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金瓶梅》到底值不值得看?

回答
《金瓶梅》是否值得看,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也是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我将尽量详细地从多个维度来分析这个问题,帮助你做出自己的判断。

首先,我们需要理解《金瓶梅》的独特地位和价值:

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 《金瓶梅》被誉为“明代第一奇书”、“世情小说第一书”,其文学艺术成就在中国古典小说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它开创了以市井生活、人物心理为描写重点的先河,对后世小说产生了深远影响,如《红楼梦》就深受其启发。
深刻的社会现实主义描摹: 《金瓶梅》以西门庆的发迹史为主线,生动细致地展现了明朝中后期,尤其是在万历年间,一个商业繁荣但道德沦丧的社会图景。它描绘了官场腐败、商业欺诈、家庭暴力、情欲横流等诸多社会阴暗面,是一幅活生生的时代画卷。
精湛的人物塑造: 小说成功塑造了众多性格鲜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尤其是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这三位女性角色,她们的命运、性格、心理描写都极为深刻,是文学史上不朽的经典。西门庆这个集权势、财富、欲望于一身的人物,也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与扭曲。
语言的魅力: 《金瓶梅》的语言极其生动、口语化,充满了北方方言的韵味和俚语,节奏明快,描写细致入微。无论是日常生活琐事,还是市井叫卖,抑或是人物之间的对话,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具有极高的语言学价值。
独特的文化内涵: 小说中蕴含着丰富的明代社会文化信息,包括当时的服饰、饮食、节日习俗、宗教信仰、医药、法律等等。它为我们研究明代社会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然而,《金瓶梅》也存在一些让许多人望而却步的“难点”和争议:

露骨的性描写: 这是《金瓶梅》最广为人知也最具争议的一点。小说中充斥着大量直接、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性爱描写,这在当时的社会是极为罕见的。这些描写并非为了猎奇,而是作者用来揭示人物的欲望、推动情节发展、反映社会风气的重要手段。但对于习惯了含蓄表达的读者来说,可能会感到不适或反感。
情节的“琐碎”和“冗长”: 相较于结构紧凑、情节跌宕起伏的现代小说,《金瓶梅》在某些方面会显得“琐碎”。它花了大量的笔墨去描写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如衣食住行、人情往来、酒宴庆典等。有些人认为这些描写拖慢了节奏,但也有人认为正是这些细节构成了小说的真实感和厚重感。
对人性的“黑暗面”的聚焦: 《金瓶梅》对人性中的丑恶、自私、贪婪、淫欲有着毫不掩饰的揭露。它毫不留情地展现了金钱和权力对人性的腐蚀,以及欲望失控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这种深刻而有时令人不适的真实,可能会让一些读者感到压抑或沮丧。
历史语境和理解门槛: 阅读《金瓶梅》需要一定的历史文化背景知识,才能更好地理解其中的一些典故、俗语、社会习俗等。如果不了解当时的社会背景,可能会对小说中的一些情节和描写感到困惑或误解。
道德判断和价值取向: 小说中的人物大多是“坏人”或在道德上存在严重缺陷的个体,他们的行为往往是损人利己、损人不利己的。这可能会引发读者对于书中人物的道德审判,以及作者的创作意图的思考。作者并非鼓励这些行为,而是通过对这些行为的真实描写来警示世人。

那么,《金瓶梅》到底值不值得看?取决于你的目的和接受度:

你可能值得看《金瓶梅》,如果你是:

1. 文学爱好者,特别是对中国古典小说感兴趣者: 想了解中国古典小说发展脉络,想要深入研究叙事艺术、人物塑造技巧、语言风格的文学研究者和爱好者,绝对不能错过《金瓶梅》。它是理解后世小说,尤其是《红楼梦》绕不开的一环。
2. 历史文化研究者或对明代社会史感兴趣者: 《金瓶梅》提供了大量关于明代社会生活、经济、政治、文化、风俗习惯的鲜活信息,是研究明代社会的重要文献。
3. 喜欢深刻洞察人性和现实的读者: 如果你愿意深入了解人性的复杂、欲望的驱动以及社会现实的阴暗面,并有能力在阅读中进行独立的思考和判断,那么《金瓶梅》会给你带来深刻的震撼和启示。
4. 对语言艺术有追求的读者: 如果你欣赏生动鲜活、充满生活气息的语言,并且愿意体会其中的精妙之处,那么《金瓶梅》的语言会让你赞叹不已。
5. 有较强心理承受能力和独立思考能力的读者: 能够接受并理解小说中较为露骨的描写和对人性黑暗面的揭示,不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能够从中提炼出更深层的意义。

你可能不适合或暂时不适合看《金瓶梅》,如果你是:

