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盲人因难辨 12306 图形验证码状告铁路总公司，一审被驳回？ 第1页

update:

有很多评论的阅读理解能力堪忧……敢情最后一段白写了。

我这里借对

同学的评论的回应，再次阐明我的想法，其评论如下：

按照你的逻辑，盲道的成本也很大，盲人也可以选择其他方式出行或者和其他人一块出行，但为何还要造盲道？

我的回应如下：

如果一定要拿盲道作类比的话，我的回答是想说：

（1）本来村里没有马路，现在村里为了方便出行，决定修建一条马路，但是修的时候没有配上盲道，村里的盲人出行没有普通人那么方便。但是，本来村里没有马路的时候，盲人出行本来就很不方便。

（2）更何况，因为没有通马路的缘故，很多东西本来得到镇上去买，要跑很远的路，这对盲人来说远比普通人来得不方便；现在村里通了马路，有更多商品可以运进村里，不用跑镇上了，那么对于出行不便的盲人来说，这难道不是更方便了吗？

（3）所以，得出三条结论：结论1，一条没有盲道的马路比没有马路是更好的。结论2，没有盲道的马路未必损害了公平。结论3，没有盲道不是歧视盲人，如果没有盲道是歧视盲人，那么加上盲道还是有很多人不能使用这条马路，是不是也是歧视这些人？如果这些都是歧视，都要解决的话，那么边际成本过大，是不合理的。

（4）但是，没有盲道的马路毕竟没有盲道，不便利是客观存在的，等到村里有钱了，应该尽快给马路加上盲道。

所以底下吐槽边际成本分析的，那一段话的讨论一直是带有前提的：

陈先生认为12306用图形验证码是歧视盲人，侵犯了盲人的权利。那么，电话订票是不是也侵犯了家里没有电话的人平等购票的权利？网络订票是不是也侵犯了家里没有电脑、网络的人平等购票的权利？既然如此……

看到“既然如此”了没？如果法院认定这是歧视，那就会逼着我们在“没有网络购票”和“给所有人都能用的网络购票”中选一个，否则你就没办法避免歧视，然而这两种都是不合理的；所以，这完全是为了说明网络购票只有图形验证码未必是歧视，我并没有说不要建盲道（最后一段我特地又说了一遍，你们真的是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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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有个相关的新闻在我的RSS订阅里躺了好久了，一块儿来看一看：

今年8月30号，美国司法部给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发了一封函，要求该校改进其在线免费教育资源（UC BerkeleyX），以确保有视力、听力或其他身体残疾的人群也能够获取并使用这些资源。

作为回应，9月13日校方发表声明称：在当前的财政情况下，校方无法保证做到让所有人群有平等获取这些资源的权利；如果在未来与司法部的对话中没有达成新的共识，校方将不可避免地采取他们唯一剩下的手段：将这些资源从网站上撤下，不再向公众开放。

这是我订阅的文章对此事评价：

It would likely be much cheaper to help each disabled student on an individual basis than requiring all the material to be rewritten, re-formatted and reprogrammed

对每个残疾学生提供相应的帮助，比起将所有在线资源重新编写、排版和编程来说，花费要少得多。

An even greater absurdity is that online materials are typically much easier to access than classroom materials even when they do not fully meet accessibility rules. How many teachers, for example, come with captions? (And in multiple languages?) How about volume control? How easy is it for the blind to get to campus? In theory, in-class materials are also subject to the ADA but in practice everyone knows that that is basically unworkable.

即使在线资源不符合平等获取的规定，它们仍然比课堂资源更加容易获取。例如，有多少教师在上课的时候会自带字幕？（而且还是多种语言？）音量控制呢？盲人到达校园又有多么困难？理论上说，所有的课堂材料都不符合ADA规定（即平等获取），然而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要让课堂材料符合平等获取的规定，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完美帝的这个例子，再回过来看陈先生这个例子，我觉得是很相似的。

陈先生认为12306用图形验证码是歧视盲人，侵犯了盲人的权利。那么，电话订票是不是也侵犯了家里没有电话的人平等购票的权利？网络订票是不是也侵犯了家里没有电脑、网络的人平等购票的权利？既然如此，我们要么放弃这些订票方式（因噎废食），要么就是在推出这些方式的时候，就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平等地使用这些方式（这也是不可行的；高票答案说业界有技术同时保证强度和accessibility，那好，请高票告诉我怎么解决像海伦凯勒这样视觉听觉均丧失的残疾人，或者是根本学不会使用电脑等技能的特殊智力人群的购票问题；经济学上有个说法叫边际成本递增，从覆盖99%到覆盖100%所需要的成本，可能比从覆盖0%到覆盖99%都来得高，这时候为什么不接受覆盖99%的那个方案，而非得执着于解决那1%呢？）

