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新闻有一会了,因为不想给人感觉在刻意“蹭热点”,一直没发言。
这些天来,网上舆论并没有停歇,有些文章颇有些耸人听闻,我决定还是来答一下题。
利益相关:从事日化行业10多年,曾服务过强生、宝洁等公司,目前自己在创业,方向也是洗护产品。
先抛结论:
1,市面上绝大多数洗发水、沐浴露里都含有二恶烷残留;
2,只要残留值低于中国国家标准,它就是安全的,请放心使用;
3,从技术上看,确实有更绿色、更健康的不含二恶烷残留的洗发水、沐浴露配方,但是成本较高。
全文较长,建议大家先点个赞、收藏,有空再慢慢看。
第一,没有厂家会在生产中添加二恶烷。
因为这根本不划算。
二恶烷不像荧光剂,对使用效果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存在一定的毒理性,是化妆品禁用原料,因此是没有厂家主动添加的。大家请放心!
那二恶烷是从哪里来的呢?
它其实是硫酸盐类表面活性剂“月桂醇聚醚硫酸酯钠/酯铵”(SLES)生产过程中的副产物。它从石油中提取,清洁去脂力强、易起泡、价格低廉。SLES被广泛使用在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甚至洗涤剂中,是目前最主流的表面活性剂。
可以说,市面上绝大多数(如果不能说100%的话)清洁类产品使用的都是硫酸盐类表面活性剂,其中用的最多的是SLES。
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只要使用SLES,必然会产生一定量的二恶烷残留,无一幸免,区别只是高低而已。
怎么判断产品是否使用硫酸盐表面活性剂?
很简单,看成分表。
上图是市售某款洗发水的成分表。排在水后面的第二、三位成分是:
月桂醇聚醚硫酸酯钠 ,英文名称为sodium laureth sulfate(也就是通常所说的SLES)
月桂醇硫酸酯钠 ,英文名称为sodium lauryl sulfate(也就是通常所说的SLS)
它们都属于硫酸盐表活,其中SLES会产生二恶烷残留,但SLS则不会。然而,SLS的刺激性比SLES高,所以洗浴产品中往往会把两者复配在一起。
以上面的洗发水为例,它主要用SLES,但也加入了一部分SLS,一方面是让清洁起泡性更好,另一方面也可以降低二恶烷(主要来自SLES)的残留值,以满足国家标准。
大家记住了,只要成分表里有“月桂醇xx硫酸xx”的字样,十有八九就是硫酸盐表活。
SLES与SLS的使用广泛程度如何?你可以去超市看看,几乎每一瓶洗发水、沐浴露,绝大部分洗面奶里面都含有它,特别是SLES(月桂醇聚醚硫酸酯钠)。
所以,二恶烷残留基本上是全行业都存在的问题。除了极个别只做“无硫酸盐”配方洗护产品的小众品牌以外,其余绝大部分公司生产的清洁类产品都会用到SLES配方。
这也是为什么“宝洁洗发水二恶烷事件”传出来以后,行内没有人跳出来“借势炒作”的最主要原因。大家都一样,宝洁只是因为家大业大,容易成为靶子吸引火力:“震惊!宝洁洗发水竟然……”
硫酸盐表活的优点在起泡性好、清洁力强,缺点则是去脂力较强,洗完皮肤发干,对皮肤也有一定的刺激性。因此,国外的“成分党”会专门找“Sulfate free”(无硫酸盐)的产品。
上图是我2015年在美国旅行时见到的“无硫酸盐”产品(貌似“无硅油”只是在东亚特别流行,欧美则毫不在意)。
第二,二恶烷对身体有没有危害?
有。
二恶烷是2B类潜在致癌物,即在动物实验上已证明有一定致癌性。
但是,敲黑板,这个“但是”很重要。
任何离开剂量谈毒性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在我们身边的所有产品里,都不存在“绝对不含”这四个字,一切都取决于检测精度有多高。
还是拿二恶烷来举例,以前的中国国家标准是“不得添加”。
也就是说,所有厂家都没事,因为没有人脑袋长包去加这玩意。
2010年爆发的“霸王二恶烷门”让人们发现了一个灰色地带 -- 本身没主动添加,但产品在检测中发现存在一定值的残留,这咋算捏?
