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印象最深刻的案件是什么？

案件：强奸杀人案

时间：1998年

结果：一审死刑立即执行，发回重审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二审无罪释放，申请再审维持原判，申请检察院抗诉无果。

这是我在刑法诊所（就是法援）接触的一个案子，去年夏天的事。当天人太多，女票把我抓过去帮忙。

来访者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不同于其他来访者“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明显安静很多，态度也很诚恳，不像是那些专业闹访的或者上访专业户。

案情不算复杂。98年夏天，他又一次晚上出村办事，第二天早上回家发现老婆和二儿子都死在院子里，大儿子在屋子睡里躲过一劫。

案子破的也快，同村的一个算是流氓无赖（有相关案件的案底）的人很快被抓了，他自己交代当天是想强奸她妻子，因反抗未遂，于是用院子里的铁棍数次击打其头部，然后发现院子里还睡着一个孩子，就顺手用砖头又打死了孩子，然后翻墙逃跑。此外还有人证明前一天和该人闲聊时他说过要去作案，案发时也有人证明该人的车辆停在受害人家门口，案发当晚和犯罪嫌疑人一起住的人也证明案发时他不再家中。

结果一审之后，犯罪嫌疑人上诉，上级法院发回重审。发回重审的时候犯罪嫌疑人就通过律师指控办案民警刑讯逼供。不过二审影响不带，定罪是故意杀人和强奸未遂，量刑是死缓。

然后再上诉，二审终审无罪释放...

你觉得是司法不公么？还真不是

我仔细看了案子的卷宗，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整个案子，警方没有向检察院提交任何直接证据。

也就是说，检方能够向法院提交的证据至多只有：犯罪嫌疑人说了自己要犯罪，犯罪嫌疑人有性犯罪历史，犯罪嫌疑人在案发时间段出现在被害人家附近......

但被害人家中的情况，被害人加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比如说，受害人中的母亲被铁棍击打头部而死，而公安机关却没能从铁棍上检验出指纹，同样的，砖头上也没有。

又比如，来访的大叔自己说他明明白白的看到警察用石膏取样取走了院子里的鞋印，结果这一证据没有被提交。

再比如，犯罪嫌疑人的大腿内侧有一处伤口，他自己承认是翻入院墙是被墙上的玻璃划伤的。但警方没有对这个伤口进行拍照，也没有采集院墙玻璃上的血样

还比如，后来大叔和检察院几次要求警方提供凶器，都不了了之了

所以不是二审法官徇私枉法，而是当前的证据只能证明犯罪嫌疑人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甚至能证明犯罪嫌疑人在案发时出现在了受害人家附近。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犯罪嫌疑人进入了被害人家中，更没法证明被害人加重到底发生了什么。

检方一共提供了21项证据，很可惜，根本没法形成证据链，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无罪释放是妥当的。

更加吊诡的事，案件终审后，犯罪嫌疑人不知所踪。而当年负责办案的两个民警，也在先后因渎职类犯罪离职，也去向不明。

那个下午，我和我同学两个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看了几百页的案情介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判决是没有问题的。

更可悲的是，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就算公安机关还保留着证据，恐怕也没法进行相关鉴定了。

也就是说，大叔就算再申诉下去，恐怕也没有个结果。

最后我们只能建议大叔回老家，向检察院检举当年办案民警徇私枉法罪。这样勉强有可能找到当年未能提交的证据，才有可能启动再审。

当然，我们都知道，可能性太渺茫了。

我对这个案子的评价是：或者是办案民警素质太差，就像美国的辛普森案一样，对待关键证据马马虎虎漫不经心，以致案件无法侦破。但这也说明法官严守疑罪从无的底线，司法公正得到彰显。至少，让中国少了一个聂树斌，少了个呼格吉日图。但另一种可能是，案子后面有高人指点。利用了基层法院法官、基层检察院检察官素质不高，民众法律意识淡薄这一点，故意隐藏直接证据，完美的在终审的时候把案子翻了过来。这就意味着司法公正遭受践踏，司法秩序遭到严重破坏，两条生命消逝，而凶手逍遥法外。

于是，你相信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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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过百赞，受宠若惊

