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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民国各个军阀头子?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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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军阀跟现在的流量明星们有个相同之处,就是喜欢给自己搞人设,比较成功的是段祺瑞、吴佩孚、还有一个冯玉祥。

1、 段祺瑞

在民国时段祺瑞就有清廉的好名声,号称不抽、不喝、不嫖、不赌、不贪、不占。老段的确不抽大烟,也不怎么喝酒,主要是因为胃不好,德国医生不让他抽烟喝酒,也不让他吃太油腻的食物,所以才会吃素。不过他老婆和5个姨太太都抽大烟,整天躺在家里的烟床上喷云吐雾,老段也只能装看不见,因为他的老婆张佩蘅是袁世凯的堂侄女+干女儿,他也惹不起。老段的原配夫人吴氏病死之后,袁大头做主把张佩蘅嫁给了老段。老段对张夫人很恭顺,夫妻感情应该也不错,一连生了4个女儿。

别看老段在操控北洋政府后是亲日派,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德粉。他年轻时曾被公派德国留学,回国后整个人就魔怔了,非德国货不用,就连生病了也要看德国医生、吃德国药。

不过老段到底是不是不贪、不占呢?直皖大战前他的心腹徐树铮打算摆鸿门宴除掉张作霖,老段没答应,被老张溜掉了;后来徐树铮又派了一队刺客去奉天刺杀老张,不料这帮刺客被老张一网打尽。老张恼羞成怒,不仅公布了这帮刺客的身份、幕后主使、资金来源,还把老段的家底给抖落出来了:段祺瑞表面上说自己一家租房子住,其实他的幕僚曾云霈挪用公款在天津和北京都给他置办了房产;段祺瑞吹牛说自己不贪财、不收礼,实际上徐树铮帮他侵吞了200万的军费,还在中日汇业银行入了100万元的股。

2、冯国璋

话说袁世凯蛮喜欢用做媒这种手段来笼络人心的,冯国璋的老婆也是袁大头介绍的。老冯的原配也姓吴,这个吴夫人也很早就病死了,老袁做主就把自己家的家庭教师周道如嫁给了冯国璋。周道如是老袁的几个女儿的家庭教师,当时已经40岁了,一直没结婚,因为与袁家的关系很好,袁大头把她看成女儿。当时冯国璋是江苏督军,他在结婚接新娘子时让部队放21响礼炮以示隆重,又在督军府的侧门上挂起了“周公馆”的牌匾,就差让人家喊他“周先生”了。

大家都说周夫人有旺夫运,果然过了几年老冯从督军变成大总统,但周道如这个大总统夫人只当了一个月就生病死了,老冯很伤心,办葬礼时在牌位上写着“故大总统夫人”。很多人光看牌位也不清楚到底是故大总统(袁大头)的夫人死了、还是还活着的大总统(孙大炮、黎元洪)的夫人死了。

现在关于冯国璋比较有名的段子是说他特别贪财,老冯当大总统后,的确是让士兵把故宫南海的水抽掉、里面的鲤鱼都被捞上来拍卖了,清朝东陵种的树木也被他下令砍掉卖了。其实这笔钱真的没进冯国璋自己的钱包,而是用来支撑北洋政府开支了。段祺瑞要武力统一全国,因此大肆扩充军队、购买军火,还四处征战,国家财政收入都被投入到军费当中,老冯只得寻找财路给政府官员们发工资。

3、吴佩孚

吴佩孚也是一个善于炒作的高手,他给自己营造的人设是岳武穆再世,忠肝义胆、浩然正气,文武双全、铁面无私。

因为吴佩孚当兵前是秀才,所以文化程度的确比其他的军阀高出一截,但他也不是唯一考过功名的,因为冯国璋也是秀才出身。跟段祺瑞不一样,吴佩孚抽大烟,而且烟瘾很大,年轻时因为在大烟馆跟一个土豪抢位置,被土豪踢了一脚,吴佩孚怀恨在心,趁土豪给他老妈做寿的时候雇了一帮地痞流氓去捣乱,结果被土豪找地方官革去了他的功名、还被赶出家乡。吴佩孚先是在北京摆摊给人算命,后来又去天津当了一个警察局的文书,机缘巧合被保送进了保定军校的前身北洋武备学堂,走上了军阀之路。

老吴成名之后也没把大烟枪扔下,直皖战争和第一次直奉大战后吴佩孚就特别喜欢摆谱,整天饮酒赋诗,不管多紧急的事,他都会让别人等上好几天才会出来处理,彷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第2次直奉大战爆发时,奉军在9月15日出兵,3天后的18日吴佩孚才召集直系将领开军事会议,根据冯玉祥的回忆,那一天大家从下午2点开始等,吴老二迟到了4个多小时,直到天黑了才不慌不忙地出来,也没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休闲装,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看来是刚刚抽完大烟。老吴来到会场后斜靠在躺椅上,也不说话,由身边的参谋布置作战计划。等他磨磨唧唧地给众人分配完任务、在总司令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吴佩孚的时候,正好是半夜12点,会议室突然停电了,一片漆黑中,大家都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吴佩孚因为轻敌、又被冯玉祥反戈一击、输掉了第2次直奉大战。

吴佩孚最喜欢标榜自己是再世的岳武穆,从不向任何外国势力低头,其实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别真信。吴佩孚的军功中,有一半的确是他善于用兵、真材实料打出来的;另外一半则是他的盘外招也使得出神入化,一旦在战场上吃亏了、马上就去找洋爸爸帮忙。第二次直奉大战时,吴佩孚曾计划从海上进攻东北,但奉军空军不断地轰炸秦皇岛,导致直军的军舰无法出港。吴佩孚让英美公使出面以避免误伤在华的外国侨民为由,禁止奉军动用飞机。奉军的参谋长杨宇霆一看你这是比谁的靠山更硬了,也通过日本公使向各国通报奉军的飞机只轰炸军事目标,不会伤及平民。

再比如大家都以为第一次直奉大战是以奉军在河北战场被直军打败、退回东北而告终,实际上吴佩孚的直军一路追杀到山海关,准备彻底干掉奉系势力。此时张作霖已经退无可退,张学良指挥奉军第3混成旅和第8混成旅守住了山海关,并转守为攻、把直军反推到秦皇岛。结果英美各国驻使团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他们下最后通牒勒令张作霖停火,并把关内的全部奉军撤回东北。

吴佩孚对他的领导、有着知遇之恩的曹锟也并不忠心。北洋军阀中只要做到督军的位置就可以被称为“帅”;像张作霖、曹锟这种统辖数省几十万大军的则是“大帅”,现在吴佩孚如日中天,也是“大帅”了,曹锟心里不是滋味,就改称“老帅”。虽然在称呼上还是高出一头,但吴佩孚一派的文官武将们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有一次吴佩孚跟曹锟正在曹家的客厅里闲聊,吴佩孚的手下来向他汇报工作,对曹锟说三爷,请你出去回避一下。一向好脾气的曹锟也忍不住爆发了:这里是我家,我有来去自由!

后来曹锟想竞选大总统,吴佩孚不仅不赞成,还把黎元洪找回来当个傀儡总统,又任命自己的心腹当总理、把控朝政。曹锟赶走了黎元洪、花钱贿选总统后,吴佩孚公开表示反对,导致直系彻底分裂。那么吴佩孚为什么要阻止曹锟当总统捏?因为他自己想当总统啊。老吴做梦都想用武力统一全国、成为货真价实的霸主,他当初拉拢孙大炮的合伙人陈炯明的时候,就写信许诺说自己当大总统后,封陈炯明当副总统。

4、 冯玉祥

前面讲过的段祺瑞、吴佩孚再怎么炒作,也只是在中国传统叙事框架中折腾,而冯玉祥的成功之处,在于他无时无刻不标榜自己是干革命的,以至于在现在的官方语境中,他一直是个正面形象,虽然他活的时候所作所为,全都是军阀行径。

老冯年轻的时候得过背疮,看了一圈中医不管用,后来被美国来的美以美会传教士罗感恩治好了,老冯就让他当自己的私人医生。后来老冯带着他的混成第16旅驻屯在湖南常德,同湖南督军张敬尧关系很差,张敬尧手下有个团长,是冯玉祥老婆刘德贞娘家的堂弟,人称刘二舅爷。一天这个刘二去找冯玉祥,冯玉祥当他是亲戚,也没防备,结果刘二突然掏出手枪朝冯玉祥射击,第一枪打死了站在旁边的罗感恩,第二枪打在冯玉祥的肩膀上,冯玉祥猛扑上去摁住刘二,刘二又开了第三枪,打掉冯玉祥的一截手指头。

老冯之前一直是留络腮胡子的,经过这次刺杀大难不死,他认为是得到了第二次生命,把胡子都刮掉了,又正式信了教,加入美以美会。他每周都会给全军将士做礼拜,不过他这个礼拜跟咱们在美国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可不一样,士兵们先是被召集到一起唱军歌,什么“吃饭歌”、“体操歌”、“打靶歌”、“站岗歌”,还有“节省子弹歌”、“战斗动作歌”、“利用地形歌”,都是利用唱诗的曲调改的词。唱了半天,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老冯开始传道,从圣经里找出一句话开头,然后七扯八扯,海阔天空,从注意个人卫生才能不得病,一直讲到他的大哥冯基道本来吃喝嫖赌抽还加入黑社会、后来信了教才得到救赎,连讲3个多小时,而且还有互动环节:

老冯会问大伙:你们是不是老百姓的队伍?