1. 只想读轻松愉快的消遣性读物: 《金瓶梅》的基调相对沉重,充斥着人性的弱点和社会的弊端,阅读过程可能并不轻松。
2. 对性描写非常敏感或反感者: 如果你对直接的性描写感到非常不适,甚至会影响你的情绪,那么《金瓶梅》中的大量此类描写可能会让你难以继续阅读。
3. 希望从文学作品中获得纯粹的美好或道德启迪者: 《金瓶梅》更像一面镜子,照出的多是丑陋和阴暗,它并非传统意义上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德寓言,而是展示了因果报应的复杂性和现实的残酷性。
4. 没有耐心,追求快节奏情节的读者: 如果你期待的是情节紧凑、高潮迭起的叙事,那么《金瓶梅》中的一些细节描写和节奏可能会让你感到乏味。
5. 只看表面含义,容易被误导的读者: 如果只看到小说中的情欲和暴力,而忽略了其深刻的社会批判和人性反思的意图,那么你可能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总结来说:

《金瓶梅》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它以其惊人的勇气和深刻的洞察力,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阴暗。它的文学价值、历史价值和社会批判价值都是无可置疑的。

然而,它的阅读门槛确实较高,需要读者具备一定的文学修养、历史认知和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你愿意投入时间和精力去理解它,那么它将为你打开一扇通往明代社会和人性的幽深之门,带来非同寻常的阅读体验和思想启迪。

我的建议是:

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尝试着读一读。 可以选择带有详细注解的版本,帮助你理解其中的语言和文化背景。先读一部分,看看自己的接受程度。
不要带着猎奇的心态去读。 带着对文学、历史和人性的探索之心去阅读,你会获得更多。
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 作者并非是在赞美这些丑恶,而是在通过揭露来批判和警示。

最终是否值得看,还是取决于你个人的阅读兴趣、目的和接受程度。这是一部需要用心去体会、用脑去分析的作品,而不是一部可以轻松消遣的作品。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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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

就冲着笑笑生把金瓶梅写那么搞笑,也值得好好看两遍。

西方人说,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见一个人抱着一本书笑得像个疯子,那本书一定是堂吉诃德。

如果换到中国,我觉得那本书应该是金瓶梅。

真正的美人是美,但她不知道自己美;真正的笑话是搞笑,但人家没想逗你笑。类似现在有个词叫呆萌。金瓶梅就是这样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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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西门庆的大老婆吴月娘和潘金莲吵架,月娘说统共一个汉子,老是被你霸占着,潘金莲说你汉子愿意找我啊,“他不往我那屋去,我拿猪毛绳子套了他去不成?”

这里吴月娘该说什么?显然她应该说:你不撩他,他就去了?

可是吴月娘说:

“汉子顶天立地,吃辛受苦,犯了什么罪来,你拿猪毛绳子套他?”

金瓶梅写对话天下无双,要是给里面的台词排座次,我一定把这句放在第一位。如果你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你一定没见过人家吵架。

月娘没想逗你笑,她正气得要死呢。可是你听了就是会笑。吴月娘是金瓶梅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就是因为她的萌。我不明白张竹坡为什么总骂她,这个直男一点也不会欣赏女人的萌。

后面潘吴二人开始争论咱俩谁浪,潘金莲说,到底是我浪是你浪?吴月娘说:

“我当初是女儿填房嫁他,不是趁来的老婆。那没廉耻趁汉精便浪,俺们真材实料,不浪!”

这句话也萌,你有没有一种,“我觉得它有点意思,但不知道哪里有意思”的感觉?反正我想了很久,想明白了——就萌在“不浪”两个字上。

一般两个人对骂,一方说另一方,你是猪。另一方会怎么说?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或者,谁猪谁知道!

或者,我是猪你是狗!


绝不会有人一板一眼地纠正——我不是猪啊!

只有小孩才这么说话:


你笨!

我不笨!


你丑!

我不丑!


你小抠!

我不小抠!

这还得是老实孩子,稍微机灵点都不这么说。

另外——

那没廉耻趁汉精便浪,俺们真材实料,不浪!

我觉得这句话的节奏像元人小令。


后面西门庆回家来,知道妻妾吵架,来哄月娘,月娘说,你又来我这里作甚?让我一条绳子吊死拉倒,“我晓得你三年不死老婆,也是大悔气!”

这句话笑死我,因为从原配陈氏算起,卓丢儿,李瓶儿,是不是平均三年死一个不好说,但西门庆真的已经死了三个老婆了。

庄子说有人籁,有地籁,有天籁,吴月娘骂街,句句是天籁,都是天外飞来的,你磨秃了笔也想不出来。


后来西门庆要去骂潘金莲给月娘出气,吴月娘说:“你骂她?她还要拿猪毛绳子套你呢!”