这个案子最让我感慨的地方，是受害人的丈夫

十几年的时间，他一次次申请重审，申请检察院抗诉，申请最高院提审

他找过人大，找过政府，也到北京上访过。但是，他没有拉过横幅，没有冲击过政府机关，没有要过信访办给的一分钱，更没有在正义无从伸张的时候把自己的愤怒投向整个社会。

尽管已经被辜负了一次，他依然相信法制，相信我们的制度。

他不要求见知名教授，也不要求微博转发，他只想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希望每一个守法者，都能得到制度的保护

愿中国法治，法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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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个月，最后补一句

针对评论中的部分人

对这个案子，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尽可能客观的记录下我见到的一切，即一方当事人的一方陈述。你问我对这个案子评价如何，我只能说我敬佩一切守法者，至于最后究竟谁是凶手、谁应该受罚，我不做判断。

至于那些嘲笑的、自以为看透一切的人，我只想说，呼格吉日图平反昭雪后出来骂人的是你们，骂司法系统只追求破案率，发生了恶性案件后出来骂人的还是你们，骂司法系统效率低下都应该去死，这个案子讲给你们听还在骂人，骂大叔没骨气，骂法院收黑钱，那么如果这个人就这么被抓起来判了死刑，多了个呼格吉日图案，出来骂人的会不会又是你们？

天天说着法治是空话，那么说这句话的你，除了说这句空话以外，又为法治做了什么？

看了一些评论，觉得民警应该网开一面，觉得法律不一定等于正义，对，法律不等于正义，甚至不等于公平，但民警唯一的职业就是遵照法律，以法律为准绳，我不知道大家平时在喷警察的时候在喷什么，是不合法规？是不懂法律？是不严格执法？人不能两个标准，一方面要求民警对这件事上网开一面，另一方面要求民警在那件事上遵守法律严格执法。中国的法制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每个民众都理解“法”的真正含义。以上。

我是一个民警，半夜一点了，看到这个题目就想写点什么。就在刚才我刚把这个人送进拘留所，案子还没办完，可是这个案子前半段给我的是震惊，后半段给我的是恐惧，我觉得我在杀死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案子有很多如果，只要其中一个“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她就不会被关进来，她也许就不会“死”，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个侩子手，挺残忍的，但是工作要求我这样，我无能为力……请允许我匿名，这是个在办案件，不能透露太多当事人信息，你们就当一个故事听。

故事从今天中午说起，一个出租车司机打电话报警称在我市北站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子搭了他的车子，他觉得可疑就送到我们派出所来了。到了我所以后值班同事问她话，她说不清，有点像韩语，因为中间夹杂一些“思密达”的话，但是看穿着又不像韩国人，脸上、四肢有伤，我们有一个实习生会点韩文就问她哪里人，说是北CX人，问她有没有护照签证，她说没有。于是问题来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境入境法》，她的情况属于非法居留啊，于是，领导经咨询了出入境大队，要对这个女子进行处理。

有的人会问，不就是非法居留吗，有什么严重的。对她的行为不够成刑事犯罪，只能根据出入境法对其行政处罚，但是问题就出在，她是一个脱北者！被遣返回国是要被处刑的！甚至要被处死！

领导指派我办理这个案子，我就去找了翻译。说实话我当时觉得这就是个烂摊子，一个人的命运捏在你手上，而你却无能为力。（顺便说一句小语种真贵，200一小时，还不是整个小时都在翻译，就需要的时候翻一下）

开始做笔录，我先问了她的各种情况，她回答的很仔细，也很老实。我瞄了一眼她的年纪，竟然只有29岁，跟我只差两岁，而长相已经快接近我妈了！说真的你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会对世界产生强烈的怀疑，我心里说了一句，那里的世界真的是一年抵十年啊。

