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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甜到爆炸的小故事?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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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江厌辞对月皊不甚在意,甚至想将人送走。直言若她心有所属,把他当兄长亦可。

后来,江厌辞看着月皊与他人灯下并立,她回过头来弯眸唤他“阿兄”。

向来坦荡重诺的人,决定言而无信一回。

1. 001 原来今天是冬至。


  第一章


  月皊以前有名有姓。姓江,名月皊。可如今不准再姓江。原是涟涟江水皓月映,如今只剩一轮孤月。


  檐角脊端鸱吻冷漠相望,檐下旧灯笼被凉风吹得东摇西晃。


  月皊坐在半开的直棱窗内,安静地望着随风漂泊的旧灯笼,灯纸破了一小块翘出来,被风吹得无力挣扎似地细碎拍打着。耳畔忽然响起咿咿呀呀的柔转哼唱声,她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继而僵直了脊背。


  半晌,耳畔的靡靡乐音消去,她僵冷的身子也逐渐缓和下来。


  原来又是错觉。


  她捏了捏自己发颤的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默告诉自己已经从教坊里出来了。想起在教坊里心惊胆战的十来日,她蜷长的眼睫逐渐泛了潮。


  小厮出现在视线里,一臂夹着发白木梯,一手拎着朱红的新灯笼。月皊来不及哭,赶忙起身,推开掉漆的木门,小跑着出去求救。


  “花彤烧得厉害,能不能弄一碗风寒药来?”月皊声音里噙着央求,立在檐下眼巴巴望着往木梯上爬的小厮。


  小厮手中的新灯笼来不及换,转头望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缩瞳仁。


  冬日的光带着冷意,透过枝杈细碎落在月皊的脸上。就算穿着不合身的灰白粗布衣,就算半个月的蹉跎让她消瘦了一圈,也不能让她的美貌逊色。


  到底,是曾被整个长安捧在天上的灿灿明珠。


  水为骨,玉为肌,倾国倾城貌,千古无绝色。她聘聘婷婷地立在那儿,望过来的明眸盈净善睐,似照进沉漆亘夜里的星辰流光。


  美人各有各的美,极难评出个第一来。然,月皊的第一美人之称,却是整个长安都认的。她一年前回长安时掀起的轰动,仍历历在目。


  明明是皎若芙渠出鸿波的柔净之美,不浓艳不妖媚,却在望见她时真切感受到了摄人心魄。


  小厮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压一压乱蹦的心口,可手中提着灯笼,他只好紧了紧握灯杆的手。


  “三娘子……”他不合规矩地用了旧称呼,结结巴巴解释,“宅、宅子里都是工仆,没、没那种药。往日里谁病了灌一肚子热水蒙头睡一天就好了。如果实在病得要命了,才去巷口的药铺子抓一副药。”


  月皊眼睫轻颤,慢慢半垂落下来,遮了眸中的失落和无措。


  以前要什么东西府里都有,没想到这宅子里连风寒药都不曾备着。这里是江家在外面的一处宅子,给江家在外面上工的几十号工仆所住。虽都是给江家做活的,这里的人却连迈进江家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月皊红着眼圈无助转身,不知道怎么办好。宅子里没有药,想吃药就得出去买。可是她从江家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也不准带,半文钱也没有。


  曾经一日花销抵得过穷苦人家一年生活,今日因几个买风寒药的铜板束手无策。月皊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为花彤心焦着。从江家出来的时候,她身边原本的婆子、侍女们要么被发卖了要么被撵去了远僻的庄子。只花彤一个,跟着她进过牢子、去过教坊,如今病了。她总不能让区区风寒夺了花彤的性命……


  小厮盯着月皊转身的背影,眼前还是月皊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


  “三娘子!”小厮咬了咬牙,从木梯跳下来,将手里的红灯笼放在一边,在袖中掏了又掏,拿出七八枚铜钱,忍痛塞给月皊。


  月皊抬起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三娘子,小的不能帮您买,这宅子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活计,估计都不能帮您跑这个腿儿。您出了西门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药铺了。”


  既是走不开帮不了这个忙,也是不敢帮这个忙。


  言罢,小厮不敢直视三娘子逐渐灿朗起来的眸子,转身拎着灯笼快速爬上木梯去更换。


  月皊怔怔立在原地,唇畔已不自觉抿了笑。她仰头望着换上的崭新灯笼,认真道了谢。


  小厮胡乱点头,没敢回头。


  破旧的灯笼换成了新的,在风中红得艳丽张扬。其上的“江”字,既温情又遥远。


  月皊仰着脸时,是一张皎皎笑靥,低下头时却掉下一滴泪。忍了许久的泪珠儿落在掌中的铜钱上。


  她以前从不碰钱银之物,嫌经过多人之手——脏得很。如今捧着不知名小厮赠与的几枚铜钱,当若至宝。


  月皊无声侧过身行了谢礼。离开前,她再次抬头望了眼檐下的灯笼,后知后觉为何要更换,原来今天是冬至。


  小厮坐在木梯上,回头望着月皊离去的背影,唏嘘一叹。


  江家这位三娘子,整个长安谁人不知她曾经的奢贵?皇家子孙的爵位还要袭一辈降一级,可江家的爵位却是祖帝特允的世袭罔替。又有个公主娘,真真是琼汁玉露娇养长大。听说价值连城的灵芝送过去,不过是磨碎了让她养指甲,更别说续命用的人参,也只是剪碎了扔进温汤里给她暖足之用。


  十七,正当嫁的年龄。不管是军功卓卓的少年将军,还是满腹诗书的尚书之子,又或是皇家子孙……这满京城的权贵郎子那是任她挑选。甚至就连入主东宫,也是看她愿不愿。


  可如今……


  小厮又是一叹,叹人生大起大落,没走到头就没个定数。


  月皊前日才被带过来,这两日也没出过屋,对这宅子的布置并不清楚。小厮说从西门出去,她便径直往西走。这宅子住的工仆虽多,地方却不大,方方正正,没有江家府邸的亭台楼阁曲折叠景。小小的西门,远远就能望见。


  工仆们有的正要出去上工,有的已经下工回来。他们远远看见月皊,下意识地向一侧避开,又在月皊走过之后,停下脚步,目光黏缠移不开。


  几个婆子坐在向阳处浆洗衣裳,说着的闲话断断续续砸进月皊耳中。


  “还敢出门呢?也是个有勇气的。我也是想不通,这种没爹没娘的下等东西这些年的享受都该折寿的!就该让她在教坊里迎来送往,反正也长了张勾男人的脸。二娘子干嘛花那么大价钱将人买回来?”


  另一个人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当二娘子是好心呐?这要是凭借一张脸哄得哪个男人买回去养着,二娘子哪能消气呢?二娘子以前满肚子委屈不能把这狐狸精怎么样,如今还不得借机好好踩一踩,放在身边天天欺辱解气?听说小郡王从小乞丐堆里长大,刀尖舔血地走江湖,知道有人替自己享乐,还不恨透了她?二娘子将人买回去给小郡王暖被窝,那是送羊入狼口,要往死里折辱!”


  “嗐,”又一个人感慨,“害得二娘子被休弃,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也难怪二娘子心狠……”


  月皊已经走出了西门,身后的闲言碎语慢慢听不见了。


  她腰背挺直,唇畔挂着浅笑,仿若没有听见那些议论。只是若仔细瞧,才能看出她唇角的笑有一点僵。


  巷子很长,两侧坐落一间间宅子,大多关着院门,见不到什么人。只是冷清的巷子总会走到头,隐约已能听见喧嚣。


  当热闹的街市扑面而来时,月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车水马龙的瓦市像个巨大的陷阱,一张张笑脸也张牙舞爪起来,等着将她拉下深渊。


  月皊攥着铜钱的手越发用力,骨节渗着白。


  “廿廿,别怕。”

  ——耳畔响起幼时母亲唤着她的乳名抚慰她的话。


  月皊眨了眨眼,将眼睫上的湿意润掉。她缓慢地舒了口气,逐渐摆出一张得体笑靥来。


  是的,不能怕。


  有些路必须要走,有些事情总要面对。


  冬至到,新岁便近了。本就热闹的瓦市更加人挤人,叫卖声与谈笑声簇嚷着,嘈嘈杂杂。


  月皊端庄地款步而行,喧嚣在她经过后逐渐消了音。一双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带着各异神色。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出门淡妆浓抹,从不避讳遮面。整个长安城,没几个人没见过江家三娘子。


  “假的”、“教坊”、“清白”、“小妾”等等零碎议论落入耳中,月皊心里酸涩,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浅笑。她终于看见了药铺,在心里稍微松一口气,迈步进去。


  店小二压着新奇,包了副风寒药递给她。


  药铺掌柜从楼上下来,看见月皊,赶忙摆出见了祖宗的笑脸迎上来:“三娘子今儿个怎么亲自来了?您要的灵芝我寻到了。是明儿个送去府上,还是您现在带着?”


  “我、我暂时先不要了……”月皊顿时尴尬起来。她是提过想要湘地的灵芝,做甲片时用。可是如今她还如何买得起?


  药铺掌柜千辛万苦去寻了灵芝,刚回来还没喝上一口茶,对京中最近半个月发生的大事还一无所知。店小二赶忙将掌柜的拉到一旁低语解释。


  月皊转身时听见药铺掌柜的颓然抱怨:“我花大价钱买来的灵芝怎么办……”


  月皊咬了咬唇,垂下眼睑。


  回去前,月皊又买了一个包子。买了药,剩下的铜钱只够买一个包子了。


  花彤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她起来时,便看见月皊在窗外手忙脚乱地弄药炉子。


  “三娘子!”花彤披了件衣裳赶忙出去帮忙,“您怎么自己弄这个,倒是喊我一声呀!”


  月皊打量了一下花彤仍发红的脸色,她悄悄蜷起纤纤素指藏起烫伤的手心,弯起眼睛来,温声柔语:“你醒啦。那你自己来煎。”


  花彤虽病着,做起事来却也麻利。她一边扇着火,一边问:“哪里来的药呀?”


  “遇到好心的小厮。不仅买了药,还买了一屉包子。我给你留了一个。喏,就在屋里炉子上煨着。你一会儿吃了再喝药。”


  月皊说完转身回了屋,在窄窄的木板床边坐下。她摊开手心,小心翼翼地吹了又吹。


  好疼的。


  睡着了就不疼了,她侧躺下来,纤细柔软的身子蜷缩着,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睡着了不仅继续疼着,还有喘不过气的噩梦。


  她一会儿梦见潮湿阴暗的牢房,一会儿梦见乐音袅袅的教坊。教坊使太监捏着嗓子问她是去学舞还是去陪外头的达官贵人饮酒。


  月皊哭着从噩梦里醒过来。


  凉风猛地吹开窗牖,毫不留情灌进来。天边烧红的晚霞照在月皊泪水涟涟的脸。


  她纤指一僵,继而失魂落魄地无力垂下。


  原来过去十七年的天伦才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2. 002 妾


  第二章


  月皊安静地坐在床头,从被风撞开的窗牖望着外面的晚霞,是如何缓慢地移动。


  她一动不动呆坐良久,直到最后一抹夕阳落了山,天色暗下去。月皊忽然回过神,她走到简陋的方桌旁坐下,从抽笼里取出带着褶皱的纸,指腹一遍遍抚着折痕。


  墨盒里的劣质墨不多了。


  她蘸了墨,在纸上写信,一笔一划,仔细落下“阿娘”二字。


  称呼写完,竟是不知再写什么。


  她好早前就想给阿娘写信。最初委屈得想哭诉,后来冷静下来执拗地想将这边的事情亲口说一遍。可每每不敢下笔。


  阿娘应当已经知道京中的事情了吧?阿娘知道她一直疼着的廿廿并非亲生女儿会是怎样的心情?