这里作者没有写西门庆的反应,没有写他摸头不着,要问一问这句话的来历。更没有写他后面去问潘金莲。我觉得这个处理很好,写了,当时一笑拉倒;而不写,那一直到西门庆死,我都觉得他脖子上套着一条猪毛绳子。


第二十六回,孙雪娥和宋蕙莲对骂。

这两个女人的关系很有意思:孙雪娥是西门庆的小老婆,宋蕙莲是西门庆家小厮来旺的老婆。

来旺和孙雪娥偷情,西门庆又和宋蕙莲偷情。用潘金莲的话说:“左右的皮靴没反正,你要奴才老婆,奴才暗地里偷你的小娘子,彼此换着做!”

这一天孙雪娥找了个由头来挖苦宋蕙莲,宋蕙莲反击,孙雪娥千不该万不该,骂了一句:“好贼奴才,养汉淫妇,如何大胆骂我?”

蕙莲道:“我是奴才淫妇,你是奴才小妇!我养汉养主子,强如你养奴才!”

这两句话咬金断玉,逻辑清晰论证有力,一个字也驳不动啊!读到这里,真是同情孙雪娥。

对我个人而言,这两句还有其他意义——治好了我的文字洁癖。

一开始看金瓶梅,满纸的“淫妇”、“养汉”,我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障碍的,那时候小啊,看红楼梦里骂一句“小娼妇”还别扭半天呢。等到宋蕙莲金句一出,立竿见影、药到病除,以后再看社会新闻上成天“出轨”、“劈腿”什么的,觉着非常的不过瘾。

笑话治洁癖,这也算是我发现的一个生活小妙招。(类似的还有糟心治怕鬼。)要是你也有洁癖,不妨试试。看到金瓶梅还治不好,可以再看看《醒世姻缘传》,里头有一段评论老汉娶妾:

……再不想自己七老八十的个棺材楦子,他那身强火盛的妖精,却是恋你那些好处?不揣自己的力量,与他枕头上誓海盟山,订那终身不二的迂话。这样痴老,你百般的奉承,淳淳的叫他与你守节,他难道好说:“你这话,我是决不依的!你死了,我必要嫁人;再不然,也须养汉。”

第二十三回,西门庆和宋蕙莲幽会,没有“场地”,要管潘金莲借,潘金莲不干,西门庆说:“既是你娘儿们不肯,罢,我跟她往山子洞那里过一夜。你吩咐丫头拿床铺盖,生些火。不然,这一冷怎么当。”

金莲忍不住笑了:“贼奴才淫妇,她是你娘!你是王祥,寒冬腊月行孝顺,在那石头床上卧冰哩。”

这一比令人绝倒。西门庆还说:“罢么,好歹叫丫头生个火。”这么大的西门庆,也有下气的时候,听着怪可怜的。

后来在山洞里,宋蕙莲冻得受不了,骂西门庆:

“冷铺里舍冰,我把你贼受罪不济的老花子,就没本事寻个地方儿,走到这寒冰地狱里来了。”

圣人说“饱暖思淫欲”,好像也不是哪里都适用。

这里我还想到一个问题,好像在中国古代,女子在男人面前自称老娘,不是骂人倒像调情。《西厢记》红娘去找张生,外头敲门,张生问谁,红娘说:“你前世的娘!”也是骂得张生眉开眼笑。

《射雕英雄传》里郭靖黄蓉被困孤岛,黄蓉给郭靖梳头,郭靖说:“你这般给我梳头,真像我妈。”黄蓉说:“那你叫我声妈!”从叫妈开始,果然往下就说到怎样生孩子了。

从藏春坞这场戏可以看出,西门庆不仅是礼义廉耻啥都不在乎,自己的健康他也不在乎。七十九回他“贪欲丧命”的时候,我总想可能早在二十二回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冰窟窿里出不得风流汗啊!


有一出很有名的二人转叫《送情郎》:

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那大门西,一抬头我就看见了一个卖梨的。我有心给我的郎买上梨两个啊,又想起身子虚,吃不了凉东西。

这是现在的《送情郎》,可能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以前的送情郎,是这样的:

我有心给我的郎买上梨两个啊,想起了昨晚的事,吃不了凉东西。

多好的语言!这是背面敷粉啊,多么高级的写作手法,民间文学的翘楚啊!

全给删干净了。


我每次听岳云鹏唱到这儿就悲从中来。你说你们把好文章里的风流都删了,不是逼着人去坏文章里找下流吗?

