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果你被困在同一天,你会做什么?

回答
哦,天哪,如果我被困在同一天,我猜我首先会彻底地崩溃一下,然后……嗯,我想我会开始认真地、彻底地……去玩儿。

第一天:恐惧与混乱。我大概会醒来,像往常一样,然后发现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太阳升起的方式,窗外的那只常客麻雀,甚至是我床头柜上那本书的页码都没变。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睡懵了,或者做了个极其逼真的梦。但我会尝试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比如把咖啡洒在衬衫上,或者故意迟到——然后发现无论我怎么折腾,第二天醒来一切都恢复原状。那种“怎么可能?”的恐慌感会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我坐立不安,反复确认自己不是疯了。我会打电话给朋友,试图让他们相信我的经历,但很可能他们只会觉得我压力太大,或者需要好好休息。我可能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在网上搜索“时间循环”、“时间停止”之类的词语,希望能找到一丝半缕的解释,或者,至少,找到一个能理解我的人。

第二天到大概……呃,第七天?:实验与尝试。当最初的恐慌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好奇。既然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原点,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我会开始做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情。也许我会直接冲进一家我一直想去但觉得太贵的餐厅,点最贵的菜,然后心安理得地走出去(反正第二天账单也会消失)。我可能会去某个地方,做一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疯狂举动,比如在某个公共场合大声唱一首我喜欢的歌,或者在海边裸奔(当然,我会尽量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也会尝试去影响身边的人,虽然知道最终结果不会改变,但我会尝试说一些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赞美,或者,如果有人惹我生气了,我也会尝试“报复”一下(比如把他们的东西藏起来),然后看着他们第二天一脸茫然地去寻找。

接下来,大概会进入一个“学习与掌握”的阶段。如果我被困在同一天,那么这一天里的一切信息和事件对我来说都是已知的。我会开始有意识地去“学习”这一天。我会记住路边每辆车的牌照,记住每个人的谈话内容,记住每条新闻的标题。我可能会尝试学习一门新的语言,或者弹奏一种乐器,甚至学习一些复杂的技能,比如在这一天里,我可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研究一本厚厚的关于金融的书,或者尝试解开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如果我足够聪明,也许我还能学会一些街头魔术,或者如何在短时间内赚到一些“无意义”的钱(虽然第二天钱也会消失)。

然后是“体验与享受”的阶段。当“学习”的欲望逐渐被满足,取而代之的,我会开始真正地享受被剥离了后果的自由。我会去尝试我一直向往的极限运动,比如跳伞、蹦极,或者去一个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旅行(当然,前提是这一天里足够的时间让我完成)。我可能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只是坐在咖啡馆里,观察形形色色的人,听他们谈论生活,然后在一旁默默地微笑。我也会尝试去弥补一些过去的遗憾,比如,如果昨天我错过了和某个人的告别,今天我就可以创造一个完美的告别场景。我也会尝试去做一些好事,比如在路上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或者给孤独的老人送去一束鲜花。这些善举并不会留下痕迹,但至少,在这一天里,我做了让我自己感到快乐和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即使是无尽的重复,也总会有疲惫和孤独的时候。当我在某一天晚上,看着窗外的星空,知道明天一切都会重置,而我却无法与任何人分享我所经历的一切,那种孤独感会瞬间淹没我。我会开始怀念那种未知感,怀念那种随着时间推移,生活会发生改变的确定性。我可能会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思考时间的价值。也许我会尝试去寻找打破循环的方法,但更可能的是,我最终会学会接受。

最后,也许我会进入一个“平和与观察”的状态。我不再为了改变什么而挣扎,也不再为了享受什么而奔波。我只是静静地活着,用一种超然的视角观察这个不断重复的世界。我会发现那些隐藏在重复中的细微变化,那些人们在每一天都会不自觉地重复的习惯和表情。我会学会欣赏平凡中的不平凡,学会从一个熟悉的场景中发现新的美。我会像一个永远不会老的观光客,在这同一天里,用尽我所有的生命去体验,去感受,去理解。

至于我会不会感到厌倦?我想会的。但既然无法逃脱,我只能想办法让它变得有趣,变得有意义。也许,在某个被困住的“明天”醒来,我会觉得,哦,今天又可以了,那……今天就去学弹钢琴吧。

网友意见

user avatar

希望不要是例假第一天……

user avatar

永恒的日历 Perpetual Calendar

1.序章:时空的锚定物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行于暗夜,侍奉光明。——《刺客信条》