其实早在2007年和2009年,强生洗发水、沐浴露也曾经历过两次“二恶烷事件”的拷问,由于使用者主要是娇嫩的婴儿,惹起了很大一番风波。
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CFDA)曾于2009年3月21日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对卫浴产品中二恶烷安全风险评估的结果:日常消费品中(食品和药品除外),二恶烷的理想限值是30ppm,含量不超过100ppm时,在毒理学上是可以接受的。
PPM是浓度单位,意为“百万分之”。做一个浅显的比喻:
在一个装满水的标准游泳池(50米长 x 25米宽 x 2米深)里放入10块方糖,充分溶解均匀散布后,游泳池里的糖浓度大约是30ppm。
从这个角度看,强生和霸王都是安全的,因为它们产品中的二恶烷含量在十几到二十多之间,并没有超过理想限值(30ppm),因此在毒理学上是安全的。
正是看到大众对“二恶烷”这样生僻的化学成分的担心,CFDA在2012年发布的《关于化妆品中二恶烷限量值的公告》,把原来比较宽泛的“不得添加”更改为“限量值暂定为不超过30ppm”。应该说,这是一个进步,也是参照了欧美澳洲等国家和地区的现有标准作出的决定。
回到“宝洁洗发水含二恶烷”这个案例,我们来看看它的残留值到底是多少?
即使是含量最高的“海飞丝摩洛哥坚果洗发露”也没有超过30ppm的限量值。这就是说,宝洁洗发水跟之前的霸王、强生一样......
躺枪。
当然,比较有意思的是,在屡次爆出“二恶烷”事件的香港,其实是没有二恶烷限量值的标准滴。
香港是一个自由港,只要有经销商安排进口,全世界的产品都买得到。这些产品在进口前并不需要经过香港海关检查。相比较而言,经正规渠道进口到中国大陆的商品反而质量更有保证,因为它是符合中国国家标准的,这至少比没有标准要好。
在香港消费者委员会公布的洗发水检测报告中,引用了欧盟消费者安全科学委员会(SCCS)的建议“二恶烷残留不超过10ppm安全水平”。
除了欧盟以外,其实二恶烷的限量值在美国大多数州、中国大陆都是不超过30ppm,澳洲是不超过100ppm(袋鼠国人果然皮厚肉糙)。
宝洁这批产品都是在中国大陆生产并出口到香港市场,所以符合的是大陆标准,且香港对此无残留限量标准,它理论上也完全符合香港市场的法律法规要求。
同样的产品,出口到美国与澳洲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欧盟一贯对这方面要求更严。
这不是“双标”。每个国家的法规与标准都是有着历史与现实的考量,很难做到天下大同。比如“瘦肉精”在中国是禁用兽药,但在美国则是可以加入饲料中的合法添加剂。
当然,对消费者而言,有害物质的残留值当然是越低越好。也有人愿意为此付出更高的价格。但只要达到所在国标准的产品,也应被视为合格。
举个不大恰当的例子,一个班级里有学霸、普通学生、学渣这三类人。某次考试,及格线是60分。学霸考了95分,普通学生考了75分,学渣考了55分。普通学生当然离学霸还有一定距离,但绝不能因此就说他不及格。
第三,市面上有没有不含二恶烷残留、更健康的洗护沐浴产品捏?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拆解成两个问题:
1,市面上有没有不含二恶烷残留的洗护沐浴产品?
2,市面上有没有不含二恶烷残留、更健康的洗护沐浴产品?
对于第一个问题,答案是有。但不含二恶烷并不代表更健康。比如下面这篇2010年的旧闻。
其实从技术上看,清扬使用的“AES钠盐”配方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含二恶烷。我的理解是这款配方的二恶烷残留值较低,在低于一定浓度的情况下可以视为“未检出”。AES钠盐是否“刺激性更大”,貌似没有公论。
在联合利华发布的公告中,也专门指出“AES钠盐是广泛运用的成熟技术和安全原料。原料中二恶烷的含量,完全取决于原料供应商在 ‘真空脱二恶烷工艺’中所使用的技术、设备和管理”。
或者说,某款产品完全不使用SLES,它只用SLS,甚至皂基来做起泡剂,调配过程再控制得好一点,也是可以实现“无二恶烷残留”的。但这样的产品对皮肤刺激性较大,但实际使用体验肯定是不大好的。
对于第二个问题,答案也是有!