  是难过,是遗憾,还是怨恨?


  月皊握笔的手,开始颤。


  半个月前官兵冲进她的院子不由分说将她带走,其后每一天都比前一日更难熬。半个月,她经历了太多前头十七年从未想过的事情。


  到了今日,经过种种之后,她最怕的竟是不知如何面对阿娘。


  月皊唇角翘着,脸上蕴着笑,眼泪却一颗一颗落下来。


  当年阿娘身怀六甲时,阿耶病得很重,吊着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阿娘肚子里的这一胎若是儿子,就会继了阿耶的爵位。


  可是阿娘又生了个女儿。


  几年后阿耶病故,祖母和二叔进宫请封,二叔袭了洛北郡王。


  阿娘和祖母的关系一直不大和睦,待二叔掌了郡王府,阿娘无心住在京中,带着两个女儿搬去了洛北。去年才回长安。


  小时候,月皊懵懂地听着嬷嬷感慨若她不是女儿身就好了。那时她太小了,听不懂,却隐约记得这话听过好些回。她扑进阿娘怀里哭,搂着阿娘的脖子问阿娘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阿娘怎么会不喜欢廿廿呢?阿娘最疼廿廿了。”阿娘轻轻拍着她,让她在怀里酣酣入眠。


  后来月皊再也没见过那几个在她面前碎嘴的嬷嬷。她彼时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些才逐渐明白。她也不是没有懊恼过——若自己是能承爵的男子该多好。


  那样,阿娘的日子会更好些吧?


  原来,她本来就该是男子。


  是二叔利欲熏心,干出换婴的事情。


  其实月皊从江家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件江家的东西。她略微转过脸,轻晃手腕,望着腕上系着的木珠。


  是木珠,也是阿娘亲自给她求的平安符。


  笔上墨汁将要干透,仍旧不知如何言语。纸上的“阿娘”二字早已被泪水打乱。


  月皊望着污脏的信纸,心中绞痛。怪不得自己生得既不像阿娘,又不像阿耶……


  下次见,不能再唤阿娘。要和别人一样恭敬地称呼华阳公主……


  “三娘子,您怎么不掌灯就写字?小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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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醉酒事件后,当红小花姜意南一不小心未婚先孕。

一时间全网轰动,粉丝滤镜碎了一地。

迫于无奈,姜意南和孩子爹顾砚钦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假结婚协议。承诺一年以后,两人分道扬镳,互不打扰。

为了不给顾导添麻烦,姜意南严格遵守协议,一年之期一到,她立刻主动远离顾导。

顾砚钦找到她,眼眶微红,委屈巴巴道:“意南,可不可以续约?一生一世的那种。”

姜意南:“……”

第1朵玫瑰


  姜意南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半。


  太阳高悬,午后日头格外刺人眼,她本能地觉得不适应,下意识伸手去挡。


  明明已是深秋,阳光从指缝间泻下来,淌过皮肤,竟万般灼人。


  脑门突突作响,耳畔各种杂音环绕,一次性医用口罩严严实实地遮住面容,她只觉得胸腔鼓噪,沉闷难当,完全透不过气来。


  眼前人影幢幢,男男女女,老人小孩,穿梭不断,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了,像极了上个世纪老旧的黑白默片,静止而沉默。


  姜意南拢紧了身上的风衣,踩着高跟鞋,麻木地跟随人流去了停车场,仿佛滑入大海深处的一尾鱼,悄无声息。


  坐进车里,发动车子,一口气跑了两条街。


  握方向盘的手一直抖个不停,理智俨然就是那浸了水的海绵,一点一点往下沉,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混乱。


  “小姐,你怀孕了,孩子要不要?”


  “什么?!医生你说我怀孕了?怎么可能?”


  “你几个月没来月经,自己心里没点数?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


  最终车子在潮海路停下。


  这条路上植了大片丹桂,天虽已转凉,可花枝上依然点缀着点点金黄,秋风携裹花香飘了老远老远。


  街道空荡,四下无人。可姜意南依然不敢开窗,她迫不及待地摘掉口罩,大口大口喘气。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像是一条鱼被人狠狠地拎上岸,经由烈日暴晒,她吐息困难,处在断气的边缘徘徊,挣扎无果。


  这辆小宝马是姜意南自己的车,她一年到头都开不到几次。不像保姆车应有尽有,她翻遍整个车厢才在后座的缝隙里翻出一瓶还未开封的小瓶装山泉水,还是几个月前她的生活助理小戴落下的。


  她握住玻璃瓶身,五指压紧,指节微微泛白。费力地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一大瓶,才暂时压制住满腔复杂的心绪,找回了点理智。


  刚刚从医生口中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姜意南完全不会思考,脑子里飘过的唯一念头就是:梵声姐不得弄死她啊!


  当红小花未婚先孕,这事儿搁在任何一个经纪人身上估计都得疯吧?绕是闻梵声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她肯定也得将她大卸八块不可。


  姜意南真切地意识到她已经惹了大麻烦了,一着不慎就能彻底毁掉她的事业。


  现在她总算冷静下来了,趁着梵声姐还不知道,她得赶紧把肚子里这个麻烦处理掉。


  她时间不多了,《黎明之吻》眼看着就要开机了,她立马就得进组。到时候可就再也没机会处理这个大麻烦了。胚胎一天天长大,俨然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天不处理,她就一天不能安心。


  她必须赶紧回家,外面全是狗仔,多待一秒都危险万分。


  想到这里,姜意南再次发动车子。


  车子平稳地开了五十米,然后华丽丽的抛锚了,突然停在了路边。


  姜意南:“……”


  姜意南僵愣了数秒,双手用力拍了下方向盘,忍不住爆了粗口:“草!”


  人一旦背起来那真是诸事不顺,喝水都塞牙缝。


  这车她很少开,一直停在她家车库里吃灰。她算算时间,应该有大半年没保养了。抛锚好像都是注定好了的,专门上赶着给她添堵。


  她对车一窍不通,什么原因导致的抛锚她也完全不知道。眼下一筹莫展,烦躁的思绪愈发加重,两道漂亮的眉毛皱成一团,舒展不开。


  她已经够烦的了,偏偏老天爷还不让她安生,车子都要给她上演罢工。


  姜意南沉淀数秒,果断掏出手机给4S店打电话,想让对方派人过来处理。


  电话尚且来不及拨出去,主驾的车窗玻璃就被人从外面砰砰敲响了。


  沉闷的两声,无比突兀,仿佛榔头重重地敲在姜意南心尖上,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握手机的那只手不由收紧,顿了一瞬。她害怕是什么私生饭,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口罩戴上。警惕地往窗外瞄一眼——一个年轻的男人赫然站在车外,黑衣黑裤,气场强大,给人一种保镖既视感。


  这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姜意南快速在脑海里做了个横向筛查,总算有点印象了。这人她认识。


  她放下戒心,伸手降下车窗,疑惑地问:“顾先生,有事吗?”


  来人对上姜意南的目光,礼貌地开口:“姜小姐,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姜意南也不隐瞒,轻声回答:“车子抛锚了。”


  “需要我们帮忙吗?”


  “多谢顾先生的好意,我已经通知我助理过来了,她会处理的。”


  听她这样说,对方不做强求,笑了笑便离开了。


  姜意南隔着挡风玻璃目送对方过了马路。视线尽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安静低调地立在路边,车身沐浴在大片日光之下,泛着粼粼冷光。


  只是那车牌霸气又嚣张,成串的6和8,分外惹眼。


  姜意南下意识抚了抚自己扁平的小腹,眯了眯眼。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孩子爹应该就在车上。


  ***


  顾塬拉开车门,坐进主驾,低头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跟后座的人说话:“没什么大事,车子抛锚了,姜小姐说不用帮忙,她助理会过来处理的。”


  后座上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车子徐徐往前开,窗外沁凉的秋风灌进车内,吹动男人鬓角的碎发,露出一张白皙光洁,棱角分明的俊颜。


  “嗳砚钦,你怎么知道那是姜小姐的车?”姜意南一个大明星,平时出行都有一大堆人跟着,要不是见到了她本人,顾塬根本就不敢相信那是她。


  “我见过她的车。”后座上的人言简意赅。


  顾塬不做深想,自顾说话:“姜小姐今天的脸色瞧着不太好,特别苍白,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我本来想问问,但想着跟人家也不熟,不好多嘴。”


  闻言,男人一贯沉静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些许波澜,他倏然睁眼,追问道:“你说她脸色不好?”


  顾塬:“可不嘛,白得跟蜡纸似的,有些渗人。”


  顾砚钦不由拧眉,立即沉声吩咐:“哥快,往回开!”


  ——


  顾塬将油门踩到底,马不停蹄飙了一条街,开回到刚才姜意南停车的地方。


  前后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等他们再回来,那辆白色宝马mini早已不见踪迹。


  顾塬扶住方向盘,扭头朝后座说:“速度挺快啊,这么会儿功夫车子就修好开走了。”


  顾砚钦推开车门下车,沿着街道四周逐一扫了一圈,始终都没能发现那辆小宝马的影子。如此看来,姜意南她们确实已经走了。


  他又坐进后座,“回去吧!”


  顾塬一头雾水,奇怪道:“砚钦,你这么火急火燎开回来干嘛?难不成姜小姐出什么事了?”