士兵们早就被安排好了,异口同声地说:是;

然后老冯又问:有人说我冯玉祥吃大饼、穿布衣是装出来的,你们说是不是?

士兵们又大声回答:不是。

有一次老冯可能讲得兴起,没按照剧本来演,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有人说我冯玉祥是个大军阀,你们说是不是?士兵们只知道不管长官问什么,只要先回答是、后回答不是,就大声说“是”,老冯在台上哭笑不得,说你们知道什么是大军阀吗?于是拖堂又讲了半个小时国内的革命斗争,总之吴佩孚、张作霖、阎锡山、蒋介石这些都是大军阀,只有他冯玉祥是救苦救难的弥赛亚。礼拜的最后,全军将士再一起唱歌结束,阿门。

后来老冯投靠苏联,就不搞基督教这一套了,上帝是信仰,但卢布可是亲爹。

不管是信基督教还是信马教,老冯在北洋军阀中一直是个刺头。他在湖南常德的时候,以保护商户的名义派士兵去各家商铺门口站岗,人家商人开店做生意,门口站着几个荷枪实弹、凶神恶煞般的丘八爷爷,谁还敢来买东西?只得乖乖地交钱了事。后来这帮士兵把几家不肯交保护费的日本商铺砸了,引发日本政府向北洋政府抗议,曹锟就把冯玉祥的第16旅调到湖北。

但老冯的士兵们武德丰沛,在从湖南到湖北的路上,又把英美烟草公司的英国职员打了,打完还不算,还说这个英国人是故意来上门挑衅的,于是把他扣了起来,让英美烟草公司出了一笔钱才肯放人。按照老冯的说法,这个洋人应该是个抖m,平淡的生活百无聊赖,为了寻求刺激,所以单枪匹马跑到中国军营里闹事、让人打他。老冯的部队到了湖北以后,湖北督军王占元也不欢迎他们,于是第16旅又被调到湖北和河南交界的信阳;结果到了河南,老冯又跟河南督军赵倜干上了。

信阳是铁路交通枢纽,湖南湖北开到北京的火车都经过这里,第16旅也不客气,先是抢了湖北上交北洋政府的20万元税款,又把湖南运到北京的整个一列火车的大米洗劫一空,一开始赵倜还看热闹,反正抢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谁知他从汉阳兵工厂订购的1500支79式步枪在经过信阳时,老冯替他收货了。赵倜气得七窍生烟,对老冯说你赶紧把枪还给我,不然咱俩没完。冯玉祥说那我就给你包邮到开封吧,赵倜一看你这是要打上门来啊,便在开封严阵以待,没想到冯玉祥说话不讲信用,他根本没去开封,而是攻击了驻马店,这里是河南的粮食集散地。驻马店的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第16旅缴了械,老冯不仅得到了大批军粮,又添了1000多支汉阳造。最后还是吴佩孚出面,让冯玉祥归还枪支、并向赵倜道歉。

第一次直奉大战后,冯玉祥的部队被调到北京,老冯本来和老婆以及5个孩子住在南苑,后来干脆就不回家了,把司令部设在后海的旃檀寺,每天住在这里。他往旃檀寺跑,是因为旃檀寺旁边就是北京的基督教青年会,而青年会的干事李德全,则是他的红颜知己。

冯玉祥的老婆刘德贞是他当年的老领导陆建章介绍的,属于政治联姻,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夫妻二人谈不上有多恩爱。老冯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不仅对手下的军官士兵、连自己老婆的吃穿住行都定下来一整套规矩,一定要遵守,刘德贞脾气也不好,对老冯越来越反感,因此两口子经常打架,老冯的权威是不容质疑的,部下不听他的,他打部下,老婆不听他的,他就动手打老婆。

刘德贞婚姻不幸福,打一次架,就出去买一所房子,最后她在北京买了20几处房子。所以很多人看了一些网络段子,总是要自作多情地替天天穿布衣、吃大饼的冯玉祥哭穷,其实人家在北京二环路里面有20几个四合院。没过多久,刘德贞非常凑巧地病死了,在张之江、李鸣钟和鹿钟麟的操办下,老冯同李德全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年老冯42岁,李德全28岁。老冯焕发了人生第二春,很是高兴,他把刘德贞买的那20几处房子只留下了2处,其余的全分给了手下的几员大将.

冯玉祥系的将领们(包括老冯自己)所写的回忆录,几乎都加了不知道多少层滤镜,把老冯的国民军吹嘘成王者之师,唯独张自忠的部下李九思写出来的可信度比较高,通篇大白话,对国民军干过的坏事毫无掩饰和忌讳。

比如他说张自忠的队伍在山西暂时归顺阎锡山的时候,阎老西不给开饷,张自忠就让士兵找老乡们要白面,每人要60斤,除吃3、40斤,多余的卖了买菜吃。

国民军被东北军打得溃不成军,乱兵一路上到处闯入民宅抢劫,李九思所在的部队在一个山西富商家里抢到了十几个装满财物的大皮箱,结果都被长官拿走了,他自己一根毛也没捞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是懊悔不已。

还说国民军各团各营分到各县招新兵,征来的兵,出几十块钱就可以放回去,团长以上的都发财了;十三太保中的过之刚把自己的部队卖给了孙连仲,带回来11匹驮着现洋、金沙的骡子,把其他的国民军军官们羡慕得直流口水。

冯玉祥拿到苏联的援助后攻占了西安,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旧皇城,并改名为红城,还把皇城前面的广场改名为红场。改完名字,他就开始移风易俗,要求自己手下的军官家属们都必须要简单朴素,女性不能化妆、烫发、穿旗袍和高跟鞋,后来发展成整个西安的女性都不能化妆、烫发、穿旗袍和高跟鞋,老冯还派军法官到处巡查,撞上了敢违反禁令的小资女人,就让她们当街罚跪。

当初老冯当河南督军的时候,就曾经搞过改革,他让士兵们抓嫖抓赌,赌徒、妓女和嫖客们被抓后,要抬着麻将桌、光着膀子在开封的闹市区游街示众,还得交一笔罚款才能被释放;然后他又把一些不出门工作、天天宅在家里混吃等死的懒汉抓起来,让他们去自己开的军需工厂义务劳动,这个工厂的厂长就是后来当了汉奸的石友三。

老冯总说自己的国民军是革命的队伍,其实除了前面抢老百姓的粮食、财产,这支革命的队伍还干了以下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陕西抢地盘围同州城的时候,韩复榘让士兵们拔光城外农田的麦子去填壕沟;

同样在陕西抢地盘围凤翔城的时候,宋哲元在城破后还让士兵开炮一通乱轰,最终经慈善组织统计有2000多名凤翔守军和10000多名平民死于炮火,剩下的5000多名守军虽然投降,但被宋哲元公开处决,创下辛亥革命后中国军队最大的一次屠杀记录;

国民军与东北军作战失败、决定退出北京时,鹿钟麟找北京银行公会要了200万元的赎城费,否则国民军就会在撤退前跟北京的老百姓搞搞军民大联欢,北京人恨透了冯玉祥,后来北伐军打到北京,北京人宁可让阎锡山来统治,也绝不欢迎冯玉祥的军队。

同样是鹿钟麟,他在故宫赶走了溥仪,当时盛传国民军偷出大量的文物古董卖给外国人换钱买军火,以至于老冯还专门向老蒋、李宗仁和阎锡山辟过谣:

北伐结束后,冯玉祥、阎锡山、老蒋、李宗仁几大军头齐聚北京,老冯做东在中南海请大伙吃饭。正推杯换盏之际,突然有一百多身穿便装的人排队走进院子里,大家都愣了,心想老冯难道是已经丧心病狂到要摆鸿门宴把我们全都杀了?

