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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为哥哥武大伸冤,让西门庆得到应有的惩罚,怎样做是最佳的选择?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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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 @杨咩咩 关于“武松守法不懂法”的言论,在封建人治社会谈法律?单纯!杨乃武小白菜知道吗?在人治社会,法律不过是统治阶级的工具——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的现实意义? - 知乎用户的回答

法律中的正义与普通人的想象有很大区别,武松执行了普通人的正义,杀死淫嫂与奸夫,除了西门庆的家人,满县称赞,但是在法律上,即使有一百个理由,主动杀人也是重罪。
知县是个懂法的人,与手下小吏将武松送上的供词稍作修改,于是主动杀人变成了争执中不慎杀人,带有正当防卫的性质。

但是这些话全都错了!每一句更甚至是脱离原文谈见解,私货太多!

咱们看原文!

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告道:“复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

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时造次。”狱吏便道:“都头,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全,方可推问得。”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会。”


——知县收了好处,跟你打官话,扯什么“从长计议”“背后之言岂能全信”,就是不立案,你还能怎样?走法律途径?上哪走?你告诉我?书生是肯定看不出这里的勾当的,自以为“法律正义”“程序正义”,武松若是看不出来就别跑江湖了!武松当时怎么想?

此时哄动了一个阳谷县,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知县听得人来报了,先自骇然,随即升厅。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阶下。武松跪在左边,婆子跪在中间,四家邻舍跪在右边。武松怀中取出胡正卿写的口词,从头至尾,告诉一遍。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说。四家邻舍,指证明白,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前,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知县叫取长枷,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收在监内,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

——武松是怎么做的?1.人证物证俱在;2.斗杀西门庆潘金莲,四邻在就现场作证;3.阳谷县全都惊动了,全都知道了真相了。——武松OS好了,县太爷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肯定怀疑,为什么西门庆家里那么有钱,西门庆死后他家里就没人整武松吗?——他家真没人!

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那人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家里是个破落户,只是近年他本人发了点小财,四处嘚瑟,在县城、县衙人缘不好,出了事儿全靠钱支着。他一死,家里没人,生前有点钱,但死后没人给他出头、花不出去!


知县判轻武松罪责,固然有欣赏武松的方面,但这不是主要的,如果真欣赏,怎么不在武松第一次告官时帮他?判轻武松,1.西门庆死了,没人给自己送钱了,也就得过且过;2.事情闹大,惊动县城,县太爷也估量民意;3.很多人忽略原文很重要一句话:

这阳谷县虽是个小县分,倒有仗义的人:有那上户之家,都资助武松银两,也有送酒食钱米与武松的。武松到下处,将行李寄顿土兵收了,将了十二三两银子,与了郓哥的老爹。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


另外, @杨咩咩 说知县救了武松,这是错的!真正救武松的不是区区的阳谷县知县,是东平府尹陈文昭!陈文昭在水浒传中是个什么人?

那陈府尹是个聪察的官,已知这件事了,便叫押过这一干人犯,就当厅先把阳谷县申文看了。又把各人供状、招款看过,将这一干人,一一审录一遍。

——阳谷县知县要想蒙陈文昭,费劲!陈文昭了解情况后,敬他是条好汉,而根据宋朝及以后的司法制度,武松案是要申报中央的,作为连接中央与地方司法系统的陈文昭是武松案的决定性人物。

且说府尹哀怜武松是个仗义的烈汉,时常差人看觑他,因此节级、牢子都不要他一文钱,倒把酒食与他吃。陈府尹把这招稿卷宗都改得轻了,申去省院,详审议罪。使个心腹人,赍了一封紧要密书,星夜投京师来替他干办。那刑部官有和陈文昭好的,把这件事直禀过了省院官,议下罪犯:“据王婆生情造意,哄诱通奸,唆使本妇下药毒死亲夫。又令本妇赶逐武松,不容祭祀亲兄,以致杀伤人命,唆令男女故失人伦。拟合凌迟处死。据武松虽系报兄之仇,斗杀西门庆奸夫人命,亦则自首,难以释免。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奸夫淫妇,虽该重罪,已死勿论。其余一干人犯,释放宁家。文书到日,即便施行。”

