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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在老婆被调戏后不打高衙内究竟是因为懦弱还是以大局为重,考虑自己的前途?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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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自己代入到林冲的立场上去想一下。

假如说让你穿越回50年前,你是一个普通的营级军官,有一天你发现林立果同志在路边调戏你的老婆,你敢不敢上去把林立果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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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种问题的人骨子里还是秉承着丛林法则。

比如为啥不问韩信钻裤裆是不是懦弱?为啥不问刘备种菜是不是窝囊?为啥不问勾践吃大便是不是恬不知耻?为啥不问铁木真老婆被人抢走还被搞大了肚子是不是绿帽奴?为啥不问刘秀亲哥被杀还拍手叫好是不是冷血?

为啥不问?因为这些人最后都成事儿了!而林冲很不幸,既没有把高俅给捅死,也没称帝做王杀伐四方。所以林冲就是懦弱,就是卖老婆,就是没骨气。而铁木真老婆肚子都被人搞大了,却是能屈能伸,英雄气概……

这是啥?就是丛林法则嘛!成功者都是对的!结果不好,你做过的什么都是错的!你看现在很多人特别讨厌父母亲戚因为自己当下混得不那么好而在背后给自己进行“有罪推断”。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不也这样对待他人的?

林冲的做法跟韩信钻裤裆,勾践吃大便,铁木真狗了两年任由老婆被人天天按着摩擦,刘秀在杀兄仇人底下赔笑脸有什么区别?所以按照某些人的标准,所谓不懦弱,韩信就该昂着脑袋死也不钻裤裆然后被人当街打死,铁木真就该带领残部以卵击石战死沙场,刘秀就该立马反脸让人五马分尸。这才不懦弱是吧!

那如果欺负韩信的无赖,不讲武德在韩信钻完裤裆以后就一刀把他捅死呢?如果夫差看到勾践吃了自己的大便突然一阵恶心把他削成人棍了呢,如果铁木真老婆被抢后招兵买马中一场大病一命呜呼了呢,如果刘秀谄媚刘玄后结果刘玄就是不放过他砍了他脑袋呢,是不是他们就配不上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就懦弱,无底线,软骨头?

咱们回来说说高俅,这哥们儿因为儿子喜欢上人家老婆就要把人家置于死地!你就告诉我,换做韩信,刘秀,勾践,铁木真,碰上这种无厘头的主儿该怎么办吧!韩信钻了人家裤裆,人家嘲弄一番就完事儿了对不对?换了高俅,还会派人赶尽杀绝,那你说韩信他是钻还是不钻。你告诉我他怎么就能知道,无赖让你钻了裤裆还会对你穷追不舍,置之死地而后快?

林冲这事儿,分明是高俅,手段下流,品行恶劣,毫无底线,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一帮人屁股坐得歪歪的非要去喷林冲。我就奇怪了,你在大街上碰到一条疯狗,躲了它一下,结果没躲过被咬了,敢情是你懦弱,是你软骨头,是你没有气概是吧?所以大街上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的都是活该,按规矩办事儿被人暗算的都是该死?

我觉得吧,你要真这么想,就祈祷自己一辈子都别碰上高俅这种完全不给你任何机会的真小人。省得哪一天自己被个小科长整得腚眼朝天还得自己骂自己懦弱无能,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嫌自己没血性,何苦呢?

你以为看不起别人能证明自己有本事,了不起?开什么玩笑?目空四海算什么本事?哪个人十七八岁的时候不狂?不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这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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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是看过《水浒传》的穿越人,也没有上帝视角。


高衙内调戏林娘子是有一定偶然性的,偶然性就是他并不知道这是林娘子。书上明确说了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的时,也没这场事

高衙内和林冲是认识的,所以第一反应是你怎么多管闲事来了?而且书里也说了,如果高衙内知道,就没有这场事了。


而为什么高衙内和林冲互相认识呢?因为林冲是太尉比较欣赏的优秀技术干部啊。不管什么领导,都希望手下有一些确实有本事踏实干活的人。林冲恰恰就是这种业务能力强、性格老实、工作态度端正、忠诚度高、吃苦耐劳的老黄牛型干部,高太尉喜欢是正常的。后面陆谦曾经说过“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长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虽然这话是故意恭维,但是林冲也没有客气,说明基本实话。再后来,从太尉要看林冲刀并邀请去白虎堂,而林冲没有丝毫意外来看,林冲应该是高太尉比较喜爱经常见面的中层干部,太尉那里也没少去。


所以,现在事情脉络很明确了。从林冲角度看:自己是太尉比较喜爱、业务能力出众的中层干部,高衙内是太尉个不太成器的儿子;高衙内一直喜欢调戏妇女,但也知道我是他父亲喜爱的下属,此次纯粹是不知道那是我老婆,所以调戏错人了。所以正常情况,应该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高衙内以后还继续去调戏良家妇女,但知道这是自己媳妇就不招惹自己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侠,只要不害着自己,别的良家妇女也就当没看见了


就好比你是你们领导很中意的下属,技术出众、态度端正、为人忠诚。所以虽然你不会溜须拍马,但是领导也需要你这种人才,平时也对你很客气,没事就让你去他家里坐坐,他儿子都跟你认识。有一天,他儿子调戏人不小心调戏你媳妇了,但是弄清楚了也说“不知道是你媳妇,知道就没这事了”,你一看刚才还就停留在言语调戏阶段没啥实质损害,又知道领导儿子本身就是个纨绔子弟。这时候正常会怎么办?最正常情况当然是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你继续泡你的马子,我继续拿我的高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说,林冲不打高衙内,算不上懦弱,也不是什么大局为重,是正常人很正常的思维。自己没受什么损失,对方也是不知之错,为啥要主动闹大,非得跟自己金饭碗过不去


