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幅较长,后面还有重点内容)
古代拉比学者们改苏美尔文献时用力过猛吧,把原来两个万神殿神明的对话直接改成Shema与Satan的对话了,理解为苏美尔—阿卡德—亚述万神殿里创世真神的两个化身比谁更厉害,就可以理解了。(这里的Satan可能还就有原来的这个“化身神”的名字)
我们看Torah的风格还有Tanakh全集里其她部分的风格,基本上除了《創世紀》里用Elohim做主语的段落,【一神论意义的哲学神】是基本上不直接出现在Torah及Tanakh文本描述中的。
出现的对“神”的描述,都是借着形象不清的女性化的天使形象所说出的内容,或者是某个参道者自己想出一个内容,然后“神”通过某种非语言的方式肯定了Ta。
(实际上这些天使早期的意义也就是等于苏美尔—阿卡德、亚述等神话中“唯一创世真神”的那些“化身神”,后来才被附会为那些轮回中带有特殊任务以后“女体化”的复临者)
然而,在《約伯書》里“神”的形象像《創世紀》早期篇目中一样直接出现并介入了,并且还是作为一个宏大戏剧里的一个角色,而不是作为剧情的核心。
这里先要纠正其它答案里一些基本的圣经文献学错误。
首先,Torah定本可以基本上认为是在巴比伦之囚时期,大部分Torah文本在圣殿时期已经成书,但是在巴比伦之囚时期才固定为现在看到的合集,此后一直没变过一个字,这也能解释耶路撒冷圣殿传统的Torah与撒玛利亚圣殿传统的Torah几乎一样,但又有微小区别。
Tanakh的成书时间是在马加比王朝时期,大部分原始文本可以追溯到圣殿时代末期与波斯帝国统治下的第二圣殿早期,但是马加比王朝以后再编修、添加的特征也很明显。除非你真的相信有什么“真—预言”这种胡说八道,大概可以认为Tanakh里大部分所谓的预言是在成书前后加上的,就是为了神话马加比王朝的建立者:弥赛亚犹大-本-玛塔提亚。
《約伯書》早于Torah的说法是无稽之谈,《約伯書》里的神名是Shema,与其她几部智慧书是一致的,加上其中包含的亚述、亚拉姆语借词,可以认为其成书时间应该至少在巴比伦之囚以后。
智慧书所包含五卷内容通常都被认为是弥赛亚大卫或所罗门王做的,有证据表明圣殿时期的迦南居民是知道苏米尔神话文本的,Torah一部分内容就是在圣殿时期就改编过这些神话,《約伯書》在这个时候已经有原型也未可知。至于其源于文化交流/还是如Torah所说其中一部分人就是苏米尔人亚伯兰的后代,这个就缺乏足够的证据考证了。菲利士人是来自希腊北部的海上民族有明显的考古遗址文化特征作为证据,而希伯来人上层有苏米尔人和埃及人这点完全没有考古证据支持,被认为属于希伯来人的遗址风格完全就是迦南本地的文化风格。至于亚述、亚拉姆语借词,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博学多才的智慧王所罗门懂得这些外语,但是用包含这些外语借词的内容演讲给臣民的可能性还是不大的。
至于有些答主说“约伯记比‘旧约’其它部分更古老”。有可能是拉比犹太教中的一些说法,例如一部分拉比文献认为“《約伯書》中一些对创世过程的描述比《創世紀》的描写更接近‘真—创世’的过程”,传到了基督教那里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约伯记比‘旧约’其它部分更古老”。。。
纠正了这些圣经文献学错误。我们回到问题本身。
之前谈到:
在《約伯書》里“神”的形象像《創世紀》直接出现并介入了,并且还是作为一个宏大喜剧里的一个角色,而不是作为剧情的核心。这与Torah和Tanakh文献整体的演变过程不符,而且与前后的《詩篇》大量内容以及《傳道書》中表达的主旨“没有神一切都是虚空”似乎不那么相符,乃至与所用的Shema这个含义比较虚的“神名”在风格上都不太相符。
最简单的解释当然是“改苏美尔文献时用力过猛”,然后后来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做调整。
但是一旦我们选择不接受这种巧合式的解释,而认为这篇是故意这么写,并希望为此而找出作者的思路,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引用这段文献的不同宗教、教派,都给出了不同的解释。
在西元前的拉比犹太教文献里也给出过这样的讨论,例如“表达了人要全心崇拜神、不可质疑神”、“表达了世间一切都是神决定的、所以没有神一切都是虚空”。
问题是。
十诫里就说要让人质疑,“不可迷信具象”(翻译为非希伯来语文本时被狭义化的翻译为:不可崇拜偶像),到这里竟然几个具象的“神”象形出来了,还说不许人质疑,这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脸吗?而且本章中,约伯说过的很多话就是一种质疑的形式啊,怎么能说是不质疑“神”呢?