  顾砚钦抬手摁了摁太阳穴,神色莫辨,“可能是我想多了。”


  顾塬:“……”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顾塬简直听得云里雾里。他迫不及待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好好开车!”后座上的人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了。


  顾塬干脆不问了。顾砚钦的心,海底针,谁都猜不透。但凡他不想说的事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撬不开他的嘴。


  “下个月《黎明之吻》该开机了吧?姜小姐这次怎么是女二?”以姜意南如今在圈内的流量和人气,胜任女主绰绰有余。这次却只能屈居女二,给相同咖位的任朝歌作配。


  顾砚钦:“男主定了穆夜弦,女主投资方那边想用任朝歌,这对国民CP能炒话题。”


  “那姜小姐有点可惜了,她的演技根本不输任朝歌。”


  “女二演好了照样吊打女主,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顾砚钦虚靠在后座上,修长的五指在发亮的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字。


  顾砚钦:【我刚碰到意南了,瞧着脸色不太好,帮我问问。】


  ***


  姜意南一口气将车开回了家。


  刚刚车子突然停在路边,她以为是车坏了。其实只是暂时的熄火。


  过后再点火马上就发动了。


  到家以后,她先冲了个热水澡,洗去全身的冷汗和疲惫。


  洗完澡出来,她陷进沙发,整个人慢慢从刚才极度恐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湿哒哒的头发用干发帽裹住,她也不愿意拿吹风机吹干。


  坐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握在手里,撕下一张粉色便签,伏案就写——


  【10月25日,我怀孕了,孩子爹是顾砚钦。】


  写完,她将这张便签折成一朵纸玫瑰,丢进一只巨大的玻璃许愿瓶。


  记便签的习惯有点像记日记。她倒也不是每天都写。一般只有重要的日子,或者是她心情不好,亦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才会记录。有时一两个月都不见得写一张,有时一天之内就写了好几张,根本没有规律,一切随机。


  这个习惯她自小就养成了,一直坚持到现在。这只巨大的许愿瓶里如今已有无数朵纸玫瑰,它们五颜六色,每一朵玫瑰里包裹的都是她某个时间段重要的心事。


  做完这些,姜意南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身体撤了力,她突然之间觉得很累很累,身心俱疲。过去连轴拍戏,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从一个剧组赶往另一个剧组,她都没这么累过。


  想毁灭一个人,不用打击她的肉.体,毁掉她的精神就够了。像是一座旧园子,一夕之间杂草横生,突然就荒废了。


  姜意南将手机关机,决定先睡一觉。暂时抛开一切,什么都不要想,蒙头大睡。即使天塌下来,也等她睡醒再说。


  这件事太大了,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畴。人本质都是胆怯的。她眼下有点鸵鸟心理,缩起自己的躯壳,就想短暂逃离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半天,只是几个小时都是好的。


  她伸手探向左侧床头柜,拉开最上层的抽屉,翻出一只白色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两颗药片。


  这一行压力太大,姜意南有轻微的神经衰弱,隔三差五会失眠。心理医生给她配了安眠药,一般她觉得难以入眠时,都会在睡前吃上两片。


  右手递到唇边,正打算一口气吞下药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肚子里住了个小生命。


  这安眠药不能再吃了。


  虽然她很清楚这个孩子她不会留。但她暂时不敢乱吃药,一切等医生定夺。


  她将那两片药倒回药瓶,锁进抽屉。


  不能吃药,姜意南用音响放轻音乐。


  背景音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串萦绕在寂静的卧室里。伴着缠绵的雨声,她闭上双眼,陷入梦乡。


  ——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窗外的光线穿透密闭的窗帘溢进来,室内一点点微光闪现。


  耳畔照旧围绕着一串串雨声。


  姜意南以为是音响没关,还在单曲循环轻音乐。


  伸手去关时才发现雨声并非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而是来自室外。


  外头下雨了!


  深秋的雨,下一场,冷一场。


  一夜无梦,醒来精神饱满。


  对于接下去要面对的糟心事儿,姜意南也没那么抗拒了。


  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处理掉肚子里这颗定.时.炸.弹。


  她将手机开机,准备联系闺蜜周蕴,让她替自己找个靠谱的医生。周蕴是圈内颇有名气的配音演员,且她是横桑周家人,人脉和关系远胜于自己,让闺蜜帮着处理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倒也不是她不信任她的经纪人,依到梵声姐的能力,她一定会帮自己处理妥当的。而是她害怕面对梵声姐的怒火。这么大的事儿,是个人都得疯。她怂得很,只想装死。


  手机一开机,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犹如雨后春笋,分分钟冒了出来。


  一则微博的推送消息率先抢占了手机屏幕,成功攥取了她的目光——


  #当红小花姜意南现身医院,疑似怀孕。#(爆)





2. 第2朵玫瑰 孩子爹是顾砚钦!


  第2朵玫瑰


  #当红小花姜意南现身医院,疑似怀孕。#(爆)


  热搜头条明晃晃地挂着这么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毫无悬念,爆料人就是那位让所有明星头疼的娱乐圈头号狗仔“江湖狗哥”。


  有图有真相,照片里姜意南身穿驼色风衣,头戴黑色鸭舌帽,手中拿着挂号单,正从妇科诊室走出来。正脸照,像素清晰。即便她戴了口罩,粉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眉间一颗褐色小痣,根本做不得假。


  这条消息是江湖狗哥一个小时前放出来的。一个小时后微博直接瘫痪,全网轰动,各大营销号齐上阵,狂刷热度。铺天盖地的热议和谩骂。


  姜意南个人微博下唯粉脱粉,黑粉蹦跶,史无前例的热闹。


  姜意南放大那些照片,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手机白光照亮女人的脸,面色煞白一片,彻底失了血色。


  正脸照,侧脸照,全身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整整九张,配成一组九宫格。


  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她没有在做梦,她是真的被拍了,而且还被狗仔捅到了网上。


  她抿紧双唇,唇色虚白,额头上的血管凸起,一跳一跳的。整个人僵坐原地,右脚抵着地板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手机突然变得无比烫手,她都快握不住了。


  “铃铃铃……”


  一串清脆的铃声骤然袭来,强势地打破一室诡异的沉寂。屏幕不断闪烁,吓得姜意南几乎心脏骤停,险些将手机给摔了。


  她手忙脚乱地滑动屏幕接通,根本不等她开口说话,对面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嚎:“南姐,我的宝,你总算是接电话了。大家伙都在找你,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你被人黑了,都上热搜了,工作室现在一团乱……你是被人绑架了吗?半天联系不上……”


  “小戴,我已经知道了。”姜意南坐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及时截断小助理的鬼哭狼嚎。


  小戴直接愣了一下,“南姐,你怎么这平静?”


  姜意南不紧不慢道:“我没被黑。”


  “没被黑?”小戴思绪停跳一瞬,有些没跟上节奏,语气茫然,“什么意思啊?”


  “我的确怀孕了。”


  小戴:“…………”


  手机听筒短暂地静默了数秒,随后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天地泣鬼神,“啊啊啊啊啊……梵声姐一定会杀了我的……我死定了……”


  姜意南冷漠地挂断了小戴的电话。握着手机下了床。


  踩着拖鞋快步走到窗边,伸手撩开窗帘的一个小角,透过缝隙她看到自己家门口已经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这些人人手一部相机,顶着小雨严阵以待。只要她一走出去,他们就能立刻将她剥皮抽筋,敲髓吸血,彻底压榨干净。


  梵声姐早就说过这房子不安全,狗仔时常蹲点,劝她换一套住。可是她住习惯了,一直拖着不愿意搬家。


  得,这下好了,狗仔围堵家门,她插.翅难逃。


  姜意南无力瘫在地板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看来这次梵声姐真的要弄死她了!


  当红小花未婚先孕不算,还被狗仔拍了爆到网上,人尽皆知。这事儿搁任何一个经纪人身上,她都得原地爆炸不可。


  从这一刻开始,姜意南的手机就再也没有消停过。


  闺蜜周蕴、助理徐岁岁、老总祁俨、圈内好友、同公司艺人……甚至还有许多陌生号码。这些人轮.番.上阵,各种狂轰滥炸。


  她通通无视。


  唯独她的经纪人,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


  ——


  半个小时以后小戴和徐岁岁赶到了姜意南家。


  为了躲狗仔,两个妹子也是辛苦,冒险从邻居家二楼阳台爬到她家。


  姜意南如今住的这套房子位于水月湾小区,开发商统一规划的户型,都是独栋的两层半的小别墅。


  邻居家的阳台紧挨着她家,花点功夫就能爬过来。


  两个姑娘敲开二楼卧室房门,徐岁岁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屋里走,“南姐,我给梵声姐打过电话了,她马上赶过来,让咱们好好搁家里待着,不要轻举妄动。”


  外面雨下得有点大,两人冒雨爬阳台,外套被雨淋湿了一大片。


  徐岁岁是闻梵声的私人助理,她同时也负责姜意南的日常行程。跟梵声混了好几年,徐岁岁越发向梵声靠齐——遇事不慌,处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相较于徐岁岁的从容淡定,小戴就慌张多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如丧考批,欲哭无泪。


  她根本就坐不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刻不歇。


  姜意南被她绕得头晕,出声制止:“小戴,你别搁我跟前晃来晃去了,我头疼。”


  “南姐,我怕啊!梵声姐一定会弄死我的。”小戴哭丧着脸,表情凝重。


  姜意南烦躁地扒了扒自己的鸡窝头,绝望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你别怕,我在你前面顶着,梵声姐肯定先弄死我。”


  毕竟她才是罪魁祸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整个团队都因她遭受重创。


  门窗紧闭,窗帘拉死,屋里的人个个愁云惨淡,全无笑意。


  姜意南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怀里抱一只河马玩偶。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漫无意识地捏着河马的两只耳朵,一下又一下。


  刚才一进屋,小戴就把她的手机给没收了。为了防止她上网。没了手机,百无聊赖,只能干坐着。再说她现在根本没心思上网,网上铁定一片骂声。


  昨天得知怀孕时如临大敌,心慌意乱。原以为这事儿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老天爷立马就给她送上了另外一份大礼,杀得她体无完肤。


  她今年究竟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怎么总在渡劫?


  不行,等风头过去,她一定要去拜拜佛,驱驱霉运!


  没过一会儿,卧室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姜意南下意识往门口探了一眼。


  徐岁岁冷静地说:“肯定是梵声姐,我去开门。”


  她摁下门把手,拉开门,闻梵声果然立在门外。


  她穿一件墨绿色收腰风衣,衣服过了雨水,颜色变得又黑又深,暗影重重。


  徐岁岁侧开身子让她进去,“梵声姐,你也是从阳台爬过来的?”


  “不然呢?”闻梵声踩着高跟鞋进屋,没好气道:“门口一大堆狗仔,不爬阳台,我难不成飞进来啊!”


  瞧瞧,人都给逼成什么样了!娱乐圈金牌经纪人都被迫飞檐走壁了,太难了吧!


  一见闻梵声,姜意南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好几度。


  她立刻从榻榻米上弹起来,站得毕恭毕敬,“姐,对不起!”


  甭管三七二十一,认错就对了!


  她穿着贴身的真丝睡衣,长发乱糟糟地绑了个丸子头,额前几缕碎发散落,横在眼前,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惹人怜爱。


  闻梵声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往下移动,姜意南腰身纤细,小腹平坦,完全看不出里面住着一个小生命。


  梵声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硬生生给压了下去。面对姜意南,不管任何时候她都心狠不了。何况这姑娘如今还怀着孕。让她对一个孕妇发火,总归是于心不忍。


  就在刚刚,谢予安开车送她来姜意南家,一路上她的手机压根儿就没消停过,比那年节的鞭炮还热闹,轰炸不停。品牌方、节目组、导演、制片人……接完一个又一个。


  她努力装孙子,好言好语,点头哈腰,逐个安抚。每接完一个电话,身体的疲惫感就多一分。入圈至今,也不是没遇到棘手的事件,可这么大的还是史无前例。


  姜意南的风评一向非常好,长相清纯可人,历来走的就是清纯女神的路线。如今女神被爆怀孕,粉丝们的滤镜碎了一地,对家又趁乱踩上几脚,黑意南的通稿满天飞,事态如何能不严重。


  梵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手机一刻不得消停,好不容易快挨到姜意南家,老总祁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接通电话后,自然又是一顿问责。


  姜意南是华严一姐,真正的摇钱树,整个公司都指着她冲kpi。如今这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个经纪人首当其冲,当然要被老总问责。


  闻梵声是真的很想将姜意南大卸八块。一言不合就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她把手中的一次性打包袋递给姜意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和一些,“还没吃东西吧?给你买了份蟹粉小笼,赶紧吃!”


