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典型的例子吧。
英国的沃尔特·勒弗莱明。
他能获得惊人财富的真正原因,是让自己的船只、货物以及亲自走过的海上航线,都为国王所用。
沃尔特·勒弗莱明这样的商人有很多, 他们凭借与国王合作的这层关系赚得盆满钵满。
中世纪的英格兰人对红酒十分偏爱。仅1308年和1309年,从加斯科涅运往英格兰的红酒数量就达到了令人瞠目的102724 吨。海关账目显示,从1303年1月20日到1304年8月18日,约有1000艘船从波尔多航行至英格兰,其中绝大部分船的吨位在100吨以下。此项贸易变得非常重要,以致从装酒的容器“酒桶”(tun)中演化出了计重单位“吨”(ton)。标明容量为100吨的船可以装载100个酒桶,其中共储存了25000加仑的红酒。
从英格兰买回的食物和货物无法抵偿同等数量的红酒的价值。但这些买回的商品对加斯科涅的百姓来说是必需品,因为他们已经把全部可用的田地都用来种植葡萄,以满足英格兰人对红酒的渴求。
进购红酒所用的,乃是英格兰的盛产之物——在佛兰德斯的集市出售的羊毛,它堪称中世纪的“白色黄金”。 这项贸易在失去诺曼底领地之后开始兴盛。在此之前,勃艮第是购买红酒的首选之地,运输时,这里的酒自塞纳河而下,然后渡过英吉利海峡。至于白葡萄酒,人们热衷于普瓦图地区的产品。可是自打约翰和亨利三世丧失了在法兰西的领地后,只剩下了加斯科涅和此地的淡红酒,即干红葡萄酒可供选择。曾经雄伟一时的 大帝国,最后遗留下的就是这项供国人取乐、为国王挣得丰厚利润的资源。从海军历史的角度来看,最值得留心的是,一趟艰险重重的远航的尾声部分,才是英格兰贸易的重头戏所在。
中世纪的英格兰水手由这些航程孕育而来。历任英王的海军也是由这条航线上来往的船只组成的。而最为重要的是,正是在红酒和羊毛的贸易中挣得的财富支撑起了英格兰大小战事的开支。 红酒和羊毛的贸易是英格兰经济的核心,也是君主统治的命脉所在。
这种关联性在沃尔特·勒弗莱明的一生中显示得淋漓尽致,他让南安普敦绽放出伟大的光辉。沃尔特在1258年去世时已富甲一方,其持有的船只和土地,在南安普敦、 奇切斯特、朴次茅斯和温切斯特数一数二。他长期处在南安普敦市民生活的核心位置:1229年和1242年任执行官,1249年任总长,也是港口内部以及港口附近修道院的主要赞助人。他的财产主要是其名下的大型贸易船只——从13世纪20年代起,比斯开湾中就满是鳞次栉比的大型柯克船——但他能获得惊人财富的真正原因,是他让自己的船只、货物以及亲自走过的海上航线,都为国王所用。
亨利三世一心想要夺回其王约翰在位时败亡的伟大帝国,却因为缺少钱粮而无法施展抱负,但是沃尔特·勒弗莱明之流的商人们为他提供了一条走出财政困境的路子。1224年,亨利丢失了普瓦图地区,其后沃尔特获批与法兰西通商的安全通行证,他的“黑铁”号柯克船前往拉罗谢尔,旨在弄到红酒、盐和其他商品。
1229年,沃尔特的人情得到了回报:“黑铁”号获准为王室效力,向加斯科涅运送战时补给。沃尔特在这趟差事中表现出彩,同年,他坐上了南安普顿执行官的位置。1230年,亨利三世命他和他的商 业伙伴采购最上等的加斯科涅红酒,并且直接出售给皇家酒窖。13世纪30年代,国王向沃尔特颁发许可证,准许他在王国的不同地区之间往来贸易;还和他签订合同,让他负责供应国王在伦敦的酒窖,这是一个获利巨大的肥缺。1243年,沃尔特再次担任执行官,得以稳固他在南安普敦的权力根基。同年,他派遣自己的“乔内特”号柯克船前往波尔多, 船上满载的王室珍宝,换回了最上等的陈 年佳酿,这些酒都是专门为充实国王的酒窖而酿造的。
1253年,他的一艘船携巴斯主教前往西班牙商谈皇室事务。
沃尔特·勒弗莱明这样的商人有很多, 他们凭借与国王合作的这层关系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为国家服务的回报是获准参与海外贸易。沃尔特之所以能把他的酒卖给陆地上最为重要、最大手笔的顾客——国王,是因为他的船担负起了交通运输和递送信件的功能。沃尔特的儿子亨利继承了父亲的生意,并受命管理南安普敦的海关,去世前他已经成功跻身上流社会。
1298年至1330年间,亨利的儿子理查·勒弗莱明曾七次担任地方的议会议员。沿袭其祖父和父亲的路子,他把经营生意和侍奉王室捆绑在一起,使两者互生互利,凭此大获成功。此种路数将会绵延数百年。这些买卖人的生意成了海军得以存在的根基。
贸易的繁荣兴盛意味着国王已经有财力拥有自己的船队。海关在羊毛出口和红酒进口中的收入成了王室财政的支柱。13 世纪,英格兰的羊毛出口欣欣向荣:每年出口3万麻袋羊毛。考虑到每250只绵羊剪下的羊毛才能装满一麻袋,这个出口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此类经济活动是建立强大海军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