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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文章真的有那么那么好吗? 第1页

  

user avatar   li-jia-lun-84 网友的相关建议: 
      

谢邀。真的好啊。

说个冷门的,早年用文言文翻译的尼采,后来那么多译本可有这个漂亮:

察罗堵斯德罗行年三十,乃去故里与故里之湖,而入于重山,以乐其精神与其虚寂,历十年不倦,终则其心化。
一日之晨,与晓偕起,趋前就日而谓之曰:
猗汝大星,使汝不有其所照,奚乃汝福耶?
汝作而临吾穴者十年,载使无我与吾鹰与吾蛇,则汝之光曜道除,其亦倦矣。
顾吾侪必期汝于晨,取汝之余,而用是祝汝。
嘻!吾餍夫吾知矣。如彼莽蜂,屯蜜有
吾能俱贶焉,能判分焉。
是故吾必入于渊深,如汝夕降,至于海下,而尚授晖光于下界,猗汝太富之星。
吾必如汝沦降矣,犹人之所名而之名之者。
今其祝我,汝静眸子,能见至大福而无羡者。
其祝是卮,彼之充实,至洋溢黄金色水,而所至胥有汝大欢虞之曜艳者。
嘻!是卮欲再虚矣,而察罗堵斯德罗亦再人矣。
如是,察罗堵斯德罗遂沦降。

“如彼莽蜂,屯蜜有盈”这句你看看其他译本这一句弄得多别扭,迅师一个“盈”字,味道都出来了,而且恰到好处。

对比一下:

庞小龙:你瞧,我多像那采了太多蜂蜜的蜜蜂。

文竹:我就如一只蜜蜂,因为采集了太多的花蜜,

尹溟:看啊!我象积蜜太多的峰儿一样,

余鸿荣:看啊:有如集蜜太多的峰儿。

高寒:如同蜜蜂之采集了太多的蜜。

徐枫:就好比蜜蜂采集了过多的花蜜。

杨佩昌:有如蜜蜂采集了过多的蜂蜜,

余杰:就好比蜜蜂采集了过多的花蜜,

杨恒达:瞧啊!我像采蜜太多的蜜蜂一般,

孙周兴:看哪!我就像采集了太多蜂蜜的蜜蜂,

徐梵澄:如采取了过多的蜜的蜜烽,

楚图南:如同蜜蜂之采集了太多的蜜!


user avatar   liu-kai-94-14-81 网友的相关建议: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鲁迅的文章进入课本的缘故,真是这样吗?

然而不幸的是,如果你不是爱好文学的人,你可能排名2到5的作家你可能只知其名,叫不出他们作品的名字,甚至名字都会陌生。

针对人教版九年义务教育阶段语文课本的统计,一共出现的作家有600人。

出现作品前5的作家分别是


1。鲁迅 10篇

2。老舍 7篇

3。冯骥才 叶圣陶 6篇

5。朱自清 林清玄 牛汉 赵丽宏 梁衡 林海音 3篇


大家看名字感受一下吧。


BTW:对于中小学生来说。我觉得叶圣陶的文章还能再多些。


user avatar   zhang-cheng-z001 网友的相关建议: 
      

是的,真的很好,鲁迅先生无论在对语言的运用上还是在思想上,都站在文学金字塔的顶端。曾经读过毕飞宇对《阿Q正传》的解析,分析得很详尽,看了这篇分析,就能更好得理解鲁迅的文章到底好在哪里了。内容如下:

标题:沿着圆圈的内侧,从胜利走向胜利 ——读《阿Q正传》
作者:毕飞宇
一、小说的体制
我们先来谈一点小说体制的常识。《阿Q正传》是作为连载小说首发的,1921年12月4日至1922年2月12日连载于《晨报》副刊,字数约3万3千字。依照我们当代小说的体制标准,3万字 以下叫短篇小说,13万字以上叫长篇小说,3万字到13万字之间的当然是中篇小说。然而,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看,这个 “当然” 却并不当然。——— 如果我们的手头有一本《阿Q正传》最早的单行本,我们会发现,《阿Q正传》标明的是 “长篇小说 ”。 “ 长篇小说”这个称呼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 ,在鲁迅的时代,中篇小说这个概念尚不存在。
中国的当代文学有一个显性标志,期刊的发展特别地迅猛,数量巨大,这里头就包括大型的双月刊。可以这样说,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算起,没有一个国家的文学期刊在数量上能够比得过中国。那么多的月刊、双月刊,靠什么去填满它们呢? 中篇小说就这样应运而生了。中篇小说的发展和壮大,构成了中国当代文学另一个显性的标志。
文学史告诉我们,鲁迅是现代白话小说的奠基人。如果我们往细里说,鲁迅不仅是现代汉语短篇小说的肇始者,也是现代汉语中篇小说的祖师爷。我们的 “中篇小说”就是从《阿Q正传》起步的,是《阿Q正传》为我们提供了 “中篇小说” 的体制模式,或者说,美学范式。毫无疑问,《阿Q正传》拥有文学史的和美学的双重地位。

