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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网络上的土味文化?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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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张图。

批站经典作品《因为你我会记住那一分钟》。所有故事都来自东百往事,这视频是赵三金和虎弟的恩怨情仇。东百的故事已经落幕,十年之后将不再有人祭奠它。

如果你看过相关视频下面的评论,除了玩梗,剩下的就是大量带着情感的表达“纪念那个整活的年代”。这不是玩笑话,的确是对互联网最珍贵的一份记忆。

与通常对“快手视频”的印象不同。你很难去说清楚,这种低俗低劣的视频为什么能够引起爱好者真切的动容,甚至能够产生质量远超原作的大量而优秀的二次创作。东百往事是标准的快手红字封面,无聊的网络炒作,还有猎奇的恶搞行为。

在东百往事当中,你能发现背景总是那几个小县城。偶尔会来到一些荒废的厂地。镜头里经常是一些老人——以虎弟独立宣言为代表。东北曾经是我国工业化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如今则是一片衰老的痕迹。这就是东百往事的剧场。

主角是一群考不上大学的人。其中最聪明的或许是杀马特团长,大学退学,经典作品是在高校课堂上捣乱被拘留十五天,参演了东百往事最大的一场连续剧《我徒弟呢》。然后就是虎弟和刀哥,虎弟的经典作品是《双击!双击!》,刀哥也就剩头开西瓜了罢,他们也是《我徒弟呢》的领衔主演。此外唐老鸭小亮赵三金等人不多介绍,蝙蝠侠的经典作品则是咬打火机。

杀马特团长曾经是大学生,但是因为情感打击而放弃未来,后来住进了精神病院,出院后开始拍视频。刀哥和虎哥都是东北小县城人,生活成长所见的,是一个衰落的东北。蝙蝠侠似乎患有抑郁症,传言他拍视频是为了治病。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没有美好的过去。

这些人的主要作品都是猎奇和炒作。我举一些例子吧。猎奇上,虎弟曾经喝过妇炎洁(冰红茶!),曾经让徒弟上吊自己在一边喊双击,差点出人命。刀哥经常用头开西瓜,有一天还试图开榴莲,然而巨大失败,除此之外开油桶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杀马特团长患有社交牛逼症,热衷于街头整蛊,比如在餐厅放屁给食客吃。连续剧《我徒弟呢》是杀马特团长和刀虎二人的联手炒作,先是发布挑衅视频,然后约架,拍成了长长的连续剧。最经典的镜头,当然就是虎弟的徒弟被杀马特团长拐走,操着一口东北味普通话问刀哥“我徒弟呢?”,刀哥茫然的那句“我不到啊!”。此外虎弟和赵三金的约架也很经典,最终赵三金败下阵来,被迫闻了虎弟的臭鞋。

东百往事的正式闭幕,大概就是刀哥的婚礼了。那天直播里有一个红色的礼台,拉起了大大的横幅,司仪在念着台词,整活圈人在下面疯狂刷梗。刀哥结婚后老婆不小心在直播里袒胸露乳,还被封了号。虎弟在打工,偶尔上直播也没有几个观众了,据他说,杀马特团长和他一起打了一会工,后来也回老家结婚了,不知道是否已经对曾经痛苦的记忆释怀。

简单地介绍完了他们所做的事。下面就是议论性的东西了。

仅仅从我的描述里也可以看出来,有一种弥漫着的忧郁和失落情绪。本来没有人应该对一群社会底层的废人如此感冒,还是对着一系列极其低劣的炒作短视频。但这其实并不怪异。

试着回忆你幼时干过的一些蠢事,回忆你青春期犯下的大错,留下的情绪究竟有几分是“鄙视”或者一种审美或者道德批判呢?如果说介入生活靠的是某人风光无限的时刻,那你大概就不太能接受他跌入低谷的样子。接受生活无非是接受生活的残缺,了解他人是明白他人的困境。我们明白这些小人物所展现的“低俗的”甚至“猎奇的”、“炒作的”那些部分,是无限真实未加修饰的,也因此我们以组织自己记忆的方式组织它们,好像我们也曾经经历过。

这可以很好地概括我们的想法。杂乱无章,一地鸡毛,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我要批判的东西,自然就是那些“不一地鸡毛”的。等等,为什么要突然调转枪头,反过来批判那些一般认为是好的事物?好像高雅的艺术品也不能称为“不好的”吧?的确如此,但世界本就是颠倒的,尤其在这个问题下。