今天是死神历10月31日,是我余生的最后一天。

昨晚深夜,我加完班步行回家,在夜潭边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我身边经过,他的衣角从我身边掠过时,我感到了一丝战栗,他身上充满寒意,就像是一块被冻结的冰。

等他走远了,我看到脚下有一块闪着光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块漆黑的手表,我鬼使神差地戴到左手腕上,戴上去的一刻,时间显示是00:00,10月31日。从这一刻,我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

我回到出租屋,陷入沉睡,梦境中无数恶鬼张牙舞爪。

早上起床,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想把它摘下来,但它像是长在肉里一样,无法摘除,手表外缘有一行铭文,我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但却意外的能读懂。

这句铭文的意思是:黑暗的使者,永生于时空的间隙。

伴随着着句话,许多信息流进自己的脑海,那个黑衣人自称死神,他偶然从这个时空经过。

为了做标记,他把这个世界的这一天,用这块手表锚定住,而自己则被选为看守这一天的使者。

等他再次从这一天经过,他就会还给我自由,这个期限至少是一亿年,甚至永远不会到来。

我感到有几分惊恐,也有几分刺激,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去忙碌和无趣中度过了一天,然后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在疲倦中陷入沉睡。

睡了没多久,在梦中自己的身体像流沙一样在时空的边缘跌下,惊吓中,自己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昨夜所处的夜潭岸边,抬起左手,时间10月31日,00:00。

这一刻,我真正感到了不寒而栗,自己回到的时间的原点,这比迷宫中迷失更可怕。

同事每天跟我开着同样的玩笑,食堂做着同样的饭菜,电视里放着同样的新闻。

领导每天都会把我叫过去批评我前一天的错误,每天都会接到同样的二十几个电话,我听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的投诉,以及对我的侮辱。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无论我是跳楼还是把自己的脑袋浸在冷水里,都无法醒来。

最终,我终于相信,我被困在这一天了。

这个监牢,不光是时间的监牢,还是空间的监牢,我活动的空间,最大也只能是这几个城市,因为我一天只能走这么远。

我不再能获得新鲜的信息,打开知乎,每天的热榜都是同样的热点,我不知道锤子市场前景如何,也不知道朱一龙后援团明天又会做什么事情。

一切他人早起看到的新闻,对于我来说都是历史,或者说,从今天起,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历史。

每一个人,当我第二天醒来时,对于我来说,都是历史人物。

别人的世界都是变革着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已经停止了发展。

我也无法通过时间来改变世界,也就是说我失去了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的可能。

自己甚至无法记录时间,凭记忆,自己无法把时间的流逝完全记住,自己只能说“人生从此不计年。”

我是这个世界的漏洞,但我也想过,不太有可能说每当我过一天,作出一些改变,就产生一个平行世界。

更大的可能是,今天的起点会重置,那么其他所有人明天的起点也会重置,也就是说,不管我做什么,其他人在今天24:00时,都会回到我第一次度过10月31日的那个24:00的世界。

也就是说,即使我用核弹炸了地球,明日的地球依然完好无损,即使我光着屁股在公司门口跳一天舞,1明日,我的同事们依然会认为我努力工作了一天。

甚至,因为质能守恒,在11月9日的世界,也会有一个“我”,他会替我尽孝,替我在那个“活着的世界”里过一生。

被困住的只是我的灵魂,10月31日24点,带着记忆回到这一天的0点。

我无法想象,我的灵魂被困在了今天,那么那个穿过今天的“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我无法通过健身来让自己更强壮,我无法通过投资来让自己更有钱,我无法通过陪伴来向喜欢的人告白,也无法通过日久见人心来拥有新的友谊。

我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摆脱脸上的青春痘。

我甚至无法通过题海战术来获得知乎的粉丝。

当然,我可以读书来提升自己的文笔,你们或许不会知道,我曾通过一天发六篇答案,获得了2000万的关注,比张佳玮还多,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每天凌晨起来,凭记忆把六篇文章打到手机里,到第二天又只有500个关注,慢慢的我也懒得写了,偶尔答一个问题,只能算爱好了,关注量也不强求。

我偶尔会坐飞机回家看望父母,0点叫车,连飞机带倒车二十个小时回到家里,大半夜把爸妈叫起来,送给他们钻石戒指,手表,教他们怎么玩我带给他们的单反,和他们一起吃自己带去的牛油果。