我问她为什么来中国，她说来赚钱，后来被卖给山东的一个人家。

我问，具体是怎么被卖的呢？她说：偷渡过YL江后，有个男子在中国这边接她们，然后带她们三个人去了东北（具体地点不清楚），再在那边她们三人分别被卖到了吉林，山东。她在山东某市待了两天有一对老夫妻给了那个男子一笔钱然后把她带回了家，家里迎接她的是一个38岁的男子，叫“力”。当时她只有24岁。她在中国没有户口，是黑户。她给这个力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是她一直拿不到户口，也只能一直在家，力经常喝酒，喝了酒就打她。她受不了，就跑出来去临沂打工。后来实在是想念孩子，就打电话给力，提出要自己领一个孩子生活，力电话里假装同意了，约了5.1见面。可以想象，当时的她是高兴的，甚至是甜蜜的，然而她想不到接下来的半个月是地狱般的开始。

5.1她和力在临沂见面了，力说孩子都送去另一个外省去了，要领孩子就去某市（也就是我市）。她过来了，然而，一到本市，她就被力、力的妹妹霞，霞的丈夫三人禁足了，不允许出去，关在家里轮流打她，我在给她登记入所时检查人员告诉我她浑身是伤。前天她从那个被关着的地方逃出去，路上遇到一个好心的姑娘，留她在家住了一晚，然后给她指了去北站的路，结果就遇上了前面提到的出租车司机送她来派出所的事情。

在询问过程中，她一直问她会不会被遣返回国，我一直不敢告诉她真像，我怕她崩溃，我怕她在拘留所里的日子太灰暗。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个人回去就是个死，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可是有好几个地方我都犹豫了，我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写进笔录里，真的，这个笔录做的太煎熬。

我问她，知不知道回去是什么结局。她说她不要回去，她爸爸是劳动党员，她回去的话他们一家都要进监狱，最后被枪毙。我的心里一凛，这是我听过的最直白的宣告——对，连民众都知道的死刑宣告。脱北者就是叛国。

我问她为什么来中国赚钱，她说她在北CX是建筑工人（很奇怪他们竟然还有女建筑工人），一个月工作下来没什么钱赚不说，还要给国家交很多税。她还说，脱北不超过两个月的回去会被当做难民，不会处罚，超过两个月的就没办法了。

差不多就这些吧。笔录做了两个多小时，然后我就去批拘留审查，还需要通知北朝领使馆，证明她的身份，期间会被一直拘留审查在拘留所。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参与了一个谋杀，每个人都是谋杀链条上的一环，我想做点什么，却好像无能为力，救不了她，还要在她艰难的生命里拌一脚，也许最后磕死她的是地上的石子，而我却是地心引力，把她更快的拉向地面而已。

如果她没有来到中国，如果她没有被卖到山东，如果接受她的是个好人家，如果她能忍受住毒打（当然我谴责这样的家暴行为），如果她没有生孩子，如果她能忍住对孩子的想念，如果她不那么单纯被骗来我市，如果那个好心的司机师傅不那么热心把她送来派出所，如果值班所领导少那么点责任心过问她有没有护照签证，我想她都不会被调查（之前她在山东的某些派出所询问过，都不会来管这种事情），这么多如果，只要有一个不成立，她今天就不会在拘留所等待被遣返的命运。

批完案子回来已经是晚上22点了，我才想起来她好像一直不喊饿，也不要求喝水，我顺带给她买了个面包，让她可以去拘留所路上吃。她得知自己要被拘留审查30天（拘留审查是出入境法规定的，不是行政处罚，算是强制措施），很惊恐，哭了一段，我安慰她没事的，不一定被遣返，她才有点好转。一路上我让她吃点，她也一动也不动。

写了一个多小时。明天还值班，先睡了，这个案子后续还要做工作的，谁有兴趣的可以关注一下。后续会更新。

今天值了一天班，警情很多，没有及时更新，早上出入境的大队长过来询问了案件情况，市局也很重视，其中涉及买卖人口的事情及家暴的事情也要求及时调查。下一步是对该女子身份进行核对，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层层上报至省厅，过程可能会将近一两个月，如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更新。