要说的最重要概念是资本主义。按照过去的理解,资本主义指的是一种经济基础角度的现实。这种观点一向是主流观念,由此看来,好像和土味文化没什么关系。但这里我们要颠倒过来,观察资本主义在上层建筑,或者说文化上的作用,观察资本主义对人的精神的异化。主要的视角是资本主义的文化产品。

不妨以其他的一些短视频为例。

我想所有人都应该听过现在的一些流行歌。我指的是那些,用音色精致的钢琴做伴奏的芭乐情歌。当听到这些精致的音乐时,我们总是感觉自己生活在了“摩登”的一种氛围里。挑选家具的时候,我们已经趋向简约;一切城市里的建筑物,都轮廓分明;任何小的器物,我们总是追求精致。音乐自然也是如此,它们都拥有了一种远离现实的精致性。

我随便截一张图来展示资本主义文化工业的造物吧。

这是批站一档综艺的封面。我们很容易就能看出,这张封面的设计是有专业水准的。它层次分明,轮廓清晰,主题鲜明,很好地捏造了符合都市年轻人审美的玩梗言论,以挑起观看的欲望。这样的文化工业很有现代的精致感,吴国盛说,判断一个文明是否进入了现代社会,看的就是它的城市空间是否足够棱角分明,而未进入现代社会的文明,总是边缘模糊,毛刺严重的,并不好和环境区分起来。文化工业的产品,就像摩登建筑艺术一样具有这种特征。

这样的文化工业就像资本主义的其他工业部门一样,追求标准化。对于它们而言,重要的是让每个观众受到相同的影响。这种影响要带来一种标准化的感受,更重要的,要纳入消费市场。观众的个体性是资本主义文化工业的敌人,观众的独特记忆和模糊感受是资本主义文化工业的敌人,它必须被导向一种鲜明的消费欲望。

在这样的文化工业中,你无法成为你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记忆里丧失了必要的模糊性,变成了主题鲜明的肤浅快感。并且,由于资本主义展现的都是富有吸引力的东西,金钱,美貌,青春,那么你就不可能看到社会里包含美与丑混合在一起的那种复杂性。

而在东百往事当中,这却根本不会出现。我提到了虎弟的独立宣言,接下来要以虎弟厕所整蛊为例子。

虎弟和朋友骑着小电驴到了小县城的公厕旁边,用可能是买菜得到的塑料袋装了一袋子水。走进外观普通的厕所,逐个敲卫生间的门,发现最后一个蹲位有人在大号。虎弟仔细瞄准,把一袋子水扔了进去。之间隔间里传来一声怒吼,虎弟急忙奔跑撤退。手机摄像的像素并不清晰,画面也一直在抖动,最后虎弟坐上了小电驴,赶在里面的人擦完屁股之前逃离现场。

如果你看过其他类型的整蛊综艺,我想你应该明白画面的样子。通常都有节目嘉宾在一旁评点,整蛊过程都符合法律规范,没有安全隐患。不会有什么“狼狈撤退”出现,角落里早就安装好了高清摄像头。节目叙事当然非常规范,主题明确,爆点突出。一切都如此明晰,像是被阳光照射了一般。自然,这一切都是工作,这样的视频也是商品,看完视频,任何一个角色的命运,都与你无关。

都与你无关,权责分明,这就是资本主义文化产品的核心原则。卖给你的,是故事,它不能有违道德,不能产生意料之外的争议,否则就收不回成本。你当然不会真的关心和追问某个人的去向,你已经明白,每个人都是演员。

但看到虎弟狼狈奔逃的时候,听到拍摄者不小心发出的笑声的时候,你明白你介入了某人的命运。这个人,不是一串鲜明的主题,是一个小县城的落魄人物,或许你也体验过相同的东西。真正的命运总是如此,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心结只有生命的最后才能解开。

资本主义的符号秩序如此组织,当然有它的道理。可因为如此,它也蕴含着内在的矛盾。虎弟这个人当然是愚蠢的,可是我们永远要记得,愚蠢是结构性的产物。愚蠢是用符号体系去观测才能看出来的东西。在虎弟进行猎奇行为,想要用鲜红的大字来制造吸引人的标题,反而暴露自己低劣的审美的时候,他是愚蠢的。可这种愚蠢和资本主义式的精明之间的落差,正好是真实性得以存在的空间。人生本就是业余的。他的生命,和他的产品无法分割。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作为观众,介入了这些边缘人的生命真实,就好像他们也为我们而活一般——那不是资本主义的责任感,而是一种愚蠢,经过愚蠢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