好吧吐槽完毕,接着说金瓶梅。


西门庆是不肯养生的,还不如一个东北村姑。说到这我又想起来,有一回西门庆和潘金莲“事毕”,让丫头倒酒,秋菊倒来一杯冷酒。潘金莲把酒泼在秋菊脸上,又罚她跪,问她“安的什么心”。

秋菊委屈分辨:“每日爹娘还吃冰湃的酒,谁知今日又改了腔儿 ”。

秋菊真是一个纯洁的好姑娘,西门庆家里能出这么个丫头,也是奇闻异事。



第二十二回,春梅骂李铭。

又是骂人,自古骂街出文采。西门庆请外头的乐工李铭来家教几个丫头弹唱,李铭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碰到了春梅的手。春梅姐这篇好骂,堪称洋洋洒洒:

好贼忘八!你怎的捻我的手,调戏我?贼少死的忘八,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哩!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的你这忘八圣灵儿出来了,平白捻我的手来了。贼忘八,你错下这个锹撅了。你问声儿去,我手里你来弄鬼!爹来家等我说了,把你这贼忘八,一条棍撵的离门离户!没你这忘八,学不成唱了?愁本司三院寻不出忘八来?撅臭了你这忘八了!
被他千忘八,万忘八,骂的李铭拿着衣服,往外走不迭。



当下春梅气狠狠,直骂进后边来。金莲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并宋蕙莲在房里下棋,只听见春梅从外骂将来。金莲便问道:“贼小肉儿,你骂谁哩,谁惹你来?”
春梅道:“情知是谁,叵耐李铭那忘八!爹临去,好意吩咐小厮,留下一桌菜并粳米粥儿与他吃。也有玉箫他们,你推我,我打你,顽成一块,对着忘八,呲牙露嘴的,狂的有些褶儿也怎的。顽了一回,都往大姐那边去了。忘八见无人,尽力把我手上捻一下。吃的醉醉的,看着我嗤嗤呆笑。那忘八见我吆喝骂起来,他就夹着衣裳往外走了。刚才打与贼忘八两个耳刮子才好!贼忘八,你也看个人儿行事,我不是那不三不四的邪皮行货,教你这个忘八在我手里弄鬼。我把忘八脸打绿了!”

太史公写《魏公子列传》,连称147个公子;春梅骂李铭,连称十六个忘八。(如果把后头潘金莲替他骂的也算上,应该是二十二个。)

我原先看古人书,说《魏公子列传》一文,“公子一词凡147见,极尽慨慕之意”,非常不解。

为什么多称几遍公子就“慨慕”了呢?我一点也没看出来,就看出啰嗦了。后来年龄到了,明白了——

我们爱上一个人,就是满篇的哥哥妹妹,宝贝达令啊。等到日子长了,我们还是会称呼对方宝贝,但是这个词出现在对话框的频率会慢慢下降,直到降到正常对话的水平。等到了老夫老妻,干脆连称呼都省了,直接就是,晚上吃啥?

不谈场恋爱你都理解不了司马迁。哈哈。

所以看到了春梅这里,就好办了。爱一个人跟讨厌一个人是一样的嘛。每个人的身边都一定有一个吵起架来连骂72个傻×的人。


一般论者评这段,除了忘八的个数,都会把重点放在收尾的“把忘八脸打绿了”,说用词“奇崛”。我对这句倒是一般,我更喜欢前头那句——愁本司三院寻不出忘八来?

这句换个人说,该是“没了张屠,连毛吃猪”,或者“没了你臭鸡蛋,照做槽子糕”,可春梅另辟蹊径——前头吴月娘骂“趁来的老婆”,孟玉楼说她“一棒打着三四个人”,现在春梅说“本司三院寻不出忘八来”,是一棒打了三四千人, 全清河县的乐工全成了忘八。(还是那句话,看不懂这句,你没见过人吵架。)


最后还有,“只听见春梅从外骂将来”,觉不觉得这一个人便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像孙行者打将来、李逵砍将来、诸葛亮烧将来……



金瓶梅还有个特点,但凡说到和尚道士,就特别好看。第五十一回,吴月娘说薛姑子有道行,西门庆说:

“你问她有道行一夜接几个汉子?”