  姜意南怔在原地,一时间完全不敢动。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梵声姐骂得狗血淋头的,她也早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没想到对方这么平静,非但没骂她,还给她买了最喜欢吃的蟹粉小笼。


  姜意南心中的愧疚感蹭蹭蹭往上涨,就差没当场切腹谢罪了。


  闻梵声出声催促:“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吃完给我交代清楚。”


  姜意南受宠若惊,从闻梵声手里接过打包盒,“谢谢姐!”


  闻梵声又把余下的几份早餐给徐岁岁和小戴等人分了。


  她自己啃了半份三明治。


  姜意南一夜没进食,可眼下却根本没什么胃口。那份蟹粉小笼她勉强吃了两个。


  闻梵声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瞅着她搁筷子的动作,微微抬了抬眼皮,“再吃点,你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姜意南摇摇头,“腻得慌,吃不下了。”


  一边说,一边端起手边的马克杯灌了两口玫瑰花茶,解了解口齿间的腻味儿。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闻梵声方问:“男朋友是谁?圈内的,还是圈外的?”


  姜意南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嘴角。坐得毕恭毕敬,小声回答:“没有男朋友。”


  闻梵声:“……”


  “没有男朋友孩子哪来的?无.性.繁.殖啊?”闻梵声不自觉提高音量,“意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么?”


  姜意南用力揉捏河马的耳朵,声细蚊蝇,“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没有男朋友。公司不允许谈恋爱,我一直没谈过。”


  “难不成是?”闻梵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柔弱温婉的女孩,完全没法将“一.夜.情”三个字说出口。


  出道五年,姜意南的风评是真的好,零绯闻。不谈恋爱,也从不乱玩,酒吧迪厅这些声色场所她鲜少涉足。乖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圈子的人。她一度被评为娱乐圈最干净的女明星。


  闻梵声身为姜意南的经纪人,朝夕相处五年,太清楚她的为人了。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跟“一.夜.情”扯上关系。


  看到热搜时,她和祁俨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只当姜意南是背着公司偷偷谈恋爱了。


  姜意南无力地点点头,“姐,你猜得没错。”


  闻梵声:“……”


  今天一上午闻梵声遭受了太多打击,眼下又被狠狠地打击了一次。来自她一度非常信任的艺人。她对姜意南的滤镜一下子全碎了。


  闻梵声冷静片刻再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姜意南耷拉着脑袋,眼皮下垂,“三个月前,祁总生日。”


  闻梵声心尖狠狠一颤,蓦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瞬间吓白了脸,“孩子是祁俨的?!”


  姜意南:“……”


  姜意南一头黑线,梵声姐这重点未免也抓得太偏了点!


  她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会是祁总的。我跟祁总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私下根本不存在任何接触。”


  “真不是祁俨的?”闻梵声再次确认。


  “不是,我发誓,我跟祁总没半毛钱关系。”


  这下闻梵声放心了,如果祁俨是始作俑者,她一定亲手卸了祁俨的两条腿,敢这么霍霍她家艺人。


  闻梵声冷静下来也觉得不可能会是祁俨。祁俨那么花,女人一打一打换。姜意南又不缺资源,不需要走捷径,她怎么可能看得上祁俨那家伙。


  “那这孩子是谁的?那人你认识吗?”


  露水情缘,天亮就散,能认识人才怪。


  可闻梵声却必须找出对方是谁,倒也不是为了让他对姜意南的孩子负责,而是怕他出卖意南。毕竟这年头烂人太多,意南又是当红小花,借机捞一笔,发笔横财,太正常不过了。她必须赶在狗仔队之前把这人给找出来。


  姜意南又是唯一见过对方的人,非问清楚不可。


  姜意南点点头,“认识。”


  闻梵声忙追问一句:“是谁?”


  她放下手中的河马玩偶,弱弱地说:“是顾导。”


  “谁?哪个顾导?”闻梵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顾导是谁。


  “顾砚钦。”


  闻梵声:“……”


  得,阵亡!


  这位爷可比祁俨还难搞!





3. 第3朵玫瑰 面谈


  第3朵玫瑰


  一听说顾砚钦是另一位肇事者,整间卧室立刻陷入一片死寂,无比诡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如遭雷劈,眼睛瞪得如铜铃。


  今天的打击还真是多,接二连三,整得大家伙是一点脾气都没了。


  “就一次,一次就中了。”姜意南细长的手指疯狂抠着河马的耳朵,整个人绝望到了极致,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天底下没有比她更背的人了,一次就中招,直接玩完。


  “那晚祁总生日,顾导也去了。大家伙闹腾得比较厉害,我被灌了不少酒。结束后都凌晨三点了。祁总不想大家伙来回折腾,就让我们歇在雅舍。我看错了房号,误进了顾导的房间……”


  室内落针可闻,只能听见姜意南一个人的声音,低而轻,还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稀里糊涂的一晚,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姜意南已经完全不想去深究了。


  反正结果就是她忘了吃药,三个月后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被狗仔拍了,上了热搜。


  小说照进现实,狗血淋头的小言桥段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在这位当红女明星身上,杀得她手足无措。


  经姜意南这么一说,闻梵声才终于想起三个月前祁俨的那场生日趴。


  祁俨这人花孔雀一只,一向喜好热闹,又爱搞排场,屁大点的事儿都恨不得天下皆知。每年的生日他都要大肆庆祝,邀请一大群圈内好友来参加他的生日趴。


  那天晚上祁总在雅舍订了个大包厢,邀请了许多圈子里的人。闻梵声和姜意南都是华严的人,老总的生日局她俩不可能缺席。


  只不过闻梵声当时坐了一小会儿就提前走人了。因为闺蜜白伊澜从北京回宛丘,她赶着去机场接人。


  她想着是祁俨的生日趴,一般的狗仔肯定混不进去,也就非常放心地走了。


  她压根儿就想不到后面顾砚钦居然也去了。还跟姜意南搞了这么一出年度大戏。


  如果她当时没提前走人,小心看着姜意南,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关键是该怎么补救。


  “岁岁,给我倒杯水。”眼下闻大经纪人需要冷静冷静。


  徐岁岁赶紧从冰箱里给闻梵声拿了瓶矿泉水。


  她拧开瓶盖,轻呡两口,沉淀片刻,目光再次转向对面的人,“意南,顾导有没有认出你?”


  姜意南的思绪一直停留在那荒诞的一晚,循着记忆轻声回答:“他那晚也喝了挺多酒的,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脸。我第二天走得早,他还没醒,我俩压根儿就没打过照面。”


  这么说顾砚钦应该没认出姜意南。听到这里闻梵声总算有点放心了。孩子爹是顾砚钦,不是旁的烂人,他还不至于会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儿。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但凡你提前跟我说一下,现在整个团队也不至于会这么手忙脚乱。”倘若事情一出,姜意南马上就告诉她,她一定会提醒她吃药,那么这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以为是小事,就没说。”这么私密的事情,姜意南怎么可能开得了口,何况对象还是顾砚钦,娱乐圈神一般的存在。


  “这是小事吗?你刚拿下《黎明之吻》的女二,马上就要进组了,你和顾导未来至少要合作三个月,好几百场戏呢,到时候你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你能拍得好戏吗?”


  闻梵声说着蓦地审视起姜意南来,视线中是她发白的小脸,逐字逐句道:“意南,你从一出道就是我带的,我原本以为我非常了解你,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我突然有点不认识你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个姑娘居然可以心无旁骛地跟着她去见顾砚钦,跟人谈合作。也可以毫无芥蒂地去试镜《黎明之吻》的女二,轻轻松松拿下这个角色。


  这是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做得到这般没心没肺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喝多了,做了点出格的事儿,顾导又没认出我来,我就以为是小事,翻篇了就好了。我没想到会出事……”姜意南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两个成年男女在醉酒后的一夜荒唐,纯属意外。姜意南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后照旧拍戏,赶通告,该干嘛干嘛。她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怀孕,还被狗仔拍到,捅上了热搜。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如今再去追责已经毫无意义,关键是该如何处理这个大麻烦。

  姜意南抬起头,迎上闻梵声的视线,眼神坚定,“既然是意外,那就打掉。”


  闻梵声:“想清楚了吗?孩子不是小事。”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没人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她跨过千山万水,排除万难,才行至今日,万万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让她过去五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而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团队,有华严,他们不该为她的错误买单。


  所以这个孩子留不得。


  看到姜意南坚毅不移的眼神,闻梵声知道她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个姑娘看似柔弱,实则非常有自己的想法。让她为了一个孩子就放弃大好星途,这不现实。


  闻梵声:“意南,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管,就在家好好待着。我让小戴陪着你。余下的事儿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


  闻梵声交代完就立刻退出卧室,走到二楼走廊给祁俨打电话商量对策。徐岁岁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房门一合上,姜意南就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得厉害。


  她捂住嘴巴,跑去了卫生间。


  趴在马桶上干呕了半天,刚才吃下去的蟹粉小笼全孝敬给了马桶。


  这应该就是早孕反应了。


  一般怀孕头一两个月就会有早孕反应了。姜意南这都三个月了才吐第一次,委实有些晚了。


  这几年忙着拍戏,时常昼夜颠倒,饮食也不规律,长一顿,短一顿的。何况这行压力山大,内分泌失调,她的姨妈一向不太准。三个月没来大姨妈,她也只当是月经不调,根本没往怀孕这方面想。


  如果早点有早孕反应,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吐完,她漱了口,洗了把脸才出去。


  小戴杵在卫生间门口,面露担忧,“南姐,你还好吗?”


  姜意南虚弱地笑笑,“我没事。”


  小戴抬手指了指床,“你去床上躺会儿,我下楼给你热杯牛奶。我姐去年怀孕也是成天吐,什么都吃不下,每天就只喝牛奶。”


  姜意南刚想让她别麻烦了,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可小姑娘一溜烟就跑了。她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说出口。


  小戴离开后,卧室就剩姜意南一个人。


  闻梵声进屋时,姜意南就靠在床头,脸色虚白,精神恹恹。


  她本就生得柔弱,是最能轻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款。眼下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病态的美感。


  看来这件事是真吓到她了。


  看到姜意南这副模样,闻梵声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一出意外,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


  闻梵声扬声问:“小戴呢?”