事实上，对于我提到的那两类人群的购票问题，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找人帮忙。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很难说网络订票侵犯了平等购票的权利：没有网络、电话订票的年代，盲人如果打算跑到火车站去买票，难道就更加平等，成本就更低了么？当然，也可以找个朋友或亲戚去跑这一趟，然而现在这个朋友或亲戚可以足不出户就买好票，难道不是更方便了吗？再说了，如果某个盲人恰好没有朋友或亲戚在身边，需要拜托一个不那么亲近的人（比如邻居、同事或是社区工作人员），拜托别人跑一趟火车站别人未必愿意，但是拜托别人帮你网上买一张火车票别人多半是会帮这个忙的。所以要我说，在网络购票的年代，盲人（以及其它残疾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反而是更小了才对。

只看到盲人不能自己购票，却没有看到网络购票降低了所有人的购票成本（也包括帮助盲人购票的人），就认为新技术的出现损害了公平，我觉得这样的眼光是很狭隘的。

以及为了防止可能的撕逼，我补充一句：我同意铁总应该逐步提高购票网站的无障碍程度。不仅如此，我认为全国各地政府都应该努力提高公共基础设施的无障碍程度。这和我上面说的并没有冲突：现在购票网站无障碍程度不高并不是因为歧视，而且未必损害了公平，但是不便利显然是客观存在的，降低这种不便利是国家机关的应尽之务。

你可能不知道的是，盲人等残障人士使用电脑、手机等信息产品的难度被大大高估了，他们平时也是可以顺畅的使用电脑、手机，顺畅的上网的。事实上，盲人不仅仅作为用户，就目前所知的，知乎团队里就有盲人同事，而QQ、QQ空间、QQ音乐乃至微信的版本，都有过盲人工程师的参与。

我非常认真地写下了这篇回答，是为了聚沙成塔，尽一点点力量，给周围的残障人士一些帮助，消除人们以往因为不了解而造成的误解。

关于这个问题，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应该是：现有的计算机技术已经为盲人修了盲道，盲人或者其他视力障碍者是可以正常走的，12306的验证码就像在盲道上突然挖了个坑，而现在的诉求是在坑上搭上木板，而不是重新为盲人修一条路专门修一条路。

帮助残障人士能够顺畅的使用电脑和互联网，有一个术语叫 Accessibility（中文有时翻译为可及性）。

必要要了解的几点：

1. 盲人可以正常使用电脑，如你我一样，只是使用方式不同

很多人之所以不理解，是不知道现在盲人本来就是可以顺畅使用电脑的。Windows 系统、主流浏览器都有 Accessibility 的支持，使得盲人可以借助键盘、语音等使用电脑，如同正常人一样，只是操作方式不同而已。其实不仅仅是电脑，手机也一样，iPhone 和 Android 系统，同样早已支持盲人使用。我在盲人按摩店里，看到盲人师傅在拿电脑记账，使用手机聊微信，都是很正常的。

事实上现在就有很多盲人在使用知乎。以文字为主体的知乎，并没有对盲人用户关上大门，他们可以顺畅的阅读和分享知识，在网上看他们的回答，你不会感觉到他们和其他人的差别。据说知乎还有盲人员工。

互联网的技术早就有为盲人铺路，很多网站盲人都可以使用的，只是普通人或者非技术领域的人不了解，千万不要认为盲人就用不了网络，用不了电脑。

2. 并不需要重新做一个盲人用的12306，只需要改进验证码

正因为基础的科技和工程进展已经做了大量工作，只要12306的网站符合通常的规范，盲人使用12306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是卡在了验证码上面。

验证码带有能够帮助视力障碍者访问的功能（如语音辅助），并不是多么新鲜的技术，在业内一直都有使用。上国外的网站，在需要验证码的地方，旁边常常有一个朗读的选项，是一个轮椅的图标（不要担心残障人士点不了图标，事实上所有功能都应该能通过键盘访问到，也是 Accessibility 的要求）。在国外的大多数网站中，验证码带有 Accessibility 是标配。

3. Accessibility 的法律和规范问题

美国政府曾推出劳工康复法案的508条款，要求当联邦机构开发，采购，维护，或者使用电子和信息技术，从而使得残疾的联邦雇员能和非残疾的联邦雇员一样都能够访问并且使用其信息和数据，除非它会给机构带来过度的负担。508条也要求来自公众寻求信息或者服务的联邦机构的残疾人，能够访问和使用信息和数据，如同提供给公众的那些非残疾人一样，除非它会给机构带来过度的负担。