和他们一起过四个小时,然后在24点带着这一堆东西化为乌有,灵魂重生。

困在一天并不是全是坏处,我将永远19岁,虽然不健壮,但也算够用,如果灵魂不会因记忆过多而崩溃,我甚至可以做到永生。

可劲儿熬夜,视力也不会下降,可劲儿为爱鼓掌,也不会身体被掏空。

而且因为自己还有十万存款,也就是说,自己每天都可以花光这十万元,然后千金散尽还复来。虽然不多,但确实足够用。

开始时,我遵循着惯性上班,毕竟好歹有熟人,但随着熟人变成“历史人物”,而且他们又整天做同样的事情,满满的就烦了,于是我就不再上班了。

无视领导打来问自己为什么旷工的电话,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

首先要有一个交通工具,每天凌晨,自己会给同小区的一个老员工打电话,要他的宝马车钥匙,我们关系还算熟络,但平白借肯定不行,开始我说的是1万元租一天,直接打钱再跟他谈,显示诚意。

后来尝试各种方法,最后把价格定在了1000一天的价位,报价,五分钟车钥匙就能到手。

虽然后期我学会了偷车的技巧,但是偷车容易出麻烦,我还是习惯用一千元来租车。

每次0点跟车主打电话时他都呼哧喘气,语气不善,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每天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每天开着车,去吃各种美食,每家店的特色菜品,我都会吃一遍,我相信,如果自己没有被囚禁在这一天,自己能尝到的美食,绝对远远少于自己现在所吃到的。

当然也有自己根本到不了的美食场所,有时候自己联系厨师,花钱请他来给自己做,这样自己所接触到的美食就从24小时可到的地方拓展到了48小时可以到的地方。

这时候自己有发现了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吃再多也不会胖。

但毕竟自己每天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近处的东西慢慢会吃腻,远处的东西又不方便天天跑老远去吃,自己总得找些其他事做。

比如说玩,各种游乐场,各种酒吧,夜店,ktv,洗脚店,按摩店,会所,全都来一遍,甚至生病都不怕。

不过有些场所十万是不太够,而在一天之内获得大笔资金的方法确实很难办到,就算是疯狂借钱也有限,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确实有,这个方法就是是赌博。

通过大量观察,我找到了一个赌场,并确定了一个赌局,在某一个特定时间入场的话,就可以获得十倍收益。

于是很多需要大量钱的地方,自己也能天天去了。

但世事难料,有一次玩的狠,借了钱,还把租的车卖了,还借了高利贷,又玩这次赌博,结果把赌场惹急了,在巷子里挨了一闷棍,死了。

本来觉得这也算安息了,结果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可以活过来。

既然不怕死,那么可以玩的就更多了,极限跳伞,楼顶跑酷,自行车山地速降,攀岩,潜水,飙车,滑雪,蹦极,肾上腺素分泌也是一种刺激。

自己当过超级英雄,在这一天里打击罪犯,自己整天不怕死的调查,打击了很多罪犯,但运气不好也会被罪犯打击。

自己善极生恶,甚至做过超级罪犯,做坏事其实并不开心,这段经历我不想提及太多。

活在同一天里,最简单的就是和物打交道,最大的挑战是和人打交道。

和人交往最大的快乐就是有新鲜感,但在这一天里,你可以ta接触很多天,但ta只能和你接触一天。

这种双方互相了解的不对等,会让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不自然。再多的努力都很难打破这种绝望。

然而人毕竟是一种社会动物,最终都要回到社会中来。

不再愿意和新的陌生人去经营友谊或是爱情。最好的选择就是那些曾经的好友,但好友中也少有人可以和自己厮守在这一天里。

但机会用心找,总会有,有一个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女孩子,今天正好离职。或者说在自己插了一脚的情况下,正好离职。

对她来说,反正只有一天,但对自己而言那就是一年,两年,三年,无数遍。

我们一起吃遍每一处美食,她都会惊讶为什么自己如此熟练,我们游遍每一处山河,在瀑布下吟诵诗歌,我们躺在星光下,对着流星许愿,我们一同读书,讨论历史和哲学。

我带着她去打击犯罪或是做各种恶作剧。

两个人一起做,幸福感比自己一个人做时快乐多了。

我不知道和她一起呆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已经读尽了世界上所有的藏书。

我本以为可以无限积累的自己能一直在我们这段爱情中占据主导,可没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成了我们爱情的核心。