  姜意南掀开眼皮,“她替我下楼热牛奶了。”


  闻梵声迅速交代:“已经替你联系靠谱的妇产科医生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该吃吃,该睡睡,把身体养好。流产特遭罪,没个好的体质,很有可能会落下病根。在身体面前,一切都是小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姜意南紧咬下唇,一脸愧疚。


  “知道给我添麻烦,以后就乖点,别再给我惹事了。我一大把年纪了,真心受不了刺激。”


  “姐,你明明三十岁都没到,哪里一大把年纪了。”闻梵声今年也才二十八岁,比姜意南大三岁。


  闻梵声往床边坐下,拉住姜意南的手,语重心长道:“意南,我给你交个底吧。到明年六月,我和华严的合同就到期了。我也不打算续约了。合同一到,公司就会安排别的经纪人带你。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努力把你扶上顶流。纪想和陆臻她们有的,我也一定会给到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全面配合我,服从我和公司的安排,今天的事儿我不想再出现第二次。”


  一听闻梵声不打算带她了,姜意南一下子慌了阵脚,身体绷得笔直,“姐,这次真是我大意了,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浑了。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放弃我。你带了我五年,我上哪儿再去找比你更好的经纪人呀!”


  她从一出道就是闻梵声带的,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到当红流量小花,除去她自己的努力,闻梵声功不可没。可以说她姜意南就是闻梵声一手捧红的。没有闻梵声,就没有现在的姜意南。


  而现在,闻梵声却说她不打算再带自己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慌?


  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梵声姐一定是对自己失望了,都不想带她了。


  闻梵声赶紧安抚姜意南:“意南,你先别激动,我不跟公司续约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累了,想休息了。我要退圈去过点自己的小日子。”


  “姐……”


  姜意南还欲再说,闻梵声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在沉寂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压榨着人的神经。


  今天一上午闻梵声接了太多电话了。眼下都产生了生理性厌恶,一听到手机铃声就觉得脑壳疼。


  她瞥一眼屏幕,余光扫到姜意南脸上,“别说话,顾导打电话来了。”


  姜意南:“……”


  一听到顾导,姜意南整个人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瞬间就瘪了,声儿也没了。


  对于顾砚钦,姜意南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她从没跟顾砚钦合作过。这几年也只在某些重要的晚会和颁奖典礼上同对方打过照面。每次也仅限于规规矩矩地喊对方一句“顾老师”。除此之外,两人再无多余交集。


  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因为稀里糊涂的一晚,顾砚钦如今却成了她孩子的爹。她眼下渡劫也全因这个男人。


  她不自觉就挺直腰板,竖起双耳,目不转睛盯着闻梵声的手机。


  闻梵声知道她也想听,及时开了免提,“顾导?”


  “梵声你好,姜意南小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管贵团队准备出台什么危机公关,都请先按兵不动。”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透过手机听筒一点一点飘出来,笼在两人耳旁,清晰异常,”有关这事情,我希望能和姜小姐好好聊聊。你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面谈?”


  姜意南:“……”


  闻梵声:“……”





4. 第4朵玫瑰 送支票!


  第4朵玫瑰


  猝不及防接到顾砚钦的电话,屋子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直接懵圈。


  闻梵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意南,“你不是说顾导没认出你吗?”


  “我不知道啊!”姜意南两手一摊,也快哭了,“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俩都喝了酒,压根儿就没打照面,我也是第二天一早酒醒了才认出是他的。发现是他,我立马就走了。他那时还睡着,没理由知道是我呀!”


  那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呼吸间全是浓重的酒气。房间里全程没亮过灯,姜意南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而且他们之间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交流。


  第二天她酒醒了,骤然发现自己和顾砚钦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他搂着自己睡得很熟。她当时吓了个半死,差点没尖叫出声。


  冷静过后,赶紧小心翼翼地下床,囫囵套上衣服,溜之大吉。


  后面她去试镜《黎明之吻》的女二,两人见面,顾砚钦惜字如金,近乎冷漠。他根本就没提过那晚的事。


  他如何知道是她的?到底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她那晚喝醉了自爆身份了?


  姜意南无措地摸了摸额头,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


  闻梵声的脑子转得飞快,姜意南一说完她就明白了症结所在。一个人喝多了以后,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别人一问,老底分分钟就揭给别人了。


  这姑娘还在这儿想当然的以为顾砚钦不知道是她。事实上人家早就认出她来了。


  “姜意南啊姜意南,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可以乱喝酒。别人灌你酒你就不会推吗?”闻梵声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气得要死。


  “我怎么没推?我推了,推不了。再说我那天心情不好,就大意了。”姜意南瘫坐在床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扑簌簌滚落,径直砸到手背上。


  从昨天到现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她一直被动承受着。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绷到极致的皮筋,这会儿终于绷断了。


  郁闷,懊悔,绝望,满腹的委屈,汹涌而至的泪意,她终于控制不住,哭了。


  闻梵声没看到姜意南的眼泪,内心只觉得烦躁,挥挥手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别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祈祷顾砚钦别给咱们使绊子吧!”


  说实话,这个时候沉默是金,缄默不言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两人身份有别,又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姜意南根本就不可能找上顾砚钦,也不可能把他供出来。他只需沉默,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于他而言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他偏偏主动联系了姜意南。


  这下闻梵声就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用心了。


  说起这位顾大导演,那可真是娱乐圈神一般的存在,多少人望尘莫及。


  顾砚钦出生于演艺世家,是根正苗红的星三代。其祖父顾东山是国家一级演员,老艺术家,如今还活跃在各大影视剧中。父亲顾方和年轻时从影,四十岁以后转去云陌电影学院执教,教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母亲吴远英是昆曲大拿,名震中外。舅舅则是著名导演吴远山,圈内数一数二的大佬。


  顾砚钦本人童星出道,五岁开始演戏,十五岁就红透大江南北。二十五岁转入幕后,开始当导演和制片人。导演处女作《苍耳》票房大爆,红遍全网,直接封神,当年就拿了金鸡奖最佳导演奖。后面由其执导的电影电视剧都口碑极佳,让无数观众津津乐道。


  他和霍声远、穆惜颜并称“导演三杰”,是真正的票房担当,业界良心。


  顾砚钦出道这么多年,风评历来极好。如今事业蒸蒸日上,谁都想跟他合作。他的名气和实力远在姜意南之上,他完全没必要蹭意南的热度。


  如此风口浪尖,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时,他却主动联系了她们。其中深意由不得她们不去猜忌。


  倒也不是闻梵声阴谋论,觉得顾砚钦此举别有用心。只是事关姜意南的安危,她没有理由不慎重。


  顾砚钦在电话里嘱咐她们先按兵不动。闻梵声只好先通知祁俨,暂时停止出台相关的声明,等先见了顾砚钦再做打算。


  记者一直蹲着,大家伙也出不了门。只能搁家里干等着。


  闻梵声原本想如法炮制,继续爬阳台。但眼下姜意南还怀着孕,自然是爬不了阳台了。


  一直等到上午十点,她不敢再等下去了。这个节骨眼时间就是金钱,他们根本耗不起。工作室那边一团糟——网上控评根本就控不住。花钱撤了热搜,可没过多久又被顶上去了。对家搁这儿等着他们,铆足劲儿往死里踩。


  大家伙都还等着闻梵声拿主意。


  身为整个团队的核心,闻梵声思索一瞬,沉声开口:“岁岁,你穿上意南的衣服,到家门口引开记者,我和意南趁乱离开。”


  徐岁岁不敢耽搁,立马换上姜意南的风衣,戴上口罩和假发,两人身材相似,扮起来还有七八分像。


  徐岁岁一出大门,记者立刻就一拥而上,将人层层围堵住。


  闻梵声和姜意南等人趁乱溜出了别墅。


  雨还在下,天色昏黑未定,冷风呼呼直吹,寒意四下流窜,严丝合缝将人层层围缠。


  十月底的天儿,一日冷过一日。


  怕保姆车惹眼,闻梵声特意让司机开了一辆别克过来。银色小车穿行于宽阔的大街,车轮滚滚,疾驰不停。


  和顾砚钦的见面地点是闻梵声选的,茯苓山庄,一家休闲旅游的度假山庄,位于宛丘市郊,是谢家名下的产业。她家谢予安一早就差助理打点过,非常安全。


  两人到的时候,顾砚钦也刚从车上下来。


  还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姜意南留意到嚣张的车牌,成串的6和8,格外显眼。


  两边的人打了个照面,个个神色匆忙。


  顾导没带别人,就带了他的堂哥顾塬,也是他的私人助理。


  姜意南上一次见顾砚钦还是在《黎明之吻》的试镜现场。他当时白衬衫,黑西裤,像是大学里明媚耀眼的学长。除了话不多,其他还是非常温和的。


  然而今日这人穿着休闲的卫衣套装,一身黑,气场凛冽,让人下意识就想退避三舍。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黑沉黑沉的,看得出来同样被这破事儿整得心烦意乱的。


  姜意南不由在心底叹口气。喝酒误事,她算是身体力行,真切地体会到了。这次不止她在渡劫,顾砚钦同样牵扯其中。她发誓她以后绝对滴酒不沾,彻底戒掉。


  闻梵声把人领进包厢,语气歉意,“实在不好意思顾导,如此风口浪尖,还麻烦您跑这么远。主要是这里安全。我们家意南眼下正在渡劫,我必须谨慎些。”


  “梵声你言重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现在再说抱歉,也没意义了。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件事。”顾砚钦整个人坐进棕色沙发,长腿随意交叠,有种说不出的冷情冷性。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不知为何,姜意南的思绪不由自主就飘散了,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一晚。


  印象中,顾砚钦并非那喜好热闹的人,却偏偏参加了祁总闹腾至极的生日趴。想来应该是祁总相邀,他推辞不了,这才来了。


  那晚顾砚钦是最后一个到的。众人肆意闹腾时,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手中端一杯红酒,一副局外人的姿态,静看众生百态。


  明明身陷纸醉金迷,一掷千金之地,他身上却有种遗世独立,超然物外的冷清,诸神不觉,神鬼不侵。像是隐士高人,一朝入了红尘,格格不入。


  闻梵声率先表明立场,“顾导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团队已经敲定好了方案,绝对不会牵连到您。”


  姜意南怀孕的事儿已经够大了,要是再牵扯进一个顾砚钦,那真是要世界大战了。


  闻言,对面的男人轻抬眼皮,声线冷峻,压得低,又沉又稳,像是攥紧了一把沙子,“冒昧问一句,贵团队什么方案?”