二、小脚与小腿
我首先来谈谈《阿 Q 正传》的序。这个序很有意思,这个 “意思” 就在它的隐喻性。 要给一个人作传,三大件必须要满足,也就是小说里所说的 “ 某,字某 ,某地人也 ”。鲁迅想给阿Q写传,阿Q同样必须满足这三大件。然而,经过鲁迅先生的一番考证,情况很不妙,阿Q这个人物出现了三个反向的特点,无姓,无名,无籍贯。
大家想过没有,鲁迅为什么要把阿Q写成一个三无产品呢?
鲁迅的情怀是巨大的,落实到小说上,那就是贪大,鲁迅是一个贪大的作家。———事实上,就本质而言,鲁迅并不是一个小说家,而是一个思想上的革新者。在鲁迅的眼里,小说算个什么 东西呢?我再强调一遍,在鲁迅的时代,小说和小说家都没有取得今天的地位,很不入流。鲁迅 先生可是放下了身段才 “做起小说” 来的,他写小说其实就是“下海”。是什么逼着大先生放下身段的呢? 是启蒙。大先生是一个渴望着面对整个民族呐喊的公共知识分子,这样的知识分子就不能呆在象牙塔里,就不能太有 “身段”,所以, 一,他“白话”了;二,他“做起小说”来了。启蒙才是鲁迅的真使命。
《阿Q正传》写于1921年。我们都知道,1921 年的中国充满了焦虑。从 1840 年算起,这焦虑已经持续了 80 年了。在 80 年的时段里,关于中国,最大的一个关键词就是侮辱。那么? 中国如何才能御侮呢? 许许多多的中国知识分子都在面对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具体的问题,更是一个迫切的问题。可以这样说,一部《阿Q正传》,其实就是一部关于 “侮辱” 的小说,骨子里也是一部关于 “御侮” 的小说。附带说一句,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考虑进去,还是关于侮辱的,———昨天我还是大爷的,一觉醒来我怎么就成了孙子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反差,当时的中国就处在这样的一个反差里头。关于 “爷” 和 “孙子”,我先放在这里,我在后面说。
极端一点说,一部中国的近代思想史,某种程度上就是方法论的历史,———御侮的方法论。换言之,中国该做些什么? 中国能做些什么? 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和不同的侧重: 师夷,体用,洋务,实业,科学,废科举,共和,解放生产力,头绪很多。在解放生产力这个问题上,康有为和梁启超是了不起的,他们睿智的双眼盯住了一样东西———中国女人的三寸金莲。他们发现,中国女性的 “三寸金莲”一旦变成 “解放脚”,女性立马就可以变成生产力,换言之,中国的生产力就可以提升一倍,中国的 GDP 也许就可以提升一倍 。 ——— 对中国的命运来说 , 如何御侮 ,女性的双脚才是真正的“内需”。
可是,1924 年,鲁迅却拉出了一个特殊的女人,她叫祥林嫂。关于祥林嫂,鲁迅在 《祝福》里是这么说的: 她“整天的做“,”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在这两句话的前面鲁迅还有一句话,叫“手脚都壮大”。祥林嫂“手脚都壮大”这句话很醒目,很有意味。请注意,祥林嫂不是小脚,是 大脚。可是,大脚的祥林嫂只有一个结局,冻死骨。这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只要你确认了自己是一个“贱货”,每天都忙着捐门槛,大脚的奴才和小脚的奴才就不可能有任何区别。所以,“小 脚”的问题固然重要,“小腿”的问题却更重要。在这个问题上,鲁迅比康梁前行了一大步。
在私底下,我一直把鲁迅的哲学命名为 “小腿的哲学 ”, ——— 你到底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鲁迅的一生其实就是为 “小腿” 的站立而努力的一生。那么,鲁迅又是如何去看待御侮的呢?这就有点得罪人了,鲁迅认为,只要 “小腿” 是跪着的, “洋奴” 和 “家奴” 也没有区别。这句话狠哪,狠到骨子里去了,他道出了御侮的本 质,———先做 “人”,先不做奴才,然后,我们才有资格谈御侮。
所以,关于御侮,鲁迅的态度十分明确,他着眼的不是方法论 , ——— 不是师夷 、体用和洋务 , 而是世界观:我们要不要做奴才。鲁迅为什么如此在意世界观呢? 因为鲁迅有 “故乡”,因为鲁迅太熟悉 “故乡” 的闰土和闰土们了。闰土和闰土们在精神上有一个特点,他们渴望做“奴才”,在奴性文化的驱动下,他们的内心有一种 “奴性的自觉”,这个发现让鲁迅产生了无限的大苍凉。请注意,鲁迅发表 《故乡》 是1921年的1月,发表 《阿Q正传》是1921年的12月,是同一年的一头 一尾。作为一个写作多年的人,我很想说一件事, 那就是写作的惯性,这个惯性也就是作品与作品之间的逻辑性。我常说,小说不是逻辑,但是,小说与小说之间有逻辑。这个特有的逻辑就是作家的价值体系,一个作家最宝贵的东西就在这里。总体上说,鲁迅写 《故乡》 的时候对 “奴性的自觉”还保留那么一点情面,但是,他觉得不够,太含蓄,太优雅,他意犹未尽,他想撕破脸皮、酣畅淋漓地来个“大的”。我估计鲁迅写《阿Q正传》的时候卯足了劲,我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在鲁迅的小说写作史上,《阿Q正传》的篇幅最长、 场面最大、人物众多,最关键的是,气足,手稳,那是一个小说家的巅峰状态。面对“大多数”,甚至是“全部”,鲁迅鼓足了决绝的勇气,迸发了全部的才华,他骁勇无比。不做奴才的鲁迅很 “大”,很 “彪悍”; 他以 “大” 对大,以 “彪悍” 对麻木,内心无比地恢宏。对奴才,他 “一个也不宽恕”。作为读者,我想说,写 《阿Q正传》的时候,鲁迅的心是覆盖的和碾压的,气吞万里如虎。
我敢武断地说,鲁迅压根就没想给 “阿Q” 好好地取一个 “像样的” 中文姓名,为此,这个惜墨如金的作家为了 “三大件”,不惜写了那么长的一段序。就小说的结构而言,这个序的长度是不合适的,但是,很必要。只有有了这个序,阿Q的 “三无”身份才能够合理。———鲁迅根本就不想让阿Q有 “姓”、根本就不想让阿Q有 “名”、根本不想让阿Q有 “籍贯”,由是,鲁迅保证了阿Q的抽象性。阿Q是 “大多数”,甚至是 “全部”,他是无所不在的。鲁迅需要这个。
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我们让阿Q叫做 “赵国富”或者 “赵国强”,这有趣么? 很无趣,很无聊。虽说 “赵国强”更具象。
抽象不只是哲学的事情,也是小说的事情。抽象即涵盖,抽象性即整体性。