但林冲没想到的是,高衙内不是正常思维,事后过几天居然按奈不住,找上福安和陆谦,又用调虎离山计去逼奸林娘子。当然,这次林冲的做法依然算是按照正常人正常思维来的:高衙内这个儿子为非作歹惯了,但肯定是背着老子经人教唆这么干的,自己敲山震虎表明态度,也就不敢再招惹了。

当然,林冲这个想法也不错。因为此事确实是高衙内自己干的,高太尉并不知道。经过自己拿刀去陆谦家转几圈后,陆谦富安也不敢再擅自行动了,高衙内也不敢怎样了。到这个时候,林冲的正常思维并没有遇到问题。


问题就是,高太尉居然也不按套路出牌。当知道自己儿子为了林娘子害相思病后,居然利索地决断了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是好?”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高俅见说了,喝采道:“好计!你两个明日便与我行。”不在话下。

这才是真真正正让林冲想不到、也是任何一个人正常思维都想不到的事

有几个领导因为自己儿子爱泡妞非要泡优秀骨干部下的媳妇,就毫不犹豫把部下做掉的?正常思维来说,哪怕再疼儿子,也该是给你买一堆女人随便玩么?但事实上高太尉几乎毫不犹豫就作出为了儿子jb牺牲一个从品质到能力到欲望几乎完全优秀的中层干部的决定。


所以,从事后诸葛亮看,林冲因为性格问题一步步退让,最终家破人亡。但问题是,每一次林冲都是从正常人正常思维去考虑的,做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谁能想到大宋国防部长,都能这么不靠谱?

所以,大宋药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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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的酷吏来俊臣,看上了段简的老婆,还没等他动刑陷害,段简自己就把老婆送过去了。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女人是太原王氏的千金,当时世家联姻,其原本的丈夫必为贵胄子弟,然而都挡不住皇帝宠臣来俊臣的一句话。

小说里除了名字是假的,都是真的。

林冲一个小小的教头,比不上贵族公子段简。

林娘子,也比不上出身“五姓七宗”顶级门阀的王氏。

而高衙内他爹高球,出身端王府旧人、位列太尉、皇帝宠信的亲信,集旧臣、权臣、宠臣于一身,又远远超过了小小的来俊臣。

历史比小说还荒诞

段简可不可以拒绝?

可以。

拒绝之后呢?

来俊臣会网罗罪名,诬以谋反,屈打成招,段简枭首,全家流放、官买,最后王氏还会落到来俊臣手里,所以段简没有别的选择。

林冲就有其他选择了?

他拒绝了。

于是熟悉的套路走了一遍。

这是“中产阶级、资产阶级软弱性与妥协性”能解释的?

你不能逮到蛤蟆攥出团粉来,新学个政治术语就胡乱套啊!

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下,谁人能超脱阶级的压迫、吃人的皇权纲常?

所以林冲逐渐走向了朝廷的反面,这就是梁山贼寇再怎么凶残,也好过宋朝朝廷的原因。

起义者的正义性不是起义者本身决定的,而是那个朝廷烂到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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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考虑前途啊

毕竟封建社会高衙内整死林冲不要太容易,甚至,会有人为了讨好高衙内,主动出手对付林冲,他的敌人来自四面八方。

做人讲究能伸能屈,根据我的经验,年轻的时候越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年纪大了之后腰越弯的深。你越早想明白这个道理,以后越不用弯腰。越吃不起一点亏的人,最后吃的明亏暗亏比谁都多。这段话并不是教你当奴才,只是让你想明白“能伸能屈”这个道理而已,最终还是取决于你想得到多少,你的心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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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啊,很多人以前喜欢看武侠小说,现在喜欢看玄幻小说。

就是个爽啊。

你高衙内算什么东西,堂堂宰相,杨过都能把你抓出来审一审。

别说官员府邸了,就是蒙古大军的军营,郭靖都来去自如。

明清俩皇帝,袁承志都去说了晚安。

调戏老婆?大侠提着剑就来了,百万大军护不住你的人头。

大侠不需要在意钱,不需要在意人际关系,勤练武功就完事。


现实呢?

就说大侠的隐居生活吧。

你找个拳王来,给他三亩地,从此自己养活自己,你看看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要不了三五年,你看看拳王再上了擂台还有几分功力?

过个十几年,他也就是个贫困老农民。


年轻人不承担任何责任,所以爽就完事了,所以喜欢浪漫文学。

遇到流氓你可以大打出手,遇到坏领导你辞职信甩脸,遇到个好玩的游戏你都能旷工玩几天。

但后果呢?谁来承担呢?

你把流氓打个半死,父母赔着笑脸,卖房子换来原谅,让你不用蹲监狱背案底。

你爽快地辞职回家了,父母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你面前。

你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年迈体弱的父母,你还有靠山。


知乎有的人,活了20多年,没承担过一丁点责任,张嘴就是干,绝对不会懦弱的。

但总有一天,你需要承担责任,需要背负家庭,还能说出先打再说,爽了就行的话语吗?


逞匹夫之勇很简单,但你的实力,得配得上你的勇气。

你看,高衙内胆子大,不也没有调戏皇妃么。

鲁迅探讨娜拉出走以后怎么样,你有没有探讨过林冲打人以后怎样呢?

也是,并不需要探讨,只要骂林冲软弱就行了。


说个真实故事。

某年,刘新建和李达康发生了激烈矛盾,甚至当面羞辱了级别更高的李达康。

赵立春出面站了刘新建的台,李达康最后灰溜溜离开汉东。

数年后,刘新建被判死刑,赵立春失势,李达康则步步高升,十几年后成为大内总管。

爽不爽?开不开心?浪不浪漫?

但如果当年,李达康就给了刘新建一耳光,恐怕就没后面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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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是林冲,会比他更男人吗?