  闻梵声将计划向顾砚钦简单陈述了一遍。


  “所以,放弃这个孩子是姜小姐自愿的吗?”顾砚钦眼风一甩,突然对上姜意南那张素白的小脸,敛了敛眉。


  这姑娘原本就生得雪白,这两天深受怀孕惊扰,脸色越发的白,下巴削尖,双眼凝着,神思郁结。


  偏偏今日还穿了一件黄白色的粗线毛衣,宽大的衣服罩住她小小的身子,恍惚让人觉得她就是那缠绵病榻的病美人。


  从下车到现在,顾砚钦的视线未曾在姜意南身上停留过一次。两人从未有过片刻对视。


  突然被他这么看着,而且还是这么冷冽,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姜意南本能地怔住,心头迅速滑过几丝慌乱。


  慌什么?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有了这个认知,姜意南的心定了定。她细声回答:“是,是我自愿的。既然是意外,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既是如此,那我尊重姜小姐的选择。”顾砚钦转头,递给顾塬一个眼色。


  顾塬心领神会,迅速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支票,放到姜意南面前。


  顾砚钦言简意赅,“姜小姐,你和贵公司遭受的伤害和损失,我愿意一并承担。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给大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原来这位是上赶着来给姜意南弥补的。


  刚在路上,闻梵声的这颗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特忐忑。生怕顾砚钦使坏,毕竟这位大佬真是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当红小花在他面前也争不到什么话语权。


  真没想到顾导这么有担当。一般的男的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装死了。有些烂人还会趁机敲竹竿,发一笔横财。


  果然一个人在这个圈子能爬得这么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老师,这笔钱我不能收。”姜意南撩起耳边散落的发丝,双眼垂下,又掀起,接上顾砚钦的目光,表现得尤其冷静,“那晚是我走错了房间,责任主要在我。您不必为我负责。”


  是她醉酒走错了房间,没道理要别人替她的错误买单。而且她和顾砚钦只见过几面,迄今为止还只能算是陌生人。两个陌生人之间不该牵扯上金钱。钱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一旦沾上,那就分不开了。她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顾砚钦的钱她绝对不能收。


  被姜意南拒绝,顾砚钦似乎并不意外,声音沉沉的,“姜小姐不用着急拒绝,想想你的经纪人,再想想你的团队。这次的损失光凭你那点片酬,应该远远不够吧?”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知道打蛇打七寸。


  这次闹得这么大,团队损失惨重,光撤热搜公司就砸进去了一大笔钱。祁俨这个铁公鸡杀了姜意南的心都有。


  这笔钱她不需要,不代表她的团队不需要。


  在顾砚钦面前,自己完全是柔弱可怜的小白兔,争不到半点话语权。


  姜意南真该庆幸顾砚钦德行相配,不然他们整个团队都不知道该有多被动。


  闻梵声微微一笑,“支票我就先替意南收下了,多谢顾导体恤。”


  财神爷上赶着送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谈话进行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顾砚钦先站起来,“今天就先到这儿。姜小姐若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梵声有我的电话。”


  他眸光微转,落在她身上,“姜小姐,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劝你,我也很清楚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星途是多么的重要。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再慎重考虑考虑。一个孩子,一条生命,他不像一件衣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5. 第5朵玫瑰 “姜小姐,你这个孩子怕是……


  第5朵玫瑰


  怕被狗仔偷拍,两边的人特意分开走。顾砚钦一行人先走,姜意南和闻梵声她们原地等了五分钟再回公司。


  黑色小车驶离茯苓山庄。这一片房子不多,多的是葱郁的林木,其中以白桦居多。


  微茫细雨里,白桦林静谧无声,犹如一排排沉默伫立的哨兵,威风凛然。


  顾塬打着方向盘,视线时不时往后座瞟。


  顾砚钦自上车以后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他自顾坐着,下颌紧绷,眼神虚空,不知落在何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无人可知。


  “说说吧砚钦,你和姜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顾塬攒了一肚子疑问,不问不爽。要是再憋下去他非原地爆炸不可。


  这一上午顾塬都感觉自己在做梦,直到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不管是顾砚钦还是姜意南团队,所有人都置身局里,一清二楚。就他还在局外,一团茫然。


  今天一大早,顾塬像往常一样来顾砚钦家里接他去剧组。武侠题材电影《少年江湖》还剩最后一点戏份没拍。为了配合男主钟邢的档期,这几天剧组一直都在加班加点赶进度。


  顾砚钦坐在餐厅里喝粥,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姜意南怀孕的消息高挂热搜头条,热度居高不下,全网沸腾。


  刷到热搜时,顾塬这个吃瓜群众表示非常的惊讶,“姜小姐男朋友谁啊?都没听说过,怎么就怀孕了?”


  话音未落,对面当即传来一道急迫的男声,“你说谁怀孕了?”


  顾塬不以为意,脱口而出:“姜意南啊,都上热搜了。”


  “咣当”一声,调羹从顾砚钦手中滑落,径直掉入碗中,水渍飞溅。


  顾塬掀下眼皮的功夫,这人便到了跟前。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手机。


  手机白光莹莹发亮,顾塬眼睁睁地看着顾砚钦脸色大变,变得越来越沉。他抿嘴双唇,直至嘴唇发白,身体一动不动,近乎石化。


  片刻的阙静以后,男人眉毛紧拧,于无声处砸下一颗惊雷,“孩子是我的,马上联系姜意南团队。”


  顾塬:“……”


  顾塬当场就被雷给劈中了,僵硬无比。他惊讶地张大嘴巴,几乎能吞下一头象。


  清纯女神一朝怀孕,本就是爆炸性新闻了。更让人震惊的是孩子爹居然是顾砚钦。这事儿要是捅到网上去,分分钟全网瘫痪。


  从顾砚钦转入幕后做导演,顾塬就开始给他当助理,一当就是五年。这些年他这个堂弟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别说女人了,他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他和姜意南从来没合作过,私下连面都没见过两次,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今儿居然凑一块去了,连孩子都有了。


  顾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两人究竟是如何搁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的。


  他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是背着他偷偷谈恋爱了。


  到了茯苓山庄和姜意南团队见面以后,顾塬才发现是他想多了,这二位根本就没有谈恋爱。


  没有谈恋爱,却又闹出了人命,顾塬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是怎么回事。


  顾助理是着实没想到他这位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堂弟居然也会玩得这么开,和当红小花旦搞一.夜.情。


  顾砚钦扭头看向窗外,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声音也压得低,给出简短的解释:“祁俨生日那晚,我俩都喝多了。”


  “我看不止吧?”顾塬往后视镜里瞥一眼,镜子里映出顾砚钦的半张脸,表情前所未有的空洞沉寂。


  从茯苓山庄出来,这人眉眼阴郁,神情就没舒展过。


  “哥,你想说什么?”


  “砚钦,你喜欢姜小姐对吧?”


  一.夜.情,你情我愿的事儿,在时下这个社会一点都不稀奇。露水情缘,天亮就散,玩得起的人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哪个正常男人会这么想不开,上赶着给一.夜.情对象送钱不说,还劝人家女方把孩子留下,脑子被驴踢了啊?


  顾砚钦如今什么身份,事业不要了吗?


  顾塬又不傻,稍微转下脑子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隐情。


  能让一个男人这般糊涂行事的,除了感情,没别的了。


  原以为顾砚钦会避而不答,毕竟这人闷葫芦一个,什么都藏在心底,没人能撬开他的嘴。没想到这次他倒是坦然地承认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一桩意外罢了。”


  既然是意外,姜意南及时止损也没什么不对。他应该尊重她的选择的。最后那些话他其实不应该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好几年了。”


  顾塬:“……”


  今天的意外接二连三,杀得人措手不及。顾塬如今是被整得没半点脾气了。这会儿跟他说火星撞地球了他都能信。


  “砚钦,瑞思拜!”顾塬竖起大拇指,一脸诚服。


  他是真没想到堂堂顾大导演居然也会玩暗恋这套,还是好几年的那种。这事儿说出去谁能信啊!他深深觉得过去三十年,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个堂弟。


  兄弟俩的话题告一段落,车子一路往前开。


  进入市区后,车流肉眼可见地密集起来。


  黑色小车紧跟前面车流进入潮海路。


  丹桂仍在花期,香气弥散,阵阵馥郁。


  远远瞧见熟悉的路牌,顾塬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砚钦,咱们昨天下午在潮海路碰到姜小姐,她应该刚从医院出来。”


  得知自己怀孕,这姑娘被吓了个半死,脸色惨白。


  顾砚钦当时还以为她生病了,忙不迭让堂哥往回开。可惜等他回去时,她已经走了。


  如果当时她还在,他应该能够提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成定局,回天乏术。


  车内紧接着就飘过顾塬的一声叹息,“可惜了!”


  后座上的人再次发出声音,“可惜什么?”


  “孩子呀!”顾塬一脸惋惜,“婶婶一直盼着你结婚,她好抱孙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要被打掉。”


  顾砚钦:“……”


  顾塬越想越觉得心痛,絮叨不止,“你和姜小姐多好的基因呀,这个孩子要是能出生,那绝对颜值逆天!”


  他和姜意南的孩子?


  顾砚钦根本就没想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同样措手不及。


  不过都不重要了,反正也见不到了。


  顾塬暗暗瞅着顾砚钦的神色,有些不放心,追问一句:“砚钦,你没事吧?”


  后座上的人冷不丁反问一句:“我能有什么事儿?”


  不过就是心口酸疼,不太舒服。


  ***


  虽然网上现在一片骂声,工作室危机公关也还未出台。但财神爷上赶着送来的这笔钱多少解了姜意南团队的一些麻烦。


  这是流量至上的年代。而流量是什么?流量就是钱。团队眼下最是需要钱。撤热搜、控评、联系靠谱的营销号,这些都需要钱。


  然而江湖狗哥的爆料还没完。和顾砚钦见完面后的一个小时,有匿名账号突然在网上爆出了姜意南的B超单。“宫内早孕”,“单活胎”几个字眼无比醒目。


  这张B超单立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它并非伪造的,而是真的。和姜意南从医院里带回来的那张B超单一模一样。


  自此,姜意南怀孕彻底被锤死了。


  针对此次事件,闻梵声和祁俨等人一早的应对措施是——见完顾砚钦后,赶紧出台一则否认声明。毕竟江湖狗哥的爆料只说“疑似”。既然是疑似,那就能否认。危机公关过后,再找家靠谱的医院让姜意南把孩子处理掉。然后这事儿翻篇。


  可是大家伙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还留有后手。这张B超单杀了他们措手不及。


  都锤得这么死了,工作室一早拟好的否认声明自然不能再发了。整个团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局面。


  如果说江湖狗哥的爆料只是餐前甜点,那么这张B超单才是大菜。众人要是再看不出来点门道那就是傻子了,这分明是有人专门给姜意南挖的坑,是要将她往死里整的。


  因为下雨,整条潮海路安静幽雅,桂花落了一地,入眼一道道绚烂明黄。


  雨声衬得办公室有股近乎诡异的死寂。台式电脑亮着光,屏幕上全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姜意南靠坐在椅子上,像沉入深渊的溺水者,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她用尽全力,勉强才让自己不要剧烈颤抖。


  闻梵声头疼欲裂,双手用力撑在办公桌上,哑着嗓子问:“意南,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姜意南的眼睛熬得通红,遍布红血丝。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身在这个位置,她动了别人的蛋糕,黑粉、对家、相同咖位的艺人,想将她拉下神坛的人多了去了。或许从她踏进医院的那刻开始,对方就在等着她了。


  “南南,这事儿太大了,咱们撑不住的,跟那边说吧。”一个温柔的女声横.插进来,来自姜意南的闺蜜周蕴。


  姜意南出事时,周蕴正在青陵出差。刷到热搜时,她立马停下工作,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飞了回来。身为闺蜜,当然要陪姜意南一起渡劫。