三、伦理和肿瘤
鲁迅一共动用了两个章节来描述阿Q的 “行状”,也就是第二章 “优胜记略”和第三章 “续优胜记略”。
阿Q的 “行状”各异,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受尽了侮辱。可是,无论遭到怎样的侮辱,最后的胜利者却永远都是阿Q。所以,阿Q也是御侮的,这就是所谓的 “精神胜利法”。所以,阿Q的 “行状” 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等式: 行状 = 侮辱 + 御侮。
我现在就想对具体的 “行状”做一点分析,我们一个一个看过去。
第一,阿Q因为头上的癞疮疤和他人发生了口角,被人打了,———他用 “儿子打老子” 取得了胜利;
第二,正因为 “儿子打老子”,阿Q占了人家的便宜,人家不答应,阿Q又被别人暴搓了一顿,———他用 “第一个” 敢于自轻自贱的 “状元”完胜了对方;
第三,阿Q在赌场上赢了钱,不明就里就遭 到了狂殴,钱没了,———阿Q用自残的办法取得了安慰。
补充一句,这三次的对手既是模糊的,也是具体的,他们是身份不明的 “闲人”。
到了第三章,也就是 “续优胜记略”,鲁迅描写了阿Q另外的三次胜利:
第四,阿Q被王胡打了;
第五,阿Q被假洋鬼子打了;
第六,阿Q被小尼姑骂了。
鲁迅总共描绘了阿Q的六次受辱,也就是六次胜利。现在我有一个问题,鲁迅为什么要把它们分成两章呢? 仅仅是为了篇幅上的平衡么? 写成一章可以不可以? 我的回答是,不可以。这不是一个篇幅上的平衡问题。
我们回过头来,先来看 “优胜记略”,鲁迅写了一个人,也就是 “闲人”,这些 “闲人” 在欺负阿Q。我们有理由把这些 “闲人” 看作黑恶势力。可是,到了“续优胜记略”,人物具体起来了,分别是王胡、假洋鬼子和小尼姑。我们分别看一看阿Q和他们的关系。
阿Q和王胡———
王胡的头上也有癞疮疤,这就和阿Q平起平坐了。但是,很不幸,他的脸上还有一圈络腮胡子。在阿Q看来,王胡比自己还不如。正因为王胡不如自己,阿Q开口便骂,这一骂,阿Q和王胡打了起来,最终却没能打赢。———阿Q的这次受辱,是因为他先欺负了比自己弱的人。
阿Q和假洋鬼子———
假洋鬼子是什么人呢? 鲁迅说了,“钱太爷的大儿子,他先前跑上城里去进洋学堂,不知怎么又跑到东洋去了”。这句话很刁钻,它一下子就道明了假洋鬼子的两重身份: 一,富二代; 二,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假洋鬼子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作为穷人,阿Q仇视富二代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同时还仇视有知识的人———知识分子,这就匪夷所思了。阿Q对知识分子的仇恨是从哪里来的呢? 鲁迅没有交代,反过来,鲁迅却交代了这种仇视的强度,这就很有意思了。我们可以把这种 “不交代” 或 “强度” 看作知识分子的原罪,阿Q必须仇视他们。阿Q的确被假洋鬼子打了,但是,注意,他侮辱假洋鬼子在先。———阿Q的这次受辱,是因为他天然地站在了知识分子的对立面。
阿Q和小尼姑———
小尼姑当然也有双重身份: 1,女性; 2,异己。对待女性,对待异己分子,阿Q就更没有什么可客气的了。请大家留意一下,只有在欺负妇女和异己分子的时候阿Q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为什么? 他有合伙人,那些曾经欺负过阿Q的 “闲 人”。那些 “闲人” 统统站在了阿Q这一边。———阿Q的这次受辱,是因为阿Q对妇女和异己分子的欺压和亵渎。
现在,问题清晰了。鲁迅为什么要把阿Q的 六大 “行状”分开来写呢? 是因为阿Q的六大“行状”、六次受辱、六次胜利所呈现出来的性质是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 1,他被侮辱; 2,他侮辱别人。这两件事不在同一个叙事平面上,绝对不能把它们放在同一个叙事空间里头。相对于“优胜记略”,“续优胜记略” 是小说内部的一个反转,它更是小说的递进,也是小说的深入。能深入的小说才可以抵达深刻。深刻不是你读了几本康德和海德格尔,更不是你学会了写几句诘屈聱牙的长句子。深刻是深入的状态,是深入的结果。这里头全是小说家的洞察力和表现力,当然也还 有勇气。
附带说一句,好小说从来不“溜冰”,也就是说,好小说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平面上作 “花样表演”。有过写作经验的人都知道,任何一篇小说,它内部的时空非常有限,它极为宝贵,是小说的命脉。绝不能把小说的叙事时空浪费在信息的重复上。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 “续优胜记略” 的那次反转,“优胜记略” 充其量也就是一组油腔滑调的“小故事”。相反,由于有了这次反转,阿Q这个人一下子就立体了,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他“迎光” 的那一面,我们还能看到他 “背光” 的那一面。最主要的是,我们从阿Q的两面看到了鲁迅的深刻。
话又要说回来,小说家的深刻毕竟不是哲学家的深刻,小说家的深刻更多地体现在小说的技术上,就 《阿Q正传》 而言,人物的出场就是技术,这是很讲究的,写作的人一点都不能乱。你把 “续优胜记略”里的人物安排到 “优胜记略”里去,小说马上就出问题,连接不上的。即使在“续优胜记略” 这样一个小空间里,王胡———假洋鬼子———尼姑,这三个人物出场的次序也不能颠倒,一颠倒小说立即就会缺氧,小说即刻就会死。
那么,鲁迅深刻在哪里呢?第一,鲁迅所描绘的阿Q在底层,如何去表现底层? 一般的作家是这样做的 ———声情并茂地 、 “ 深刻 ” 地揭示他的被侮辱与被损害,到此为止。大部分小说都是这样。鲁迅却直面人性,他面对了一个比底层更为重要的伦理问题,或者说,精神的走向问题: 一个人被侮辱、被损害了,他有可能在痛苦中涅槃,走向善良、互助和公正;也有可能正相反,变得更自私、更恶毒、更邪恶,阿Q就是这样。这个伦理问题为什么重要? 因为它牵扯到受辱之后精神上的终点,而这个精神上的终点正是御侮的逻辑新起点。
第二,鲁迅告诉我们,阿Q有他与生俱来的天敌: 1,比自己弱的人;2,比自己有知识的人;3,妇女或异己分子。请注意这三种人的逻辑关系,我们可以把这三种人的出场理解成鲁迅的精心选择,我们也可以把这三种人的出场理解成鲁迅对阿Q的基本认识,我们甚至可以把它理解成鲁迅对阿Q的基本判断。这个判断让读者恐惧。这三种人何以成为阿Q的天敌?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这是一个民族的、历史性的问题。
我想说,中国的现代文学整体上是幼稚的,这个幼稚体现在一个文学逻辑上: 只要你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你的所作所为就拥有了天然的正义性和真理性。这是隐藏在中国现代文学内部的巨大肿瘤,非常遗憾,这个巨大的肿瘤到了中国的当代文学依然都没有被切除。
很幸运,我们有鲁迅。鲁迅的存在大幅度地提升了中国现代文学的思想高度和美学品质。