——武松福大命大,弄死的是个没什么裙带关系的暴发户,赶上了陈文昭这个欣赏其为兄报仇的大人物。陈文昭不仅轻判武松,还不惜动用私人关系、把武松从死刑铡刀前拉了回来。


以上是水浒传的描写,既然问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答案里有太多什么隐忍啊计谋啊,是,这些都可以让武松避祸,甚至过个一年半载,于某日三更夜半,武松翻墙蒙面,突然跑去给潘金莲西门庆一刀也行,反正没证据。

但是,这些都不是不是武松想要的。武松想要的是什么?是公道。

你别笑。

水浒传中可能没几件事配谈公道二字,唯独这个事儿,必须谈。

小时候听田连元的评书水浒传,武大郎为什么和武松样貌差距如此之大?武氏兄弟自幼父母双亡,少年武大抱着襁褓中的武松,沿街卖饼,但逢家有婴儿的人家,武大不要钱,只求给襁褓中的弟弟一口奶水。武松一天天健壮长高,而哥哥却被艰辛的生活压得不成人形。那个景阳冈打虎的武松实是站在武大佝偻畸形的身躯之上。武大付出这么多,有图回报吗?

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多数关于武大郎武松潘金莲西门庆改编的影视作品,都会扯什么叔嫂暧昧,然后肆意糟践、丑角化武大郎,然而,私以为,武大郎比水浒传绝大多数好汉更有担当。还记武大武松最后一面是怎样的场景吗?

那武大、武松弟兄两个吃了几杯。武松拜辞哥哥,武大道:“兄弟去了,早早回来,和你相见。”口里说,不觉眼中堕泪。武松见武大眼中垂泪,便说道:“哥哥便不做得买卖也罢,只在家里坐地。盘缠兄弟自送将来。”武大送武松下楼来,临出门,武松又道:“大哥,我的言语,休要忘了。”


然后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哥哥,莫名其妙死家里了,武松回来了,你猜武松会怎么想?

且说武松到门前,揭起帘子,探身入来,见了灵床子,写着“亡夫武大郎之位”七个字,呆了,睁开双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


天理呢?公道呢?

衙门不伸张,只好出头,就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四邻街坊杀潘金莲,当着酒楼闹市斗杀西门庆。两颗人头,献祭于武大灵前。所有人都知道是潘金莲西门庆屈杀武大郎,也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哥哥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哥哥的仇弟弟已经报了。

你说什么是最优解?

武松做的就是最优解。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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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二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这样的复仇不仅太便宜这对奸夫淫妇,也难消他心头只恨。安葬完哥哥,武二辞去了都头之职,离开了清河县。

雨夜。

在阳谷县一家小客栈歇脚的武二此时在床上辗转难眠,他起身看着窗外,万般思绪缠绕心头。时值北宋年间,徽宗无道,奸臣当政,民不聊生,各路豪杰并起,杀富济贫,占山为王。生逢乱世,对一心复仇的武二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所谓时势造英雄,武二的机会就在这乱世之中。

此番来到阳谷县,武二心中早有定计,他出身低微,深知民间疾苦,熟读经史,胸藏奇谋韬略。阳谷县的当权者在旁人看来是县令和乡绅,但在武二看来真正的权力属于数以千百计的农民。他的计划就是发动农民武装夺权。实践证明,吃不饱饭的百姓和为民除害的英雄是一个完美的组合。武二领导的起义取得了成功,这是他万里复仇路的第一步。

占据阳谷县的武二紧锣密鼓地策划着附近地区的农民运动,他让人在乡间广泛转播一句话:老乡,打了县衙有田分。武二的运动深得民心,百姓们尊称他为武圣人。与此同时,武二也积极联络其他州县的农民起义领袖,其中以梁山宋江与他最为投契。

农民运动愈搞愈烈的武二引起了朝廷的恐慌,他们隐隐觉得这个武二不是一般的草寇,若不早除必成大患。朝廷调集重兵围剿武二,在混战中武二逃出阳谷投奔宋江。武二的到来让宋江大喜,他敬武二为上宾,但梁山大事却很少让武二参与。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武二主动请缨领导了几次对朝廷的战役,同时在梁山周边大搞农民运动,增强了义军的群众基础。这一系列努力渐渐让武二进入了梁山的核心领导层,而他与宋江的分歧也开始凸显。

