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新加坡年轻华人普遍对汉语(华语、中文)和中华文化没有认同感和学习兴趣?执政党应如何改善这个问题?

回答
在新加坡,华族人口占多数,但近年来,关于年轻一代华族对汉语(通常指普通话)和中华文化认同感下降、学习兴趣减弱的讨论一直存在。这背后有多重因素交织,理解这些原因对于探讨如何改善现状至关重要。

新加坡年轻华人对汉语及中华文化认同感和学习兴趣减弱的原因探析:

1. 语言环境与实用性考量:
英语的主导地位: 新加坡是一个多元语言国家,但英语是其唯一的官方工作语言,也是教育、商业、法律和行政的通用语言。这意味着,无论在学校、职场还是日常生活中,掌握流利的英语是获得更好发展机会的关键。相比之下,普通话在某些特定场合(如与中国大陆、台湾的交流)有其重要性,但在新加坡的“生存”和“发展”层面,英语的实用性显然更高。
“母语”的定义和实际应用: 新加坡的教育体系中有“母语”课程,对华族学生而言,普通话就是他们的“母语”。然而,当“母语”与实际生活中的“主流语言”产生巨大落差时,学习动力便会受到影响。一些年轻人会觉得,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学习普通话,不如用来提升英语能力,更能直接转化为学习成绩、就业竞争力等显性成果。
代际沟通的隔阂: 尽管许多新加坡华人家庭内部仍有使用方言或普通话的习惯,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家庭成员中有人受英语教育影响更深,语言沟通的障碍会逐渐产生。如果父母或祖父母对普通话的掌握程度不如年轻一代,反而会造成一种“我学好普通话,反而不容易与长辈沟通”的认知,削弱了学习的动力。

2. 文化认同的复杂性与多元化:
新加坡本土文化的形成: 新加坡作为一个移民社会,其本土文化本身就是多种族、多文化融合的产物。新加坡人(包括华族)的身份认同,很大程度上与国家这个整体联系在一起,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个族群的文化。他们可能更认同“新加坡人”的身份,以及由此带来的独特文化体验,比如多元种族和谐共处、多元文化交融的社会特色。
中华文化本身的广度和深度: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包含语言、文学、历史、哲学、艺术、习俗等方方面面。对于缺乏系统深入接触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文化可能显得遥远、抽象,甚至有些“沉重”。与现代生活节奏、流行文化、国际化价值观相比,传统中华文化的某些元素可能缺乏直接的吸引力。
接触渠道的局限性: 如果年轻一代接触中华文化的方式主要局限于学校的刻板课程,或者仅限于家庭中的某些传统习俗,而缺乏更生动、更有趣、更贴近现代生活的方式(如流行音乐、电影、动漫、网络内容等),那么文化认同的建立就会比较困难。

3. 教育政策与教学方法的挑战:
应试教育的压力: 尽管新加坡教育部一直在推动母语教育,但学习普通话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与考试成绩挂钩。当学习目标仅仅是为了通过考试,而缺乏内驱力的培养时,学生很容易产生抵触情绪。
教学内容的现代化与吸引力: 传统的汉语教学可能侧重于语法、词汇和阅读理解,而对于如何让学生感受到汉语的魅力、文化的趣味性,以及如何将汉语与他们的兴趣点(如流行文化、科技、社交媒体)相结合,则可能存在不足。
师资力量与教学方法的多样性: 优秀的、能够激发学生学习兴趣的汉语教师至关重要。如果教学方法单一、教师自身对文化的理解和传达能力有限,也很难点燃学生的学习热情。

4. 社会大环境与价值观的影响:
全球化与国际视野: 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年轻人更容易受到国际流行文化、价值观的影响,对更广泛的世界抱有好奇心。这并非是排斥本土文化,而是多元选择的一种体现。
对“文化”的定义: 年轻人对“文化”的理解可能更侧重于时尚、潮流、生活方式等,而非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语言和历史。如果中华文化的某些元素未能以这些年轻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呈现,就难以引起共鸣。

执政党应如何改善这个问题?