四、作风问题和文化批判
刚才说了,“续优胜记略” 里的小说人物是按照王胡———假洋鬼子———尼姑这个次序出场的。好吧,阿Q打不过王胡,只能到假洋鬼子那里找平衡,平衡没找到,那就去调戏小尼姑。那我们就来看看,鲁迅在描写小尼姑的同时,是如何去兼顾小说的发展的。
在鲁迅的描绘中,小尼姑总共就对阿Q说了两句话,一句是 “你怎么动手动脚的”,属于责问,理所当然,另一句则很特别,很劲爆,是小尼姑骂人: “断子绝孙的阿Q!”
如果我们分析一下具体的人物,考虑到小尼姑的性别、年纪、身份、处境,我会说,让小尼姑说一句 “阿弥陀佛” 更贴切一些,让小尼姑骂一句 “臭流氓” 也行。如果是我来写,真的有可能这样。再怎么说,小尼姑是个小姑娘,还是出家人,总是慈悲为怀的。鲁迅让小尼姑说 “断子绝孙的阿Q”,就塑造人物而言,这是过分的。这已经不是骂人了,而是恶毒的诅咒,这样恶毒的诅咒和出家人的身份很不相符。
鲁迅为什么让小尼姑那样恶毒呢?
我们先来看一看小说的结尾,从小说的结尾往前面逆推。抛开小说的复杂性,就发展的脉络而言,阿Q是被当作抢劫犯而被处死的,其实是个替罪羊———为什么阿Q会成为替罪羊呢? 因为阿Q有前科,他走过他乡,做过几天的盗贼——— 阿Q为什么要走他乡、做盗贼呢,因为他在未庄遇到了生计问题,活不下去———他为什么就活不下去了呢? 因为他找不到工作———为什么他就找不到工作呢? 因为没有人敢聘用他———为什么没有人敢聘用他呢? 因为他的生活作风出了大问题———为什么他的生活作风出了大问题呢? 因为他骚扰过吴妈,他想要和吴妈 “困觉”———他为什么要和吴妈困觉呢,因为他想有个孩子———他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呢? 小尼姑说了,“断子绝孙的阿Q”。
我们不需要再讨论了,答案是现成的。为了小说的发展,小尼姑不能说“臭流氓”,更不能念佛,小尼姑其实只有一句话可以讲,那就是 “断子绝孙的阿Q”。我们常说,小说需要发展,可是,发展是动态,动态就必须解决驱动力的问题,小说一旦失去了驱动力,那就只能抛锚。相对于阿Q而言,“断子绝孙” 这四个字就是驱动力。小尼姑 “断子绝孙”这句话一出口,阿Q这台疯狂的引擎刹那间就会轰然作响,他就得飙,他风雨无阻,谁也刹不住他。
我们都是读者,读小说是顺着看的;可是,如果你想学习写,你就要学会倒着看。你只要倒着看,小说内部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倒着看什么? 看作品的发展脉络,也是小说的结构,也就是作家的思路。天底下没有一样东西没有思路。大自然都有思路,科学家干的就是寻找这个思路。无论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它总有思路,哪怕你是普鲁斯特,哪怕你是博尔赫斯,他也有他的思路。但思路和思路是有区别的,古典主义小说的思路具有线性,现代主义小说则放弃了线性。 区别就在这里。在最高本质上,小说的思路只有一个:呈现人类在不同语境下的可能性和复杂性。相比较而言,思路的复杂性要高端一些,而思路的可能性则是基础。如果你写的小说在可能性上出了问题,那么,这篇小说就“不成立”。
相比较而言,《阿Q正传》的脉络并不复杂,甚至是简单的,大家都是有能力的读者,都可以把它的脉络捋清楚。但是,《阿Q正传》 这部小说却不简单,它复杂在其他的地方。
阿Q和吴妈的关系就很复杂。这个复杂在脉 络或字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回到结构,整部 《阿Q正传》,鲁迅采取的是圆形结构。阿Q处在圆心,在圆周上,有闲人、赵老太爷、王胡、假洋鬼子、小尼姑、小D、邹七嫂、吴妈等一干人。我要说,写得特别好的一对关系,是阿Q和吴妈。
在整部小说里,阿Q和吴妈之间只发生了一 件事,也就是阿Q想和吴妈 “困觉”,说白了,就 是阿Q想和吴妈发生性关系。即使是为了生孩子,那也还是性关系。既然是性关系,我们就必须面对一个生理常识了:一个年轻的、健康的男人,他在什么前提之下渴望和女人发生性关系呢? 进一步说,当一个男人已经决定和一个女人发生性关系的时候,他会产生什么样的条件反射呢?
性冲动,这是必然的。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一个生理常识。那么,鲁迅又是如何去描写阿Q的性冲动的呢?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作为读者,我们看不到阿Q先生的冲动,相反,我们看到的是阿Q的礼仪,是阿Q给吴妈行大礼。我想说, 在我读过的所有性描写当中,鲁迅对阿Q的性描写是最为诡异的那一个, ———只有身体,没有性,或者说,性是缺席的。如果我们仔细地去阅读鲁迅对阿Q的心理描写,我们立即就知道,这里的性不只是缺席,它还是批判的对象。
这一段心理描写极其要紧,具有史诗一般的品质。要知道,在摸了小尼姑的脑袋之后,阿Q的性欲望事实上已经启动了,可是,阿Q的性心理又有那些具体的内容呢?喜感来了,是 “男女之大防”,是 “男女授受不亲”,一句话,是特殊的意识形态。这等于说,面对女人,阿Q他一脚踩着油门,一脚却踩着刹车。不带这么玩的。
还记得阿Q的临死么? 对,他不会画押,也就是说,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说明了一件事,阿Q是一个文盲。那么,这个文盲有没有文化呢? 有。太有了。阿Q很有文化,什么文化?儒文化,这是显性的。阿Q的心理、尤其是他的性心理,完全是按照儒家的那一套文化规范运行的。想想看,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他的性心理却自觉而严格地按照儒家文化的那一套文化机制 在运行,这是多么地惊心动魄。———它就发生在阿Q的心里,已然成了阿Q的 “自然文化”。这既是一个文盲内心的现实,更是一个民族历史的现实。
我们可以把这一段心理描写理解成鲁迅对本体文化的基本态度。还是把时光倒退到1921年吧, 鲁迅的基本态度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针对性。在鲁迅的眼里,阿Q的 “自然文化”也就是 “本体文化”是畸形的、丑陋的、逆天理和反人类的。 阿Q的 “恋爱” 不涉及爱情、不涉及爱、不涉及爱的表达、不涉及个性尊严、不涉及身体的荣光,甚至不涉及性。它涉及的只是礼仪和荒谬,实在是太 “搞”了。不要怪大先生太刻薄,怪就怪阿Q太奇葩。
鲁迅是直截了当的,———御侮,必须从 “新文化”开始,必须从 “新人”开始。企图在阿Q这里寻找 “方法论”,让阿Q去 “师夷” 和 “体用”,统统没用。是的,一个连 “困觉”都不会的二货,你还能指望他什么?
鲁迅的御侮、鲁迅的启蒙、鲁迅的 “白话”、鲁迅的 “做起小说来”,都是和文化批判同步的,这也是鲁迅式的批判。这个批判来自小说最基本的技术———白描。具体地说,性描写,更具体地说,下跪。绝了。
附带说一句,在我的记忆里,最好的性描写有两处,排名第二的来自 《你好,忧愁》。萨冈,这个17岁的少女,她说性 “像海水的船,简单极了”。排名第一的则是阿Q的这一跪。我发誓我很想遗忘,可我到死也无法忘怀。