我敢说,知乎百分九十以上的人均百万,反应会更温和。

年少时我也打心里瞧不上林冲,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窝囊:亏你一身武艺,老婆被这般欺辱你都不敢拿高俅怎么着,要换成是我巴拉巴拉的……

人近中年(NO!!!),方知林冲所做一切,从普通人角度来说,绝对算得上勇猛了:

当林冲和鲁智深正畅谈时,听得娘子被人调戏,急急赶了过去,揪住对方就要开揍,一看是高衙内,“先自手软了。”只是怒目而视。

有读者看到这里,就开始说林冲窝囊,干嘛不像鲁智深说的那样,直接让他吃三百禅杖?

然而,关键就在这里,水浒传可不是现代爽文——正儿八经的现实主义。

高俅是谁?宋徽宗头号心腹,官居太尉,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林冲呢,说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说白了就是一优秀的军队教官——教头少说百八十个。

换成是你,在那样的状况下,会在当时直接揍一顿完事吗?

一万个人,恐怕难有一个敢直接对高衙内动手的。

绝多数人都会经历这么一番心理活动: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也就是了,真揍了就麻烦大了。

更何况,正常状况下,当高衙内知道她是林冲老婆之后,也犯不着再纠缠下去了:“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侥幸心理都算不上。

为此,林冲过后都是郁闷了好久,但是没办法嘛。

然而,人性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特别是高衙内这种怪胎:

“自见了许多好姑娘,不知怎的只爱她,心中着迷,郁郁不乐。”

他就要林娘子,要不到就要死要活——估计她也真是很美。

只是碰上了这么一个太岁,你说林冲怎么办?

我们且接着看:

高衙内身边有个帮闲的叫富安,他给衙内出了条计谋,让林冲好友陆谦把林冲引出来吃酒,高衙内再趁虚而入,把林娘子办了。

陆谦为了前程,真就答应了。

结果酒喝到一半,林冲去上厕所,正好遇见使女锦儿来求救,林冲大怒赶去,高衙内跳窗而逃。

林冲那时什么反应?他先把陆谦家里砸了个粉碎,再买了把解腕尖刀,去找陆谦算账,这样的背叛,让林冲极为愤怒:

“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管着他头面!”

林冲带着刀等了陆谦多久?

整整三天,真碰见了也就给捅了个透明了。

够豹子头风范了。只这一点,就比大多数人强。

一直到第四天,鲁智深来找他喝酒,又过了好一阵子,林冲的气才渐渐消了。

除非极个别的狠角色,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其表现最多也就林冲这个样子了——中年人,顾虑太多了。

然而世间的“恶”,总是强大而且源源不绝的。这一次,轮到高俅出手了:

当高俅设计陷害林冲(误入白虎堂),先是扣个罪名,再一番拷问,最后刺配流放——短短一句话,对当事人却是何等绝望?

漫漫长夜、前途、妻子,整个人生从此四分五裂。

经历了这一切的林冲瞬间崩溃了——这是正常人的正常表现。

在刺配之前,林冲坚决要休了林娘子:有人因此指责林冲,说他这是不负责任。

可问题是:古代的流放可远比现在坐牢惊险得多。更关键的是:

他现在就一彻头彻尾的待宰羔羊了,身上背着枷锁,什么都做不了,给了她一份休书,林娘子就多了一个选择——总比没有的好。

这是一种消极吗?是。林冲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与弱小——他就想好歹活下去。

活下去,大家都活下去——要知道,林冲在梁山站稳跟脚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想把林娘子和他丈人取上山的,得知已经过世,只能泪流满面,

只是确实暗淡了,与之对照的,是林娘子的光芒,以及她父亲的正直——真的太敬重林娘子父亲了。

这里也必须替林冲说一句话:当他处于崩溃、妥协状态时,即便林娘子和他父亲再有骨性,那时的林冲就算能感受到也会转化成愧疚与痛苦,而不是力量。

前途太绝望了。

更绝望的是林冲即使已经如此躺平任踹了,“恶”依然不放过他,令押送公人董超、薛霸在路上结果了他——幸得鲁智深相救。这时的林冲,与鲁智深、武松的性格风水岭就此彻底显现:到这个节点,换成鲁、武两人,早就杀回去拼命了。

然而林冲依然是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他对于大宋体制,眷恋性太强了,这是经历和性格决定的——过去的日子,太美好,以至于林冲后来上了梁山,依然在怀念着:每日三街六市游玩吃酒,好不快活。

话归正题,等林冲来到了流放地,高家依然还是不放过他,又让陆谦等人接着去沧州害他。

当林冲得知陆谦他们又来了,这一次,又是什么反应?

他去街上又“买了把解腕尖刀带在身上,前街后巷一地里去寻。”

林冲一遇到危及自己生命安全的事件,就会想尽办法求活命,比如要被董超、薛霸拿棍子打死前,他泪如雨下的哭求:“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再比如为了上梁山安生而去纳投名状,他焦虑的也不是可能要杀平民的道德障碍,而是迟迟杀不到的焦虑。

但必须说,这种状态的林冲,碰见了仇人也就直接干掉了——碰不见则侥幸心理又开始浮现。

话归正题,林冲得知陆谦又来害他了,他又是找了好多天后,“心也慢了。”怒气值又一次被磨光了——找不到有什么办法?

