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有三种主要的官方语言: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还有第四种语言罗曼什语使用人口太少,而且其母语人群基本都会德语),三者母语人口的比例大概是5:2:1。
了解这三种语言的人都知道,它们的词汇、语音和语法差异很大,无论是书面还是口语都无法互通,这跟前南斯拉夫的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捷克斯洛伐克的捷克语、斯洛伐克语基本能在口语层面互通的情况大不一样,也不存在苏联的俄语、南非的英语那样基本全国通用的国语,比加拿大、比利时这种双语国家也更复杂。
瑞士实行全民义务兵役制,适龄男性都要入伍受训、服役,至今仍保留着总员额14万人、1万职业军官的常备军,比英国、意大利这些欧洲大国的军队规模(都是20多万人)也没少很多。为了在这支不算小的军队中消除语言障碍,瑞士军队真是操碎了心。
消除语言隔阂的第一关在学校教育系统:全国的公立学校都要教授另外两种官方语言,一般而言德语区的学校在小学三年级左右开始学法语,五年级左右开始学意大利语(以及英语,但现在也有少数学校把英语当成第一外语开始学习),另有部分城市是双语地区,双语教学开始的时间更早。
当然,尽管这样,当学生们完成教育走向社会以后,很可能极少使用另两种语言,于是就会随之荒废,法语区尤其如此,有20%的人只能使用法语交流,所以不能只靠学校教的那些用完就扔的语言技能。
消除隔阂的第二关在基本军训阶段:教官会设法确保让德、法两种语区来的新兵都了解一些对方语言的基本指令,进行指导时一般先用德语详细讲,再用法语简单讲,但使用人数最少的意大利语就不能总是兼顾了,意大利语兵通常被要求能使用简单法语,不过教官布置好任务后常用意大利语“Forza, ragazzi!(伙计们,给我上!)”发令执行,因为意大利语比较有感染力……
在瑞士人组建的各种部队中只有一个特殊单位被鼓励学意大利语:以雇佣兵身份派驻梵蒂冈的教皇卫队,因为意大利语是那里的通用语言,不过因为其成员以德语兵为主,因此指挥语言还是德语。
最后一关在部队:在普通步兵中,排级单位和排长尽量按同一种语言匹配,但也有一些技术兵种如炮兵、通信兵等难以做到组建讲单一语言的排,一般而言混编的原则是德语兵单独组排(因为人数多),法、意混合组排,并且尽可能每个班和班长说同一种语言,排长需要会说混编的两种语言,连长也需要能与各个排长沟通。
即使这样,在进行排级配合时,不同语言的部队有时也要说一些洋泾浜的杂合语才能有效沟通。例如Quora上就有法语区的人回忆道,他所在的迫击炮排是法、意语混编的,有次与德语排搞演习,两排共同打击一个目标,需要互相沟通坐标,听到讲无线电的意大利语战友把88用法语说成“huitante-huit”(八十、八),而法语说88是“quatre-vingt-huit”(四个二十、八),觉得很奇怪,事后问了才知道,是上级要求他们这么说的,因为意大利语说88的语序就是“八十、八”(ottantotto),德语说88是“八和八十”(achtundachtzig),双方听、说法语只能运用简单的数词,如果用法语的思维还要做一次乘法,那借助法语沟通时德、意两个语区来的通信兵很可能就要蒙圈了,理解错了坐标轻则打不准敌人,搞不好还会误伤友军或平民,于是干脆用这种三方都能听懂但都别扭的折衷方法……
另外就像北约在指挥多国部队时用于报字母的NATO音标系统(ALPHA、BRAVO、CHARLIE等单词用于代表ABC等拉丁字母),瑞士军队也用过自己的一套字母音标系统以避免三种语言同一个字母发音不同的问题,在今天作为博物馆开放的一些旧日军事设施中还能看到,一般挂在电话机等通信设施旁边,每个字母的代号全都是瑞士的地名(当然具体运用起来可能也有些问题,例如法语和意大利语里的H不发音,Hospenthal读出来就类似Ospenthal,而指代N的Neuchâtel这个州在德语里叫Neuenburg,在意大利语里叫Neocastello,意思都是“新城堡”,意译出来拼写不一样):
至于职业化的高级军官,但凡是要处理跨语区的全国军务的,能熟练使用至少两种、最好三种语言是必需的素质,不过他们多数本来就出自精英阶层,而熟练掌握多语种对他们来说属于家常便饭。当然,军队的条令条例、书面下达的军事命令还是要以三种语言下发,真发生战争时,翻译军令或许多少会贻误军机。
以前用摩尔斯码的年代,瑞军总司令部先要把明文翻译成另两种语言,再加密拍发,很是繁琐,为了加快译码,瑞士曾在二战开打前后进口过几百部德国产的“恩尼格玛”密码机(不过被英国在破译德国密码时连带着破译了),并在战后自行研制了转子更多、保密性更高的尼玛密码机(Nema,德语neue Maschine即“新型机器”的缩写,无奈中文译名不雅,汗……),当然,这些机器只能完成加密、解密的工序,德法意之间的互译当年还要人工进行……
最后还有一个军种天然需要过语言关:空军,因为瑞士的空域实在太小(即使是以900千米每小时的亚音速飞行,20分钟就从一头飞到另一头了),空军进行空域管制和指挥作战时必须使用一套简化的通用语言,不可能再按地域分不同语言执行,因此瑞士空军自二战起就开始使用一套Bambini指令码(意大利语,意为“孩子们”)进行指挥。