昨天在办其他案子，不过早上有拘留所民警电话过来，说是她不吃不喝不睡，叫我去做思想工作。我只能说尽量。到了那边，了解到我们的拘留所工作人员对她也非常同情，劝了她很久，就是不听，差点把拘留所的给急死。我跟她聊了，她说她就算死也要死在中国。我跟她讲了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无谓的死，就算这个世界都是恶意，但心里不能少了光明。现在死了，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她也有小心思，她说要她吃饭可以，但是要先拿到中国的居留证。我说中国政府不会跟任何人谈条件，我们的条件就是法律，只有在法律框架下，我们才能保证每个生活在其中的公民的权利，你要生活在中国，就得知道中国和CX的不同。最后我承诺我在自己的限度内尽最大力保护她，她承诺自己饿了会叫管教说自己饿了要吃饭。中间他问我她男朋友找到没，我说还没（其实身份已确认，要移交管辖派出所后续处理），然后她很惊恐的说不要处罚男朋友，错都在自己，这个思维真的太奴性了。。

后续，今天是6.23离她被拘留审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北朝使领馆还没有核实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不过鉴于我市最近反恐形式严峻的情况，这个女人很可能就要被遣返了。最近在给她办理一次性出境证件，我有点魂不守舍，周围办理证件的工作人员也于心不忍。之前有网友说用枪指着她脑袋的是北朝鲜，我心里也这样安慰自己，不过，我也清楚，送她上刑场的是我们。我也许在未来的哪天回想起这个案件，她那苍老的和她年龄不相称的脸，可能也会老泪纵横吧，每个生命都该被尊重，每个热爱自己职业的人也该被理解。领导在定遣送回国的警力名单了，我说我不去了吧，年纪轻，怕担不起这责任，其实我是怕面对她的眼睛，我说过要尽力保护她不被遣返的，我辜负了她……以上。骂我的我接受，但骂我们民警不公平不人道的，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追求的正义、公平，从来不是一句轻松的誓言，它要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后续，7.4副所长将她带到了图们市边防拘留所，一行押送人员不包括我。我不知道当时她的心情如何。我也再没见过这个朝鲜女人。兴许，她不一定会被枪决（听图们那边边防说的，不一定，他们也没去过朝鲜），不过生活可能更苦。

“阿姆斯达号”案件。

1839年6月28日，西班牙人蒙岱和路易兹，从一个奴隶市场购买了53个刚从非洲被贩卖到古巴的黑奴，他们准备将这些奴隶装在“阿姆斯达号”中运回其庄园的途中，以盖辛为首的这些奴隶发生了暴动，控制了这艘双桅船。在他们试图驾船返回非洲的途中，误打误撞进了美国。当美国海岸警卫队将该船制服后，围绕这些黑人是否属于蒙岱和路易兹的“财产”以及盖辛他们是否应被处以“海盗罪”和“谋杀罪”展开了诉讼。

西班牙的干涉

在黑人们杀人劫船的案件发生后不久，西班牙女王的使者就找上门来要求美国政府立即将“阿姆斯达”号连人带船交还古巴，理由是依照1795年的《平克尼协定》各国对于海南中遇难船只和货物应当立即交回它原来所属的国家。

最初，接手这个案件的联邦检察官认为这个案件的“暴动”发生在西班牙船上；事件发生时，船只是在公海；“暴动”杀害的被害人也是西班牙人，美国法庭不应该对此有司法管辖权。政府为了平息事件也希望能将案件送回西班牙或者古巴审理。但是这些黑人的命运，最终还需要由法庭来做决定。

迫于西班牙政府的压力，检察官一路上诉，试图将黑人定罪。但经过地区法院和巡回上诉法院的两轮审判，法院都没有彻底解决黑人是否有罪的问题，这个案件最后由检方上诉到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做最后的裁决。

最高法院的庭审

“阿姆斯达”案的检方是有理由足够强势的，一眼看上去，黑人奴隶，夺了船，杀了人，在当时还没有完全废除奴隶制的美国，显然是对于司法的挑战。当时的美国，废奴制和蓄奴制的交锋已经趋向于公开化，范布伦总统（Martin Van Buren）虽然并不赞成奴隶制，但他也不倾向于采取激进的做法激化南北之间的矛盾。面对如此棘手的奴隶犯罪案件，属于政府行政机构的检察官一直积极地起诉应诉，直到将案件上诉到最高法院。

在这个案件中，法院需要解决两个问题：

1、阿姆斯达号上的货物到底归谁所有？船上的黑人是否属于西班牙人的“货物”？在一审中，法官认定海防队及时救助了阿姆斯达号，因此有权获得该船货物价值的1/3。而那2个西班牙人，对该船的安全起了保护的作用，因此可以获得剩余货物的2/3。