最后,当陆谦放火烧草料厂,林冲终于迎来了酣畅淋漓的爆发,从此被逼上了梁山。

☆☆☆林冲为何如此受欢迎☆☆☆

林冲并不伟大,甚至也不是什么豪杰。

他原来只是本分、优雅、规矩的活着,不像鲁达那样好出头,不像武松那样生性好勇。

在常规状态下,他最贴近于普通人的状态:遵从社会规则,安分克己的活着。在平常生活中,他显然是最好相处的人,跟他来往,会比跟鲁、武两人省心得多。

可当遭受了无妄之厄运之后,林冲缺乏鲁、武的爆发力,对恶也是一忍、再忍、再再忍,直到忍无可忍——多么平凡的反应。

也正因为他的性格与反应更贴近平凡人,林冲的故事,才最有普世性——我们看鲁达,看的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痛快,看武松,看的是对其天人般勇武的惊叹,看林冲呢,是悲怜——并不为林冲本人,更多的是为他的遭遇本身:他的遭遇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也为每个不再年轻气盛,只求好好活着的普通人而伤叹。

☆☆☆回归标题的那个问题☆☆☆

就人物本身而言,我不喜欢林冲:这个人物缺乏一次坚定而彻底的觉醒——遍观全书,林冲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

反观鲁智深与武松,经历了一系列波折之后,迎来的是决绝与清醒——他们得到超脱了。

然而林冲虽为豹子头,却直到病死都没有体现出任何成长性——我甚至怀疑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回大宋体制内。

又也许,这才更加深了林冲的平凡性吧:整个梁山那么多人要招安,然后你一刀把高俅捅翻?

成年人的世界啊,没那么简单的。

最后,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经历林冲的一切,会比他更男人吗?

我的答案:

我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我是林冲,在经历了被逼上梁山,经历了如此难得的妻子、岳父双双为了自己而亡,高俅等人依然逍遥的状况下,我早不知自己活着为了什么了。

可他直到病死前,依然在阵上厮杀,也就活着,真是一头老黄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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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鲁迅先生答的最为贴切。


娜拉出走后怎样
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讲
鲁迅
正文

我今天要讲的是“娜拉走后怎样?”伊孛生是十九世纪后半的瑙威的一个文人。他的著作,除了几十首诗之外,其余都是剧本。这些剧本里面,有一时期是大抵含有社会问题的,世间也称作“社会剧”,其中有一篇就是《娜拉》。
《娜拉》一名Ein Puppenheim,中国译作《傀儡家庭》。但Puppe不单是牵线的傀儡,孩子抱着玩的人形也是;引申开去,别人怎么指挥,他便怎么做的人也是。娜拉当初是满足地生活在所谓幸福的家庭里的,但是她竟觉悟了:自己是丈夫的傀儡,孩子们又是她的傀儡。她于是走了,只听得关门声,接着就是闭幕。这想来大家都知道,不必细说了。
娜拉要怎样才不走呢?或者说伊孛生自己有解答,就是Die Frau vom Meer,《海的夫人》的。这女人是已经结婚的了,然而先前有一个爱人在海的彼岸,一日突然寻来,叫她一同去。她便告知她的丈夫,要和那外来人会面。临末,她的丈夫说,“现在放你完全自由。(走与不走)你能够自己选择,并且还要自己负责任。”于是什么事全都改变,她就不走了。这样看来,娜拉倘也得到这样的自由,或者也便可以安住。
但娜拉毕竟是走了的。走了以后怎样?伊孛生并无解答;而且他已经死了。即使不死,他也不负解答的责任。因为伊孛生是在做诗,不是为社会提出问题来而且代为解答。就如黄莺一样,因为他自己要歌唱,所以他歌唱,不是要唱给人们听得有趣,有益。伊孛生是很不通世故的,相传在许多妇女们一同招待他的筵宴上,代表者起来致谢他作了《傀儡家庭》,将女性的自觉,解放这些事,给人心以新的启示的时候,他却答道,“我写那篇却并不是这意思,我不过是做诗。”
娜拉走后怎样?——别人可是也发表过意见的。一个英国人曾作一篇戏剧,说一个新式的女子走出家庭,再也没有路走,终于堕落,进了妓院了。还有一个中国人,——我称他什么呢?上海的文学家罢,——说他所见的《娜拉》是和现译本不同,娜拉终于回来了。这样的本子可惜没有第二人看见,除非是伊孛生自己寄给他的。但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你看,唐朝的诗人李贺,不是困顿了一世的么?而他临死的时候,却对他的母亲说,“阿妈,上帝造成了白玉楼,叫我做文章落成去了。”这岂非明明是一个诳,一个梦?然而一个小的和一个老的,一个死的和一个活的,死的高兴地死去,活的放心地活着。说诳和做梦,在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倒是梦。
但是,万不可做将来的梦。阿尔志跋绥夫曾经借了他所做的小说,质问过梦想将来的黄金世界的理想家,因为要造那世界,先唤起许多人们来受苦。他说,“你们将黄金世界预约给他们的子孙了,可是有什么给他们自己呢?”有是有的,就是将来的希望。但代价也太大了,为了这希望,要使人练敏了感觉来更深切地感到自己的苦痛,叫起灵魂来目睹他自己的腐烂的尸骸。惟有说诳和做梦,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