比如氨基酸表面活性剂配方,它是目前最温和、最亲肤、最绿色、最健康的清洁体系。
氨基酸表活,主要从椰油、大米等植物中提取。因此,跟从石油中提炼的硫酸盐表活SLES不一样,它不会产生二恶烷残留。此外,它也更容易被自然环境分解,是更绿色环保的产品。
皮肤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而氨基酸就是蛋白质的主要组成成分。氨基酸表活的温和性和亲肤性是目前所有清洁体系中最好的。
日本研究数据显示,氨基酸表活(下图红色框中成分)对皮肤的刺激性大约只有硫酸盐表活的1/2~1/4。
它的保湿性能也比较好,跟硫酸盐表活比起来,使用后皮肤的失水率较低。所以,用它做成的洗面奶,洗完后皮肤不会像皂基、硫酸盐表活那样紧绷。
Bingo!
看来,我们找到了一种完美的清洁成分。
慢着,氨基酸表活也有一个比较突出的“缺点” -- 那就是灰常贵。在阿里巴巴上查一下,SLES 大约在1万/吨,而月桂酰谷氨酸钠(一种氨基酸表活)大概在 20万/吨。厂商的采购价格肯定和阿里巴巴的价格不同,也要考虑到不同原料厂商的因素,但这中间巨大的价差相信你是能感受到的。
正是由于成本高昂,氨基酸表活虽然有着上面辣么多优点,但近年来多在部分高端洗面奶中应用。比如,著名的前男友洗面奶。
在使用量较大的洗发水、沐浴露产品中,使用氨基酸表活作为主表活的少之又少(只加了几滴,然后宣称自己是氨基酸的不算)。之前看过大S写的《美容大王》的小仙女可能知道科颜氏(契尔氏/ Kiehl‘s)氨基酸洗发水。
它是如假包换的氨基酸洗发水,价格也很美。250ml的小瓶装在美国卖近20刀,在国内要卖到160~180元。
便宜又大碗的氨基酸洗发水有没有?
马爸爸家有些二三十块的“氨基酸洗发水”,但它里面到底含了多少氨基酸表活成分真是存疑了。
辨别真正的氨基酸洗发水,还得靠老办法,查成分表。
排在水后面的成分是主表活,如果它含“谷氨酸”、“甘氨酸”等关键词,它有很大几率是一款氨基酸洗发水哦。含“牛磺酸”、“甜菜碱”等字样的大多是氨基酸衍生物,也可以算是广义的氨基酸表活。
我常用“美修”(虽然她并没有给我半毛钱广告费),里面可以查到很多化妆品的全成分表,实乃成分党必备之APP。
下图是一瓶氨基酸洗发水的成分分析,大家可以按图索骥对照一下。
上面这款产品,水后面第二个成分“椰油酰基谷氨酸TEA盐”就是氨基酸表活,它也是这款产品的主表活,且不含SLES或SLS。因此,它是一款真正的氨基酸洗发水,也没有二恶烷残留(或者用更科学的说法是:二恶烷残留值低到目前检测不出来)。
因而,它是能够宣称自己“无二恶烷残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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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氨基酸主表活的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等产品确实更绿色、更温和、更健康,也更适合敏感肌、母婴等特殊人群使用。但进口产品较贵,如果能找到一款性价比较高,又是真正的氨基酸表活产品就好了。
讲到这里,话锋一转......
有人觉得我接下来要推荐自家产品,以及放淘宝链接、微信二维码了。
其实并没有。
大叔还是蛮喜欢知乎这个交流的平台的,有时候会写些段子,有时候会分享一些护发、护肤的干货。
此前写过的干货也列在这里,请自行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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