2、黑人是否犯有海盗罪和谋杀罪？一审法官认为，案情发生在打着西班牙旗的西班牙船只上，对象是西班牙人，美国法庭对此不作裁定。

这一案件中，检察官提出黑人们属于西班牙人的财产，有古巴政府出具的合法奴隶证据。而作为证人，船上还有2名生还的西班牙货主。如果需要，古巴当局随时可以提供证据证明当时古巴为这些黑人签发过“货物的”通行证。

而黑人们杀人夺船的事实，连他们自己也不否认，各种劫船杀人证据也能形成完整的链条。因此，黑人们始终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在以此事件改编的电影《断锁怒潮》里，第一次开庭后，黑人首领辛盖甚至对辩护律师做了一个抹脖子上吊的手势，意思是自己已经准备接受被吊死的结局。

在检方提供的证据中有2名西班牙货主持有的“携带合法奴隶的通行证”，注明了他们携带的货物里包括了44名“拉丁裔黑人”。还有船上的西班牙幸存者提供的证词，证明他们是在西班牙法律下，合法运送奴隶，过程中奴隶非法劫持该船，并涉嫌谋杀。

前总统的辩护

但是辩护律师们发现，在44名黑人中还有4个12岁以下的孩子，古巴虽然允许奴隶存在，但19年前就已经禁止从非洲进口奴隶，如果这些孩子是在古巴出生的“拉丁裔黑人”，他们如何都不会说古巴的通用语言——西班牙语？

在最高法院的审理中，为黑人们辩护的律师是美利坚合众国第六任总统，时年已经73岁的约翰•昆西•亚当斯（John Quincy Adams）。他是《独立宣言》起草人约翰•亚当斯的长子，早年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并取得律师资格。

亚当斯一直是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坚信他的父辈建国时写在《独立宣言》里那些“人人生而平等”的理想。早在阿姆斯达案的一审期间，亚当斯就在幕后积极地奔走和筹款，力求在法律的框架内拯救这些黑人。到了终审阶段，这位已经30年没有站上过法庭的老人决定亲自出庭去说服那些代表美国最高司法权威的大法官们了。

亚当斯律师在关押黑人的威仕特维尔监狱会见了所有的黑人。他认为这个案件的胜诉必须建立在两个前提的基础上：

1、44名黑人是从非洲非法绑架的自由人，不是奴隶，也不是西班牙人的财产

2、黑人杀人夺船的行为是在被非法逼为奴隶时的正当防卫

亚当斯律师在最高法院的庭审中指着墙上悬挂的《独立宣言》说：“在这个案件中，只有自然法是对我的当事人最为适用的。我们的建国之父们正是在这个原则上建立了我们的国家，法庭是公正的维护者，这意味着法庭必须永远保护每一个‘个人’的权利”。

他提醒最高法院的法官们注意到这些黑人来到美国时，已经从奴役中解放了自己。而1819年《美国禁止海上奴隶贸易法》也已经规定“不论以任何形式，进口或带入美国领土的任何黑人、混血者、有色人种，只要对他们有任何占为奴隶和劳役的企图，都为非法”。

公正的判决

经过漫长的法庭调查和辩论，最高法院的9名大法官中只有一人认为黑人们有罪。他们在最后的判决中写到：这些黑人从来不是西班牙人蒙岱和路易兹的“合法奴隶”。他们是“非洲原住民”，被“绑架和非法运入古巴”。“阿姆斯达”号上的乘客是自由的黑人。

在解决了黑人是自由人的问题后，剩下的问题就要简单许多。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书中认定，一个人在被非法劫持时，具有自卫的自由。在一个人被非法逼为奴隶时，暴动也是他的权利。为了自由，这些黑人的确干下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在法律的概念里属于正当理由（justifications）和正当防卫（self-defense），他们不能被定义为海盗或者谋杀。

虽然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全都是白人，其中甚至有来自南方的奴隶主，但这一案件的判决理由和结果完全依照了美国当时的法律和严格的法律逻辑，阿姆斯达号上的黑人在宣判后被立即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