这句话太精彩了,就凭这一句,不需要剪潘金莲的头发,我就“信他是本司三院有名的子弟”。

三十九回:潘金莲过生日,吴道官打发徒弟给西门庆的独子官哥儿送礼,礼物有衣裳鞋袜。

孟玉楼说道:“大姐姐,你看道士家也恁精细,这小履鞋,白绫底儿,都是倒扣针儿方胜儿,锁的这云儿又且是好。我说他敢有老婆!不然,怎的扣捺的恁好针脚儿?”
吴月娘道:“没的说。他出家人,那里有老婆!想必是雇人做的。”
潘金莲接过来说:“道士有老婆,象王师父和大师父会挑的好汗巾儿,莫不是也有汉子?”
王姑子道:“道士家,掩上个帽子,那里不去了!似俺这僧家,行动就认出来。”
金莲说道:“我听得说,你住的观音寺背后就是玄明观。常言道:男僧寺对着女僧寺,没事也有事。”
月娘道:“这六姐,好恁罗说白道的!”金莲道:“这个是他师父与他娘娘寄名的紫线锁。又是这个银脖项符牌儿,上面银打的八个字,带着且是好看。背面坠着他名字,吴什么元?”
棋童道:“此是他师父起的法名吴应元。”金莲道:“这是个‘应’字。”叫道:“大姐姐,道士无礼,怎的把孩子改了他的姓?”月娘道:“你看不知礼!”

这一段几个女人一惊一乍,实在是好看,也实在是好笑。尤其潘金莲的最后一句,“大姐姐,道士无礼,怎的把孩子改了他的姓?”

这“道士无礼”四个字,真不是俗手写得出来。


前面说的都是大众笑点,现在说说我个人的笑点。有些话,也许别人觉得没什么,但我看了就是想笑。比如第十九回,李瓶儿许嫁西门庆而失约,半道嫁了蒋竹山,西门庆为此发怒,把李瓶儿娶过门后打了一顿,问她:“我比蒋太医那厮谁强?”

李瓶儿说:“他拿甚么来比你?你是个天,他是块砖……你就是医奴的药一般。”

按说也没什么,可是你要知道,当时的李瓶儿是扒光了衣裳,跪在床地平上,被西门庆拿着马鞭子抽的。我一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还记得押韵,就觉得这李大姐真是我辈中人。


第三十四回,西门庆新做官,跟应伯爵抱怨夏提刑贪赃卖放:

“别的倒也罢了,只吃了他贪滥蹋婪,有事不问青红皂白,得了钱在手里就放了,成甚么道理!我便再三扭着不肯,你我虽是个武官儿,掌着这刑条,还放些体面才好。”

西门庆乌鸦笑猪黑就不必说了,重点是“扭着不肯”这四个字——

有没让你想到那句——

“昨天晚上,我不过是要改个样,你就扭手扭脚的”?


真不是我瞎联想,“扭”这个字,经常就是这么用啊。玳安调戏书童,说的就是“好淫妇,你今日讨了谁口里话,这等扭手扭脚?”

所以,看到“扭”字,我就觉得西门大官人好娇羞。


第十二回,众帮闲在丽春院吃西门庆,吃到最后有一个总结:

那日把席上椅子坐折了两张,前边跟马的小厮,不得上来掉嘴吃,把门前供养的土地翻倒来,便剌了一泡屯谷都的热屎。临出门来,孙寡嘴把李家明间内供养的镀金铜佛,塞在裤腰里;应伯爵推斗桂姐亲嘴,把头上金琢针儿戏了……

椅子会坐折,这分明是相声,不是小说。这不就是刘宝瑞先生的绝唱《官场斗》吗?九王爷肉大身沉给人椅子坐折了。


第六十八回,郑爱月儿告诉西门庆,他花钱包养的歌妓李桂姐又接了王三官,算是给西门庆戴了顶浅绿帽子,并给西门庆出主意,让他去勾搭王三官的母亲。

我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反应了半天,不明白为什么。王三官都娶妻了,他母亲一定很老了,勾引她干嘛呢?要报复也该是勾引王三官的妻子啊。

后来才想明白:正常人吵架,会问候对方的母亲,西门庆吵架,是真的去问候对方的母亲啊!

金瓶梅的三观,实在是让人眼界大开,叹为观止。最搞笑的是,西门庆还真成功了,最后王三官还认了他做干爹。而且如果不是西门庆死得早,王三官的妻子还真不用我操心,妥妥地也是归了西门庆。


最后我来谈谈金瓶梅的用词。

金瓶梅的词语都极其平常,但这些平常的词,作者安置它们的地方却让人万万想不到,因此常会让人产生“蚊帐里遇见马齿苋”的感觉。

比如薛嫂来见潘金莲,见阶下两只犬交恋在一处,笑道:“你家好祥瑞。”

我第一次看到这里时,险些把爱豆直接从曹雪芹就换做了笑笑生。祥瑞啊,这个词最常出没的地方是儒家经典和朝堂奏对——薛嫂她老人家用在狗身上,而且是“交恋在一处”的狗……