五、杀人问题和精神本质
相对于阿Q被处决这个高潮,小说的中部有一个次高潮,也就是阿Q喝醉了,他在梦里头“造反”了。这是阿Q这一生当中最为酣畅的时刻,也可以说是他人生的巅峰。请注意,这一段并没有发生,是一个梦,是阿Q的意淫。它有点长,但是,大家耐心一点,我必须要给大家读一读:

这时未庄的一伙鸟男女才好笑呢,跪下叫道,“阿Q,饶命!”谁听他! 第一个该死的是小D和赵太爷,还有秀才,还有假洋鬼子,......留几条么? 王胡本来还可留,但也 不要了。......
东西,......直走进去打开箱子来: 元宝,洋钱,洋纱衫,......秀才娘子的一张宁式床先搬到土谷祠,此外便摆了钱家的桌椅——— 或者也就用赵家的罢。自己是不动手的了,叫小D来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
赵司晨的妹子真丑;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假洋鬼子的老婆会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吓,不是好东西! 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吴妈长久不见了,不知道在那里———可惜脚太大。

这段文字激情四溢,在鲁迅的小说里,如此激情的文字并不多见。虽说是意淫,但是,这一段文字极其宝贵,怎么评价都不为过。无论以中国文学的眼光来看还是中国历史的眼光来看,这一段文字都具有经典的意义。从文学上说,它体现了鲁迅惊人的心理刻画能力; 从史学上说,它体现了鲁迅惊人的历史概括能力,———它涉及了中国农民关于造反的基本认知,也涉及了中国农民有关自我价值的终极憧憬。
这一段文字分作了三节,差不多可以看作农民造反的三大目的。我们从后往前说: 一,造反就是占领性资源,二,造反就是占领物质资源,这两点可以归结为 “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三,造反就是随意杀人,这一点可以归结为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关 “想要什么就是什么”,这个很好理解,我们不说它。我现在要和大家讨论的是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就是杀人。
无论是造反前、造反中和造反后,有时候是需要杀人的,这个很好理解。必须要问的问题是,杀谁? 回答则是现成的,杀敌人。
我们来盘点一下吧,来看看阿Q在 “梦幻造反” 当中都杀了什么人。小D,赵太爷,秀才,假洋鬼子,王胡,差不多是 “圆周” 的一半。在这五个人当中,赵太爷、秀才和假洋鬼子是 “阶级敌人”,当然要杀。可是,阿Q第一个要杀和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却是小D和王胡,———他们都是
“自己人”。阿Q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说到这里我特别想聊一聊法国大革命。法国大革命有一个特色,革命者自己人杀自己人,可以说,这是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典型案例。众所周知,法国大革命是资产阶级的革命,它的目的是推翻路易皇帝。但是,有意思的是,这场革命的主体却是新兴资产阶级屠杀资产阶级自己。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是洁癖。常识告诉我们,每一个参与革命的人他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在罗伯斯庇尔看来,态度动摇的,要杀,不坚决的,要杀,不是很坚决的,要杀,不是最坚决的,要杀,动机不是最纯洁的,要杀。最后,罗伯斯庇尔自己也被杀了。这场革命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杀人游戏。
就我的阅读范围来看,对法国大革命总结得最好的那个人是一个小说家,他就是26岁的加缪。加缪的《局外人》充分地揭示了法国式洁癖的荒谬性,虽然加缪的本意也许并不在这里。———你莫尔索杀了人,法庭的庭审根本不关心莫尔索为什么杀人、怎么杀人、证据是什么、证人是谁,法庭一而再、再而三地只是证明了一件事:莫尔索在 “精神上”是一个杀人犯。只要证明了莫尔索在 “精神上”是一个杀人犯, “道义”就可以处死莫尔索。莫尔索在临死之前拒绝了神父,正是对这种 “道义” 的抗议。有学者把这样的 “道义” 概括为 “罗伯斯庇尔洁癖 ”。 “ 罗伯斯庇尔洁癖 ” 有力地支撑了存在主义的理论基础:生存即荒谬,荒谬能杀人。
显然,阿Q杀自己人和法国式的洁癖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为什么要杀小D和王胡呢? 鲁迅在小说里头并没有交代。如果《阿Q正传》是我写的,我想我也不会交代。为什么呢? 因为“造反” 的历史就是这样,借用《狂人日记》里的一句话说,那是 “从来如此” 的。这就是鲁迅的历史观:从来如此。根本就不用交代。鲁迅以他特有的冷静告诉我们,我们要想御侮,靠阿Q的 “改朝换代”,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么,透过阿Q的杀人,我们来看看,阿Q的基本诉求或精神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在文章的开头,也就是我讲 “三无”的时候,我留下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爷” 和 “孙子” 的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在阿Q的 “前史”里,他本来姓赵,用他自己的话说,他 “先前比你们阔多了”,也就是说,他曾经是 “爷”。到了小说的叙事时空,阿Q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 “孙子”。 阿Q的精神诉求究竟是什么呢?———通过“造反”,重新做回他的 “爷”。这是他造反的唯一动机: 1,不涉及人性尊严; 2,不涉及社会公正。
表面上看,阿Q最为痛恨的是不公正,可事实上,阿Q最痴迷的也正是不公正。对阿Q来说,天底下唯一的公正是这样的:我是爷,你是孙子;即使我暂时做了孙子,我在精神上也依然是爷,一旦有机会,我一定要做回。做人上人,这就是阿Q的精神本质。
在《阿Q正传》的一开头,我们就看到了“儿子打老子” 这句话,我们会发笑。可是,等到阿Q在梦中 “造反” 的时候,我们回过头来看,“儿子打老子” 这句话是多么地不可或缺。如果把 “儿子打老子”换成 “我操你妈” “你这狗娘养的”,《阿Q正传》依然是《阿Q正传》,但是,小说前后的统一性就没有这么瓷实了。我们一定要注意好作品内在的统一性。体育运动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合力。举个例子吧,我多次和专业的女乒乓球运动员打球,老实说,我的肌肉力量比那些女孩子强太多了,可是,奇怪的是,她们拉出来的弧圈却比我的更有力量,原因只有一个,她们的肌肉动作形成了合力。合力就是力量的统一性。合力或统一性会在作品的内部产生不可思议的共振,在作品的内部形成巨大的势能,在千秋万代荡气回肠。