这时老冯站起身来大声说:我冯玉祥把清废帝溥仪赶出故宫时,外界都谣传说我冯某趁机偷窃故宫财宝;刚才进来的一批人,都是在故宫里做事的人,溥仪出宫的情形,他们知道得最清楚。说完,他用手指着这群人杀气腾腾地喝问:你们说,我冯玉祥偷过东西没有?

院子里站着的一百多人齐声回答:我们都知道冯总司令没偷东西。

老冯又问:你们诚不诚实?

众人又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说话是诚实的。

老冯转向目瞪口呆的老蒋、李宗仁等人,鞠了一躬,然后说:诸位现在知道我冯玉祥并未偷过故宫宝物了吧?

在座的老蒋、李宗仁等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看到如此场景,不由得哄堂大笑。在一片笑声中,这一大群所谓的证人又整齐地列队而出。

不管老冯怎么表演,溥仪出宫之后,北京古董市场上出现大量故宫文物却是事实,这些文物不是从满清宗室那里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冯玉祥的西北军,老冯曾经以2万元的价格卖出一个乾隆时期的翡翠花舫给美国的收藏家;孙连仲也跟人讲过,他的士兵从故宫里搬出一个大箱子,以为装的是金银财宝,猴急地用斧头劈开,发现里面是瓷器,已经全被震碎了。

最后讲一下冯玉祥在长城抗战期间跑到察哈尔搞了一个抗日同盟军,这支队伍的名字是抗日,不过参加进来的有著名的土匪刘黑七,以及内蒙的两大汉奸德穆楚特栋鲁普和卓特巴扎普,再加上吉鸿昌和方振武招募的土匪,一共3万多人。

其实老冯搞的这个抗日同盟军,跟刘黑七有很大的关系。热河和长城抗战时,刘黑七的土匪队伍趁着天下大乱,流窜到察哈尔占领了多伦,多伦是内蒙的商业大镇,号称察省小上海,热河督军汤玉麟下台后,他的旧部李守信领着2千多人去抢多伦。李守信是崔兴武手下的一个团长,而崔兴武又是谁呢?他是在热河抗战时投降日军的骑兵旅长,所以李守信是伪军,而刘黑七是土匪,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结果刘黑七没打过李守信,丢了多伦,马上就投靠了冯玉祥,求老冯替他出头。

老冯一打听多伦城里没有日本人,只有伪军,就派李忠义等几支土匪军和刘黑七一起去攻打多伦,由吉鸿昌亲自带队,结果围城围了5天没打下来,但李守信也坚持不住了,经过协商,李守信把多伦让给同盟军,自己带着1千人撤走了,剩下的1千人归顺了吉鸿昌。

为了宣传这次胜利,老冯手下的专家们一开始说俺们浴血奋战,拼死搏杀,终于收复了多伦,打死了1千多伪军(其实就是李守信带走的那些人),后来觉得既然标榜抗日,就不能说打的是伪军,于是改口称多伦城内有1万日军,俺们是实打实地把鬼子打败了,哎哟好厉害。但这1万日军总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到底是哪支部队呢?一开始说是骑兵第4旅团,但第4旅团也没有1万人啊,专家们干脆替大日本参谋本部把西义一的第8师团给调过来了,真不知道当时率领第8师团已经打到顺义的西义一是用了什么方法同时出现在300公里以外的多伦的。

所以,段祺瑞的清廉、吴佩孚的气节、冯玉祥的革命,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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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沾着百姓血的玩意。别觉得有好的。可以这样说,是个军阀就是对外卑躬屈膝的,对内残忍血腥镇压。

你就比如蒋介石。都说918是东北军进关导致。为啥东北军入关?因为蒋介石一方面和新桂系打,和西北军打。胜了。但这是军事,蒋介石的政治斗争垃圾到了没军权的胡汉民都斗不过。最后胡汉民被蒋介石以请吃饭的名字给逮捕了,党内一片哗然,新一波反蒋,倒蒋运动战争又起。疲于奔命的蒋介石为了解决问题,求援东北军,这才是918导火索。

东北军地盘丢了,但蒋介石镇压了所有反对者。胡汉民也败了政治斗争。所以,现在没人再翻蒋介石为什么要张学良进关,为什么要东北军不抵抗。因为东北丢了无所谓,但蒋介石地盘丢了那可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蒋介石哪怕是第一次淞沪会战,上海成了无武装区,但蒋介石却还要剿灭瑞金。自命中央政府,却只有搞军阀时的能力。那就只能把反抗日本的晋察翼抗联首领暗杀了,把骂政府贪污的大公报主编史亮才暗杀了,把杨素这个国党老人暗杀了,把戴笠这个功高干黑活的做掉,把演了李自成话剧的学生集体屠杀,把闻一多枪杀掉,把革命的,进步的,丢进渣滓洞虐死。更不用说在台湾把新桂系的头领在别墅毒死,把被美国军队在北平强奸的交通部长女儿污蔑成是自愿的技女。

绝。这真是内残外忍的绝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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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将”张宗昌的打油诗

张宗昌(1881年—1932年),字效坤,山东省掖县(今山东莱州)人。奉系军阀头目之一,统治山东多年。张宗昌出身贫寒,很早就闯荡江湖,练就了一副油嘴滑舌、见风使舵的本领。由于善于结交各类三教九流,有江湖义气,被称为“狗肉将军”。他发达后,生活糜烂,号称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部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女人,又被称为“三不知将军”,“张三多”。

下面是他写的打油诗,我们来围观一下:

笑刘邦

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

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


俺也写个大风歌

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

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天上闪电

忽见天上一火链,好象玉皇要抽烟。

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链。


大明湖

大明湖 明湖大

大明湖里有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一戳一蹦达


游蓬莱阁

好个蓬莱阁,

他妈真不错。

神仙能到的,

俺也坐一坐。

靠窗摆下酒,

对海唱高歌。

来来猜几拳,

舅子怕喝多!


咏雪

什么东西天上飞,

东一堆来西一堆;

莫非玉皇盖金殿,

筛石灰呀筛石灰。


破冰歌

看见地上一条缝,

灌上凉水就上冻。

如果不是冻化了,

谁知这里有条缝。


求雨

玉皇爷爷也姓张,

为啥为难俺张宗昌?

三天之内不下雨,

先扒龙皇庙,

再用大炮轰你娘。


混蛋诗

你叫我去这样干,

他叫我去那样干。

真是一群大混蛋,

全都混你妈的蛋。


无题

要问女人有几何,

俺也不知多少个。

昨天一孩喊俺爹,

不知他娘是哪个?


游趵突泉

趵突泉,泉趵突,

三个眼子一般粗,

三股水,光咕嘟,

咕嘟咕嘟光咕嘟。


游西方(写他梦游欧洲)

早听西方好,他妈真不孬,

本想多玩玩,睁眼却没了。


游泰山

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

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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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03更新:

韩复榘的大学演讲

民国军阀韩复榘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在任山东省主席时,却爱冒充斯文,到处发表"讲演"。他在齐鲁大学的一次演讲,就是一篇难得的奇文:

诸位、各位、在齐位:今天是什么天气,今天就是演讲的天气。来宾十分茂盛,敝人也实在感冒。今天来的人不少咧,看样子大体有8/5啦,来到的不说,没来的把手举起来!很好,都来了!

