《水浒传》，读得津津有味。

读《水浒》，自然会将自己代入书中诸好汉，代入林冲，知梁山之必上；代入武松，知西门庆、潘金莲之必杀。既然乱世无法制，那就自己制定规则。

但是读到第三十九回《梁山泊好汉劫法场》时，看到这段：

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横遍地，血流成渠。推倒颠翻的，不计其数。众头领撇了车辆担仗，一行人跟了黑大汉，直杀出来。背后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四张弓箭，飞蝗般望后射来。那江州军民百姓谁敢近前。这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来，身上血溅满身，自在江边杀人。晁盖便挺朴刀，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那汉那里来听叫唤，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

忽然醒悟过来，如果穿入《水浒》的世界，我大概率是围观或路过的百姓，而不是好汉，被黑旋风砍瓜切菜似的剁成了刀下亡魂，还留不下一个名字，读者们大概只记得好汉们的威风。

“英雄梦”瞬间就醒了，再也没有对《水浒》从文学的角度外上过头。

至于李逵活炙黄文炳、杨雄把潘巧云的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虽然残忍，却还不及此处让我觉得悚然若惊。

晁盖喝道：“你那贼驴！怕你死！你这厮！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宋江便问道：“那个兄弟替我下手？”
只见黑旋风李逵跳起身来，说道：“我与哥哥动手割这厮！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烧！”晁盖道：“说得是。”教：“取把尖刀来，就讨盆炭火来，细细地割这厮，烧来下酒与我贤弟消这怨气！”李逵拿起尖刀，看着黄文炳，笑道：“你这厮在蔡九知府后堂且会说黄道黑，拨置害人，无中生有，掇撺他！今日你要快死，老爷却要你慢死！”
便把尖刀先从腿上割起。拣好的，就当面炭火上炙来下酒。割一块，炙一块。无片时，割了黄文炳，李逵方把刀割开胸膛，取出心肝，把来与众好汉看醒酒汤。众多好汉看割了黄文炳，都来草堂上与宋江贺喜。只见宋江先跪在地上。众头领慌忙都跪下，齐道：“哥哥有甚么，但说不妨。兄弟们敢不听？”宋江便道：“小可不才，自小学吏，初世为人，便要结织天下好汉。

（杨雄）一刀从（潘巧云）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

古代由于医疗水平的不发达，想要生娃其实并不简单，难产而死是司空见惯的事，而且即便养大了以后也有夭折的可能性。

这是一个世界性难题，不是日本独有的。生育率真正大幅度提高是二战后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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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怎么定义师德了。如果师德的要求是课后认真备好每一节课，批改每一个交了作业的学生的作业，课堂上认真上好每一节课，关注目光所及的每一个学生。

学生在校受到挫折时及时给与关爱。学生遇到问题老师力所能及范围内全力相帮。那作为老师我可以负责人的跟你说，我身边的同事都是师德很高的人民教师。

如果你的定义是学生不学并且羞辱老师的付出，老师仍需全方位关注，无偿地不分昼夜的给你私人补课。家长明面上说会与学生一起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却暗度陈仓，协助学生违纪，成绩下降背后指责老师，或违纪事发之后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老师管理不严。老师需要反思自己的不足并24h监管学生等等，那么对不起，就是我们这些“没有师德”的人占据着教师岗位，我们也很愧疚，对自己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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