解决这一问题需要一个系统性的、多维度的方法,而不仅仅是强制性的政策。执政党(人民行动党)需要发挥其引导作用,但更重要的是通过创造有利的环境和提供有吸引力的资源,激发年轻人的内在动力。

1. 重新定位汉语和中华文化在现代新加坡的价值:
强调“桥梁”作用: 执政党可以通过宣传和教育,强调汉语和中华文化在连接新加坡与中国大陆、台湾以及其他东亚地区的重要性。这不仅是在经济和商业上的联系,更是在文化交流、思想学习方面的价值。例如,可以将学习汉语描述为“打开一扇窗,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凸显“多元文化共存”的优势: 在强调中华文化的同时,也要强调新加坡是一个多元文化社会,各种文化都能在这里找到生存和发展的空间。鼓励年轻人在掌握汉语和中华文化的同时,也积极学习和理解其他族群的文化,形成新加坡独特的文化认同。
与现代生活方式融合: 推动将中华文化元素融入年轻人喜爱的媒介和活动中,例如:
支持制作高质量的汉语内容: 鼓励制作具有吸引力的汉语电视剧、电影、播客、动画、游戏等,使其内容更贴近年轻人的生活和兴趣,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传统故事或说教。
利用社交媒体平台: 支持网红、KOL(关键意见领袖)用轻松有趣的方式分享学习汉语的心得、中华文化知识、传统习俗的现代演绎等。
举办互动式文化活动: 组织跨界融合的文化活动,如“汉服与现代时尚秀”、“书法与电子音乐碰撞”、“古诗词说唱比赛”等,让年轻人感受到中华文化的活力和创新性。

2. 优化母语教育体系,增强学习的吸引力和趣味性:
改革教学内容和方法:
减少应试导向,增加趣味性和应用性: 在课程设计中,适当减少死记硬背的比例,增加口语交流、情境对话、故事讲述、小组讨论等环节。可以引入更多与历史、地理、艺术、科技相关的汉语内容,让学习变得更丰富多彩。
鼓励跨学科学习: 将汉语学习与历史、地理、文学、音乐、艺术等学科相结合,让学生在学习其他知识的同时,也能够接触和运用汉语。
引入科技工具: 鼓励使用教育科技,如智能学习App、在线词典、AI语言练习平台等,提供更个性化、更便捷的学习体验。
提升教师的专业能力和教学热情:
加强教师培训: 提供更多关于创新教学方法、跨文化沟通、现代传播媒介运用等方面的培训,提升教师吸引和激励学生的能力。
引进更多优秀的汉语母语者教师: 引入具有丰富教学经验、了解新加坡学生特点的教师,或鼓励本地教师到中国等地进行进修。
给予教师更多教学自主权: 鼓励教师根据学生特点和兴趣,灵活调整教学内容和方式。
拓展母语学习的途径和资源:
加强课外活动的支持: 鼓励学校、社区组织更多汉语角、文化工作坊、阅读俱乐部、演讲比赛、辩论赛等课外活动,为学生提供更多接触和运用汉语的机会。
建立线上学习平台: 整合优质的汉语学习资源,打造开放的线上学习平台,方便学生随时随地进行学习和练习。
鼓励家庭支持: 鼓励家长在家庭中多使用汉语,营造良好的语言学习氛围。可以提供家长指导工作坊,帮助家长更好地支持孩子的语言学习。

3. 加强文化认同的引导和塑造,但不失开放与包容:
支持族群社团的文化推广活动: 鼓励和支持华族社团举办高质量的文化节庆、展览、讲座、艺术表演等活动,并为这些活动提供一定的政府支持(如资金、场地)。
鼓励年轻人的参与和创造: 设立青年文化基金,支持年轻人策划和组织与中华文化相关的创意项目,让他们成为文化传承和创新的主体。
强调“根”与“创新”的结合: 引导年轻人理解,文化认同并非是僵化的守旧,而是在“根”的基础上,不断进行“创新”和“发展”,使其适应时代的变化,并与新加坡的多元文化背景相融合。
鼓励跨文化交流: 组织和支持新加坡年轻人与中国、台湾以及东南亚其他国家的同龄人进行文化交流,让他们在实际互动中体验和理解不同文化,增强对自身文化的理解和自信。

4. 政策上的引导与激励,但避免强制:
奖励机制: 考虑为在汉语学习和中华文化推广方面表现突出的学生、教师和社区团体设立奖励或认可机制。
职业发展导向: 适时宣传掌握汉语和了解中华文化在特定行业(如旅游、教育、文化产业、与中国相关的商业领域)的职业优势,引导学生根据自身职业规划来学习。
持续的对话和调研: 执政党需要持续关注年轻人的想法和需求,通过各种渠道(如青年论坛、意见调查、与学生活动家交流)了解他们对汉语和中华文化的看法,并根据反馈调整相关政策和措施。

总而言之,新加坡年轻华人对汉语和中华文化认同感的培养,是一个需要耐心、智慧和持续投入的过程。执政党需要从“灌输”转变为“引导”,从“强制”转变为“吸引”,从“传统”转变为“创新”,让汉语和中华文化在现代新加坡的多元语境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并与新加坡人的身份认同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这不仅仅是为了传承文化,更是为了培养既有全球视野,又了解自身文化根基的新加坡下一代。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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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执行的是双语政策。在学校里,第一语言为英语,然后华族孩子一般都会学中文(第二语言)。

