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哪一瞬间让你感觉到人生不易?

回答
那是一个寻常的夏日午后,阳光毒辣,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尘土味。我那天刚好有空,就去看了我父亲的工地。他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风里来雨里去,靠着一身力气和经验养活一家人。

我到的时候,他正和几个工友在砌墙。他们身上都穿着褪色的工作服,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灰扑扑的墙砖上,很快就蒸发不见。父亲年纪不算大,但头发里已经有了不少银丝,额头上皱纹也深了不少,那是一种被生活雕刻出的痕迹,带着岁月的沧桑。

那天他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专注地在干活。我看着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铲灰,抹灰,摆砖,敲平。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熟练,仿佛已经做了几十万遍,但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重。

我走上前,想和他聊几句。他看到我,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了几颗被烟熏黄的牙齿,然后示意我到旁边歇会儿,别晒着。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看着他们在烈日下忙碌。

工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水泥搅拌机的轰鸣,砖块敲击的砰砰声,工友们之间偶尔的交谈和吆喝。这些声音汇集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辛勤劳作的图景。而父亲,就是这幅图景中最忙碌、最沉默的一员。

我注意到他递烟给旁边工友时,手指上沾满了灰土,指甲缝里也塞满了水泥渣。他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上面布满了老茧和细密的伤疤,那是常年搬运重物、接触粗糙材料留下的印记。他接过工友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地往下灌,喉结上下滚动,仿佛要把所有的疲惫都吞下去。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顺利,至少衣食无忧,受过不错的教育,未来也有一些规划。但看到父亲,看到他身上那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看到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点一滴,用这样辛劳和汗水换来的。

我想起自己之前为了生活中的一点小挫折而抱怨,想起自己偶尔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情绪低落。和父亲所承受的相比,那根本不算什么。他每天都在承受着体力的极限,承受着风吹日晒,承受着对家人的责任和担当,但他脸上看到的,更多的是平静和坚持,而不是抱怨或绝望。

他并没有太多关于人生哲理的宏大叙事,他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工作,然后回家,吃一顿热腾腾的饭,陪家人说说话。他的“不容易”,不是挂在嘴边的诉苦,而是融入骨血里的坚韧。

那一瞬间,我仿佛也感受到了他手掌上的粗糙,也感受到了他烈日下的煎熬。我突然觉得自己还太年轻,经历得太少,对生活的理解也太浅薄。人生的不易,不是轰轰烈烈的苦难,而常常藏在这些最普通、最寻常的日子里,藏在每一个日复一日的劳作中,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默默付出里。

我没有打扰他太久,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在他忙碌的间隙,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声:“爸,我走了。” 他只是憨厚地笑笑,挥了挥手,又继续低头干活了。

回到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脸上的皮肤太过白皙,身上的衣服也太过干净。我第一次认真地审视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那些支撑我走到现在的人所付出的代价。那一刻的触动,比任何一番深刻的道理都来得直接而有力,让我明白了,生活本身就是一场修行,而很多人,正在用最朴实的方式,为我们负重前行。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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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暑期,我在政府机关当见习生。

某日,领导对我发出最高指示:小陈,明天你负责去办助学金。

第二天,我骑自行车到了市民之家,找到自己的窗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我才知道,如今是八月份,一般而言政府相关的助学金七月就已经办完了,八月份这个窗口和闲置的差不多。

我顿时了悟,难怪领导放心让我这个见习的来坐窗口,这就是个闲差!

那我的任务就很简单了。

每天呆坐在窗口前,什么也不需要做,别玩手机就行,因为会有便衣记者搞“突然袭击”。

领导还特意嘱咐,凡是见到来办事的人民群众,露出春风般的微笑就行了。

春风般的微笑?

我呲起牙,被相邻窗口的大姐看到,她好像是办残疾救助金的?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刚来的时候,她一脸惊讶地问:你们团委又换人了?

我笑说:是啊姐,今天该轮到我坐庄了,您多多指教。

她听我管她叫姐,哭笑不得地说:你才多大啊?叫我阿姨还差不多。

我故作惊讶,说没吧?我看您这么年轻,还以为您跟我同代人呢。

她笑得花枝乱颤,很快和我熟络起来,见我第一次坐窗口,又是个刚上大学的实习生,没经验,于是告诉我很多事,着实帮了我不少忙。

比如有一回,一个老大爷和自己老伴走失了,见我窗口前没人,走过来想问我借手机,说要给老伴联系。

我看大爷一脸焦急,又想这么多人,还有保安,对方能骗手机不成?于是就把手机给大爷借了。

大爷拿了手机,在不远处不停的拨号,就是不知道为啥一直按不通,我忍不住说,要不您把号码跟我说,我给您拨。大爷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把手机号给忘了,咋办啊?