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可是走了以后,有时却也免不掉堕落或回来。否则,就得问:她除了觉醒的心以外,还带了什么去?倘只有一条像诸君一样的紫红的绒绳的围巾,那可是无论宽到二尺或三尺,也完全是不中用。她还须更富有,提包里有准备,直白地说,就是要有钱。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非笑,但我总觉得人们的议论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饭前和饭后,也往往有些差别。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说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
所以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可惜我不知道这权柄如何取得,单知道仍然要战斗;或者也许比要求参政权更要用剧烈的战斗。
要求经济权固然是很平凡的事,然而也许比要求高尚的参政权以及博大的女子解放之类更烦难。天下事尽有小作为比大作为更烦难的。譬如现在似的冬天,我们只有这一件棉袄,然而必须救助一个将要冻死的苦人,否则便须坐在菩提树下冥想普度一切人类的方法去。普度一切人类和救活一人,大小实在相去太远了,然而倘叫我挑选,我就立刻到菩提树下去坐着,因为免得脱下唯一的棉袄来冻杀自己。所以在家里说要参政权,是不至于大遭反对的,一说到经济的平匀分配,或不免面前就遇见敌人,这就当然要有剧烈的战斗。
战斗不算好事情,我们也不能责成人人都是战士,那么,平和的方法也就可贵了,这就是将来利用了亲权来解放自己的子女。中国的亲权是无上的,那时候,就可以将财产平匀地分配子女们,使他们平和而没有冲突地都得到相等的经济权,此后或者去读书,或者去生发,或者为自己去亨用,或者为社会去做事,或者去花完,都请便,自己负责任。这虽然也是颇远的梦,可是比黄金世界的梦近得不少了。但第一需要记性。记性不佳,是有益于己而有害于子孙的。人们因为能忘却,所以自己能渐渐地脱离了受过的苦痛,也因为能忘却,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被虐待的儿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儿媳;嫌恶学生的官吏,每是先前痛骂官吏的学生;现在压迫子女的,有时也就是十年前的家庭革命者。这也许与年龄和地位都有关系罢,但记性不佳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救济法就是各人去买一本note-book来,将自己现在的思想举动都记上,作为将来年龄和地位都改变了之后的参考。假如憎恶孩子要到公园去的时候,取来一翻,看见上面有一条道,“我想到中央公园去”,那就即刻心平气和了。别的事也一样。
世间有一种无赖精神,那要义就是韧性。听说拳匪乱后,天津的青皮,就是所谓无赖者很跋扈,譬如给人搬一件行李,他就要两元,对他说这行李小,他说要两元,对他说道路近,他说要两元,对他说不要搬了,他说也仍然要两元。青皮固然是不足为法的,而那韧性却大可以佩服。要求经济权也一样,有人说这事情太陈腐了,就答道要经济权;说是太卑鄙了,就答道要经济权;说是经济制度就要改变了,用不着再操心,也仍然答道要经济权。
其实,在现在,一个娜拉的出走,或者也许不至于感到困难的,因为这人物很特别,举动也新鲜,能得到若干人们的同情,帮助着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同情之下,已经是不自由了,然而倘有一百个娜拉出走,便连同情也减少,有一千一万个出走,就得到厌恶了,断不如自己握着经济权之为可靠。
在经济方面得到自由,就不是傀儡了么?也还是傀儡。无非被人所牵的事可以减少,而自己能牵的傀儡可以增多罢了。因为在现在的社会里,不但女人常作男人的傀儡,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相互地作傀儡,男人也常作女人的傀儡,这决不是几个女人取得经济权所能救的。担人不能饿着静候理想世界的到来,至少也得留一点残喘,正如涸辙之鲋,急谋升斗之水一样,就要这较为切近的经济权,一面再想别的法。
如果经济制度竟改革了,那上文当然完全是废话。
然而上文,是又将娜拉当做一个普通的人物而说的,假使她很特别,自己情愿闯出去做牺牲,那就又另是一回事。我们无权去劝诱人做牺牲,也无权去阻止人做牺牲。况且世上也尽有乐于牺牲,乐于受苦的人物。欧洲有一个传说,耶稣去钉十字架时,休息在Ahasvar的檐下,Ahasvar不准他,于是被了咒诅,使他永世不得休息,直到末日裁判的时候。Ahasvar从此就歇不下,只是走,现在还在走。走是苦的,安息乐的,他何以不安息呢?虽说背着咒诅,可是大约总该是觉得走比安息还适意,所以始终狂走的罢。
只是这牺牲的适意是属于自己的,与志士们之所谓为社会者无涉。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毂,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前常有几个人张着嘴看剥羊,仿佛颇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与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愉快也就忘却了。
对于这样的群众没有法,只好使他们无戏可看倒是疗救,正无需乎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我想这鞭子总要来,好坏是别一问题,然而总要打到的。但是从那里来,怎么地来,我也是不能确切地知道。
我这讲演也就此完结了。