这直接推动了 Accessibility 的发展，很多大公司在产品当中都会考虑 Accessibility 的规范。例如，普通人可能注意不到，很多软件里，在对话框中会专门针对盲人阅读器做一些适配。即使像 Google, Facebook 等拥有巨大体量用户的产品，在注册流程需要输入验证码时，同样必须要满足 Accessibility 的要求。

尽管这项法律在实践中有时会有矫枉过正的问题，但是在计算机和互联网领域，客观上还是帮助了全球范围内的很多残障人士，今天我们周围的很多残障人士能够使用顺畅的使用 Windows，使用浏览器上网，使用手机（iOS 和 Android 系统），正是因为微软、浏览器厂商们、Google 等满足 Accessibility 的要求。

我国在标准和规范方面仍然有很多地方要补课，但是长期来看，将对残障人士的关怀纳入到工业界当中是大势所趋。

事实上中国目前的很多产品同样也符合 Accessibility 的规范，能够被残障人士正常使用。然而，12306 在验证码模块并没有做到。

4. 很多人在为残障人士顺畅使用信息产品而努力

浅川智惠子（Chieko Asakawa），是 IBM 杰出工程师（DE），熟悉 IBM 内部体制的人就会知道，这个职位非常高，需要有极大的成就才能取得。她14岁失明，1985年加入IBM东京研究实验室，1997年开发了第一个可用声音读出网页内容的浏览器。为什么她以及 IBM 能够在这个领域取得很多进展？这样的产品未必有很强的赢利能力，但是因为有政府的支持和法律的要求，在这些领域有突破的企业，商业上会更有竞争力。这也在为我们的社会 Do Good.

有一位认识的老师，在做包容性设计，就是在设计当中能够尽可能的包容普通人和生理有障碍的人士。我觉得这是特别正向的事。

5. 关于反对的声音

有代表铁总的人出来说，你们愿意为了支持残障人士的使用，导致成本上涨，支付更高的票价么？这是一种小聪明的逻辑，企图让普通人和残障人士对立起来，当然本质上还是对于技术的了解不够，只是片面站在自己立场上看问题。

如前面所说：

一方面对 Accessibility 的支持并不会导致成本大幅度上升。很多人以为是要给视觉障碍者单独做一套系统，而实际上现有的系统本身就支持（这是浏览器和互联网技术业已形成的一系列规范带来的好处，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在 Do Good），现在只是希望在图片验证码之外支持 Accessibility。如果这样都可以以此为理由涨价，用一句流行语来说，怎么不上天。

另一方面，中国本来就有很多支持保障人士的经费，例如企业要缴纳残疾人就业保障金等等，在政府和接受政府经费、政府作为股东的企业，也应该有相应的体现。现实当中一些国内的互联网公司已经做到了对残障人士的支持（符合 Accessibility 的标准），而作为国有背景的12306却不支持，这非常遗憾。

6. 但行好事

我们的社会现在还有太多不完善的地方，有太多可以改进的空间，能让很多人的生活变的更好。特别希望大家都能更开放一些。就像街上的盲道，现在不少地方修的像笑话，盲道上面处处是陷阱，让人失笑的同时不禁为真走在上面的盲人担心，而钱也没少花。既然同样是要做这些事，我们完全可以做的更好一些。

视力障碍者使用12306购票，技术上并没有特别大问题（具体可能还得做验证码这块的朋友来细看）。可能很多人都不了解，大多数浏览器本身都是满足 Accessibility 要求的。如果真有困难，也是在技术的层面来讨论。我觉得不舒服的，是网络上很多人是在冰冷的另一个纬度上说话，否定残障人士的权利，而不是从技术上说话。

科技的发展，最终应该造福社会。因为全世界科技工作者的努力，让残障人士（例如盲人）使用电脑和网络，这样在很多人眼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早已成为现实。 这样的好事，应该让它继续生根发芽。

Do Good.

7.写在后面

现在知乎里动不动就拿政治正确说事（之所以提到这个是因为这个问题下面，已经有些回答再谈左右、谈政治正确了），好像要极端点、露骨点才显得现实。然而我们现在的政治正确真的够么？担心对残障人士的合理照顾会影响到普通人的利益？就好像对面黄肌瘦的人们讲，胖的时候可是会得糖尿病的，所以你们要少吃点。

我觉得有时候我们可以多给一些善意，坚持一点点政治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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