这种复杂的,有机的联系,是超越资本主义的符号体系的。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人设”,那些人企图扮演成谦谦君子,骗走我们的欢心。可鲜有人以这种恶俗的方式展现着愚蠢,展现着他随时间流逝的,只有一次的生命。这样的记忆不像资本主义的精致产品,那些劣质产品是这样的:当你回忆过去,记住的却只是自己如何消费,再没有值得反复思考和感受的内容。真正的生命故事,在观众和作者之间建立一种互相的责任感,你在意故事未竞的他的真实人生走向,而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像一场聚会,如果分别时没有不舍,它也就没有什么意义。

某种程度上,我们和虎弟这样的人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同情,也同样不需要什么同情——那种虚假的同情。我们回想自己做的蠢事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偶尔厌恶自己吗?真正的同情当然不是“不厌恶某人”,那只是看起来同情罢了,那种同情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象。当你真正投入一个人内部去爱他的时候,就会像他自己一样,在可怜和痛恨自己的错误中,陷入一种深深的矛盾。介入真实的生命。而不是介入一个假象,介入一个景观。在今天,思考“不打不相识”这样的句子,仍然是有意义的,这是到达真实的手段。

不只是东百往事。当你看到这样的土味文化的时候,其实都会产生这样的思绪。我们是否就真的那么相信互联网的交流呢,是否偶尔会怀念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当面对话和促膝长谈呢?我们在其他人的存在里证明我们自身的存在,可交流的媒介,已经丧失了温度。你可以斥责土味视频的低俗,可你也通过这种斥责,完成了自己的道德。但我们缺乏的不只是道德,还有自己的真实生命,那你如何找到自己的真实生命?由资本主义体系生产的文化产品,还有那些艺术,恐怕只会越来越使你和你的生命疏远。最后真正能证明一个人活着的,大概就只是不小心摔下台阶的,愚蠢的死亡吧。跌出这个虚假世界的虚假秩序,是土味文化所努力保持的那一种真相。所以我的确很珍视这样的粗制滥造的东西的存在,我们只有在犯蠢的时刻,才能实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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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候学街舞,玩bk。我们整个社团是个街舞社,还有跳popin的。同社团女生喜欢玩hip-hop,底子好一点儿的玩爵士。

说起来,那时候我偶尔也会去popin那偷学几手。popin对底子要求比bk高一些。我是半路出家,自然而然选择了bk。但也不是太高,对整个社团来说,爵士反而是最难的。(也许是我不入流的关系。)

大学四年,实际上只是学了三年。最后一年跑去备战考研,整天泡在图书馆没再去社团。大学毕业,考研没上岸我也没选择再战而是工作。自此就再也没去个舞社,现在可能打个三角撑都费劲。

前端时间,看朋友圈。我那个初中的女生同学,还在跳她的芭蕾。说起来,他考大学走的艺术,除此之外。芭蕾仅仅是她的爱好,与生活、工作无关。但我还是记得,当年我们在闷热的教室里备战时,人家在训练室里翩翩起舞。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雪白的裙子与同样如雪的臂膀上煞是好看。

练舞苦,我还是多少知道。那远没有读书苦,没有生活推着你,兜里没有金钱,身后没有时间来得苦。

记得疫情爆发那年,抖音上开始盛赞意大利封城期间各家拉小提琴为“高雅艺术”。可我闻到的不过是铜臭味。

初中时,在小城里因家境比一般家庭好一些,学了段时间的萨克斯与小号。五线谱看得我眼花缭乱,但至少比在补课班里对着书本发呆要好上一万倍。我只记得那不知道让我丢到哪的小号比人家半年的补课费都要贵。更不要说培训班的费用了。

你看不到的是,那架小提琴背后磨的时间,是寻常人不可求的。对于大部分来说,能在碎片时间刷一会儿抖音都颇为知足。

说到底,所谓高雅是需要金钱作为支撑的。钟鸣鼎食四字,仅编钟那体量就可以让诸位望而却步。没有那熏陶,没有那财力还不能让我娱乐一下。所谓街舞其实不过是黑人当初自娱自乐的一种舞蹈形式,最初也上不得台面。

毕竟穷人家玩的,怎么和富贵人家老爷们看芭蕾舞女孩漏大腿来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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