宋江以前是吃皇粮的,在他的心中真正的权力始终是掌握在皇帝和朝廷手中,占据梁山只是一时之计,最终还是要以地盘和军队作为筹码和朝廷谈判,让子子孙孙都能吃上皇粮。武二是泥腿子出身,不仅从小受尽压迫,哥哥还死在土豪手中,对权贵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随着梁山的势力越来越大,两人的分歧也越来越严重。终于在聚义堂举行的一次高层会议上,二人彻底决裂了。会议上有人支持宋江,有人支持武二,关键时刻军师吴用占在了武二一边,宋江成了少数派。这次会议确立了武二对梁山的绝对领导地位,也肯定了他将斗争进行到底的正确主张。

随后的几年武二率领梁山好汉南征北战,推翻了赵氏王朝的腐朽政权。改朝换代,武二却并没有称帝,他让卢俊义代他掌管朝中大事,自己退居二线。坐拥天下的武二心中念念不忘的仍然是复仇,此时的他要想处置西门庆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但他知道杀了一个西门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西门庆冒出来,发生在武大身上的悲剧仍会在其他贫苦百姓身上重演。他要复仇,不仅要让西门庆生不如死,还要彻底灭了世间所有的西门庆。即使是九五之尊,要想实现武二心中的复仇也是相当困难的,虽然处在权力顶峰的是他,但一级一级的官僚和像西门庆这样的土豪也是权力金字塔中的一员。

武二要复仇就要实现真正的破旧立新,要达到这个目标他不能依靠曾经的部下,唯有广大的贫苦百姓才是他赖以成功的基石。思虑妥当的武二发了一篇昭告天下的檄文,这篇檄文措辞激烈的批判了长久以来骑在广大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豪绅酷吏,号召天下人民勇敢的起来与之斗争。而在朝廷内部,一批以林冲为首的野心家看到了机会,他们积极鼓吹武二的思想,声称斗争要从高层展开。

一开始百姓还在观望,但是当卢俊义等一批位高权重的大臣被打倒的消息从京城传出,全国就轰轰烈烈的开展起了运动。百姓们好像一夜之间翻身做了主人,豪绅酷吏们一个个被揪出家门,施以墨刑游街示众,他们的家属被要求揭发他们欺压百姓的恶行。

在清河县,王婆是第一个跳出来揭发西门庆的。曾经横行乡里的西门大官人,如今额头上被刺上恶霸二字整日的游街示众,他所到之处百姓们纷纷拿出臭鸡蛋掷之。李瓶儿不堪受辱,上吊自尽。潘金莲在经历了几次游街之后,终于崩溃,开始涕泪俱下的揭发。百姓们终于听到了他们最想听到的。

西门庆也算是条汉子,自打被斗争以来,骂不绝口,但李瓶儿的死和潘金莲的背叛将他彻底击垮,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拿出一尺白绫,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

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武二实现了他的复仇,可惜他并没有将西门庆们彻底消灭,在他死后,他发起的运动也和他一起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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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报官。由阳谷县捕房侦办,阳谷县检察院起诉,阳谷县精英法院审判。武松作为受害者家属代表聘请讼师向西门庆潘金莲主张民事赔偿,西门庆潘金莲聘请讼师为自己做无罪或罪轻辩护。

毕业于大宋文人精英书院法律系的讼师团队在收取了西门大官人的巨额代理费后指出,阳谷县捕快在抓捕潘金莲时因被其美色吸引,竟忘记向潘金莲女士宣示“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可能在法庭上对你不利”的个人权利。程序不正义必然导致结果不正义,必须无罪释放潘金莲女士,并从此建立“潘金莲警告”以进一步完善我大宋法制。精英讼师们同时指出受害人武大郎与潘金莲显不般配,婚姻有瑕,而西门大官人认罪态度好,愿积极赔偿武家,希望法庭协调武大郎家属及其代理讼师接受西门大官人的赔偿,出具谅解书。

