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工作间隙跟乙方聊天,我本身是个不爱聊天的人,但作为宝妈,一旦聊起孩子就开始滔滔不绝。我们说起孩子花费之多,带娃之累,简直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们两个的孩子都是两三岁,正是顽皮的时候,说到这里他就明确表示坚决不要二胎,我极为赞同,然后就开始一起吐槽父母、亲友催二胎的压力。这时,他突然知道我生的是闺女,他口风一转,很坚定的说:“你该要个二胎,凑个好字。”这反转直接给我整蒙了,大哥,刚才你还说一胎够累了,坚决不要二胎的,合着你的意思是一个儿子就够了,不要第二个儿子呀,原来闺女没算在里面呀。接下来就是他的单口秀催二胎专场了,什么闺女需要有个伴啦,什么一儿一女人生圆满呀,什么一个孩子养老压力大呀。句句都是为了闺女好,绝口不提最终目的——生儿子。
眼看我的愤怒值快达到巅峰了,这哥们还在那里苦口婆心、喋喋不休,一副为我好、别不领情的说教语气,像极了催生的公婆与长辈。我去,哥们,我是甲方!是甲方!不是被七大姑八大姨围攻的小媳妇!找准你的站位好吧?!为了截住这滔滔不绝,我直接说:“你刚才不也说不要二胎吗?为啥非逼着我要二胎?”他看我的脸色已经晴转多云了,才讪讪的闭了嘴,脸上还残留着不识好人心的委屈。
之后我就在想,能够让乙方瞬间跳出工作关系,打破生活隐私进行道德说教的,也只有催生这种事了。无论是合作伙伴、邻里亲友还是路边闲谈的陌生人,似乎从未意识到催生是一种不礼貌,尤其是当你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时候。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善意的规劝,你也没有拒绝乃至生气的理由。
在我所生活的圈子里,每当有同事、朋友生孩子,如果生的是儿子,几乎所有人都会说“呵,真好啊”或者“真会生”,而生了女儿则会说“嗯,也挺好”。多么勉强的“也挺好”!几年前,一个同事在刚放开单独二孩的时候生下了第二个女儿的时候,就曾有同事在背后说“费这么大劲,再生个女儿有什么意思呢?”
之前跟老公的朋友进行家庭聚会,我们三个家庭生的都是女儿,其中有一个家庭是两个女儿。期间老公举杯说:“让我们三个未来的老丈人,敬三个未来的丈母娘一杯。”有两个女儿的那个朋友立马不乐意了,一脸反感地说“怎么能这么说呢?”此时他的媳妇就坐在旁边,两个女儿也在一边玩耍。为了打破尴尬,我老公笑着问道:“怎么,还有想法?”他则肯定的点点头,而当时还并未放开三胎,他们两口子都是公职人员,他的妻子还是妇产科大夫。
几年后我又听说,那个朋友的爸爸得了什么癌症,整天哭诉自己绝后了,还骂儿媳妇是不会下蛋的鸡,自己是妇产科大夫居然还生了两个女儿。(意思是儿媳妇自己可以提早查出来打掉的)这个朋友本来也有想法,于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妻子备孕,怀孕后就找关系将样本寄到香港查男女,如果是男孩就辞职保胎,妻子也答应了这个要求。在21世纪,准三线城市,作为本科以上学历的公职人员,宁愿放弃公职也要生儿子,由此可知重男轻女思想的根深蒂固了。不过好在最近放开了三胎,她可以不用辞职了。
其实这个朋友也算是个好爸爸,当初怀二胎的时候已经知道是女儿,朋友的爸爸坚决让做流产手术,是朋友坚持要这个孩子,最后父子间都吵翻了,老两口当天就带着大孙女回了乡下,到了第二个孩子生下来才回来的。平时对两个女儿也是宠爱有加,但仍然无法抑制对儿子的渴望,在他眼里,儿子才是自家人。
其实这种思想在我们那里真的很普遍,我也是进了知乎之后才知道,有的人也是可以重女轻男的。在我们这里,没有儿子的总是觉得是个遗憾,遗憾自己老无所依,但如果没有女儿,也只是羡慕。如果有儿有女,做父亲的可能会更宠爱女儿,但最终还是要把房产什么的留给儿子。在生孩鄙视链中,最好是儿女双全,其次是两个儿子,最遗憾的是两个女儿。随着时代的变化,女性地位的提高,很多女儿可以在父母年老时更好地照顾父母,很多父母也认识到女儿更孝顺,有女儿的父母老年生活质量更高。但儿子是他们的根,也是祭祀的主体,中国人是很在意身后事的。哪怕用一个劳累凄凉的晚年,来换取死后有人祭祀,在很多人眼里,也是很值得的。
今年初有了女儿,再也不想生小孩了,好喜欢我女儿。我知道这里不是朋友圈,我会忍住不晒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