这套系统选用的简化词汇注重听觉上的区分度,能在当年噪声比较大的无线电系统中较好地识别,例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用Mekka(麦加)、Atlanta(亚特兰大)、Sudan(苏丹)、Norwega(挪威)这四个在相应方向上(相对瑞士而言)的地方指代,左、右分别是Lili和Rera。
不过这套代码用到1990年代就出问题了:那时瑞士空军退役了旧的猎手式二代战斗机,换装了美国产的三代战斗机F-18,去美国接受培训时发现自己那套土产Bambini指令完全无法沟通(美国可不会给瑞士单独开小灶,都是把自家空军和购买同样机型的外国飞行员共同训练,当然要随美国用同一套指令),于是他们带着新机型回国后,尽管瑞士不是北约成员国,出于中立政策也基本不与北约搞装备贸易之外的军事合作,瑞士空军还是把指令代码换成了基于英语的北约标准多兵种战术简明代码(Multiservice tactical brevity code),还把距离、速度等单位从公制换成了英制(英尺、英里每小时),只在计算燃油量时还保留公升而不是加仑作单位。不过原有的Bambini指令码在非正式场合还常有使用,例如瑞士空军的两支特技表演队(飞的分别是F-5E喷气机和瑞士自产的皮拉图斯-PC7教练机)还在使用这种旧指令码。
随着瑞士2020年经过全民公决批准采购下一代战斗机,替换用了20多年的F-18提上日程,候选机种既有美国的F-35肥电和F/A-18超级大黄蜂,也有空客公司的欧洲战斗机Eurofighter和法国的阵风。如果再选回欧洲产的飞机,瑞士空军会不会废除北约指令、重启Bambini?目前还不得而知。
所以说,我们中国这种官方语言单一、通行度较高的国家,真的很难体会瑞士这些多语言国家为了消除语言障碍下的那些工夫,了解下还是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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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武装部队一般的指挥语言是英语。
在这个视频中可以看出,即使电视剧本身的语言是华语,服役人员间的工作语言却是英语。
但是,因为新加坡名义上的国语一直是马来语,所以部队的步操口令是马来语,例如:
Sedi-a (Attention) 立-正
Kekanan Pusing(Right turn) 向右转
Kekiri Pusing(Left turn) 向左转
Dari Kiri, Cepat Jalan(By the left, quick march) 从左起,快步走
Berhenti(Halt) 立定
Senang Diri (Stand at ease) 稍息
Rusuk Senjata (Rusuk Senjata) 枪上肩
Hormat Senjata (Present Arms) 举枪敬礼
比如说这个视频,从04:00开始看起,华人检阅司令官所说的步操口令却是马来语。
华人和印度人因为平时接触马来语不多,所以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虽然新加坡陆军实际上是华人、印度人占主导地位的,马来人不仅多服警役,而且即使进了军队,有很多军种也限制马来人进入。
在官兵日常交流这个层面,新加坡口头英语(Singlish)喜欢用缩写,以及杂糅各种语言词汇的特点显现了出来,特别是闽南语方言词汇,或者闽南风的马来语 / 英文:
chiong sua = “冲山” (闽);向高地冲锋。
pai kar pai chew = “跛跤跛手”(闽)= 受伤
encik = 准尉; 马来语的字面意思是“老爷”。
confirm plus chop = 官方批准。“chop”的意思应该是“印章”。
chao keng = “臭经” (闽)= 装病
angkat bola = 阿谀奉承。两个马来词,字面上是“捧球”,然而会闽南语的人都知道,捧“球”=捧卵葩= 阿谀奉承。
wife = 老婆= 枪。很好理解,美军有“和枪结婚”的仪式,新加坡军队也有。
wayang = 表演。 马来语“戏剧”的意思。包括在上级面前急于表现,以及在公众面前粉饰太平。
据说有一次,新加坡空军和美军联训的时候,因为通讯系统被美军监听,连输了两轮,所以新加坡飞行员不得不转为“Singlish”(新加坡口头英语)沟通,终于转败为胜。
所以我一直觉得“巴别塔”的故事说反了。人类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语言,正是为了区别你我,用黑话来排挤外人,巩固小团体中的团结。
不是说有房产税的地方,房产税越高,学校越好么??
如果担心教育问题,那就搬到房产税更高的地区,或者花更多的钱去私立学校不就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