(多说两句,行文至此,书中惯常“交恋在一处”的两个人——西门庆已死,潘金莲马上要死,应了春梅那句话——人不如犬;而这一回的回目叫“春梅姐不垂别泪”,发出这番感慨的春梅也立刻就要被逐出府去,这里“哀书”的影子已经非常浓厚了,可是,祥瑞祥瑞,它仍然要你笑出来。金瓶梅啊,万古不朽。)


再比如妓女郑爱月出局唱曲,心不在焉,热情不高,应伯爵挑剔她,董娇儿替她遮掩,说她害羞“怯床”。怯场不说怯场,说怯床,真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再比如妓女唱曲时手中抱的乐器,应伯爵管它叫“刑法”。初听好笑,再细想想,又觉酸楚。

再比如吴月娘问西门大姐,陈敬济会不会打牌,西门大姐说:“他也知道些香臭。”

都是越想越妙的语言。


金瓶梅我是笑着看完的,但把一部哀书看成了“笑史”,我总是有些不安,怀疑自己“买椟还珠”,糟蹋东西。

世人都夸金瓶梅“写实”,说红楼梦是诗化的世界,金瓶梅是真实的世界。可这个说法我真是不能同意,我觉得世界固然没有红楼说得那么美,可也更没有金瓶说得那么丑。

都说金瓶梅里的人性就在你我身上,或是身边。可我必须说明:我真不是金瓶里的人,我身边也没有金瓶里的人。金瓶写恶、写黑暗,我觉得是太夸张了。

所以我很难共情,唯一能让我共情的人是吴月娘。吴月娘贪财,她还有点笨。可谁不贪财啊?哪那么多聪明人啊?所以我能理解她。这些才是人性共同的弱点,至于潘金莲身上的恶,我们真没有啊。

当然潘金莲一步步走向恶,有她的无奈,而且她似乎也不是没有过挣扎。但可能是我过得太安全太普通了吧,我无法在这个女人身上学会悲悯。张竹坡读至武松杀嫂,“不敢生悲,不忍称快”,我则是既不悲也不快,死就死了呗。我想大多数普通读者,应该是我这样的。

而且因为整体的不能共情,即便是官哥儿这个无辜小生命的死,我也叹口气就过去了。因为通观全书,我就没咋看出来他的亲爹娘疼他,要论上心,他俩还不如吴月娘。要我说官哥儿就不是潘金莲凭一己之力能害死的,就是他亲爹成天在家敲锣打鼓吓死的。官哥死了,作为读者我没啥悲痛的,愤怒倒是有一些。

笑看金瓶梅,我有些不安,但不安就不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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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91和推特了,技术细节就不必了;

但《金瓶梅》是一部描述历史周期率的统计学教科书,这个阅读价值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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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允许我推荐一部人生必读小说,我会首推《金瓶梅》。

绣像本《金瓶梅》崇祯版里,涉及500多个人物,其中和故事推进有关的就有300多个,我尝试着找了一张比较详细清楚的人物关系图:

全书76万字读下来,如此众多的人物,很难找到一个彻底的好人或者彻底的坏人。

比如说主角西门庆,武大、慧莲、慧莲父亲的死,还有武松、来旺的流放他都难逃干系,弄权释放了一个杀人犯苗青和数个违法人员,算是全书第一坏人了,可除了这些杀人情节,他在书中的很多时候,呈现出来的是仗义疏财、乐于助人、魅力四射的一面,特别在李瓶儿死这那一节,处处真情流露,让人动容;然而动容归动容,该嫖该勾搭他又还是照旧,可勾搭的同时又总会触景生情真情流露。

而李瓶儿,嫁入西门家之后,大事小事体现出来的都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有诸多谦让和善良,可也就是她,一出镜的时候,就做下了与西门庆合谋害死自己老公的事情,而且后来听蒋竹山叨逼西门庆可能会被抄家,就马上嫁给了蒋竹山,说他深情与无情都能找到事实依据。

别说主角,就连路边一个围观人家叔嫂通奸的老头,全书只出现过这一次,不过三百字不到的一段文字,却也爆出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的媳妇都被他给“扒灰”了。

再比如门口磨镜子的老叟,以一番凄惨的故事打动了孟玉楼和潘金莲,二者给予施舍——对于在书中一向抠抠索索连让小斯代买东西都故意不给够钱的潘金莲而言,这份施舍并不容易,然而这个动人的故事刚讲完,小斯平安就说“他妈妈子是个媒人,昨日打这街上走过去不是,几时在家不好来?”