今天兄弟召集大家来训一训,兄弟有说得不对的,大家应该相互原谅。你们是文化人,都是大学生、中学生、留洋生。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是科学科的,化学化的,都懂得七八国英文,兄弟我是大老粗,连中国的英文都不懂。你们大家都是笔杆子里爬出来的,我是炮筒子里钻出来的。今天来这里讲话,真使我蓬荜生辉,感恩戴德。其实,我没有资格给你们讲话,讲起来嘛,就像对牛弹琴,也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今天,不准备多讲,先讲三个纲目。蒋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兄弟我举双手赞成。就一条,行人靠右走,著实不妥。大家想想,行人都靠右走,那左边留给谁呢?还有件事,兄弟我想不通。外国人在北京东交民巷都建立了大使馆,就缺我们中国的。我们中国为什么不在那儿建个大使馆呢?说来说去,中国人真是太软弱了。第三个纲目,女学生篮球赛,肯定是总务长贪污了。那学校为什么会那么穷酸?十来个人穿著裤衩抢一个球,像什么样?多不雅观。明天到我公馆领笔钱,多买几个球,一人发一个,省得再你争我抢的。

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坏人,所以我想告诉大家三个机密:第一个机密暂时不能告诉大家,第二个机密的内容跟第一个机密一个样,第三个机密前面两点已经讲了,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谢谢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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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民族英雄黎元洪排满、阎锡山排满、许崇智排满、张风岐排满、陈其美徐绍桢排满。

在民国敢排满者,功炳千秋照万代!


辛亥革命是一场由民族主义激发而来的革命,而民族主义在特定的氛围中又极容易发展成种族的仇杀主义。这种倾向,在武昌起义的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明显。据革命士兵吕中秋回忆,起事之前,最先发难的工程营即公议“禁令十条”,其中包括“勾结满人者斩”“私藏旗人者斩”两条。起义爆发后,测绘学堂的革命学生试图杀死他们的旗籍同学松景,后被人阻止,而阻止的原因竟然是怕血腥杀戮会吓走学生,令其不敢出去革命。 第三十标革命士兵鲁祖轸也回忆说,当时他们所在标(标相当于团)的各棚都有一两名旗籍清兵,革命前已分配同志负责解决。起义时,他和另一位革命士兵刘秉钧负责结果一名叫双璧的旗兵,但当他紧跟在双璧的后面,待机动手时,“我棚正目陈佐黄见我迟慢,即高举枪托猛击双璧头顶,原期结果性命,不料枪托稍偏左,双璧顺势滚下楼梯,一溜烟向第一营旗兵营跑去。”

武昌原本不是八旗驻防地,但随着清末新政的次第铺开,一些旗人(主要是荆州八旗)因为各种原因而移居到这个省会城市。从1904年起,在湖北当局及荆州将军的安排下,荆州旗兵被轮流派到湖北新军中受训(据估计,湖北新军十名士兵中有一名是旗兵),这些旗兵主要集中在第八镇第三十步兵标(团),其中第一营中的两个队和第二、三营的各一个队(每营共四队,每队约150人),合计约一个营的兵力为旗兵构成,他们的统领也是旗人。第三十一标也有一个队的旗兵,另外大概还有四分之一(大概250人)的旗兵分布在其他部队或军事学堂。尽管这些人在当晚的起义中没有抵抗(或来不及抵抗),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被杀害了。武昌城里,四大满姓家族(扎、包、铁、布)均被杀害,八旗会馆也被完全摧毁。第二天的早上,当十八星旗飘扬在原总督衙门时,旗人们的尸体也堆满了邻近的街道。

据多名武昌起义者的回忆,“革命党人只要是捉到旗兵,不是就地杀掉,就是送到革命政府枪毙,很少幸存下来的。有的旗兵被捉后,至死不讲话。越是不讲话反而越是证明是旗兵。直到首义成功三天之后,军政府下了命令,捕杀才停止”;“首义后两天,还有不少的旗兵四处窜扰,间或也有少数人趁火打劫,同学萧杰臣、刘邦钦、傅人俊、王兆鸿等,联合部队在长街刘天保对面某住宅内,拿获枪械齐全的旗兵十余人,当即枪决。江学行、李春山等亦随蔡等出营,沿途消灭旗籍兵士甚多”。共进会员郭寄生说:“我以曾在街上亲见便衣数人,手持雪亮大刀追杀旗籍妇孺事情,力言革命宗旨主要在推翻清廷政权,挽救危亡,若任意杀戮,甚至妇孺不免。此则暴徒行为,不但为国际上所反对,且必定惹起种族仇恨。”

民国知名将领、时为武昌陆军第三中学学生的陶峙岳(手刃数人)也曾回忆说:“在旗人居住区,则有些旗人被杀,陈尸街头,其状甚惨。”不过,陶氏认为:“碰到这样天翻地覆的大风暴,死几个人也是难免的。想到清兵下江南时,惨绝人寰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就不算什么了。”陶峙岳的这种想法,似乎也代表了当时很多年轻革命党人及革命士兵的共同看法。

勒庞在《乌合之众》中说,“群众不善推理,却急于采取行动。……那些教条,具有不容讨论的专横武断的力量。”在如此的非常情势下,说“旗兵四处窜扰”或“趁火打劫”更接近于一种杀戮的托辞。如起义后,湖北省咨议局遭到不明射击,革命士兵迅速查抄了附近的宝瑛公馆(宝瑛为荆州驻防旗人,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曾做过湖北新军标统,后调任陆军小学总办),当时公馆中只有宝瑛妹妹一人,后被杀死并拖到阅马场陈尸示众,为反抗革命者戒。此事在革命党人蔡寄鸥的回忆中记载甚详,实则宝瑛及其妹何尝反抗过革命。

咨议局的被袭引发了对武昌幸存旗人的大清洗。革命军在大街上任意拦下行人并盘查他们是否满人。据革命党人李廉方的记载:“那些头后部扁平的人都被要求读666(六百六十六),如果他们读niu而不是读liu,那么他们就会被杀头。”


据革命士兵万业才所说:“在当时,革命党人并不懂得‘优待俘虏’‘缴枪不杀’的政策,在捉到旗兵后大多处死。有的旗兵被捉后不讲话,有的学‘湖北腔’应付盘查。革命党人想出一个办法,出入城门者,都要念‘六百六十六’后方能出进。‘六百六十六’湖北语音为“loubelousilou”,不是武汉土生土长的人,是不容易学得一模一样的。”以发音判断是否旗人的方法未必是最科学的,因为它会使得那些发音并不是那么标准的人(特别是在京师、直隶一带待的时间比较长的人)遭受莫名的危险;再者,荆州旗兵不懂满语也不讲京话,他们说的乃是荆州土话,但凡来自荆州一带的人,其危险程度就越高。

万业才亲身参与了起义当晚搜索旗兵的行动,“午夜过后,我们听见有一处芦苇沙沙作响。我们大声喝叫:‘哪一个?快出来!’毫无反应。我们又喊:‘再不出来开枪了!’接着对准草动处开了一枪。果然草丛里爬出两个人来,遍体污泥,浑身颤抖。我们问他:‘做什么的?为什么黑夜躲在这里?’一个不开腔,另一个吓得结结巴巴,好一会儿说不成一句话来。从语音上判别,显然是个旗兵。原来三十标的旗兵多半是从东北三省中的满族内征调而来,语音很容易辨别。天亮之后,将此二人送到军政府处决了”

万业才为他们的行动辩护说,旗兵被杀是因为他们长期欺压汉兵,“例如,汉满士兵二人相向走来,汉兵不能正视旗兵。否则,旗兵马上质问你:‘你看什么?鬼日娘的!’‘你吃谁的饭?’如果你不回答是‘吃皇上的饭’,马上就大祸临头,轻则禁闭,重则杀头。正是因为旗兵平日骑在汉兵头上作威作福,飞扬跋扈,蛮不讲理。所以,革命党人早已恨之入骨,准备造反”。不过,从常识上说,人数上处于劣势的旗兵无缘无故挑衅汉兵的回忆颇有点不可理喻,而且湖北新军中的旗兵来自荆州而不是东北,万业才对他们显然并不熟悉。

武昌起义的领导者之一熊秉坤曾回忆说,10月12日的反满暴力达到了顶峰。那天的杀戮是如此的骇人听闻,以至于一百多名当地绅商联合起来,一致要求湖北军政府阻止其士兵进入民宅搜索旗人。但军政府却以军事需要为借口而拒绝了。直到汉口的11名外国领事出面干涉后,军政府才于13日下令停止这种杀戮。尽管他们心里并不愿意,但出于外交上的考虑,或者说出于对列强的畏惧,军政府听从了各国领事的建议。因为后者在这场革命中保持中立是非常重要的。

10月14日,一名路透社的记者来到武昌,他“发现到处都是满人尸体”。他估计有八百人被杀。一名军政府的代表则在巡视武昌后估计有四五百名旗人在起义后的前三天被杀,由于担心传染疾病,受害者的尸体都被掩埋了。革命者曹亚伯则声称,有四百名“旗人士兵”被杀,另有三百名被关押在监狱,大约一百名在1912年春天被释放。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其中有七名旗兵因为过早的释放而在回荆州途中被杀害。美国历史学家周锡瑞认为,对武昌的旗人来说,“那差不多就是屠杀”。