作为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女士精英讼师团队的同学,阳谷县精英法院的法官们不负大宋法律界众望,以武大已死,不可复生,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人道悲悯,千年后潮流,司法独立,排除干扰为由,判处西门大官人有期徒刑15年,实际刑期视由大宋皇家与大宋法律界共议的刑罚政策调整为定。

判决公布后,大宋文人精英书院的众文人大师、“大宋良心”们欢呼雀跃,纷纷青楼畅饮,填词作赞,举杯相庆,四手联弹,赞此判决乃大宋法治的胜利,文明的胜利,是良法之治的可喜成果,是大宋法治进程的里程碑事件。

大宋皇室拒绝就此判决发表评论,皇家司法指导委员会拟于近期恳请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女士讼师团队就大宋法治进程进行座谈。

广大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此判决提出强烈质疑,被在开封府文乎茶馆俱乐品茗的众文人笑道:这群狂欢的暴民,做恶的众人,这大宋天下是皇上的,听说也是屁民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精英集团的,赵匡胤家族也不过为我们打工而已。这赵家老儿虽待我等不薄,但少了他们也未尝不可,我们投金爷,归蒙爷,哪怕未来是叫花子出身的皇帝,我们也总能吃香喝辣,快意人生,端的不怕你们这些暴民去闹,自有各位皇帝老儿替我等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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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虽然是都头,但其实并不懂法。

做事讲求证据没错,但是,

【武松的拿出的证据是“错误”的。

法律中的正义与普通人的想象有很大区别,武松执行了普通人的正义,杀死淫嫂与奸夫,除了西门庆的家人,满县称赞,但是在法律上,即使有一百个理由,主动杀人也是重罪。
  知县是个懂法的人,与手下小吏将武松送上的供词稍作修改,于是主动杀人变成了争执中不慎杀人,带有正当防卫的性质。(附原文:
县官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又想他上京去了这一遭,一心要周全他,又寻思他的好处,便唤该吏商议道:“念武松那厮是个有义的汉子,把这人们招状从新做过,改作:‘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争,妇人将灵床推倒,

救护亡兄神主,与嫂斗殴,一时杀死。次后西门庆因与本妇通奸,前来强护,因而斗殴,互相不伏,扭打至狮子桥边,以致斗杀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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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很好,比如何评价武松这类的问题更加直透本质。

不是武松的本质,而是水浒这个世界的本质。

我推荐一本之前看过的书。加黑的部分很好的回答了题主的疑问,但我推荐大家有兴趣的话看看全文。


小说:死人经独家首发/相关一 武松/小说

初更时分,“武行者立在岭头上看时,见月从东边上来,照得岭上草木生辉。”

  《水浒传》当中,这一场景最令我印象深刻,它是一幅充满象征意义的画面,正是以蜈蚣岭为界,武松的人生前后截然不同,他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抛掉从前的幻想与原则,成为一名真正的江湖人。

  水浒诸好汉的形象与性格,大都出场即定型,从头至尾极少变化,唯有武松是个另类,有一个清晰可辨的转变过程,依稀就是一名从小痴迷蛊惑仔电影、对江湖充满热情的青年,守在江湖的门口却不被允许进入,最终发现一切皆虚,唯有手中的刀最为真实,于是将规矩踩在脚下,反而一步迈进了江湖的中心。

  三次杀人,解释了一切。

  初时的武松,一心想成为江湖人,可惜递上的却是一份不光彩的履历:他在家乡打伤了人,以为对方死了,结果那人只是昏迷,过后又活过来。

  武松随口将这件事说给宋江,想必也随口说给了柴进庄上诸人,全然不知这会给自己的名声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柴进以孟尝君自居,所救助的人越是犯法横行,越显得他仗义疏财,杀人的武松与打架的武松,在他眼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柴大官人的眼光,就是江湖的眼光。

  声名显赫者如宋江,初出江湖时尚且要将“杀阎婆惜”一事挂在嘴上,直到江州题了反诗,才算有了更光辉的履历,武松误以为自己杀人,怎能不惹人耻笑?