“世间一切都是神决定的,所以没有神一切都是虚空”与《傳道書》“世间一切都是空、苦,唯有托靠一个宇宙终极的目的,所以没有神一切都是虚空”,这两类概念的逻辑与意境也差的太远了吧。
有趣的是 @伍亦勤 所说的质疑,也在西元前的犹太教拉比学者文献中出现过。
拉比学者早就注意到“约伯儿女、还有牛羊都死了”如果是“为了试炼约伯而死的”,这tM不是胡说八道吗?约伯儿女不是跟着约伯一样守约的吗?即使是不受约的,没有伤害到他人,也不能治死啊。牛羊也是一条生命,又不是在圣殿火祭头生的牛羊,不能随便就治死啊,况且就是火祭也应该给约伯和他的作物、牧群带来好处,不能越来越惨啊。约伯按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约伯早就应该重新立约了。
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看,这可以说是对人类苦难经历的一次集体发泄。但是从宗教学的角度来看,这样解释是不足的。
在最早成书于西元前二世纪的拉比文献中,一部分犹太拉比学者们提出:
《約伯書》所表达的就是“神”不存在,就是要让人质疑“神”。故而就要表达出拟人化的哲学神所表现出的矛盾。
一个脱离了哲学层面的一神论的“神”是不存在的,一个以人所想像人所希望的那种象形的“神”是不存在的,如果这样一个“神”存在,那么这样一个“神”就会像《約伯書》拿信众的性命打赌的“神”一样荒谬。
《約伯書》与《傳道書》构成这样一个递进的关系,先否定掉“神”的概念,然后再告诉你如何利用“哲学意义上的一神论”的概念。
约伯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得到的一切幸福,都不是因为“神”,而就是因为约伯自己,约伯坚持自己的道路,与约伯立约的是约伯自己,约伯自己与自己立约、自己与自己守约,而不是与外在的神立约,为了外在利益而守约,这样的约伯就是另一个角度描写的亚伯拉罕,是对亚伯拉罕故事的复写与重新解读。
约伯与之立约的神,就内在与约伯之中,每而不是外在与某个人物、雕像、画像、经文文本,每个人与“神”立约的过程也都是一样,不可能有人“面见”一个外在的“神”,没有什么绝对正确的外在概念,更不可能有什么最终的启示、不可更改的真理,一切都是在不断发展中。
所以《大創世紀密德羅希書》说《約伯書》的内容是创世的本来面目,是对《創世紀》的描述与更新。
这样,就引出了西元前二世纪以后逐渐发展起来的犹太教卡巴拉神学的基本概念,“神内在于生命之中”。
(当然卡巴拉文献自称自己直接来自士师时代的口传Torah,而不是西元前二世纪才出现)。
“神内在于生命之中”,卡巴拉神学是真正接近于哲学的一神论的,并且她仍然会使用“人格神”论的概念,“人格神”在犹太教卡巴拉神学中的概念就是“创世的哲学神与每一个生命相关联”。(早期仍然用了拟人化的词汇“神会关心到每一个生命”)
我们如何做到与“神”的“立约/守约”,或者更直白的说,如何使用“神”这样一个概念呢?
相关阅读:
注解:
关于Shema(亚拉姆语借词,The name)、Adonai(圣经希伯来语原词,My Lord)、Elohim(苏美尔—阿卡德语借词,God)等等这些“神名”,在早期文本中应该就是使用这些词汇,后期替换成为了IHVH。IHVH这个词其实是一个特殊的时态的动词,即在希伯来语语法上不可能出现Be动词的的过去—未来时,所以这个词的读音也有争议,在各个文献中的“神名”都替换为IHVH以后,仍然把这些原词的元音附标标注在IHVH上,读作原来这些词的发音。
IHVH作为一个人造的特殊动词变名词,早期很可能不是一个独立的神号而更像是一种称号。例如,在耶路撒冷圣殿的考古中发现了【I-H-V-H A-Sh-R-H】字样碑文,有观点推测迦南女神Asherah曾经在耶路撒冷圣殿仪式中与IHVH或等同、或并列互为阴阳神,还有观点就认为IHVH在这里就是Asherah的一个封号,代表Asherah所代表的就是那个自有永有的“神”。
参考:
你以为约伯最惨吗?
不是啊。
约伯的七个儿子、三个女儿才最惨。
你的儿女正在他们长兄的家里、吃饭喝酒。不料、有狂风从旷野刮来、击打房屋的四角、房屋倒塌在少年人身上、他们就都死了。 [约1:19]
就因为上帝和魔鬼要试验约伯的信心,约伯的儿子和女儿就都死了。
这也能用苦难、磨练、升华等等bullshit解释?
唯一的解释是:在上帝面前,人命如草芥,连信徒也不例外!
因此,信徒们,你们受苦难不要以为上帝在磨练你、看顾你。
不要太高看你自己。
你只是上帝用来磨练其他人的棋子。
只是约伯的儿子和女儿一样的配角。
当然,这仍然不防碍你爱这样的上帝!你甘心做他的棋子和草芥。
可以可以,但请你不要分裂:
不要一会儿悲如裂,一会儿喜如颠!
请每天告诉自己一百遍:你是上帝的棋子和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