如果旗兵被杀是因为他们具有潜在危险的话,那么杀害妇孺似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美国学者路康乐在《满与汉》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一个将要被杀害的旗人妇女可怜地哀求:‘我们是无罪的,我们也憎恨我们的祖先,因为他们虐待汉人。’另一位老夫人哀求:‘杀死我们这些没用的妇女和孩子,你们能得到什么呢?为什么不释放我们以显示你们的宽宏大量呢?’士兵们虽然有所触动,但不敢回应,还是将她们杀死了。” 在这场风暴中,旗人妇女的境遇十分糟糕,因为她们的头发、服饰和汉人女子有较大的差别。更要命的是,即使这些可以改扮,但她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旗人女子不缠足。她们原本引以为自豪的天足,这时却成了危险的来源。

有革命士兵回忆,“发现藩库有匪人截取银两,当将银两夺回,因念行劫者系见财起意,故未予严办,就放走了”。非常时期下,革命党人可以宽容盗贼匪人却不能宽容旗人妇孺,这种逻辑本身就很奇怪。更离奇的,在局势混乱的情况下,就连强盗拦路作业时也动辄以被劫者为“满人”或“汉奸”为名加以抢劫。革命党人殷子衡就曾回忆说,革命时有一些犯人被放出去后重操旧业,“是处有以保安杜为名的强盗多人,拦路抢劫,到夜深闯进我的睡房,说我是满人,是汉奸。有的说‘抓出去用枪打了他’,有的说‘用刀砍掉’,有的说‘把他捆起来送到都督府去’。我因病了,懒得说话,也不愿意同他们辩论。群盗挨近我的身旁,任意搜洗。身上几十块钱的路费,都被他们拿去了。后来有一盗瞪着眼睛望着我,说:‘你不是殷先生吗?’我答应他说:‘是的。’我也把眼睛望着他说:‘我在哪一处会过你的呢?’他说:‘在模范监狱里。’我说:‘是的,是的。’此盗就向他的伙伴说:‘我们出去罢,殷先生我认得他,他曾为革命遇过难呢。’众强盗听了这几句话,就一个一个的退出去了,并且把抢去的钱还我十八元,以作船费。”这段听起来极具喜感而滑稽的故事,似乎证明了一个由来已久的“优良传统”,那就是“盗亦有道”,看来并非虚言。

相比而言,武昌起义中被杀的旗人并不算多,最严重的是陕西西安。西安的旗人大概在2万人,城墙很高,防御坚固。1910年,美国社会学家E.A.罗斯到陕西游历访问时,他对当时的满城和旗人武装颇不以为然:“如今西安的八旗子弟居住区,城墙东倒西歪,空气沉闷,到处是杂乱和腐烂的景象。在一个军事演习的大场地,清朝高级军事官员正在一旁检阅边奔跑边打靶的骑兵。那些懒洋洋的享有特权的八旗子弟虽然曾在军队里受过所谓的训练,但毕竟缺乏坚强的意志和战斗力,行军二十英里他们就会垮下来。” 最致命的是,西安的旗兵在武昌起义爆发前正好需要更换武器,当时已使用了15年的3 000支快枪被卖出去了(可能是卖给军事程度相对较低的巡防营或警察),但新的武器还没有到,结果旗兵只能用旧式前膛枪和过时的后膛枪进行抵抗。在革命军攻打了一天一夜后,西安满城终于被攻破。革命士兵如潮水般的从南面和西面涌入,并将城内的所有居民视为敌人加以攻击(或者说杀戮)。据一位名叫J.C.凯特的英国传教士事后的调查:“无论长幼,男女,甚至小孩子,都同样被杀。……房子被烧光抢光,那些希望躲过这场风暴的人最终也被迫暴露。革命军在一堵矮墙后,放了一把无情的大火,把鞑靼城焚烧殆尽。那些试图逃出来进入汉城的人,一出现在大门,就被砍倒在地。两名新军的年轻军官后来回顾时承认:‘没有必要杀死这么多旗人士兵及其家属。’”

西安满城的杀戮极其残酷而且彻底。据凯特的记录:“当满人发现抵抗徒劳无益,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跪在地上,放下手中的武器,请求革命军放他们一条生路。当他们跪下时,他们就被射死了。有时,整整一排都被射杀。在一个门口,十到二十人的一排旗人就这样被无情地杀死了。” 三天后,革命军下令停止屠杀。据凯特的估计,旗人死亡的人数“不下万人,他们为了避免更悲惨的命运,要么被杀死,要么自杀”,换句话说,至少有一半的旗人被杀。整个满城也被抢劫一空,而存活下来的人,有钱人被敲诈,小女孩被绑到富人家做婢女,年轻的妇女则被迫成为穷苦汉人士兵的妻子,其他的人都被驱除出西安。 传教士李提摩太在《亲历晚清四十五年》中说,“1911年10月22日,陕西省首府西安爆发了可怕的流血事件,一万五千名满族人(有男人、女人还有孩子)都被屠杀。”在事后的回忆中,陕西革命士兵党自新也不无隐晦地承认,攻破西安满城后,各战斗队伍分成若干小队在城内逐巷逐院的进行搜索战。在此期间,一些士兵和领队军官杀死了一些不必要杀死的旗兵和家属(这段话可与前面凯特所说的相呼应)。 李约翰在《清帝逊位与列强》一书中引用英国外交文件称,西安为革命党所占据,男女老少约有一二万人的驻防旗营(满蒙八旗)实际上被全部消灭,8名外国侨民也在混乱中被杀(这些文件为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根据当地传教士的报告后发给外相格雷爵士的电报)。李约翰是知名传教士李佳白之子,也是庚子年使馆之围中年龄最小的外国避难者。当年中外间的血腥杀戮想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关于革命时期西安旗人被杀戮的情况,上海《申报》也有过两次记载,一次是当年12月10日以“译电”专版记载说:“北京接西安府十月初六日来函,谓旗人八千被杀”;两年后也就是1913年12月27日,《申报》再次记载:“当革命发难西安,旗人被戮者约有三千余户”。两则报道都有一定的滞后性,但滞后的新闻在真实性方面略具优势。只是当时西安究竟有多少受难者,各方说法不一,加上中国人一向对数字马虎,目前恐怕只能有个大概的印象了。 与其他各省革命不同的是,陕西革命因为会党色彩浓厚,他们不但攻击旗人,而且还攻击洋人。1911年10月23日晚,当地哥老会攻击并烧毁了位于西安南郊的北美瑞挪会学校,2名外国传教士和6名外国学生被杀,史称“南关教案”。受此影响,其他教会也遭到攻击,一些传教士被打伤,教会学堂被烧毁。 因为这个意外的因素,各国公使加强了对西安事件的关注,如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收集了一些传教士的报告并转发给了外相格雷爵士,其中包括这样几封电报:“传教士肖乐克先生11月11日的来信,该信说,……西安府的满洲人几乎已被歼灭净尽”;“至于西安府的情况,曼勒斯先生证实了我们已经收到的关于在头两三天内屠杀满洲人的报道。他估计普通的满洲居民有两万人,并确证了肖乐克先生所说的大约一万人被杀一事”;“盖士利主教来函中的一份中文附件说:西安的……满城遭到攻击,所有的满洲人除了六名在四川陆军部队服役者外,几乎统统被屠杀。”

革命中的滥杀,在很大程度上是与事的江湖会党所造成的。当时的西安,革命党十有八九都是哥老会成员,仇满情绪极为激烈。与事的同盟会员,这些人因为受过一定的教育,他们认为不应对驻防旗人进行过于残酷的屠杀。双方为此争执不下,最后会党势力占据上风,西安满城由此变成了残酷的兵燹场。 陕西革命党人张奚若回忆说,革命后的西安完全被哥老会所控制,就算是革命党出城也须经会党首领同意。领导陕西革命的分别为会首张云山及同盟会张风翙。张云山混迹兵营多年,后在陕西新军中开香堂,吸收上千名新军士兵,势力很大。但是,会党是一群骚动不安而极其凶险的乌合之众,由其充当主力(哪怕是会党士兵)的革命难免出现各种混乱,其中也不免失控性的杀戮。对此,曹亚伯在《武昌革命真史》中也不无遗憾地表示:“对于人道,殊近残酷。” 民国时做上江苏监察使的渭南革命党人严庄,他当时也在西安闹革命,后在街上碰见个旗人小孩,砍了四五刀,血流了一地,小孩仍未死。严心软了,回来放下刀,再也不去了。事后,一些革命党人却嘲笑他无用。无用的还不止严庄一人,前面提到的革命党张奚若也在事后承认:“我当时不在陕西,若是在的话,不知要怎样才能杀得了人呢!”