六、禁忌和封闭系统
谈完了阿Q的精神本质之后,我想我们有机会来谈一谈 “精神胜利法” 了。
1984 年,林兴宅先生在《鲁迅研究》上发表了一篇论文,《论阿Q性格系统》,那一年我还是一个大二的学生。就阿Q的性格,林先生创造性地使用了一个关键词:系统。我想延续 “系统”这个概念,说一点别的。
我们都知道,阿Q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性格特征,或者说特异功能,那就是 “精神胜利法”。这是鲁迅先生对中国文学所做出的无与伦比的贡献。老实说,鲁迅的伟大是他完成了 “精神胜利 法”的命名,“精神胜利法”本身却没有什么可谈的,因为它并不复杂。真正复杂的是这个,———作为作者,鲁迅是如何去 “完成” 这个性格特征的? 他又是如何使这种性格特征得以确立的?
就写作这个角度来说,我以为,这个问题和“精神胜利法” 本身同等重要。
我在前面说了,鲁迅写作《阿Q正传》所采用的是一个圆形结构,阿Q处在圆心,其他的人都在圆周上。如果我们仔细阅读这篇小说,我们很快就会发现,阿Q和圆周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对立的。阿Q鄙视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大家都知道拉康有一个著名的理论,也就是镜像理论。这个理论阐述的其实是一个认知问题:一个人是如何认知自我的。在拉康看来,人类只有通过他人才能完成自我的认知。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如何让阿Q失去 “镜像”,失去自我认知的参照。
我们不能说鲁迅是在镜像理论的指导下去写作《阿Q正传》的。这个说不通。但是我要说,伟大的作家完全可以通过他的写作直觉去达成某个哲学命题。
鲁迅是这么做的———
一,先确立阿Q的禁忌。这是一个关键点。何为禁忌?1,自身的短处或弱点; 2,这个短处或弱点一点都容不得他人的指涉;3,但有指涉必遭反弹。鲁迅正是抓住了阿Q热衷于反弹或热衷于抗拒这个点,一步一步地描绘了阿Q不算复杂的人际。可以这样说,鲁迅塑造阿Q性格的过程,就是交代阿Q抗拒外部世界的过程。阿Q没有一个朋友,换句话说,阿Q没有任何对话的对象和可能。
二,在失去对话的对象和可能这个基础上, 阿Q完成了他的自我封闭。整部小说,鲁迅最终完成的其实是一个系统,也就是阿Q自我封闭的系统。这是 “精神胜利法” 的大前提。没有这个系统,完成 “精神胜利法” 这个性格特征就不可能做得到。
三,从自我封闭这个系统出发,阿Q一步一步 丧失了他的现实感,也就是说,阿Q一步一步地丧失了他的认知能力,这个认知能力自然包括两大板块: 1,主体的认知能力; 2,客体的认知能力。
四,两大板块彻底丧失,唯一剩下来的是什么呢? 是癔态。是我 “要什么就是什么”,我 “喜欢谁就是谁”。这是疯狂的,变态的,病相的,一点都不涉及理性,一点都不涉及生存的基本秩序, 一切都可以脱离实证,一切都不需要现实依据。这个癔态所包含的仅仅是做大爷的心理需求和心理满足。作为一个饱受凌辱的人,什么是阿Q的心理需求? 什么最能满足阿Q?当然是胜利。
然而,从逻辑上说,胜利属于判断,是判断就涉及依据,它是实证的结果。阿Q则不需要那 些。他的胜利只不过是他的“意愿”,他自己“宣 布”一下就可以了。这就是 “精神胜利法”。
我要说,封闭系统的确立,标示着 “精神胜利法”的最终完成,标示着阿Q这一性格特征的确立。阿Q的一切“行状”,就是沿着封闭系统的内侧,注意,是内侧,是黑咕隆咚的内侧,从胜利走向胜利。

七、黑洞和愚昧
相对于《阿Q正传》这部小说而言,只在外围完成一个封闭系统是远远不够的,道理很简单,支撑小说的不是外围的系统,而是系统内部具体的内容。
我要说,鲁迅对封闭系统内部的描绘漂亮极了。在这个封闭系统里头,阿Q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鲁迅描绘了阿Q许许多多的行为。可是我想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一个表象。
在《阿Q正传》里头,阿Q做过几天盗贼, 但那是在副线上,行为也不多,毕竟他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到了主线,阿Q都做了些什么呢?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他几乎就没有什么具体的行为。阿Q只是一个 “精神的存在”,他的一切行为都被鲁迅抽空了。
事实上,在主线,阿Q总共做了三件事: 一,恋爱; 二,造反; 三,被审判。那我们就来看一看,鲁迅是如何描绘阿Q的这三个具体行为的。