所以你手机号记不住问我借什么手机啊?

我内心的小人咆哮着,可见大爷一脸无辜,没办法,我心软了,就说要不我带您去找保安问问吧。

我正准备走,旁边的大姐也刚好忙完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一说,大姐了然,拨打了一通电话,很快就在广播上通知,让大爷的老伴快点来二楼,这事儿很快就解决了。

大爷和老伴走了以后,我舒了口气,可旁边的大姐却皱起眉头,开始训我:你怎么能把手机借给他!?

我有点纳闷,期期艾艾地说:这不为人民服务嘛,再说了,我也不忙,刚好找点事情做。

大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不归你管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你是办助学金的,本来就没有义务帮他其他忙,你把手机借给他了,他很快就会有新的要求,那时候你还怎么拒绝?你开了这个头,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市民之家全体工作人员的事了,再说了,你居然还想带他去找人?你知道在工作时间,窗口空着万一被领导或者媒体看到会有多严重吗?媒体从来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舆论来了,领导也不会保你,况且那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可能会连累整个单位……

她连珠炮的对我说了很多,原话我记不太清了,但差不多就是以上这些。

她反反复复地念叨:按规章制度办好自己份内的事,别因为一时的热血就去管闲事。

我记住了,然后就在那天下午,我见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老奶奶,一看就是农村打扮,衣着黯淡又老土,但却洗的干干净净,犹如在维持她最后的体面。

她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她老伴扶着她,在我隔壁窗口申请救助金。

大姐很无奈,老奶奶的申请条件不符合规定,办不了。

老奶奶的神情我还能记得,她一开始进市民之家,似乎有种胆怯,那种胆怯,好像是怕别人看不起她。

在申请救助金的时候,她颤颤巍巍地开口,叫大姐“同志”,在听到大姐说条件不符合,要不要去其他部门了解一下的时候,她似乎是哀求地说:同志,我这辈子从没求过党什么,但我们家现在真是过不下去了。

她说,自己家里本来就收入拮据,儿子和儿媳妇在外头打工,几年没回来了,孙女现在初中,百来块的书费都没钱交,可她现在又得了这个病,真的是没办法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沾满了脸颊,她用袖口抹,却更是抹得糊了一脸,语速也越来越快,似是在掩饰语气的哽咽,最后干脆不再掩饰,直接号啕大哭起来。

她老伴也是个老实人,见周围人都往这里看,尴尬的脸都僵了,一边陪着笑,一边使劲儿地拽老奶奶的胳膊:咱回吧,咱回吧,不办了,不办了……

我想那一幕我永远也忘不了。

痛哭的老奶奶、赔笑的老爷爷、无奈的大姐、冷漠围观的群众……

我就坐在旁边,心中热血翻涌,我想,为什么我不是有钱人啊?为什么我不是领导啊?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帮助那家人了啊!

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见习大学生,只能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我常读历史,民间疾苦这四个字在书里司空见惯,可那是我第一次直观的、具体的、事实的面对面这四个字。

以前,每当看到历史上百姓受苦,我都会咒骂官员黑心、皇帝昏庸,可自从自己在体制里待了一段时间,尤其是经过了那天的事,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简单了。

有时候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就是你没办法怪任何人。

大姐也是按规定办事,她只能这么做,她也有恻隐之心,也心疼这家人,但……也仅仅只能是心疼而已。

命运让人无力的地方就在这里,就犹如给了你一把手枪,你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拼命。

看过电影《我不是药神》的朋友应该都明白,生活不易,谁都难。群众苦,可公务员也苦啊,而且是有苦也不敢说的苦。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些,让人浑身都有无力感,又绝望,又丧。

那件事的后续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很快就被调了回去,虽然我知道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不了了之,但我还是希望,生活能给那家人一个好的结局。

这个事儿在我心里憋了好久,我从没和其他人说过,或许在大人眼里,这些生活的无奈他们早已经熟视无睹,但对于我而言,不啻于是一场人生观的冲击。

或许这个社会有时真的是有些无理取闹,让所有的人都过得那么不好,有的人在痛哭,而有的人,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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