林冲的处境,和娜拉是一样的;问林冲“你为何不反抗”,正如问娜拉“你为何不出走”。


答案也是一样一样的。鲁迅替他们回答了:“除死之外,两条路,一是从贼(做妓女),一是投靠(回来。或者说‘放弃争取人格,靠摇尾乞怜活着’)”。


嗯,恰好,知乎上也有另一个问题:

你看,卖了老婆,成了高俅的“自己人”,想要多少美女搞不到?


别笑。这可是知乎民意呢:

因为老婆漂亮而遭到迫害,林冲的悲剧现在不会再有了吧?

你瞧,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啊——“现在多少想送还找不到门路”呢……


对这些人,你们又如何评价呢?

我们无权去劝诱人做牺牲,也无权去阻止人做牺牲。况且世上也尽有乐于牺牲,乐于受苦的人物——鲁迅。

这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党,这些流着哈喇子的看客,就是林冲不敢反抗无法反抗的原因。


林冲当场挥着拳头上了,不消说,立时三刻便被捉拿归案,雷厉风行拉到校场,一刀剁了脑袋——然后痨病鬼们便可以拿出馒头,抢点人血回去治病了。


然后?

“哎呀我给你说,我挤过去时都没血了,踩了好几脚颈子上都不见丝毫。后来还是华家后生拎锤子砸,这才沾了这么点红!……不容易,当然不容易……要不是看咱乡亲的面子……两吊钱?切~”


所以林冲不敢反抗。因为前面压根没有路。

他就是豁了命,也连个“义士”的名号都别想拿到。

一个令人不齿的死刑犯而已。徒然留下一个罪人的寡妻,任人欺凌。


只是这牺牲的适意是属于自己的,与志士们之所谓为社会者无涉。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觳毂,他们就看了滑稽剧。北京的羊肉铺前常有几个人张着嘴看剥羊,仿佛颇愉快,人的牺牲能给与他们的益处,也不过如此。而况事后走不几步,他们并这一点愉快也就忘却了。
对于这样的群众没有法,只好使他们无戏可看倒是疗救,正无需乎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因此,林冲只得忍辱,步步退让,尽其所能的斡旋。


林冲执手对丈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场屈官司。今日有句话说,上禀泰山:自蒙泰山错爱,将令爱嫁事小人,已至三载,不曾有半些儿差池。虽不曾生半个儿女,未曾面红面赤,半点相争。今小人遭这场横事,配去沧州,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诚恐高衙内威逼这头亲事;况兼青春年少,休为林冲误了前程。却是林冲自行主张,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邻在此,明白立纸休书,任从改嫁,并无争执。如此林冲去的心稳,免得高衙内陷害。
正在阁里写了,欲付与泰山收时,只见林冲的娘子,号天哭地叫将来,女使锦儿抱着一包衣服,一路寻到酒店里。林冲见了,起身接着道:“娘子,小人有句话说,已禀过泰山了。为是林冲年灾月厄,遭这场屈事,今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娘子青春。今已写下几字在此,万望娘子休等小人,有好头脑,自行招嫁,莫为林冲误了贤妻。”那娘子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如何把我休了!”林冲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两个相误,赚了你。”张教头便道:“我儿放心,虽是女婿恁的主张,我终不成下得将你来再嫁人!这事且由他放心去。他便不来时,我也安排你一世的终身盘费,只教你守志便了。”那妇人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了这封书,一时哭倒声绝在地。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动。林冲与泰山张教头救得起来,半晌方才苏醒,兀自哭不住。

中国的娜拉林冲有一点不太一样:他有家室,有自己在乎的人。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撕破脸。不然……中国有个规矩叫“诛九族”。

他如果真敢翻脸,高俅就真敢依法拿办、连他的泰山一家的近亲统统杀光——到那时,汴梁的痨病鬼们大概是不用放弃治疗了。



甚至于,林冲对自己刺配沧州之后会遇到什么,也已经有所预料:

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诚恐高衙内威逼这头亲事。

因此他写给娘子一封休书,断绝双方关系。


这不是懦弱,这是智慧。

因为,高俅一定还会用他的安危逼迫林娘子,勒索她钱财,逼她出入险地……

现实中,那些把丈夫下狱,逼妻子行贿甚至性贿保命的案例,实在太多太多。


因此,林冲只能以一纸休书断了双方关系。这样林娘子才不会有弱点落入高俅一党之手。


嗯,这里我得表扬表扬中国那些愚弱的百姓。虽然他们看不懂高俅迫害林冲这套操作;但“闯入民宅强奸”这件事还是能激起民愤的,还是足以逼的昏聩的宋室小朝廷不得不出来表示点什么的。

高俅一党还不敢突破这条底线。


一纸休书,是林冲能为林娘子送上的最后一份体贴。

要求经济权固然是很平凡的事,然而也许比要求高尚的参政权以及博大的女子解放之类更烦难。天下事尽有小作为比大作为更烦难的。譬如现在似的冬天,我们只有这一件棉袄,然而必须救助一个将要冻死的苦人,否则便须坐在菩提树下冥想普度一切人类的方法去。普度一切人类和救活一人,大小实在相去太远了,然而倘叫我挑选,我就立刻到菩提树下去坐着,因为免得脱下唯一的棉袄来冻杀自己。

但是,林冲本人仍然得不到任何保护。

法律是高俅一党挥舞的大棒;民意懵懵懂懂死气沉沉。

单枪匹马的林冲,不过是个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捏死的“贼配军”而已。


因此,当高衙内“提亲”不成时,自然忍不住想要“捏死”林冲,以便绝了林娘子念想。这才有“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中国版娜拉终于还是被逼出了家门——也恰如鲁迅的预言,选择了从贼。

同时,留着京城的另一个娜拉林娘子,则按照鲁迅的预言,上吊身亡。


所以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可惜我不知道这权柄如何取得,单知道仍然要战斗;或者也许比要求参政权更要用剧烈的战斗。

正如鲁迅所言,为林冲计,基本人权——生命权,以及确保家庭幸福的一切权利——都是最要紧的。

这些权利被统治阶级剥夺,这乍看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人甚至可以骄傲的宣称“我们是无产阶级,没什么是别人能看上的。有权贵们能看上的值钱货的都是‘中产阶级’或者‘小资产阶级’,他们倒霉怪他们这个阶级‘天生的软弱性和投降主义倾向’”……


很可惜,但并不是这样。


林冲这样的豪杰、林娘子这样的美人的确令你们羡慕嫉妒恨;但受迫害者并不止他们。

只不过,当他们被迫害致死时,可以留下长久的传说;其中之佼佼者甚至可能弄得“天地同悲”。

而你们像草一样大批大批的被作践至死,也留不下丝毫痕迹。

正如被黑旋风李逵排排砍倒的那些甲乙丙丁,几乎没有读者会留意到他们的横死;甚至于,和你们无视林冲的悲剧一样,也有人用种种说辞为李逵“洗地”。

至于那些因为筹备花石纲之类东西而被逼的家破人亡的……你想不到他们,我也想不到他们。

无产阶级死了更不值钱,更默默无闻。


都是被迫害者,哪分得出我们、他们?