一,我们先说恋爱。常识告诉我们,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在小说里,阿Q的恋爱仅仅是阿Q一个人的恋爱,他和吴妈并没有建构起任何关系。在阿Q对着吴妈跪下去之前,你去问吴妈,她和阿Q之间会发生什么,吴妈一定什么 都不知道。照理说,一个男人,他阿Q都要想和吴妈“困觉”了,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总要发生一点现实关联吧,但是,就是没有。他们之间仅有的那点关系,也就是阿Q对吴妈行了大礼。如果说,阿Q在小说的主线上还有一点 “有效动态”的话,就是这个了。———所谓的恋爱,完全是阿Q在封闭系统里的 “心理行为”。
二,造反。阿Q到底造反了没有?一丝一毫 也没有。除了阿Q在酒后有了一段关于 “造反” 的梦寐,在现实层面,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有关阿Q造反的具体内容。他所拥有的只是念头,也就是去寻找假洋鬼子,但是,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阿Q和这个世界并没有建立起对话关系,换句话说,阿Q和假洋鬼子之间就不可能构成对话关系,再换句话说,阿Q和造反之间也根本不可能有实质性的关联。在第九章,鲁迅对阿Q被捕的描写简直是妙不可言,———阿Q为什么会被捕呢? 没有人知道。阿Q自己说,“因为我想造反”。请注意,这是阿Q他自己说的。———所谓的造反,仅仅是阿Q在封闭系统里再一次的 “心理行为”。
三,我们再来看阿Q的被审判。这一章可以说出神入化。从表面上看,所谓的审判是审判人与阿Q之间的一问一答,可是,只要我们仔细地阅读一下,我们马上就发现了,所谓的一问一答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阿Q的每一句回答都只是阿Q的一厢情愿,他和审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构成真正的有效逻辑,这次对话完全是错位的。但是,最大的不幸终于出现了,这种错位,或者说驴头不对马嘴,最终对应的却是法律。可以这样说,是阿Q自己把自己给 “说”死的,这里头有极为精彩的戏剧冲突。我想强调一下,如果审判之后相关人员好好地去取证,阿Q绝对死不了。这里头既有鲁迅对法律草菅人命的控诉,也有鲁迅对阿Q“一厢情愿”的讥讽,很复杂。这一段文字充满了喜感,却更悲凉。这是审判人与阿Q的对话,也是悲和喜的对话,也是生和死的对话,更是现实世界和封闭系统的对话。———所谓的审判,完全是阿Q在这个封闭系统里又一次的 “心理行为”。
在整部《阿Q正传》当中,阿Q活灵活现的,到处都是他的行为,都有点闹腾了,可是,都是表象。如果我们尊重文本,我们就必须承认,阿Q的 “有效行为” 微乎其微,少得不能再少了。让 一个没什么具体行为的人物生动起来、确立起来,这个太难写了。作为一个小说人物,阿Q的一切都始于心机,一切又都止于心机,他就是一个黑洞,是空的。简言之,他的这一辈子其实是白活了,和没有并无两样。所以,阿Q在临死之前是必须要画那个 “○” 的。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更是一个巨大的隐喻。
就这么一个黑洞而言,我想说,《阿Q正传》这部小说的写作难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我只能叹服,鲁迅的小说能力无与伦比。别忘了,这一切都是在 “写实” 的名义之下完成的。说到这里我想大家已经明白了,鲁迅从来都不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家,从写小说的第一天起,他就是一个现代主义作家。多种不同的文学史书上都说鲁迅是 “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我完全不能同意。我当然也不指望别人来同意我。有一组概念我们是绝对不能混淆的,鲁迅所拥有的是“写实能力”,鲁迅所拥有的是 “现实精神”,鲁迅所拥有的是 “现实情怀”,但是,就小说美学的范畴而言,他真的不是 “现实主义” 作家。
最后我再说一件小事,那就是阿Q的 “愚 蠢”。不少学者认为,阿Q是愚蠢的,我一点也不同意。阿Q可不愚蠢。如果我们仔细研读《阿Q正传》,我们很快就会发现,阿Q不仅不愚蠢,相 反,他偏于精明。为了塑造好阿Q这个人物形象,鲁迅用得最多的手法正是心理描写。这一点大家一定要多留意。阿Q的心很深,他很能盘算的。 祥林嫂是既愚昧也愚蠢,阿Q是只愚昧不愚蠢。 愚蠢的人愚昧,精明的人也愚昧,这是鲁迅要告诉我们的———愚昧不除,御侮就不易。