书中的各种关系基本都是崩坏的:官场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不送礼攀关系别说正义难申,连命都未必能保;家庭伦常缺失,公公与儿媳、嫂子与小叔等通奸俯首皆是;结义兄弟根本没有桃园情义,达则攀附,穷则扫地出门;职场上下无序,家主不仅勾搭丫鬟,家里伙计一不在就和人家老婆通奸;儒生乃至状元也文采不彰,秀才卖主高密;僧尼坑蒙拐骗,窥淫视色,假祝祷之命为富人作怅;连天干地支都配不对的算命的神婆却敢针灸施药;神婆不靠谱,太医也是把脉看病如同猜骰子,误人性命。

这书就如同这世界,并没有什么干干净净“好人”和彻彻底底的“坏人”,有的只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和“坏事”,坏人会做好事,好人也会做好事。

但不管是好人坏人,他们所做得一切,作者都是不动声色地记录,极少跳出来做道德评价。他写潘金莲美貌不吝辞藻,但同时也写她虐待继女迎儿的毫不手软;他写孟玉楼的不争,写得让清人张竹坡误以为“孟玉楼是书中好人,也是作者自身的写照和精神寄托”,但其实孟玉楼的心机不亚于潘金莲,只是更加善于隐藏;作者写月娘的治家不严和愚蠢,从来没用过“不严”和“愚蠢”之类的字眼,然而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串起来,会发现月娘蠢到让人发指。

题主觉得《金瓶梅》的作者似乎没有心结,应该就是因为以上原因,总结起来就是作者不以犀利自诩,不刻意写死一个人,所有人和所有事,仿佛就是作者看见的一般,而作者看见了,似乎又只是描写,未曾带着固有的价值判断去评价。

换句话说,作者不是道德家,也不是审判者,而是观人间疾苦的菩萨,所以他才能通过《金瓶梅》刻画出真正超越时代的“人性”,写出一个个有缺点、不完美、逃不出命运手掌的普通人。

读罢《金瓶梅》,让人感慨万千,仿佛经历了一生的悲欢离合,而且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有种极其强烈的遗憾感——遗憾不知道《金瓶梅》的准确作者,不知道它准确的成书年代——我不止一次想要成为《权力的游戏》里的三眼乌鸦布兰,拥有知道过去所有事情的能力,就为了去看看《金瓶梅》是怎么写出来的,特别是想看看缺失的五十三至五十七回,作者写就得原文到底是何等精彩。

后来再仔细研究,发现书中所讲述的故事跨越时长,并没有我读书的过程中所以为的那么,不过只是写了16年的故事,我尝试搜索了下,找到了一份详细的事件时间表:













这十多年里,西门庆完成了从“殷实家庭”到亿万身家的跨越,也完成了从生到死、楼起楼塌的变迁,而以他为中心,又串起了全书300多个人物的嬉笑怒骂与悲欢离合的人生故事,读完了一个个故事,我又想尝试了解下故事所发生的地方,到底是怎样一个所在,也很想跟着西门庆在街上走走,于是又找到了一张依据书中故事整理的清河县地图:

关于清河县,最勾人的一段描写,莫过于玳安跑去问陈敬济媒婆文嫂家怎么走,陈敬济说:“出了东大街一直往南去,过了同仁桥牌坊转过往东,打王家巷进去,半中腰里有个发放巡捕的厅儿,对门有个石桥儿,转过石桥儿,紧靠着个姑姑庵儿,旁边有个小胡同儿,进小胡同往西走,第三家豆腐铺隔壁上坡儿,有双扇红对门儿的就是他家。你只叫文妈,他就出来答应你。”

后来玳安自己去走的时候,作者是这样写的——出了东大街迳往南,过同仁桥牌坊,由王家巷进去,果然中间有个巡捕厅儿,对门亦是座破石桥儿,里首半截红墙是大悲庵儿,往西小胡同上坡,挑着个豆腐牌儿,门首只见一个妈妈晒马粪。玳安在马上就问:“老妈妈,这里有个说媒的文嫂儿?”那妈妈道:“这隔壁对门儿就是。”玳安到他门首,果然是两扇红对门儿。

本来就是画面感十足的文字,让人如临其境,再加上前后这么一反复,会发现陈经济描述中的“石桥”,变成了玳安眼中的“破石桥”;“姑姑庵”变成了“半截红墙的大悲庵”,煞是有趣。

作者就是这么厉害一人,把76万的小说精雕细琢,用词精准,很多地方比别人的散文写得还好。

当然,我也很想去西门庆的宅院里看看,去看看西门庆在哪里和潘金莲荡秋千,小厮和丫鬟又在哪里打情骂俏,为何潘金莲打丫鬟会惊到李瓶儿的孩子,于是又找了下他们家宅院的平面图:

最后我还想补充一点,如果足够细心的读者,梳理之后会发现书中的很多年份和人物年龄变化是对不上的,有人认为是作者写着写着疏漏了,前卯对不上后榫,但事实上作者是一个极其细致的人,除了因为五十三至五十七回缺失后人填补导致后文的一些人物没有铺垫和情节矛盾,全书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丝丝入扣,相对重要的人物都有铺垫,许多用语和细节都前后连贯。