革命中的西安无疑发生了一场大悲剧。这是一场类似于太平天国期间发生在南京和杭州的悲剧。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带有种族屠杀性质的屠城行为。一周后,与陕西毗邻的山西太原也发生了类似的悲剧。不过太原满城的规模比西安要小很多,那里只有644名旗兵及数千名旗人。在10月29日的革命中,太原满城遭到了革命军的大炮轰击,旗兵并没有组织抵抗,但当地“满城被屠甚为惨烈”。据天津《大公报》的报道:“当乱起之时,该满城地居城之东北隅,并未得有消息。迨闻炮声,始知事变,遂始逃奔。迨奔至营门,已被围住。是时炮弹如雨,营内房舍尽毁,全城无一逃生者。”当然,“无一逃生”的说法略显夸张,但满人伤亡严重,满城被焚毁却是事实。 勒庞在《革命心理学》中说,“尽管革命的起源可能是纯粹理性的,但我们千万不能忘记,除非理性转化为情感,否则革命酝酿过程中的理性不会对大众有什么影响”,“例如在法国大革命中,哲学家利用理性逻辑来指责旧制度的弊端,激发人们改革的愿望,神秘主义逻辑依靠一个社团,根据某种原则来发展其会员,激发人们的信仰;情感逻辑则释放了人们多少个世代以来一直受到禁锢的热情,并导致最恶劣的放纵”。 当反满从“主义”变成鲜血淋漓的生死场后,那些亲历了惊魂荡魄的杀戮场面的人无疑陷入了迷乱与沉思,反满主义的动机、目的及实践方式,无一不被重新反思、质疑甚至放弃,就像革命党人严庄最终弃刀而去一样。很显然,之前似是而非的反满主义已无法直面残杀,继续支持他们坚定地挥剑而立。因为各种原因,辛亥年旗人殉难的具体数目已无从可考,《辛亥殉难录》中所记的有姓有名者,西安驻防2 248人,江宁驻防706人,荆州驻防403人,京口驻防320人,福州驻防98人,不过这些仅仅是驻防兵丁而远非所有受难的旗人。

为证明革命的合法性,辛亥年对旗人的杀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有意隐去。但历史终究是历史,革命也具有多样性,它不可能像处女一样的清白。辛亥年,凡是有满城的地方,都出现过滥杀的情况,只是程度上往往因地而异。而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辛亥年悲剧发生时还是有很多汉人设法去保护那些无辜旗人。如武昌的士绅要求军政府禁止士兵进入民宅搜索旗人。一些西安幸存的旗人也在事后回忆称为汉人老百姓所救。在鲜血与生命的面前,人性的善良终究要高于那些莫名的革命冲动与无逻辑的理念。

客观的说,非理性的“驱除鞑虏”策略在很大程度上要为这些不必要的杀戮负责,特别是起义酝酿期的“排满”宣传与动员,其负面效应极大。武昌起义后,以鄂军都督黎元洪名义发布的布告中就直截了当地指明:“须知今日满贼,并非我汉家儿”;“藏匿满奴者斩”;“能搜献满人及接济军械、保护外人生命财产者,均有赏。”陕西革命的领导人之一张钫也在《辛亥西安东征举义日记》中说:“西安革命党人起义后,行至街中,向空中放枪数百响,到处宣言此举排满,与我汉人商民无关,尔等勿惊。识者门口备茶水,贴兴汉灭旗字样。” 激变时期的民众心态与和平时期不同,在革命者的潜意识里,杀满是为了给“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汉人复仇,这种一而贯之的宣传使得革命者在屠杀中丧失了罪恶感。相反,他们在从事杀戮时心中充满了神圣感甚至正义感。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以效果论,没有什么比仇恨更能激发士兵的战斗力了。据武昌起义中的革命者回忆说,测绘班制图科科长王肇鋐的儿子王继祖,这个年纪很小的学生也要参与行动,后来大家劝令他不必参加;王不肯,彼此争执至于泪下;到汉口,革命队伍经过一个名叫喻义的同学家门口时,他向家里关照一声说:“我来汉口和满人打仗呀!”他的叔叔听了跑出来双手搂抱不让他上火线,喻同学把他猛力推开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戮与灭绝性的宣传不仅令旗人惊恐万状,其他民族和汉人士绅也为此感到大为不安。曾有人提出这样的质疑:“古者督军元戎而举仁义之师,大兵到处无不以民命为重,谅仁者之师,必能开恩赦宥于无辜。钢刀虽利而不杀投降之卒,为何有不容满军投诚之令命?”

武昌起义后,中国最早的“社会主义者”、避居上海的江亢虎在目睹了至为激烈的排满风潮后,不胜“疮痍满目,不忍见闻”之感而发表了一封致武昌革命军的公开信,信中就“兴汉灭满”的种族革命提出了十二点“大不可”,其大意是:种族革命,有悖于人道,易失民心,并且与自由、平等、博爱的民主共和精神相牴牾;以复仇为义,冤冤相报,本为大谬,也容易引起外人干涉,导致瓜分惨祸。两年后,此信收入《洪水集》,江亢虎还特别附记:当时人心狂热,舆论沸扬,大有暴民专制之势,而上海各报纸,无敢稍持异议,除《天铎报》匿其姓氏刊录,没有哪家报馆敢登出此函。信件发表后,江氏立即收到了革命军驻沪事务所的来函痛斥,并且还有多封匿名警告信,谓其“倡邪说以媚满奴,疑乱军心,当膺显戮”,“汉奸”“满奴”的称号一齐掷来,甚至有人宣称要用炸弹对付他。革命还是不革命,理性还是非理性,在这则故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无纪律约束的会党分子造成革命中的滥杀,但悲哀的是,在很多时候,他们自己也会成为被杀戮的对象。譬如在四川,引发革命大潮的“保路同志军”多为“袍哥部队”。据时人所见,他们或拥一城或踞一寨,称都督、号大王,拥众自雄,莫能相下,“他们的装束打扮都很奇特而复杂,有的头缠白帕,有的打着英雄结,有的戴瓜皮小帽、斗笠、草帽、藏袍、短褂,或将长衫剪去一截,有带红绸结花的腰刀或腰插短枪匕首,有穿麻耳草鞋,上结红花或穿元口平鞋、滥衣破裳,真是五光十色,甚至戏装,几乎应有尽有”。各哥老会进城后,什么“公口”“茶哨”“办事处”的灯笼都挂了出来,并勒令商民富户缴纳饷需,而各派之间又意见不和,互相仇杀,几无宁日。 广州光复也是如此,进驻省城的各路革命军五光十色,俯拾皆是。据估计,当时革命军约有十万之数,而其成员又以会党、绿林及贫苦农民为主。在这些革命军统领中,以“石字营”统领石锦泉最为凶恶。此人原是打石匠,后兼营头发生意,曾用头发包运军械接济革命党人,有些许功劳。石与新军标统秦觉有嫌怨。革命后,秦畏惧石的凶焰躲进咨议局第一师司令部(第一师师长钟鼎基与秦为日本士官第六期同学),谁料一出局门,便被石的党羽劫持,当场将秦生剖(警察郑家森在革命后也被生剖,因其捉拿了刺杀广州将军孚琦的革命烈士温生财)。除石锦泉外,还有一个叫“百二友”的民团(或称会党)也在街上横行无忌,导致广州秩序异常紊乱,商民叫苦不迭。

孙中山回国后,胡汉民陪同走往南京,继任都督陈炯明对民团们痛下杀手,先是石锦泉与其参谋长自寻死路,其手携土制炸弹冲进都督府索要饷项,结果被卫队官兵捆起,当天下午即执行枪毙,石字营被强行解散;接着,王和顺、杨万夫、关仁甫的司令部被新军用炮轰毁。强压之下,其他民团缴枪的缴枪,解散的解散,广州这才得以安靖。至于那些“百二友”,也被广州警察厅长陈景华消灭得八八九九。陈的命令,凡是穿白鞋、绿袜、吊带和头上前留一小撮头发的,都是“百二友”,一经捕获,即绑去东校场枪决。据时人所述,东校场分作四个杀人区域:一个是陆司令的,一个是海军司的,一个是广阳绥靖处的,一个是广州警察厅的,各区域都竖有几根黑旗,押到囚犯,各就黑旗旁边枪决,以绥靖处和警察厅两个区域杀人最多。