2016 年 11 月 10 日于南京大学

排版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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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语文课本,我曾经对民国文风,嗤之以鼻。觉得现代文跟文言文相比,艺术性已经跌落到不可救药了。

不知何时起,我开始按鲁迅的文章找书:鲁迅敌视谁,我就读谁的书。胡适、林语堂、梁实秋.......陈茜滢的书实在难弄,搞了本二手的影印本,竖版繁体。

真是个好办法,读着读着,我成了网友嘴里的“民国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回来,我从来不站队,从来不一刀切。鲁迅写过两本好书《阿Q正传》和《中国小说史略》。后一本太专业,一般人没必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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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只玩梗嘛。我来正经回答一下问题:

元老院的“恶”,大致上和我们这个位面的殖民帝国们所做的恶是差不多的,之所以元老院能比殖民帝国们好看一点,是因为元老院的“善”比它们是要高出不少的。但是既然问题问的是“恶”,我们就只说“恶”——


1.带有殖民意味的倾销:

糖业战争,以及正式进入广州后带来的小手工业者大量破产。

2.奴隶贸易:

夸克穷的奴隶贸易的专利权证书,前往马尼拉完婚的贵族私生女唐娜玛丽娜·德·阿雷利亚诺小姐的遭遇。早期的生活秘书制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奴隶贸易。

3.武装侵略他国领土:

典型如济州岛。同人里就更多了,但没转正不拿出来说了。

4.文化侵略:

借灾荒趁机传播天道教,张教主和崔道长干过的事都不少。当然这种文化侵略带有一定启蒙性质,但此处只谈“做了哪些恶”。

5.滴着血的原始积累:

天地会趁风灾吞并小地主和自耕农土地;赵引弓的蚕吃人;薛岗村的集村并屯。

6.挑拨战乱:

在登莱之乱趁火打劫的发动机行动;插手东南亚诸国的战争;官方同人里还介入了日本的岛原之乱。

7.海盗式的直接掠夺:

西班牙盖伦和部分地区的合理负担(在抢劫盖伦船的过程中还用了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化学武器)。

8.制毒贩毒:

张道长的土制吗啡,工人们的可卡因精力茶。

不过这些罪名,也要看历史的进程,毕竟我们这个位面的灯塔诸国也是干着这些事一路走过来的,如今人家不还一样是人类文明的典范、世界历史的灯塔么。大英……呃,美利……呃,元老院,对尔等落后民族小小的征服,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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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搞笑,低俗是最快速的手段。

日本的志村健在三俗的路上走了快40多年了,

现在依然还是依靠这个维持人气的。

可是,一直依靠低俗笑料

迟早会遇到玻璃天花板的。

日本有个叫 快乐亭黑的混血,是说单口相声的,

说的全部都是下三滥的笑料,不是一点,而是全部。

结果就是没人敢找他上电视,广播,或者剧场演出。

翻过来说,保持一点三俗笑料不用,纯靠幽默和擦边球的相声演员,

依然不多。

而且要一直维持这种作品的风格是极其困难的。

侯老,马老就是典范。

(马老后期说的很多小段,其实就是外国笑话,当然是自己加工过的)

反过来说

七口人这个死杠死口 的内容

说了有一百年了吧?

不用解说大家不还是听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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