  柴进对武松先恭后倨,其实与武二郎的“气性刚”无关,他的庄上惯常接纳亡命之徒,武松绝不是最刚烈者,他输在事迹上,比如投名状,别人送上一颗乃至数颗人头,他却只有将人打昏的一拳,差别相当于会捕猎的狼与发疯咬人的狗。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武松对“狼”的江湖一心向望。

  跟所有江湖人一样,他喜欢吹牛,在众口相传的世界里,这是必须的基本素质之一,好比现在的网络名人,哪怕花钱买,也得存几个能逗人会心一笑的段子。

  他也知道自己的事迹不佳,所以初见宋江时才会说“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想象武二郎当时的样子,脑子里得存着三五好友酒桌比斗的场景,“只一拳”就是他最值得炫耀的本事了,在正常的世界里,这足以使他鹤立鸡群,在江湖,不过是笑柄。

  宋江比柴进有眼力,看出武松是真正的江湖人,是石头包裹的璞玉,他的热情接纳、十里相送,在这块石头上凿出了第一个孔眼。

  武松希望融入江湖,但他也是普通人,遵守社会中的一般准则,所以,他的第一次杀人是为兄报仇。

  同样是杀“淫嫂”的情节,武松的手段与另一位梁山好汉石秀几乎处处相反。

  武松要证据,这证据是给街坊、给官方、给天下人看的,所以他要仔细探访,甚至一件小事也要人证物证俱全。石秀也要证据,却只是给义兄杨雄一个人看,潘公待他不薄,石秀从未想过要给这老儿一个交待。

  武松要当众杀人,遍邀左邻右舍,不准不来,然后他记下口供,拔出刀来,“只一剜”,取出潘金莲心肝五脏,祭奠亡兄,然后又一刀割下妇人头,接着又去酒楼杀西门庆。石秀与杨雄将潘巧云与丫环骗到荒山野岭,暗中杀人,并无他人得见。

  武松杀过人自来见官,石秀、杨雄望后山逃亡,径投梁山泊。

  此时的武松,与真正的江湖人天差地别,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守法。

  武松守法,而且知恩图报,知县让他当都头,他不能甩手就走,石秀对潘公毫无交待,更不在乎官府的看法,潘巧云死后,地方官只能猜测真相,就连不愿落草的杨志,丢了生辰纲也是甩手就跑,没回去向恩主说个明白。

  武松主动提供了一切证据,事情在这里发生了有趣的转变,即使放在现在,仍有极深的教育意义。

武松的拿出的证据是“错误”的。

法律中的正义与普通人的想象有很大区别,武松执行了普通人的正义,杀死淫嫂与奸夫,除了西门庆的家人,满县称赞,但是在法律上,即使有一百个理由,主动杀人也是重罪。
  知县是个懂法的人,与手下小吏将武松送上的供词稍作修改,于是主动杀人变成了争执中不慎杀人,带有正当防卫的性质。

  守法却不会利用法律,向望江湖却不懂江湖规则,这时的武松就是如此尴尬,他第一次杀人,得来的名声仍然不如此前的打虎,十字坡张青听得姓名,问的是“莫不是景阳岗打虎的武都头?”

  因此,发配孟州的路上,张青、孙二娘劝武松落草是不可能成功的,武松尚且记挂着两名押解公人的好处,这样的人如何混得了江湖?

  在这种情况下,武松与张青喝酒时的场面不免有些喜感,书中写“两个又说些江湖上好汉的勾当,却是杀人放火的事”,关键是武松一样不沾,他杀嫂也不是江湖手段,却与真正的江湖人张青说得兴高采烈。

  两个公人听到这些话,吓得呆住了,只是下拜,武松劝慰道:“我等江湖上好汉们说话,你休要吃惊,我们并不肯害为善的人。”

  哈哈,每次读到这一段文字,我都忍不住要笑,此时的武松何其形象、何其真实、何其可爱?

  也算在江湖上混迹过的人,武松还是显得那么稚嫩,张青刚刚说过孙二娘不分青红皂白地下迷药杀人,武松却说“我们并不肯害为善的人”,夫妻二人听在耳中该是何等心情?

