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高赞答案。这并不是无情对。
“无情对”不仅要求局部工稳,还得在整体意思上,扯得越远越好。如:
白毛浮绿水;黑脸包青天。
小林多喜二;上海老瘪三。
山雪欺梅瘦;林丹谢杏芳。
海上生明月;山东剿宋江。
……
看到了吗,越是八竿子打不着,才越无情,最好连断句的节奏都不一样。
所以人名对人名,实在太不无情了!
这在楹联学中被称为:小类工对。
如“者”对“之”,就同属于虚词小类。
事实上,对仗的工整体现在好几个层面:
一层在立意,一层在措辞,最后才轮到单个字的工整。就拿曾国藩的对联来说:
论古略同曹武惠;有章曾荐郭汾阳。
上幅讲死者的历史地位,下幅讲作者跟死者的关系。这在立意上形成了完美的对称。
从单个字看,“曹武惠”与“郭汾阳”并不工整,如果刻意求工,反而会破坏整体的浑然。
所谓 文以载道,所谓 巧不伤佻。意义的表达,情感的抒发,永远比文字上的炫技更加重要。
只有在不妨碍达意的前提下,作者才会去追求“小类工对”。再给大家举个例子:
擐甲师如朱建德;悬壶代有白求恩。
这是去年疫情期间,我为某省援鄂医疗队题写的一副对联。立意上也很清晰:
上联以作战喻之,将防护服比作盔甲;下联则切中跨区域的医疗援助这一特点。
像“朱建德”(朱老总本名)对“白求恩”这样的人名,我一天能凑百八十对:
韩非子 对 周作人,汤济武 对 沈从文;
唐国强 对 梁朝伟,傅作义 对 王守仁。
火烧赤壁吴官正,兵变陈桥宋祖英。
……
以上只为说明:雕虫小技,俯拾皆是。
好了,现在讲回“孙行者”对“胡适之”——
据出题人陈寅恪说,灵感来自苏轼一联:
前生恐是卢行者,后学过呼韩退之。
如前述,立意在先,个字对仗只是点缀:
“行者”对“退之”已然工绝;卢与韩即使不属于同一小类,也不影响全联的对仗。
更何况作为姓氏小类,该属对并不离谱。
有人试图用动物“韩卢”来解释,这就跟用“胡孙”谐音“猢狲”一样,纯属扯淡。
甚至你用“韩退之”对“孙行者”,一样可以得到陈寅恪的满分:
毕竟在诸子百家之中,并列有孙子和韩子;韩对孙,比寻常姓氏的对仗,更加类工。
而“胡适之”则是陈寅恪设定的标准答案:
“适”字一看走之底,便知有“去”的意思。“胡适之”的字面含义,就是去哪儿。
我曾以“胡祖望”为谜面,打一热门综艺:
反观“祖冲之”,虽然字字工稳,却不合律句平仄。像陈寅恪这样的旧学文豪,是很难首肯的。
如果要求无情对,“孙行者”又对什么呢?
“老好人”“女流氓”虽工而无情味不足。
古人云:姑言之,姑听之。这两句对上“孙行者”,才是真正的无情对。
好的无情对往往要“借义”,例如“姑”在这里借来对仗的,就并非原本的“姑且”之义。
同理,“上”可借“尊长”(如:祖上/皇上/揣摩上意)之义,以供我们这样对:
孙行者;上知乎。
—— 知行合一,这样就足够无情了。
综上,“孙行者”最无情的两个对法是:
妈逼的,上知乎!
这是对联中的一种特殊形式,叫做“无情对”。
什么叫“无情对”呢?就是说,这种对联是“无情”的,毫无情理可言,上下联之间毫不相关,但每一字、每一词却都严格相对。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文字游戏。
举几个无情对的例子。
明朝时,李东阳做内阁首相,有一次新任庶吉士一起来晋谒,谈话间,有人称呼李东阳为“阁下李先生。”于是李东阳给他们出了一个上联:“庭前花始放。”众人苦思不得,最后李东阳说:“你们为什么不对‘阁下李先生’呢?”于是一时传为妙对。
“庭前花始放”对“阁下李先生”,两句之间绝无关联,出乎情理之外,是其“无情”,但字字相对,极为绝妙。
再如:清末张之洞在北京陶然亭会饮,席间有人出一上联,称:“树已半寻休纵斧”,张之洞对下联,称“果然一点不相干”,两句之间字字对应,但整句之间确实是“果然一点不相干”,深得“无情”之妙。
之后,张之洞又出一联,就以宴会之所为题:“陶然亭”。结果席间又有人应声而答:“唯有大人姓名可对”,于是一座皆大笑。“陶然亭”对“张之洞”,宛若天成,一字不可易,实为千古绝对。
据说民国初年,有一次汪精卫举行宴会,当时正是五月黄梅时节,宴会上汪精卫出了一个上联:“五月黄梅天”,众人苦思不能对,正在这时,侍者上酒,高呼“三星白兰地”,于是众人大笑,成为了绝对。可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了。
无情对是一种文字游戏,谈不到意境、思想之类高大上的东西,但它极其考校作者的文字功力,要求上下联严格对仗,而文意之间却必须毫无关联,这种巨大的反差,也往往造成强烈的幽默效果,所以好的无情对,往往能令读者莞尔一笑。
除了上面以外,再举几个比较有名的无情对:
秦皇岛——夏侯渊。
开心果——闭门羹
燕归南浦——马来西亚
五品天青褂——六味地黄丸(这个近年来广告有有化用,称为“三尺天蓝缎,六味地黄丸)。
公门桃李争荣日——法国荷兰比利时
安非他命——如是我闻(谢
@倬亦大神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