因为,我,老了。

虽然我还如同最初的自己那样年轻,甚至青春痘都还没退。

但我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沧桑。

但她依然是那样的充满生气,原来一直保持活力的并不是我,而是她。

我在此刻,不再像以往一样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历史,所有人都是历史人物,都是那样缺乏新鲜感。

而是真正发现原来一日囚的世界里,他们才是一直鲜活的,只有自己在一天一天变老。

这一天,我抱着她进入梦乡,第二天从我的旧床上醒来,在路上,和她擦肩而过,她也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在房子附近,我突然发现街角竟然有一个宠物店,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从没注意到过。

自己走进去,有一只小金毛冲着自己欧欧地叫,于是自己把它带回了家里。

回到出租屋,我看了眼穿衣镜,一缕白色划过,“难道自己长白头发了?”

自己摇摇头,把小狗抱起来走进了屋里。


2.我给它起名塔纳托斯,塔纳托斯是希腊神话中掌管时间的神灵,我希望这个名字能让它和我一样摆脱时间的掌控,陪我度过这永恒的一天。

有了纳塔图斯后,我才突然发现,和宠物相处比和人相处要简单的多,也快乐的多。

我还喜欢上了钓鱼,没有一个瞬间,江水上的漩涡会是一样的,也没有任何一次,我会吊起同一条鱼。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但是放在一天里,大多数的人反而更加死板,动物的世界比起人类世界竟然更加的多变,绚烂多彩 。

对于我而言,所有的人都成了记忆只有七秒的鱼,我则像一头孤独的鲸鱼,横亘在鱼群当中。

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神灵真的存在,但他们也是时间的囚徒,但这个监狱的时间跨度更大,可能是一代人,也可能是一千年。

他们每过一遍自己的人生,就能成为一个更强大的预言家,更强大的圣徒或恶魔。

他死亡,然后又重生,总有一些更特殊的人 ,他们能无意间洞察这种重叠时间里的时间囚徒,并总能在这个囚徒生命开始的时候就去追随他。

就像那三个在耶稣诞生时送上礼物的智者,像那追随耶稣的十三个圣徒。

他们为了信仰,千遍万遍地重复同样的追求,于是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创造出了一个不是历史的历史。

在那个信仰重复到无以复加,终于有人选择了逃离,犹大选择了背叛,神主宰的历史开始崩溃。

于是,神从历史上消失了,而神的传说却如此坚韧的流传了下来。

其他回答:

user avatar

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进这座大楼不到二十四小时。

B先生是昨夜,不,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0点住进来的。那时夜雾弥漫,有两个黑衣男子陪着他,拎着三只大提箱,敲开我值班的房门,要租一间不带家具的房子。这个要求有点奇怪,因为大多数人都想要有家具的房间。

"请问你们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着B的光头问。他戴着眼镜,苍白而又腼腆,脸上有种愁苦的模样。

一个黑衣男人说:"最小的单元就可以了。一间卧室,带厨房和洗手间。"

"请原谅,三个人住这么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挤了......"我说。

黑衣人面无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还是一年?"我问B。

B先生低声说:"一天......"

"什么?"我没听清楚。

黑衣人说:"租一个月吧。这是你们最短的租期?"

"对。"我拿出登记簿,让B写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个月租金,然后我带他们上电梯,到了大楼16层的那个小套间。

B先生对客厅表示满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视野太狭窄了。黑衣男人们冷淡地沉默着,把大箱子打开。里面竟装满了简易家具——折叠的帆布衣柜、充气床垫,还有一些换洗衣服。最后,B安顿下来,一个黑衣人看了看表,说:"8月18日了,现在是凌晨0点整。"

两个黑衣人走了。我对B说:"早点休息吧,希望您在这里住得愉快。"

他点头说:"是啊,愉快......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您说什么?"