比如第二十七回偷见西门庆和潘金莲偷情的小铁棍,第二十四回的时候就做了铺垫——“小铁棍儿笑嘻嘻在跟前,舞旋旋的且拉着敬济,要炮丈放”。

又比如第八十七回,潘金莲躲在帘子后面听武松说要娶她看管迎儿,心下暗道:“我这段姻缘还落在他手里。”对应着第一回他初见武松时心下思量道:“一母所生的兄弟,怎生我家那身不满尺的丁树,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奴那世里遭瘟撞着他来!如今看起武松这般人壮健,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了。”

再比如第十回提到李瓶儿从梁中书府中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到第一百回的时候,又再次发挥了作用,吴月娘梦见自己“身带着一百颗胡珠”投奔云理守,不得不让人感叹作者的大家手笔。

当然,作者的细心和大家手笔只是他不可能弄错那么多次年份的原因之一,另外一方面,作者在整个写作的过程中,不止一次通过各种细节暗示故事是虚构的,比如第三十四回捉奸王六儿和韩二的四个泼皮,分别叫游守、郝贤、车淡、管世宽,不正是游手好闲,爱扯淡,管事宽吗?

而第二十九回出场冰鉴定终身的吴神仙,他的预测非常准,但之所以叫吴神仙,意思就是“无神仙”,根本没有神仙,之所以要安排这样一个人物出来,就是作者需要有这个一个人,适时出来告诉大家故事关键人物的结局走向。

而那个和西门庆之死密切相关的胡僧,西门庆看到他的样子是“一个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扌刍]搜,生的豹头凹眼,色若紫肝,戴了鸡蜡箍儿,穿一领肉红直裰。颏下髭须乱[扌乍],头上有一溜光檐,就是个形容古怪真罗汉,未除火性独眼龙。在禅床上旋定过去了,垂着头,把脖子缩到腔子里,鼻孔中流下玉箸来”——不正是一个男性的阳具吗?西门庆招待他的食物——“一碟羊角葱[火川]炒的核桃肉、一碟细切的[饣皆][饣禾]样子肉、一碟肥肥的羊贯肠、一碟光溜溜的滑鳅;一个碗内两个肉圆子,夹着一条花肠滚子肉,名唤一龙戏二珠汤;一大盘裂破头高装肉包子”——同样明确暗示。作者之所以这样安排,只是需要一个外部推动力,把西门庆的性能力推向巅峰,为之后的由盛转衰做铺垫。

所以我认为书中故意安排错年份,让很多地方对不上,也是作者“本书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提示。

最后我还要再回答一次题主的问题,《金瓶梅》的作者不是没有心结,而是不容易勘破,他的心结,是关照世间万事的菩萨心,书中的人,都跳不出凡尘俗世和欲望,所以为之受苦,作者最后安排普静大师出来度化西门庆、潘金莲等人的魂魄,其实是在为从欲望和世俗中苦苦挣扎的各位指出一条出路——人世苦海无边,舍弃欲望,才能跳出轮回。

而书中的两个尼姑,王姑子白天讲经,晚上给月娘出雪夜烧香祈福打动西门庆的主意,充当军师;而薛姑子也是,一方面讲经,另一方面又充当富人偷情的牵头,而且用别人头胎的胎盘做药,告诉月娘壬子日服下就可以怀孕,在当时的文化习俗中,普遍认为女子的胎盘被别人服用,会损孩子的福分和寿命,可见薛姑子其实在帮助富人做损人利己之事。然而就是如此不堪的两个尼姑,他们所讲述的经书,里面的内容却是极为精彩的教义,作者在讽刺“僧不僧”“尼不尼”的同时,也在借他们之口,传达自己的普渡众生之法。

作者悲悯世人,觉得无论是富甲一方、御女无数的西门庆,还是他的三妻四妾和姘头们,以及为了糊一口饭坑蒙拐骗的医、僧、道、尼、商,还有食不果腹的普通人,都只在轮回中受苦,所以需要向宗教寻求解脱——这便是作者的心结。

《金瓶梅》是一场浮世繁华的醉生梦死,梦中明明有六趣,醒后空空无大千。

沉溺细节,或许只能看到淫秽,看到报应,看到尔虞我诈,然目光放远,则觉万事皆悲,值得一读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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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话本是早期版本,用作说书蓝本,里面有诸多前后矛盾的细节,诸多道德说教;而绣像本修复了前后矛盾的细节瑕疵,无道德说教,以细节透真相,全书格局宏大,个人更喜欢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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