革命与反革命,时有反复,但杀戮是相同的。在《辛亥革命的一课》中,沈从文就曾这样描述了家乡湘西凤凰县的辛亥年:10岁的他,“一有机会就常常到城头上去看对河杀头……与其他小孩比赛眼力,一二三四计数那一片死尸的数目”。

一个甲子以前,太平军时曾国藩以杀止暴,革命本以暴力为最后仲裁,而能止暴者者,唯有更具组织之暴力。清亡后,武夫秉国,结局也就可想而知。


在南京(时称江宁),关于满汉仇杀的谣言传播相当厉害。据某电报员回忆,当时传说革命军一到,就要把满人杀尽,以报清兵入关时屠杀汉人之仇。满人天天哭泣,尤其是妇女,因为既没有缠足,服装又和汉人不一样,更加发愁,纷纷向估衣店购买汉人妇女衣服,打扮成汉人,还硬给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缠足;男子也改名换姓,充作汉人。 南京是八旗的驻防城市,但坚决抵抗革命的不是两江总督张人骏和江宁将军铁良,而是江南提督、江防营统领张勋。庚子年后,慈禧太后从西安回銮时曾由张勋统带所部北洋新军随京陛护。皇恩浩荡下,张勋由此感恩戴德,最为“大清忠臣”而一生不悔。在张勋看来,无辫之人即为革命党,他手下的辫子军在第九镇统领徐绍祯举事失败后大肆搜捕革命党,凡是没有辫子的一律就地处死。据说至少有400名嫌疑犯被杀,也有说上千人的。

之后,3万革命军(江浙联军)卷土重来,张勋的2万名江防营部队和铁良的2千旗兵抵挡不住,结果在张勋撤退之后,南京的旗人成为被报复的对象。其中一位名叫苏良弼的民军将领,其手下军队对满城进行了随心所欲地焚烧、杀戮与抢劫。据一名到访的法国学者费尔南多·法杰勒记录:“革命军放火焚烧(满城),团团围住着火的房子,开枪射死了每一个试图从火中抢出自己财产的鞑靼人。那些空手逃出来的人侥幸保住了性命。”在革命军的攻击下,一些旗人点燃了军火库,试图同归于尽。这场杀戮性的混乱整整持续了一天,之后革命军发布命令,宣布保护旗人的安全。苏良弼被逮捕,他的虎狼之师被解散,但此时的满城却早已成了一片焦土。 数月后,费尔南多·法杰勒又记载说:“鞑靼城连一块直立着的石头都没有留下。我们在残垣断壁中进行搜寻,除了焦土和瓦砾,什么也没有看见。每一间房子都被完全夷为平地。”据《辛亥殉难记》中记载,南京旗营官佐死亡38人,其中被杀10人,阵亡4人,不名死因者6人,自杀者则高达到18人。毫无疑问,南京的满城再次遭受了一次类似于太平天国式的劫难,虽然这次的规模可能要小得多。

对此,当时正在南京临时政府中任职的鲁迅也颇为委婉地说:“南京是革命政府所在地,当然格外文明。但我去一看先前的满人的驻在处,却是一片瓦砾。……那么,城破之时,汉人大大地发挥了复仇手段了么?并不然。知道情形的人告诉我:战争时候自然有些损坏;革命军一进城,旗人中间便有些人定要按古法殉难,在明的冷宫的遗址的屋子里使火药炸裂,以炸杀自己,恰巧一同炸死了几个适从近旁经过的骑兵。革命军以为埋藏地雷反抗了,便烧了一回,可是燹余的房子还不少。此后是他们自己动手,拆屋材出卖,先拆自己的,次拆较多的别人的,待到屋无尺材寸椽,这才大家流散,还给我们一片瓦砾场。”最后,鲁迅加了一句:“但这是我耳闻的,保不定可是真话。”

江苏境内的镇江也是八旗驻防城市,这里驻扎有1 692名旗兵。早在南京之前,镇江旗营副都统、皇族穆载即同意投降并交出武器,以换取旗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镇江的革命最初是和平的,双方达成了协议,但在南京举事的革命军遭到失败后,他们退到镇江重组时将一腔怒火发泄到镇江的旗人身上,结果导致很多旗人被杀。而穆载则因为受到欺骗愤而自杀。剩下的旗人们被赶出满城。

在陆军第四中学读书的旗人通甫回忆说,南京革命时他已经剪除了辫子,因为害怕张勋捕杀无辫之人而赶忙逃出南京,经上海中转后乘船赶回福州老家。当时船上共有二十几位同学(满汉各半),他们还一度担心福州也会杀害无辫之人。一行人回到福州后,因为他们结队而行,脚上又穿着铁掌皮鞋,走在石板路上叮当有声,结果城门口有人赶紧去通风报信,说是革命党要进城,吓得城内十里长街的商铺全部打烊。

福州旗营的历史很久,在最鼎盛时有8 000旗兵(可能与收复台湾之役有关),但到庚子年后,兵额只剩2 000人,且旗兵多为老弱病残,有战斗力的只有600余人,不成队伍。通甫等人回营后,福州将军朴寿命他们训练旗丁,但前来受训的却大都是一些五十多岁的人。当时福州还驻有另一位满人高官,那就是闽浙总督松寿。与朴寿不同的是,松寿认为大势所趋,准备妥协。但朴寿却认为福建的新军第十镇可靠。因为其统制孙道仁为忠良之后(其父孙开华为福建陆路提督,曾在1883年中法之战中渡台作战),断不会与朝廷作对。那些革命党只是胡闹,不足以成大事。 不过,朴寿心里也清楚,把希望全寄托在孙道仁身上也不现实。因为底下的士兵一旦被煽动,上层未必能控制局势。因此,他又命令给旗营中13岁以上的男子发枪并带300发子弹,妇女则每人发一把剑。据说,朴寿还组织了一个500人的“杀汉团”,并在满城口外安置大炮并埋设了地雷,准备在受攻击时与汉人居住区一起同归于尽。

在紧张的局势之下,福建咨议局的士绅们忙作一团。他们四处奔走,试图劝说松寿让出政权,争取和平解决。但松寿为朴寿所困,提议被拒绝了。在下层士兵的支持下,由许崇智、彭寿松等人率领的革命军开始攻击满城,旗兵们则用复仇性的大火攻击了邻近的汉人居民区,引起了一片火海。由于革命军占据了有利地形并在山上向满城开炮,加上福州旗兵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战斗力,因而攻击只用了一天时间,满城即挂出白旗,上面写着“请求停火,全部缴械乞降”。 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朴寿一面组织抵抗,一面将旗人集结到八旗中学,准备集体自焚。在此过程中,闽浙总督松寿吞金自杀。另有数百名旗兵和家属自殉,他们投井或跳入了闽江。镶黄旗协领定煊自缢。捷胜营队官郎乐额兄弟三人及十几名家属浇上煤油烧死了自己。据事后革命军的统计,旗兵死亡280余人,而革命军一方只死亡了13人。至于福州将军朴寿,其在旗营投降后被生擒,愤怒的革命军士兵将他的尸首剁成了四块。 3天后,据某殷姓目击者回忆,当时的福州满城,“都统署尚存两进,余皆为瓦砾之所场。妇女成群,露宿乞食。至御河桥下,犹有大小尸体数具未及掩埋。哭声惨状,不忍闻睹,然本地人士寂然莫动于中(衷)”。据他的解释,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之前旗人过于骄横,以至于汉人切齿痛恨所致。

战事结束后,除朴寿因其愚顽不灵而被杀,福州旗营并没有发生屠杀抢掠的报复性行为。相反,革命军对战败的旗人颇为宽容,被推为都督的孙道仁甚至为自杀身亡的原总督松寿举行了追悼会,“杀汉团”指挥文楷也被释放。不过,革命军政府拒绝了咨议局所提出的“继续向旗兵提供俸禄”的请求。据通甫的回忆,旗兵们被就地解散,每人发一元(没辫子的发三元),旗人们则发一两银子和一些大米,让他们自谋职业。 福州革命后,省内局势依旧紧张。据革命党人傅柏翠回忆,他和一些同伴加入同盟会后返回县城,“某次,几个人一起走到江边,看到江中正驶着一艘船,我们怕它夹带旗人逃走,就招手呼喊:‘船上是些什么人?’船上人见呼喊的人是没留辫子的‘革命党’,十分惶恐,急忙回答‘船上并无满洲子’,边说还便打躬作揖。”这一案例,似乎也说明当时的革命风潮并未过去,满汉关系依旧极其敏感。