那些天天念叨什么“中产阶级的软弱性”的,多半是投降最彻底、最软弱的。


综上。林冲不打高衙内既不是懦弱,也不是什么大局为重。

他仅仅是一个在最基本的人身权利都毫无保障的时代、苦苦求生的一个可怜虫而已。


他并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没有人知道为自己、为天下所有人,争取一个“可以幸福”的机会。

无论是娜拉林冲、娜拉杨志还是娜拉鲁智深——无论主动还是被迫出走,他们都没有选择。


或者说,他们仅有的选择是堕落或者死亡——当然,如何堕落有两种选择:卖身高官或者落草为寇。


因此,水浒写宋江的投降或许也不能算是败笔。

作者或许只是想告诉读者这样一件事:哪怕你拉起一彪人马、给自己争来一定的武力保护然后卖身投靠朝廷,也换不来人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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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我一直疑心是不是绝大部分人都没认真看完水浒全文。不然谈林冲就没一个说王进是怎么回事?

  且说高俅得做了殿帅府太尉,选拣吉日良辰,去殿帅府里到任,所有一应合属公吏衙将,都军监军,马步人等,尽来参拜,各呈手本,开报花名。高殿帅一一点过,于内只欠一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半月之前,已有病状在官,患病未痊,不曾入衙门管事。高殿帅大怒,喝道:“胡说!既有手本呈来,却不是那厮抗拒官府,搪塞下官!此人即系推病在家,快与我拿来。”随即差人到王进家来,捉拿王进。
  且说这王进却无妻子,只有一个老母,年已六旬之上。牌头与教头王进说道:“如今高殿帅新来上任,点你不着,军正司禀说染患在家,现有病患状在官。高殿帅焦躁,那里肯信?定要拿你,只道是教头诈病在家,教头只得去走一遭。若还不去,定连累小人了。”
  王进听罢,只得捱着病来。进得殿帅府前,参见太尉,拜了四拜,躬身唱个喏,起来立在一边。高俅道:“你那厮便是都军教头王升的儿子?”王进禀道:“小人便是。”高俅喝道:“这厮,你爷是街市上使花棒卖药的,你省的甚么武艺?前官没眼,参你做个教头,如何敢小觑我,不伏俺点视!你托谁的势,要推病在家,安闲快乐!”王进告道:“小人怎敢,其实患病未痊。”高太尉骂道:“贼配军,你既害病,如何来得?”王进又告道:“太尉呼唤,安敢不来!”高殿帅大怒,喝令左右:“拿下!加力与我打这厮!”众多牙将都是和王进好的,只得与军正司同告道:“今日太尉上任,好日头,权免此人这一次。”高太尉喝道:“你这贼配军,且看众将之面,饶恕你今日,明日却和你理会。”王进谢罪罢,起来抬头看了,认得是高俅。出得衙门,叹口气道:“俺的性命,今番难保了。俺道是甚么高殿帅,却原来正是东京帮闲的‘圆社’高二。比先时曾学使棒,被我父亲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有此之仇。他今日发迹,得做殿帅府太尉,正待要报仇,我不想正属他管。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俺如何与他争得?怎生奈何是好?”回到家中,闷闷不已。对娘说知此事,母子二人,抱头而哭。娘道:“我儿,‘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只恐没处走。”王进道:“母亲说得是,儿子寻思,也是这般计较。只有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庭,他手下军官,多有曾到京师的,爱儿子使枪棒,何不逃去投奔他们?那里是用人去处,足可安身立命。”正是:
用人之人,人始为用。
恃己自用,人为人送。
彼处得贤,此间失重。
若驱若引,可惜可痛。

当下娘儿两个商议定了。其母又道:“我儿,和你要私走,只恐门前两个牌军是殿帅府拨来伏侍你的,他若得知,须走不脱。”王进道:“不妨,母亲放心。儿子自有道理措置他。”
  当下日晚未昏,王进先叫张牌入来,分付道:“你先吃了些晚饭,我使你一处去干事。”张牌道:“教头使小人那里去?”王进道:“我因前日病患,许下酸枣门外岳庙里香愿,明日早要去烧炷头香。你可今晚先去分付庙祝,教他来日早些开庙门,等我来烧炷头香,就要三牲,献刘李王。你就庙里歇了等我。”张牌答应,先吃了晚饭,叫了安置,望庙中去了。
  当夜子母二人,收拾了行李、衣服、细软、银两,做一担儿打挟了。又装两个料袋袱驼,拴在马上的。等到五更,天色未明,王进教起李牌,分付道:“你与我将这些银两,去岳庙里,和张牌买个三牲煮熟,在那里等候。我买些纸烛,随后便来。”李牌将银子望庙中去了。王进自去备了马,牵出后槽,将料袋袱驼搭上,把索子拴缚牢了,牵在后门外,扶娘上了马。家中粗重都弃了,锁上前后门,挑了担儿,跟在马后。趁五更天色未明,乘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来。
  且说两个牌军,买了福物煮熟,在庙等到巳牌,也不见来。李牌心焦,走回到家中寻时,见锁了门,两头无路。寻了半日,并无有人。看看待晚,岳庙里张牌疑忌,一直奔回家来。又和李牌寻了一黄昏,看看黑了。两个见他当夜不归,又不见他老娘。次日,两个牌军又去他亲戚之家访问,亦无寻处。两个恐怕连累,只得去殿帅府首告:“王教头弃家在逃,子母不知去向。”高太尉见告,大怒道:“贼配军在逃,看那厮待走那里去!”随即押下文书,行开诸州各府,捉拿逃军王进。二人首告,免其罪责,不在话下。

因为王进的故事和林冲实在太过近似,看完过水浒的不可能不把两人的故事拿到一起对比。

后来《荡寇志》里专门写了一段王进骂林冲,此时双方在梁山泊下大战300回合,不分胜负:

王进道:“有甚怎讲!当初我在东京,闻得你有些本事。后来我在延安,闻得你充当教头,又说你犯了王法,刺配远方,又说你投奔梁山,做了强盗。我只道你是个下流,不过略懂些枪棒,今日看你武艺,果然高强。只可恨你不生眼珠子,前半世服侍了高二,吃些军犯魔头;后半世归依了宋江,落个强徒名望,埋没了一生本事,受尽了多少腌臜。到如今,你山寨危亡就在目前,覆桌之下,岂有完卵?我王进作朝廷名将,你林冲为牢狱囚徒,同是一样出身,变作两般结局,可惜吓可惜!”
林冲道:“这事都休提了。朝廷用了奸臣,害尽良人受苦,直到无路可投,只好自全性命。你不曾亲尝其境,还来说些什么。”
王进哈哈大笑道:“好个自全,如今全得全不得,只教你自己思想!至于你说我不曾亲尝其境,足见你糊涂一世。你做的是殿帅府教头,我做的也是殿帅府教头;你受高俅的管束,我也受高俅的管束;高俅要生事害你,高俅何尝不生事害我?我不过见识比你高些。不解你好好一个男子,见识些许毫无:踏着了机关,不会闪避;逼近了陷阱,尚自游衍。以致拷打监囚,受尽许多苦痛;贬解收管,吃尽无数羞惭。贼配军,人人骂得;好家声,个个羞称。即此一事,你我比较起来,天渊悬隔。如今事已到此,且休来责备你。可怪你一经翻跌之后,绝无显扬之念,绝无上进之心,不顾礼义是非,居然陷入绿林。难道你舍了这路,竟没有别条路好寻么?就说万不得已,暂时容身,也当早想一出离之道。朝说招安,晚凉州郡;晚说招安,朝抢村落,这等处所,岂有出头之日?你又不生眼珠,死挨不去,随着那般不肖狂徒,不轨不法,横行无忌,豺狼野性,日纵日长。到如今天理昭彰,强梁必灭。你但思想,你山寨中和你本领一样的,吃我天朝擒斩无数,谅你一人岂能独免?你想逃罪,今番罪上加罪;你想免刑,今番刑上加刑。不明顺逆之途,岂有生全之路?种种皆你自取之咎,尚欲衔怨他人,真是荒谬万分。今日你也乏了,不须再战了,回去细思我言。”
林冲听到此际,大吼一声,面色登时雪白,两眼上插,手中蛇矛不觉抛落在地,仰鞍而倒。朱富即忙出马来救林冲。

书中林冲就此退出战场。后来高俅为朱仝、雷横所杀,提头与林冲贺喜。没想到林冲见了高俅头颅更加怒急攻心,狂叫一声,翻身仰卧而绝。

清初陈忱《水浒后传》里,当时已近暮年的王进在种师道麾下任兵马指挥使,是守卫黄河的十大将之一。后来汪豹放金军入黄河渡口,王进寡不敌众兵败,几欲自刎。后燕青杨林救下王进,与梁山幸存众人在饮马川聚义,后来一同创立基业、勤王抗金。后来王进和栾廷玉、李应、关胜、呼延灼被宋朝封为五虎将。

算了,扯远了,重新说回王进和林冲在面临近似局面的应对问题。

王进和林冲,一动一静,一活一死,因为王进有几点比林冲做得好。

1、跟左右同事搞好关系。于是关键时刻高俅要“拿下!加力与我打这厮”的时候,有众人苦告得免。否则这一顿打下去,本来就有病未愈的王进还跑不跑得动就两说了。

2、当断得断,高俅是什么人,自己和高俅有什么仇,拿捏得清楚。白天出事,晚上就下决心跑路,绝不贪恋那点儿官职富贵。虽然有人说这也是王进家里就一个老娘,拖累少,但林冲也没孩子,就比王进多一个老丈人,其实差别也不大。而且说真的,这要命的当口,刘邦还扔孩子呢,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有点决断。

3、王进给自己留了后路。很多人没意识到王进敢于弃官潜逃的关键环节,也就是我划了重点的地方:“他手下军官,多有曾到京师的,爱儿子使枪棒”。这一句话意思是说王进在西北军里面是有关系的,是认得人的,他去了种家军自然有人举荐。这才是王进说走就敢走的关键因素。

所以各位还在上学的,一定要多结交几个朋友,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同学,未来都可能帮你绝地求生。打工的也千万不要只在自己单位那一个小圈子里打转转,多结识些其他单位,乃至其他行业的关系。多让自己在别人那里挂一个号,未来你就可能多一条退路。

人到中年,你才知道退路的可贵。

4、王进有斗争的头脑。要带老娘走,怎么支应开身边的两个勤务兵,怎么打扮趁五更出门。最后自己走了一天一夜了,两个勤务兵才去报官。这个时候高俅再想抓自己早就没处寻了。

对比一下林冲那是真废物。


对了,最后说一句,王进是宋代文献中有记载的史实人物,有些书里又作“王庆”。他是西北种氏兄弟帐下的先锋大将,原先是禁军军官,后来得罪了高官(没具体记载是谁),于是弃官逃到西北投入种家军。在西北王进带兵和西夏多次交战,因功升为先锋。

所以施耐庵真没乱写。

靖康元年,太原之围,王进随种师中(就是鲁达的领导小种经略)与其他两路宋军一同解围。因为宋廷的撒币指挥,种家军全军轻装,抛弃辎重,孤军深入,遭金军主力围攻。三军苦战,五战胜三,继续向太原顽强挺进。但惧敌怯战的姚古部将焦安节慌报军情,奏称金军主帅完颜宗翰已经赶到,致使姚古、张灏两军逡巡不前,未能按照约定与种师中部会师。当种家军被迫撤退到杀熊岭时,再次遭到金军重兵围攻。军粮短缺、士气低落的宋军终于被击溃,身边仅剩百余将士的种师中身中四创仍然裹伤力战,最终为国捐躯饮恨疆场。

史载,王进,力战殉国。

历史,没有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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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大宋的饭,不能砸大宋的锅啊。谁要是不爱大宋,人滚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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