双语政策的利弊如下:

优点: 中文英文都懂一些。不管和老外交流,还是和中国人沟通,都能搭上话。

缺点: 两门语言学的都不精通。

新式英语(singlish)我就不说了,除了新加坡本地三百多万人口,全世界没有其他任何人听得懂。就像中国很多地方的方言,新式英语没有任何前途,迟早会消亡。

现在说说主流语言: 普通话和标准英语。不管你说中文还是英文,其实问题都不大,但关键是要说得好。

什么叫说得好?在我看来,最靠谱的标准就是,你有没有文化输出的能力。文化输出,就是指各种文化产品让其他国家的人来学习和享受。这些文化产品包括: 书本,电影,电视,歌曲,诗歌,等等。

如果你去新加坡书店里逛一下,就会发现大部分最有影响力的英语书籍,都是老外写的。最有名的作家,编剧,诗人等,往往都是老外。这就是新加坡英语教育最大的短板:永远是一个学生。

中文就更不用说了。新加坡国立大学/南洋理工的大学生,十之八九没有看过四大名著。更不用说唐诗宋词,二十五史,十三经等经典了。这种中文水平拿的出手么?

当然,新加坡用中文的人数也不少。新加坡本地的中文报纸,《联合早报》是本地第二大报纸,发行量仅次于新加坡本地第一大英文报纸,《海峡时报》。

所以说在中文领域,新加坡是中国的学生。日常沟通,饭店点个菜,淘宝上买件衣服发个好评,到中国旅游买个机票火车票这样的事情还能应付,但如果要分享一个稍微有点深度的笑话,讲个成语典故,做点有深度的沟通,就完全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了。简而言之,新加坡的中文,没有输出能力,无法成为意见和文化领袖。

从新加坡人的习惯来看,要想在语言上有所突破,只能主攻英语(因为学校里用的都是英语,受过良好教育的群体都习惯用英语)。因此新加坡教育制度的一大挑战,是如何在英语领域,培养出更多有影响力的作家,诗人,编剧,编曲之类的文化大v。

当然,新加坡双语教育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是帮助华人的后代继续记住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传统。移民海外(比如英美澳加等)的华人都有这个切身体会,即孩子在当地上学之后,完全成了香蕉人,连一些简单的中文都不会说,更别说继承文化传统了。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孩子们。中文本来就难,学校里只考英文,学校里的好朋友们都说英语,一没环境,二没考试压力,为啥要费那么大劲学一门困难和用处不大的语言?

因此从这方面来说,新加坡的双语教育对于海外华人父母非常重要。作为父母,可能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大文豪,但是至少日常沟通,简单书信,一些基本的习俗礼仪,是炎黄子孙最起码需要知道的。新加坡的双语教育,能够满足这个目标。

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新加坡的位置可能永远都是介于中英两大文化海洋之间的桥梁。新加坡的英语,永远比不上英美。新加坡的中文,也永远不可能达到国内的标准。但是新加坡的作用,更多的是英文比中国人好一些,中文比老外好一些,因此模糊了中英之间的界限,让两大文化之间的交流更加顺畅一些。这可能是新加坡能够为世界文化做出的比较实际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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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问有没有,再问为什么。请问这是哪族的文化?


短一点的解释(the short story):新加坡是个多种族社会,华人只是其中的一个种族。华人文化虽然要认同,但必须和祖国的文化划出一道界限。就像新加坡的印度人也必须和印度划出界限,新加坡的马来人也必须和马来西亚、印尼的马来人划出一道界限一样。否则如果各民族都自行其是地接受母国的影响,人心就会散掉。

长一点的解释(the long story):很复杂。有时(xīn)间(qíng),我可以把这件事的历史脉络都梳理一遍: 先是解释一下本地的华人文化和中国大陆有什么不同(饮食、宗教、方言等),然后从当初闽浙先民到东南亚来,本地化变成峇(bā)峇(bā)-娘惹人开始讲起,到当初英国人设立新加坡殖民地的目的以及他们对各民族分而治之的手段,华社内部闽粤械斗的历史,以及英国殖民架构被二战摧毁后带来的危机,新加坡华人受到祖国国共两方面的影响,新加坡华人英校生和华校生的隔阂,加入马来西亚后又被踢出来的经历,李光耀对英帝国留下来的那套作法扬长避短地运用,将马来语定为国语的决定,像精神分裂一般一边关闭华人大学一边推行“讲华语运动”的行动党政府,华社内部的华语和方言之争及其后果,一直讲到现在新加坡英文为主各民族母语为辅的教育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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