当然,辛亥革命中被杀的高官远不止端方一人。据统计,革命中被杀或自杀的督抚共4人,其中包括:闽浙总督松寿(满族,自杀)、四川总督赵尔丰(汉军,被杀)、江西巡抚冯汝骙(汉族,自杀)、山西巡抚陆钟琦(汉族,被杀);被杀或自杀的将军4人,即西安将军文瑞、伊犁将军志锐、广州将军凤山、福州将军朴寿;其他被杀或自杀的高级武将共计11人,其中包括黄忠浩(汉族,提督)、良弼(满族,都统)、载穆(满族,都统)、谢宝胜(汉族,总兵)、王有宏(汉族,总兵)、何师程(汉族,总兵)、张嘉钰(汉族,总兵)、谭振德(汉族,协都统)、恒龄(满族,副都统)、锺麟同(汉族,统制)、刘锡祺(汉族,协都统);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提法使(张毅,汉族)自杀,一名布政使(祖世增,汉军)被杀;另外,至少有31名实任知县或知州在这场风暴中被杀或自杀。 值得关注的是,由于满城与外界的隔绝,很多旗人妇女儿童在恐惧与绝望下主动选择了自杀,譬如南京、荆州等地,“城内旗营多有以火焚其室,举家而殉者”;在西安,“妇孺投井自尽者甚众”;在福州,“旗兵及妇女投河死者数百人”,甚至有一家十几口自尽的。满城中发生这样的事件并不是偶然,事实上,类似的事件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的乍浦、太平天国时期的南京与杭州、庚子年的北京,都曾发生过多次。

值得一提的是,清廷在革命大潮中的克制尚有可圈可点之处。譬如西安屠城的消息传到京后,在旗人社会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城内一度风传满人要屠杀京中的汉人作为报复,然后退回盛京。在此情势下,清廷内阁、军咨府、陆军部于10月31日致电各省督抚及将军都统,称“现外间纷传荆州驻防有排汉之举,虽属毫无影响,然此事颇与大局有关,诚恐各省以讹传讹,多滋误会。应即责成各该督抚、将军、都统严查所属驻防旗营,不得误信谣传,妄思暴动。如有不服缔禁,即以军法从事,以此观之,政府绝无听凭满人排汉之意。” 不久,清廷又谕令主要由旗人组成的禁卫军:“朝廷对于此次乱事,绝无种族观念,无论满汉,一体同视。尔军士人等务宜仰体朝廷意旨,毋得激生事端,以致大局决裂,招外人干涉之祸,倘有诬造谣诼,是即违背朝廷,即按军法严惩。”据时任交通部承政厅长兼铁路总局长的叶恭绰回忆,当时“民政部尚书某,因有杀城内汉人之语,复招旗籍巡警二千人,将陆续以代巡警之汉籍者。人心益恐,几酿巨变”。此处的“尚书某”,指的是代民政部大臣桂春。为辟除京城旗人将大杀汉人的谣言,清廷还有意将其革职而重新启用原巡警部尚书赵秉钧,以安人心。应该说,清廷的些举措对防止满汉关系的进一步恶化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同样需要指出的是,摄政王载沣在消除“满汉畛域”问题上的优柔寡断、一再拖延,也是各地驻防旗人辛亥年遭到重创的原因。正因为旗人们被长期圈禁在满城之中,这不仅为革命党的宣传造就了口实,也在地理因素上造就了革命中旗人大量伤亡的结果。换句话说,如果载沣在执政的三年中按既定计划将旗人削籍为民,剪除长辫,并促使旗人迁出满城,自由迁徙,自由择业,在这满汉民众间了解加深的基础上,这些悲剧原本是不应该发生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革命暴力对旗人所造成的震慑与恐怖,其实要比直接的屠杀要深重得多。如武昌起义后,南京出现针对宁、杭旗兵的宣传单,其中不无严厉地警告:“尔若梗顽不化,开炮乱击,但有伤吾汉人一房者,城破之后,必将尔等少壮老幼尽数全戮。尔等试举目以观,今日大势,全在汉人之手,区区两城,尚能抗拒大命乎?”

在江西,原在省城候补的满人官员纷纷扯下标有衔籍公馆的名条,改穿汉装,以避燃眉之祸。不仅如此,贡院附近的八旗会馆及百花洲八旗奉直公馆名牌也都纷纷卸下,内中物品搬运一空,以免遭不测。在杭州,甚至在光复以后,民军在制定安置旗人办法中规定旗人可领取一笔生活费用;但在恐慌情绪下,大多数旗人此时都已逃跑,就算知道的,也害怕由此暴露旗人身份而遭汉人报复,因此几乎没什么人敢去领这笔款子。 局势的混乱加上信息的不对称,辛亥年的各种谣言在旗人中四处流传。譬如称某些地方满人已经被整城杀尽,“无一逃生”,甚至大量“裸体悬诸城墙,以大铁锤钉其四肢,作射击之标的”,等等。另外一些传言,譬如革命军只对旗人进行简单的辨别,如让旗人说“999”、“666”(因旗人读“九”或“六”的发音不同),或通过摸他们的后脑勺(旗人因幼年多睡摇车而后脑勺较平),一旦露出马脚,便格杀勿论。当然,其中有一些也不完全是谣言。

旗人“被屠”的消息传开后,成都旗营也是谣言四说汉人打入后,见人就杀,一个不留;又传说要把满人砍成肉酱,再不就杀来祭天。在此谣言下,地处偏远的成都旗人以为大祸临头,每个人都觉得失去了生存的希望。于是许多人把家禽、家畜都杀掉吃了,只待大祸临头时自杀或殉义。这种“末日情绪”在当时的旗人中间并不罕见。光复前的广州,在新任将军凤山被炸后,满人官员个个胆战心惊,街上旗人走路都低声下气,不敢抬头。在京,一些满人女子放弃了原来引以为豪的发式,以免招惹危险。到使馆区要求庇起,护或就近寻找房子的旗人也在不断增加。

由虚幻的主义到具体的行动,“排满”带来的酷烈暴力在辛亥年成了可怕的现实。对于各地的驻防旗人来说,辛亥年或恐怖或痛苦的经历给他们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如杭州驻防旗人、油画大师常书鸿,辛亥年尚年幼的他,多年后对革命军攻打旗营时的惶恐仍记忆犹新:“那时我还是个只有几岁的孩子,家人把我单独藏在南高峰上的一所小寺庙,叮嘱我有人来切不可承认是旗人,但是我脑袋后边有一条小辫子,生怕被认出来,那种幼时的恐慌是久久都忘不掉的。” 在《老舍与满族文化》一书中,学者关纪新记载了这样一则往事:1983年,他在苏州参加全国清诗讨论会,听闻词学大家唐圭璋先生乃南京驻防旗人之后。唐先生在辛亥年间还是幼童。革命军与八旗驻防惨烈交战。待革命军杀入旗营,驻防将士及其家眷悉数服毒自尽。幼年的唐圭璋因服药较少得以幸存,后被一家市民收养。此后,关先生因为编写《满族现代文学家艺术家传略》一书,曾致函唐圭璋先生恳请同意将其传略编入该书,随即收到唐先生复信,对欲收录其传略深表谢意,却又婉辞:“至于所述唐某系满族云云,就不要再提了罢……”

老舍夫人胡契青曾说,辛亥时西安出现了对旗人几乎全都杀尽的事情,老舍有一门亲戚是西安的驻防旗人,全家遇难。他们听说此事后,心里非常恐惧与难受。荆州驻防旗人、京剧名家关肃霜也曾谈到,她幼年随父辈在武汉等处跑码头卖艺时,父亲特别嘱咐,切记途中过关卡若有人叫你数数,数到“六”时千万不可以说“liu”而一定要念成“lou”,不然就会从你的京腔听出你是旗人来,轻则要挨骂,重则要挨打!


引自

:天命所终:晚清皇朝的崩溃

作者:金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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