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目前土耳其和亚美尼亚双方试图努力实现关系正常化？ 第1页

就在一年多前亚美尼亚在同由土耳其提供装备训练和人员支持的阿塞拜疆的战争中惨败。安卡拉不仅向其巴库盟友提供无人机和其他军事装备，另外还派出了一千多名叙利亚雇佣军加入了战斗。自此土耳其阿塞拜疆真正通过一场完全的胜利将两个“兄弟国家”的关系推上了新的高潮。“一个民族，两个国家”至少已经在两国的舆论上成为了现实。

从历史上来看土耳其自亚美尼亚独立以来就没有建立过正常的外交和商业关系，在当时亚美尼亚占领阿塞拜疆的卡尔巴贾尔地区后土耳其便关闭了两国的陆地边界。而最近的土耳其和亚美尼亚之间恢复关系的努力是自 2009 年以来的首次，当时双方签署了建立外交关系的议定书，但六个月后被迫暂停。其中有几个关键因素是导致该和解进程失败的原因，其一是巴库方面反对在埃里温方面撤出被占领土前建立外交关系开放边境，其二是亚美尼亚国内民族主义对同土耳其达成协议的强烈反对态度，其三是时任总理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担心双方关系正常化将会为领导关系正常化的时任总统阿卜杜拉·居尔做了政治嫁衣。

但此次情况明显不同，目前的和解进程阻力更小。这一次，土耳其国内所有反对党都赞成修复关系。即使是埃尔多安在民族主义行动党 (MHP) 中严厉批评之前和解的努力的极右翼盟友也对此次和解持正面态度。阿塞拜疆在最近的战争中重新夺回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周围的七个地区和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三分之一的地区，这场胜利这在土耳其民族主义者态度的转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对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俄罗斯在 2020 年最新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战争之后签署的停火协议感到异常兴奋，该协议包括将阿塞拜疆本土与其位于土耳其边境的飞地纳西切万通过“主权走廊连接起来。他们希望这样的走廊可以帮助安卡拉通过阿塞拜疆与中亚各突厥国家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而直接开放土耳其-亚美尼亚边境将通过加强中国、中亚和土耳其之间的贸易来并进一步推动同中亚国家的全面关系。正如同我几个月前说过的那样，这场胜利已经为土耳其向东方的进军开启了中亚的西部大门。

同时恢复与亚美尼亚的关系也将有助于安卡拉改善与西方的紧张的关系。尽管西方国家在卡拉巴赫后的战争安排中处于边缘地位，但他们也欢迎土耳其与亚美尼亚重建外交关系，并希望此举能削弱俄罗斯在南高加索地区的影响力，减少亚美尼亚对伊朗的依赖。所以，乔·拜登也在敦促埃尔多安开放同亚美尼亚的国界。

修复与土耳其的关系也将有利于亚美尼亚自身。自土耳其和阿塞拜疆在 1990 年代关闭边界以来，亚美尼亚一直处于孤立状态。它已被排除在巴库-第比利斯-卡尔斯铁路等区域能源和交通项目之外，不得不依靠更长的贸易路线，通过格鲁吉亚和伊朗进入世界市场。2008 年俄罗斯入侵格鲁吉亚，中断了亚美尼亚与外部的唯一铁路联系，突显了亚美尼亚对其北部邻国的依赖。亚美尼亚通过格鲁吉亚港口向俄罗斯出口的延误对该国本已陷入困境的经济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害。2020 年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战争和最近的乌克兰局势也表明，亚美尼亚也根本不能指望俄罗斯。

亚美尼亚的东部和西部边境面临封锁，并依赖格鲁吉亚、伊朗和俄罗斯，被被四面围困的亚美尼亚迫切需要开放与土耳其的边界，它将通过提供通往黑海港口的直达航线并促进与土耳其的双边贸易来打破亚美尼亚的孤立状态。亚美尼亚民族主义者和反对派一直批评政府为与安卡拉关系正常化所做的努力，但鉴于该国面临的经济挑战，如今他们的抵抗也不像以前那么激烈了。

与此同时地区内局势仍然有隐忧，格鲁吉亚也对重新开放亚美尼亚-土耳其边境的可能性持谨慎态度。其一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边界的关闭使格鲁吉亚成为南高加索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被成为“高加索的新娘”，如果建立新的交通路线，第比利斯可能会失去这种核心地位。另一个担忧是，格鲁吉亚拥有大量的亚美尼亚族人口。多年来，由于对格鲁吉亚的依赖，亚美尼亚对格鲁吉亚的亚美尼亚人社区采取了谨慎的政策，第比利斯担心恢复与土耳其的关系会鼓励亚美尼亚对其在格鲁吉亚的亚美尼亚人社区做出更积极的回应。然而，埃里温不太可能大幅改变其格鲁吉亚政策。而且，从长远来看，其南部邻国减少对俄罗斯的依赖符合格鲁吉亚的最大利益。

伊朗同样担心任何潜在的新交通路线将给它带来的损失。目前，伊朗是阿塞拜疆本土与其飞地纳希切万之间的唯一陆桥，也是土耳其货物运往阿塞拜疆的重要通道。

从埃尔多安的角度来看，国内和地区的动态已经协调一致，现在正是恢复与土耳其历史宿敌关系的最佳时机。开放边境为将为其带来了经济、政治和地缘战略利益。巴库似乎也软化了立场，阿塞拜疆官员表示支持正常化努力。但这种支持是否会持续还远未确定。尽管 2020 年的敌对行动改变了当地局势，有利于阿塞拜疆，停火结束了战斗，但如今的前线部队仍在交火，并且仍存在未解决的问题，包括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政治地位。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之间持续的紧张局势也对安卡拉的正常化努力构成风险。

俄罗斯是则有另外的打算。俄罗斯官员表示支持土耳其-亚美尼亚正常化，但莫斯科从现状中受益。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争端为莫斯科提供了对埃里温和巴库的影响力，亚美尼亚的孤立增加了其对俄罗斯的依赖。俄罗斯曾经在外交上表示支持 2009 年土耳其-亚美尼亚会谈，但实际上更希望他们无限期地继续下去，而不会产生任何实际结果。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后的战争局势为俄罗斯提供了维持现状和保持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关系紧张的进一步动力，由俄罗斯斡旋的停火使俄罗斯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有了通过“维和”名义部署的军事存在。但同时俄国人选不深入介入两国冲突也凸显了俄罗斯在南高加索的无力，现如今有资料表明由于乌克兰前线兵员告急，俄国已经在撤出这些维和部队并有可能部署至乌克兰，大哥是靠不住的亚美尼亚已经失去了庇护伞。

土耳其-亚美尼亚正常化的潜力从未像现在这样大有希望，但也很脆弱。俄罗斯和阿塞拜疆的算盘将决定这是否是又一次失败的尝试，还是对两国都有利的历史性举措。

一百多年的老死不相往来，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