  武松终于能与江湖人搭上话了,但他还是未得其门而入。

  孟州牢营里,施恩拉拢武松这一段文字,必须与柴进庄上宋江的行为对比着观看,才有大意思。

  论江湖手段,施恩也是个愣头青,手段笨拙得像是初经云雨的青涩少年。

  送饭人已经将事情从头到尾备说一遍,连主人姓施名恩人称“金眼彪”都透露了,末了却说“小管营吩咐小人道:‘休要说知备细’。”施恩之猴急心态跃然纸上。

  回过头再看宋江,喝酒、赠银、送行,无一刻倦怠、无一字相求,却将武松的心牢牢拢住。

  施恩是管营公子,放在如今算是不大不小的官二代,没多少江湖经验,做人不说,尤其不会说话,先是让仆人透露实情,接着又故作矜持,求人帮忙,却说让他“将息三五个月”,这话在武松听来,无异于怀疑自己的本事,当然很不顺耳。

  等到施恩同意武松举石墩证明实力,两人的交情也就止于此了,金眼彪只是一个小混混,成不了宋江,甚至当不得张青。

  书中着力描写施恩之愣,最明显也是最有趣的对比发生父子之间。

  说起快活林的生意,施恩极为直白,“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坊、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她去趁食……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

  这一番话格调极低,尽是妓女、银子的事,那一句“营里弃命囚徒”,在武松听来必定更为刺耳,原来施恩根本没将他当成江湖好汉看待。

  都说官场也是江湖,老管营一开口就与儿子有云泥之别,说起同样的生意,老管营道:“愚男原在快活林中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杰气象。”

  “壮观孟州增添豪杰气象”,将一件肮脏生意说得如此大气磅礴,老管营证明,官场才是更高级的江湖,宋江当小吏无所作为,在江湖中却混得风生水起,就是因为他那一套笼络人心的本事,放在官场里实在不值一提。

  读懂这两番话的区别,差不多也就能看透一多半的日报文章了。

  武松要去醉打蒋门神,这一回他没有杀人,其实连打人也不是重点,他隐约明白了江湖中名声的重要,他要扬名,所以一路喝酒,一路无所谓,非要将施恩等人镇住不可。

  武松还是没有领悟行走江湖的窍门,在他身上,缺少亡命之徒的气质,与石秀、李奎这些人相比,他太谨慎了,勉强达到鲁智深的水平:先要挑事,然后再打。

  官场与江湖,虽有共通之处,手段却截然不同,这很正常,强健者觉得力量最重要,聪明人觉得智慧最重要,人人都选自己的长处当标准,江湖人有刀剑,为官者掌法律,发生冲突的时候,当然各自要用最擅长的手段。

  阳谷知县利用法律救了武松一命,张都监则要用同样的方法杀他。

  武松不懂官场,就跟他不懂江湖一样,张都监将武松留在身边,大概是怕老管营看出破绽吧。

  武松的“不懂”并非愚钝,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后者才是他处境不上不下的根源。

  江湖中有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规则,说出来就显得势利,会坏了交情,武松怀着理想,以至于无法看破这层窗户纸,他也没交到真正的知己,宋江、张青夫妇都不可能对他坦诚相待。

  张都监的家宴上,武松生怕酒醉之后失了礼节,不敢痛饮,早早拜退,结果落入陷阱。

  事发之后,施恩“慌忙入城和父亲商议”,果然还是老管营立刻看清真相,“眼见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却设出这条计策陷害武松。”

  在老管营的指点下,武松勉强保住性命,他的梦想是江湖,虽然当过都头,对官场却只是远观,从未涉足,第一次接触,头破血流的是他。

  官场固然黑暗,江湖也绝非光明,武松的梦想即将轰然坍塌。

  官场的手段是法律,但是当法律不能完全达成目标时,张都监等人打算破坏规则,也要借助于刀剑。

  江湖的手段是义气,施恩却只能做到一半,他不是鲁智深,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量,做不到有始有终,更做不出野猪林飞铲救人的事迹。

  武松只有一个人。

  在飞云浦,武松杀死两名意欲害他的公差,开始他第二次杀人,他“提着朴刀,踌躇半晌,一个念头,竟奔回孟州城里来。”

