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佬从另一个角度叙述一下吧。。。当时的女真族整体的动员力和科技水平应该不算太低。从今天的考古情况来看,那时候的女真族分布地区不仅限于如今的东北,在今俄国的滨海边疆区等东西伯利亚地区和朝鲜半岛的咸镜道也有广泛分布。就比如俄国东西伯利亚出土的女真盔甲,也是如今复原金国盔甲的重要参考(是非常不错的札甲,铁制,结构完整,这种装备放在当时的整个世界上也算是第一梯队了),下面放出一些图:
至少从这些盔甲上看,哪怕是处于今俄国境内较为边缘地区的女真部落,科技水平也不算太低了,而处于今中朝境内,对文明国家交流更加方便的女真各部想来至少不在这之下。所谓宋辽金元时代女真的野蛮,是一个相对概念。好比古典时代的高卢人相比于罗马人确实野蛮,但是和什么斯拉夫人比起来简直是文明灯塔。
另外考虑到上述盔甲发掘地分布情况来看,“具备一定军事科技水平的女真人”的分布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广。而一开始的兵力是不那么重要的,对于各种起义军来说,只要能够“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加上有可以吞并的“同文化和近似文化的团体”,那么军力扩张起来是很快的(参考明末闯军,从被打到只剩两位数到恢复到五位数以上几乎就是眨眼的事)。而广泛分布于今中朝俄三国,可以制作铁制盔甲的宋辽金元时期女真诸部,显然具备这一特点
(在思考古代边疆民族问题的时候,被今天的国境线限制住眼光,是一个广泛存在的问题。。。就比如中俄边境线中朝边境线对于今天的人来说是实际存在的,但是对于中世纪女真各部来说。首先不存在中俄边境线。。。其次“中朝边境线”可能确实存在,但是那个控制力也完全无法阻隔女真各部的流动。。。)
ps:盔甲照片一部分来自于博客“七连甲”,一位甲圈前辈。喜欢的可以关注一下。。。只不过他佬活动也非常少
他并不只有“区区2500人”,从阿骨打即位前的高丽战争说起,
1. 1104-1109年完颜部与高丽的曷懒甸之战,大体叙述如下:
曷懒甸(朝鲜咸镜南,北道),居住着一些女真部落,被高丽称为东女真。高丽与辽国的战争后,这些女真人被视为辽的朝贡部落,1104年,随着辽的衰落,高丽希望进军获取在鸭绿江以南的领土,不与辽直接翻脸,维持辽国直接占领区保州(平安北道,朝鲜西北部)的和平,而选择东女真部落进军。具体过程:
1104年,高丽将军林干,名将尹瓘先后入侵,石适欢领完颜部500人援助东女真部落,大败高丽军。
尹瓘这次战败后,进行军事改革,建立新军六师,1107率领1万7千高丽新军再次进军,经历两年的艰苦战争,占领鸭绿江南岸,筑九城。尹瓘不久后因政治斗争被撤职。完颜部首领乌雅束战败后消沉,周围人借口”不可举兵也,恐辽人将以罪我“不愿援助东女真,阿骨打劝说“若不举兵,岂止失曷懒甸,诸部皆非吾有也。”,派遣斡赛,斜卯阿里率1000人,破高丽军数万,收复曷懒甸。
2.这场战争透露的信息
2.1 东女真不管怎样,名义上还是辽的朝贡部落,哪怕高丽这种中等国家,在1104年都开始对辽做这种手脚了。”不可举兵也,恐辽人将以罪我“,对高丽依然适用啊,高丽根本不鸟。
2.2 战争决策这透露一,各部依然林立,二,东女真各部基本是完颜的势力范围,三,哈尔滨阿城到咸镜南道接近800km,阿骨打却说,“诸部吾有”,完颜部因为利益冲突和高丽打仗,你觉得此时完颜部的势力范围有多大?
2.4高丽定宗期间,东女真大匡苏无盖等来献马七百匹及方物。大致透露出东女真一个强大部族的实力,而阿骨打的话和完颜部统军可知,完颜部远强于东女真各部
2.5哪怕按自己记载,曷懒甸高丽新军也当在1-2万人之间,改革后不乏精锐。这500或1000人明确是完颜部兵力,而东女真部落每部几百人的帮助,是没法统计的。不知道总数是几千人的女真联军,能打败高丽数万军队,而高丽军此时的质量方面,从对辽战争中的表现看,并不算这个时代太差的。
3.完颜阿骨打起兵的实力记载
完颜阿骨打起兵,派遣属下去各部落征兵,“使婆卢火征移懒路迪古乃兵,斡鲁古、阿鲁抚谕斡忽、急赛两路系辽籍女直,实不迭往完睹路”。移懒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海参崴一线),完睹部(俄罗斯伯力一线)。可见,完颜部对这些部落,哪怕辽籍女真,有征兵权。
宁江州起兵,阿骨打是2500人,打下宁江州,史载就3700人了,进攻黄龙府,就开始300户编谋克,3000户编猛安了,此时已有都统-猛安-谋克的层级,阿骨打手上可能有若干个猛安了。完颜部此时自身实力弱小,但早已在女真部落中建立了霸权,可以征兵,可以指挥。当然这个霸权不稳固,起兵的时候,隔壁达鲁古部得到征兵命令,就派人问“闻举兵伐辽,我部谁从?”其实就是委婉说不想参加。阿骨打直接说“若畏辽人,自往就之。”堵了回去。按记载的逻辑,达鲁古部自然不可能投奔辽国,很可能是不情愿地参加了阿骨打的对辽战争。
阿骨打只要军事胜利,就有越来越多的部落加入的。在宁江州,黄龙府以后,不说女真人,渤海人都开始群起响应了,
辽东京道人口估计涉及未入籍的游牧,部落等等,想准确太难了,葛剑雄认为22.5万户,吴松弟认为16万户,不管如何。东京道人口远少于金朝人口45万户是确定的,这里面2-3万户是生女真部落,完颜部虽然未统一,但有绝对的霸权,还在不能忽视人数的辽籍女真中有强大号召力。真把这些部落动员出来,凑“满万女真”并不是难事。另外,女真近亲渤海人,有记录渤海起义后,“凡所招降7万余户”,加之于没造反的渤海人,这都是阿骨打的潜在实力,而后不断加入阿骨打的对辽战争,提供大量的生力军。
4.总结
阿骨打起兵是只有2500人,但其背后是完颜部在女真部落建立的三代霸权和巨大威望,更有着“海东盛国”留下来的渤海遗产。和农民起义没选择完全不一样,谈伟大更是扯远了。他有太多选择了,一即位,他就是全女真大大小小部落的盟主,东京道大部分的土地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他只是没做统一女真的最后一步,就对辽开战了,让人产生了完颜是个小部落,仅有2500军力的错觉。其实只要军事胜利,他的动员实力有3万户+的生熟女真,潜在的盟友有7万户+的渤海近亲,不用谈战力,仅人数这个支持人口在东京道已经不落下风了,而随后的历史也是这样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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