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众出差期间,隔壁办公桌一位巴西大众问我说,他约了一个工厂参观的活动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一开始以为是去参观四大车间,结果来到了一个叫做大众汽车档案馆的地方。有一个女工作人员带着我们一行五个人(包括三个中国人,两个巴西人,其中一个巴西人还是一个不会说日语的日裔)先来到一个会议室,开始讲大众汽车的历史。由于我们几个人德语都不怎么灵光,介绍是用英语进行的,我基本听懂了大概。
希特勒为了获得民众的支持,决定要生产一款Volkswagen,Volks就是民众的意思,Wagen是车。但是历史上最早的Volkswagen其实是福特的T型车。这款车在二十世纪初在德国市场的宣传海报上,就打上了Volkswagen的标语。但是这个车将近2000马克,对于普通民众也是太贵,希特勒要求大众汽车的成本应该是九百多马克。相当于一个普通德国工人不到40个月的工资。
接到设计委托的费迪南德保时捷前往底特律考察美国的流水线,因为大批量生产方式是降低成本的必要方式。因为大众汽车是要给给全德国人生产汽车的,所以大众汽车的选址定在了铁路线上距离德国东西边境差不多的地方。然而这里没有什么工业基础,为新工厂生产基建材料的Vorwerk(预备工厂)都只能选在临近的布伦瑞克。
大众汽车于1938年完成了甲壳虫的设计,然而在第一台原型车展出后没多久,二战就爆发了,在战时条件下生产民用汽车就成了不可能的事儿。于是大众开始转入军品生产,军车、飞机翅膀、V1导弹都造。但是德国自己的年轻人都是要上战场的,因此占领区的民众变成了大众汽车这个军工厂的主要劳动力,在战争期间共有二万三千多名从事Zwangsarbeit,也就是强迫劳动。
工作人员随后将我们带到了大众最早的建筑的地下工事里,这里已经布置成了一个控诉大众汽车对占领区民众犯下累累罪行的展览馆。有下面一些事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 这些奴工来自德国的东南西北。一开始是波兰等东欧国家,后来是北边的荷兰,再后来法国人也加入进来。然后是苏联。最后加入的是意大利人,因为墨索里尼倒台,意大利人从盟友变成了敌人,于是那些在原本和德国人一起并肩战斗的意大利人被直接扔到了工厂里从事最累的劳动。
2 大众工厂周围建了很多的集中营,对来自不同国家的劳工隔离管理,不同国家的劳工的地位待遇由纳粹的种族主义理论决定。所有的人都要佩戴代表自己民族的标识,波兰人是字母P,法国人是字母F
3 尽管对劳工实施隔离政策,但是仍然有很多婴儿出生,但是由于恶劣的条件,至少380多个儿童死在大众工厂的奴工营地
4 工厂会给奴工支付很少的一点报酬,但是这些钱要拿来买很少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因此实际上相当于无偿劳动,还要忍饥挨饿
5 战争后存活的奴工有些现在还与大众汽车档案馆有定期的联系,有人每两年还要回来看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有些人已经不再出现
6 讲解人员从头到尾没有为德国的战败感到惋惜,而且强调,希特勒进行大众汽车的这个项目只是为了骗取老百姓对其的拥护和支持
我以为从防空洞出来就该讲一下大众在战后的辉煌了。其实,这时候关于大众历史的介绍已经结束。工作人员把我们领到一个书柜前,有很多印刷精美的书籍和资料,都是讲述奴工在大众汽车的悲惨境遇的,这些书欢迎我们免费带走。
这个档案馆有七八个工作人员,只要有预约,都可以免费带领参观和并提供德语或英文讲解。一年大概接待3500人次的参观者。
大众汽车从来不掩饰,不否认其和纳粹的关系,对历史的反省态度也是非常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