  “不行!”姜意南斩钉截铁,“我跟那边早没关系了。”


  当初义无反顾地离开,她就没想过回去。只身闯荡娱乐圈的这些年,不管再苦再累,承受再多的谩骂和诋毁,一个人流再多的眼泪,她都没想过回头。要她现在低头,她万万做不到。


  周蕴心疼地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别管网上了。”闻梵声细致思索一番后,一锤定音,“先把孩子解决了。”


  事发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最佳的危机公关时间早已错失掉。而且锤得这么死,此时再出台任何声明已然无济于事,都等同于变相承认姜意南怀孕。


  如今只能冷处理,待风头过去再说。


  眼下最重要的反而是姜意南肚子里的那个小胚胎。三个月孩子都成型了,她拖得太久了,一天都拖不得了。


  闻梵声言语冷静,“意南,我来联系医生,你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她看向周蕴,“你来看着她。”


  说完,她捏着手机退出办公室。


  姜意南抱住自己的膝盖,脑袋埋下去,无力地闭上双眼,觉得很累很累,只想逃离这个糟糕的世界。


  看闺蜜这个样子,周蕴心疼不已,指了指角落里的那间休息室,“南宝,你进去躺会儿吧。”


  姜意南摇摇头。她现在哪里睡得着,从出事到现在她她天天失眠,压根儿就没睡过安稳觉。


  她说:“小蕴,把我手机拿来。”


  小戴怕她看见网上那些攻击和谩骂,没收了她所有的电子产品。


  周蕴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姜意南:“放心,我不上微博,就看看有没有短信。”


  得了她的保证,周蕴才敢让小戴把手机给她。


  姜意南点开短信界面,一连串的黄色小圆点,全是未读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158XXXXXXXX:【回家。】


  她盯着这串号码看了半天,把所有的未读短信一股脑全删了。


  ***


  闻梵声的闺蜜白伊澜非常给力,很快就替姜意南联系到了一位靠谱的妇产科医生,姓吴。


  第二天一早,梵声就带着姜意南去见这位吴医生。目的非常明确,把腹中胚胎处理掉。


  姜意南长相柔软,但绝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足够冷静,懂得取舍。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五年就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她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有目标,从不盲目。


  顾砚钦那天劝她慎重考虑。她也确实慎重考虑过了。但结果还是一样。她这一路走来太难了,好不容易才站到高处,获得了一些自主权,她不甘心一朝被打回原形。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狠心也罢。她的人生和事业不可能被一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所束缚。


  对于闻梵声和整个团队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一个当红女明星未婚生子,星途基本凉凉。姜意南是华严一姐,她一旦凉了,华严等于被叛了死刑。姜意南赔违约金都赔不起。


  这次来医院,闻梵声差人提前打点过,行踪绝对隐秘,医生也足够优秀。


  闻梵声和周蕴护着姜意南去医院,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姜意南被医生要求先照B超,确定胚胎大小,然后再商议手术事宜。


  诊室里,那位年长的女医生拿着姜意南的各项检查单一脸严肃。她也不说话,只是反复查看检查单。


  姜意南越坐越不安,无措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头。


  活了二十五年,一贯循规蹈矩,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情便是义无反顾扎进娱乐圈。现如今头一遭面临打.胎,说不紧张那根本不可能。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不是没听过别人说打.胎疼。而她这个人自小就怕疼。


  闻梵声察觉到身侧的女孩全身紧绷,手探到桌底下一把握住她手,轻声安抚道:“别怕。”


  周蕴将姜意南散落在鬓角一侧的碎发小心地别到耳后,给她打气,“加油南南,熬过这劫,你就飞升上神了。”


  姜意南:“……”


  过了好几分钟,吴医生终于翻阅完了所有检查单。只见她抬手推了推黑框眼镜,语气严肃,“姜小姐,你这个孩子怕是拿不了了。”


  姜意南:“……”





6. 第6朵玫瑰 “你们可以假结婚。”


  第6朵玫瑰


  姜意南一听直接慌了,即刻追问:“吴医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医生搁下手中的化验单,平静地望着姜意南,“姜小姐,你麻药过敏你不知道吗?”


  “我麻药过敏吗?”姜意南骤然听到一个陌生词汇,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她打小体质就好,很少生病,也很少进医院。就算进医院也是发烧咳嗽打个点滴啥的,压根儿没够上用麻药的地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麻药过敏。


  周蕴跟姜意南十多年闺蜜,她都没听说过姜意南麻药过敏,当下听到只觉得惊讶,“医生,会不会搞错了呀?”


  吴医生抽出其中一张化验单,推到三人面前,“自己看。”


  化验单上清楚明白写着姜意南麻药过敏。


  周蕴心里顿时一沉,知道闺蜜肚子里这个孩子怕是打不掉了。


  “人工流产的最佳时间是40~49天,你已经超过这个时间段了。一般超过十周就不建议流产了。你现在已经12周了,本身就有风险。而且你还麻药过敏,更不能流产了。”


  姜意南听完,小脸霎时惨白一片,全无血色。


  闻梵声倒是冷静,忙问吴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基于病人的情况,流产太危险了,我们不建议做。”


  吴医生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要是早个半个月、一个月的,或许还有机会,可现在太晚了,没法子了。”


  一下子被打入深渊,毫无希望。


  姜意南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冰冷。


  吴医生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转到姜意南惨白的小脸上,语重心长地劝说:“姜小姐,你现在还年轻,不懂孩子的珍贵。等你过个几年就能明白了。多少夫妻求而不得。什么工作,事业,爱情,在孩子面前通通不值一提。既然他来了,那就是一种缘分。命里你们就该做母子。如果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就把这个孩子留下吧。”


  “吴医生,我真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请您帮帮我!”姜意南缓缓抬头,眼眶中蓄满热泪,晶莹闪现。


  未婚生子,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她的事业就废了。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一朝尽毁,让她怎么可能甘心?


  吴医生无奈道:“你这种情况没有哪家正规医院敢给你做流产的。”


  “吴医生我求求您,再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姜意南死死抓住吴医生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十指泛白。


  “既然不想要孩子,干嘛不做好措施呢?你这样不是伤人伤己嘛!”吴医生明显有些生气了,使劲儿抽出自己的手,音色沉冷,“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胡闹,怀孕如儿戏,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闻梵声见状,赶紧拉起姜意南的手,看向吴医生,“辛苦您了,我们不做了。”


  周蕴:“南南,你冷静点。先听听梵声姐怎么说,她会有办法的。”


  两人连拖带拽把姜意南拖出诊室。


  闻梵声冷静地说:“意南,我们回去吧。”


  “梵声姐,我不回去,这个孩子不能留……”姜意南立在走廊不走,像个执拗的孩子。


  暖白灯光自鼻翼上方静悄悄打下来,白墙上映出年轻女人纤柔苗条的影子,她是那么的瘦弱无助,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生生刮跑。


  “没听见医生怎么说的么?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医院敢给你做。你准备去哪里做?那种私人小诊所吗?出了事怎么办?不要命啦?”一时间闻梵声心力交瘁,头疼欲裂。


  她扶住墙缓了缓,继续说:“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我不会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姜意南,命都没了,你拿什么混?一个孩子,总有解决的办法。”


  姜意南硬生生被逼出眼泪,一脸绝望,“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


  带姜意南五年,从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到如今红透全网,闻梵声很少看到这姑娘掉眼泪。哪怕曾经被黑粉骂上热搜,全网攻击,她也没哭。可现在,因为一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她却哭了。那种无力和绝望梵声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命运太喜欢跟人开玩笑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都是我们无力承受的生命之重。


  闻梵声从包里翻出纸巾,替姜意南擦掉眼泪,“别哭意南。”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去找顾导商量,你们可以假结婚。”闻梵声蓦地语出惊人。


  姜意南:“……”


  闻言,姜意南猛地抬头,脸上写满错愕。


  “咱们怕的是未婚生子,可如果你结婚了,对象还是顾导,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我会说服顾导和你假结婚,你们可以签署一份协议,对外公布婚讯,先稳住局面再说。待孩子出生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宣布离婚。这样既保住了你的事业,也能给你腹中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听起来是个非常理想的法子,可惜它不现实。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知道这个法子荒谬不堪。


  “意南你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全身而退。”闻梵声握住姜意南的手,神情坚定。


  此刻她的经纪人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似乎眼前的重重障碍不复存在,她只是在处理一场普通的绯闻。


  姜意南差点就相信了。如果是别人,这个想法或许还有实现的可能,可对象是顾砚钦,她想都不敢想。


  “顾导怎么可能同意跟我假结婚?”姜意南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嘴角微动,牵扯出一抹悲凉至极的笑意,“姐,顾导在咱们这个圈子什么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怎么可能陪咱们胡闹!”


  顾砚钦是什么人,名气地位,身家背景,要颜有颜,要钱有钱,他一样都不缺。女友粉一抓一大把。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意外到来的孩子,而被绑上已婚身份。这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那晚是她自己走错了房间。责任主要在她。他完全不必为此事负责。出于他的担当,他之前就已经给了她一张支票,主动承担了她和团队的损失。如今他怎么可能再跟自己假结婚?


  他不缺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足一提,他花钱买心安无可厚非。可没有人会傻到搭上事业来陪她胡闹的。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同意。


  闻梵声的这个想法纯属异想天开。


  可是闻梵声却信心满满,“先别着急下定论,凡事试过才知道。”


  周蕴也劝她:“南南,要不让梵声姐试试,万一呢!”


  眼下这种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搏一把!


  姜意南却完全没抱任何希望,“你俩太天真了。且不论这个方法靠不靠谱,关键顾导那里就不可能会同意。”


  闻梵声:“你就别管这些了,凡事有我。既然老天爷不允许你放弃这个孩子,那么现在你就养好身体,好好孕育这个小生命。”


  虽然姜意南很清楚这个法子荒诞,可看到闻梵声这么郑重笃定的神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相信她一次。


  过去的五年,任何一次她碰到棘手的问题,都是梵声姐解决的。她应该相信她的能力。


  如果她够警觉,早早吃了药,将一切都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梵声姐就不必为了自己绞尽脑汁,左右奔走了。这一切全是她一个人惹出来的。她是罪人,是整个团队的罪人。


  “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姜意南被愧疚淹没,眼窝发热,泪意上涌,晶莹的泪珠覆在眼睫上,欲落未落。


  美人一掉金豆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闻梵声不免动容,一把搂住她,柔声安抚:“傻姑娘,说什么对不起,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妹妹。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咱们都必须共进退!”


  ***


  电影《少年江湖》还剩最后一点戏份。为了配合男主钟邢的档期,最近几天剧组一直都在加班加点。


  《少年江湖》是武侠题材,电影里有大量的打戏。


  今天上午拍的就是一场打戏。顾砚钦拍戏求真,能不用后期就不用后期。这部片子里的所有打戏都是两个主演钟邢和陆臻亲自上的。


  阴天,下着小雨。钟邢和陆臻吊着威亚,顾砚钦穿着黑色风衣,面无表情坐在监视器后头。


  这人气场太强,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一个强烈的信号:老子心情不好,莫挨老子!