  一个念头,就是一个念头,武松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变成了江湖人。

  他不想再要证据,那是官场的手段,与江湖何干?他不想当众杀人、沿途喝酒,那不过是虚名,在险恶的江湖里毫无意义。

  一个念头,武松捅破了心里的那层窗户纸,即使如此,他仍然保留了几分从前的性格:自制而谨慎。

  他永远也不会像李奎那样杀进仇人家里。

  血溅鸳鸯楼一段写得极为细致,连更换衣裳、上墙跳墙、刀放何处这样的小事都不遗漏,通观《水浒传》,再无一处如此详尽。

  为兄报仇时,武松只杀淫嫂与奸夫,连王婆都留给官府,十字坡酒店里,他坚决拒绝伤害押解公人,快活林中,他拳拳皆有分寸。

  飞云浦的一个念头,让武松变了一个人,他杀马夫、杀女使、杀养娘玉兰、杀张都监夫人,等等,不问善恶、不多一言,他终于用上了江湖手段,画蛇添足的是,他在墙壁上血字书写: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杀人留名后来成为许多江湖小说的桥段,其实在《水浒传》这部书里,留名绝非标准行为,武松此一举动显露出的更多是稚嫩,而不是凶狠。

  多年前有一部专拍武松的电视剧,里面放大了养娘玉兰的情节,武松对她颇为心动,为了情节合理,只好安排玉兰自杀,而不是被武松杀死。

  这一改动,让武松保留了更多从前的性格,也推迟甚至断绝了武松的江湖之路,大大减少了江湖的血腥气。

  在张青的店里,武松换上了头陀的行头,从此不再是“打虎武松”,他拥有了更值一提的伟大事迹,即使放眼江湖也是出类拔萃。

  初更时分,武行者来到蜈蚣上,将要进行他第三次杀人,象征他的彻底转变。

  首先他的念头就跟从前不一样,“刀却自好,到我手里不曾发市,且把这个鸟先生试刀。”武松的谨慎没有了,这次杀人既不为报仇,也无关交情,他只想“试刀”。

  其次打法也不同,再无各种挑衅,也没有安排退路,拿起石头砸门,一刀杀死道童,直奔道人,大战十数合,砍下人头。

  直到杀人之后,武松才问明缘由,放妇人下山,搁在从前,武松会先问后动手。

  武松是江湖人了,从此以后的故事便是江湖老套:惹事生非、不打不相识、落草为寇。

  那个谨慎而自制、守法守规则、满怀梦想的武松消失在蜈蚣岭上。

  相比蜈蚣岭之后的快意恩仇、行走江湖,我更怀念武松从前的稚嫩与爱吹牛,甚至觉得他就生活在我身边,举起屠刀的武松,与普通人再无瓜葛,也无法得到普通人的理解。

  有意思的是,金圣叹在点评中往往胜赞武二郎,将其视为“天人”,唯独对于蜈蚣岭这一段觉得索然无味,“武松蜈蚣岭一段文字,意思暗与鲁达瓦官寺一段相对,亦是初得戒刀,另与喝彩一番耳,并不复关武松之事。”

  所见不同吧,我在蜈蚣岭上看到两个鲜明的武松,一个死去,一个出生。

  江湖人从来就没有想象中美妙,若干年之后,武松将领悟这一点,失掉一条臂,真正出家为僧。

——————————以上全文转载自《死人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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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选个毛

几个老头,谁能活到11月谁自动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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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指挥人们去讨伐恶龙,人们不畏恶龙奋力向前,可英雄却在人们背后架起了冒蓝火的加特林。

可以把我私底下当傻子,但你不能明着面骂我是笨蛋,还硬要告诉我不把鹿当马是因为我无知。

得了吧,人民日报,央视新闻,现在的经济日报,九成九的媒体都是为了那一小部分人群服务,它们需要什么就报道什么。

很多人把这些官媒当作真知,却不知人家把他们当枪使,需要的时候大力呼吁,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开。而人们需要它们的时候,就开始不听,不闻,不理了。

这次怎么拿到手机的,看过直播或者录播的应该都清楚,如果说不是拼夕夕紧急公关,打死我都不信。

几百人或者几万人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媒体罔顾事实,在一个充满诱导欺骗的流氓app遇见了一丁点质疑,它就连忙跳出来开始洗。

恶心啊!啊呸呸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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