  身旁的两个摄影师瑟瑟发抖。忍不住在想:这也拍得挺好的呀?怎么顾导的脸色这么臭?


  “卡!”顾砚钦直接叫停。


  他拿起对讲机说:“离得近一点,剑都没碰到衣服,怎么受伤?刚才那条重来一遍!”


  就在此时,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屏幕由黑转亮,通知栏进来一条微信。


  【她今天去医院。】


  顾砚钦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秒。


  “啪!”一声轻响,他生硬地将手机屏幕盖在桌上。


  这下脸更黑了。堪比外头阴沉的天色,冷得能掉冰碴子。


  两个摄影师小心脏剧烈一抖,用眼神无声交流着:“谁得罪咱老大了?脸色瞧着不对啊!”


  “不知道啊!”


  上午十点多,《少年江湖》所有戏份结束,正式杀青。


  每逢剧组杀青,合影留念是少不了的。而且官V还要宣传,少不了照片。


  所有主创们站在一起拍照留念。顾砚钦和两位主演钟邢、陆臻站在一起。


  对于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来说,杀青无疑是个大日子,这意味着解放。连轴转了这么长时间,一朝解放,能不高兴么!


  剧组人员有序地排在两排,个个举着剪刀手,对着镜头甜甜的笑。唯独顾导全程冷脸,毫无笑意。


  副导演张滔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顾砚钦胳膊,劝道:“老大,你好歹笑笑啊,别跟人欠你五百万似的,到时候照片传到网上,键盘侠过分解读,你又该上热搜了。”


  顾砚钦:“笑不出来。”


  那边刚给他来了消息,姜意南正在医院打.胎。他的孩子都没了,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他现在非常暴躁,想杀人!


  拍完杀青照,顾砚钦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来自闻梵声。


  男人深沉的茶色瞳仁里忽的闪出一道光,他忙不迭接通电话:“喂,梵声?”


  “打扰您了顾导,您有时间吗?有关孩子的事情,我和意南想约您再谈谈。”


  “我都有时间,地点你们定。”


  “我在雅舍附近,那里见吧。”


  “好。”


  挂完电话,顾砚钦直接对张滔说:“我有事先撤了,这边交给你。”


  张滔忙拉住他,“别介啊,饭都还没吃呢!”


  “不吃了,有大事要办。”


  “什么大事能有吃饭重要?”


  “人生大事。”


  张滔:“……”





7. 第7朵玫瑰 协议结婚


  第7朵玫瑰


  闻梵声把姜意南送到茯苓山庄,由周蕴和小戴陪着。她带着助理徐岁岁直奔雅舍,去见顾砚钦。


  姜意南家如今狗仔扎堆,已经不能住了。安全起见,她安排意南暂时住在茯苓山庄避风头。山庄是谢家名下的产业,谢予安又差人提前打点过,很安全。


  红色小车平稳开进地下停车场,闻梵声熄了火,扭头对徐岁岁说:“岁岁,你在车里等我。”


  徐岁岁解了安全带,忙说:“梵声姐,我跟你一起去。”


  说服顾砚钦同意跟姜意南假结婚,是个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徐岁岁怕闻梵声一个人搞不定。


  “不用了。”闻梵声信心满满,“这事儿不难。”


  徐岁岁着急道:“怎么不难了?那可是顾导!”


  闻梵声高深地笑了笑,抛了个问题出来,“岁岁,你觉得酒.后.乱.性的概率有多大?”


  问完,也不等徐岁岁回答,她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


  顾砚钦早就在包厢等着闻梵声了。


  他从片场直接开车过来,连顾塬都没通知。


  走得急,连外套都落在片场了。如今只单穿一件淡蓝色衬衫,衣摆扎进笔挺的西裤,皮带束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腰身,衣冠楚楚。


  顾砚钦长相斯文,却不孱弱。眉眼轮廓分明,身材挺拔,清隽雅正,气场冷硬又强大。不太像南方人,反而更像是地道的京城人士。


  网上一度有人调侃,他是粉丝最想睡的男明星。


  倘若这俩没有闹出人命,姜意南能睡到顾导,她其实一点都不亏。


  一见闻梵声,男人的眼神下意识往她身后探了一眼。


  闻梵声心领神会,当即就解释:“意南人不舒服,我让她在山庄休息。”


  顾砚钦面露担忧,“姜小姐怎么样了?”


  “没大碍,就是情绪不太稳定,休息两天就好了。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所以梵声你今天来见我,是有什么变故吗?”顾砚钦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顾导果然聪明。”闻梵声往卡座上坐下,卸下肩上的小挎包,音色轻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到难处了,需要您帮忙。”


  “你但说无妨。”


  “我今天陪意南去了医院,可惜她麻药过敏,胚胎又太大,不适合做人流。因此这个孩子非留不可。”


  听到这里,对面的顾砚钦下意识抬了抬眼皮,双眸不自觉闪烁了下,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不过他没说话,照旧稳坐如钟,手搭在座位扶手处,神色淡然,不辨喜怒。


  “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未婚生子影响有多大,不用我赘述,顾导您一清二楚。我们眼下的确走投无路了,这才不得已找您帮忙。”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这人始终沉静,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可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澎湃异常。


  他这人就是这样。内心越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面上就越是平静,不动声色。大概这就是大佬的自我修养,喜形不于色。


  闻梵声沉声道:“我们想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


  “你想让我和姜小姐结婚?”顾砚钦福至心灵,已然猜到。


  “是假结婚!”闻梵声及时纠正顾砚钦的措辞,“顾导您大可放心,我们不要求您对意南和孩子负责,只需对外公布您和意南的婚讯。待她平安生产后,你们再出一份‘离婚’声明,届时你俩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闻梵声话音一落,包厢里立刻陷入沉默。


  顾砚钦静默不语,似在沉思。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小事,何况还是顾砚钦这种级别的大佬。闻梵声理解他需要细致考虑一番。她安静地等着。


  包厢沉寂了近两分钟,男人那把又低又沉的声线再度浮出,刮过耳畔,“这是姜小姐的意思?”


  眼神看上去充满了审视和考量。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可能伤害到意南。”闻梵声及时给他吃定心丸。


  “你们的请求我可以答应。”顾砚钦的后背往椅子虚靠了一下,压下唇线,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闻梵声毫不意外,有条件代表还能谈,就怕没有条件,连商谈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是姜意南,没那么单纯。事出反常必有妖。从顾砚钦上赶着送钱开始,她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这个男人一定有所求。所以她今天来跟他谈。


  “顾导您不妨说说看。”眼下只要能救姜意南,一切都能谈。


  男人薄唇微动,吐字清晰,“这不仅仅只是姜小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您的意思是?”


  “我要对这个孩子负责,我希望我能够有探视,抚养他的权利。”


  “这个我不能贸然替意南决定,我得先问过她的意见。”


  “你现在就可以给姜小姐打电话。”


  “顾导稍等片刻。”说完闻梵声便拿起手机出了包厢。


  ——


  为避人耳目,闻梵声特意去了洗手间。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她言简意赅地转述了顾砚钦的话。


  此时姜意南正洗完澡出来,她握住手机去了窗前。细雨弥漫,周围的建筑好似糊了一层水墨青黛,像是水墨画卷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手机紧贴着耳郭,微微发热。她奇怪道:“顾老师怎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条件?”


  一.夜.情对象怀孕,多少男人避之不及。顾砚钦却分外有担当,不仅送了支票,还答应假结婚,这已是天大的恩赐。现在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对孩子负责?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根本就不是他顾砚钦的责任呀!


  闻梵声心里门清儿,却不道破,只说:“我可以帮你问问顾导。”


  姜意南闭上双眼,一两秒后又睁开,她很快有了决断。


  “不必问了,我答应他。”


  “就答应了?不需要考虑一下?”闻梵声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姐,现如今咱们还有得选么?”都逼上梁山了,别说顾砚钦只是提出要对孩子负责,获得探视和抚养的权利。就算他现在要她真的嫁给他,她也绝无二话。


  何况顾砚钦对孩子负责这也是好事。起码孩子以后还有爸爸,不会缺失父爱。


  她现在急于解决这桩烂摊子,以后的事儿她顾不得许多了。横竖让她先度过眼前这关再说。


  ——


  闻梵声出去有五分钟了。顾砚钦将对面墙上的一排青花瓷砖反反复复数了二十遍,一共103块。


  他承认自己有些紧张。倒也不是担心姜意南会不答应。这个姑娘唯事业至上,不管他眼下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他紧张是因为激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身陷迷雾丛林,大雾笼罩,前路迷茫。


  他只能一直往前冲,义无反顾地跑,永不停歇。而此刻,他终于拨开层层迷雾,瞥见了一丝天光。


  此举怎么看都有点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爷爷至小就教导他为人要坦荡。他一直铭记于心,并严格奉行。而今却被打破了。


  不过他不在乎了。他已经等得够久了。喜欢的人就该牢牢抓在手心里,纵然使点手段,他也在所不惜。


  瓷砖数到第二十一遍时,闻梵声回来了。


  “意南同意了。”


  顾砚钦旋即站起来,双手插.兜,气质卓然,“那好,余下的我让助理配合你们。”


  两人一同走出包厢。


  闻梵声先把顾砚钦送上车。两人隔着车窗道别。


  “不知道顾导第一次见我们家意南是在哪里?”她貌似不经意一问,全然没有打探的意思,可却没放过顾砚钦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年轻的男人坐在车里,眯了眯眼,“好多年前了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是么?”闻梵声突然玩味一笑,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顾导,您觉得酒.后.乱.性的概率有多大?”


  顾砚钦勾了下唇角,答非所问:“鱼上钩了,那是因为鱼爱上了渔夫,它愿意用生命来博渔夫一笑。”


  他顾砚钦能有什么小心思呢?他只不过在等一个契机。


  而眼下,他等到了,也抓住了。


  姜意南,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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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求求题主放过我,我可不敢有什么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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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这不叫“棍棒教育”,平常的狼爸狼妈棍棒打向孩子屁股这种不会致伤的部位,这母亲是赤裸裸的家暴!法院发出人身保护令后,女子仍两次用烧热的锅铲将女儿烫伤,这绝不是望女成凤,这是将生活与感情当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到女儿身上,打着鸡娃的旗号来伤害女儿,来满足对自我的不满!

这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在失败的婚姻之后又经历的一次失败,虎毒不食子,她不配当一个母亲!动辄就打骂,这是一个正常家长对孩子的样子吗?难道自己的孩子就不心疼?看着这伤痕累累的小手,这当妈的有点过于残忍了,关键她自己觉得这是为孩子好,对亏撤销了她的监护权,要不然孩子被打死都有可能!

建议有关部门强制该女子到医院做检查,这有点心理变态倾向了,可不是典型的棍棒教育,而且女孩之后怎么保护也是个问题,建议有关部门跟进,保护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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