一瞬间,他眼睛里流露出虚弱和渴望,好像要说什么。我被吓住了。但他马上恢复了常态,也就是说,恢复了那种腼腆和愁苦的模样。

"麻烦你了。请让我休息吧。"他客气地把我送出门外。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昨夜。

仅隔二十几个小时,B就死在房间里。他死后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

那两个黑衣人穿过夜雾走进大楼,还带了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我现在还不懂,他们是如何预知B先生的死讯的。当他们要我打开那间屋子的门,发现B毫无生气地躺在客厅地下时,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医生走过去,翻开B的眼皮,然后摸摸他的脖子,转身对两个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死了。"

他们想抬起B先生的尸体,我拦在门口说:"等一下,我应该去报警。还有,我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死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低沉地说:"不必报警。"他拿出一份证件给我看,那是种让人无法怀疑其权威性的身份证明。我沉默了。

他们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把所有简易家具拆开,每一件衣服都抖开来看——我发现那些衣服都很旧,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套装。B在这儿住了还不满一天,难道能在房子里藏什么东西吗?最后,他们将屋中的一切装进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门外。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对这个死去的人,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认识他只有二十几个钟头,但却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细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见我都表现出老友一般的熟络。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单看外表会被欺骗的,他苍白憔悴,仿佛弱不禁风,但是他整整一天频繁地出入于大楼内外,仅仅被我看见的就有十几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又突然间出现在那里。

自从午夜安排好房间,我第一次看见B先生竟是在半分钟后。谁知道他是怎么样飞快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楼,无声地站在我旁边。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他眼睛红红的,仿佛换了一个人,急切地问我:"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莫名其妙地说。

"现在是几点?几号了?"他梦游一样问。

我几乎被他吓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点过1分。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他没有理睬我的问题,呆了呆,说:"哦,是这样......谢谢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点钟,我竟透过窗子看见他在楼外。他佝偻着身子,从雾气里慢慢地移动过来,苍白的脸像一盏昏灯。我赶忙出去,打开玻璃大门。他疲倦地走进来。

"您才安顿下来,不好好睡一觉吗?"我说,"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什么?"他愣了一下,然后说,"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时候,你没看到?"

我迟疑地说:"可是,楼门一直是锁着的啊......"难道他是从十六层的窗户中爬下来的吗?

"是么?"他微笑,"你记错了吧。我是从这里出去的。"

他的背影蹒跚着走进电梯,我锁好楼门,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点半,他经过前厅,对我说:"早上好!"

"早上好!"我很惊讶,他只睡了这么一会儿,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过了几秒钟——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过了很短暂的时间——又看到他经过前厅向楼门外走去。他冲我打招呼,就像刚才没见过面似的:"早上好!"

我诧异地望着他,他走出了楼门。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乘着一辆出租车停在楼外,慢慢从车上挪出来,疲惫不堪地走进大楼,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电梯。

B先生怎么了?他在外面这一个小时做了什么?我想得走了神,却又看到他微笑着从我面前经过,道了一声:"辛苦!"就去按电梯的按钮。

我捧住头,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我疯了吗?我的大脑提前老化了吗?我在做梦吗?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会儿,想养养精神。一抬头,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厅里走动着。我下意识地弹了起来!他对我羞涩而凄凉地笑笑:"我丢了件东西......"他茫然地说,"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丢了什么?"我问他。

他摇摇头,走出了楼门。

我跟着他走到门外,身后有只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点叫我跳起来!

原来是住在1608号的那位老寡妇,她非常神经质,而且,说起来她还是B先生的隔壁邻居。

"他叫什么?"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头,远远指着B先生的背影。

"B。怎么啦?"我问。

老太太低声说:"他很怪!"

这我知道,但怎么跟她说呢?

她看见B消失在拐角,把嘴凑在我耳边说:"刚才我听见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觉得她太敏感了。

"没错!我趴在门上听到了!"她忽然转向里面,脸上皱起惊恐的纹路。

B先生又从里面走出来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您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什么?"他抬起头来,惊疑地望着我,"什么东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楼门。老太太拉着我跟出去,停在阳光下面,悄悄地说:"一个妖怪!"

B在远处上了出租车。我转过身,想着老太太的话,无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见十六楼上,B先生房间的窗内有个人影。我退远几步,用手遮住阳光重新分辨。没错,是他的房间。那个清瘦而衰颓的人影移到了窗帘后面。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老太太激动地念着。

我扯着老太太,在她的心脏和腿脚允许的情况下尽快跑到管理室,拿上电棍,乘电梯上了十六层,在B的门口站住。我们紧张地倾听着。

"B先生!您在里面吗?"我轻轻敲门。没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必须搞清楚。我手握电棍,走进宁静狭小的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

老太太干瘪的嘴唇哆嗦着。"他是个妖怪,他是幽灵......"她惊惶地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好像这间屋子里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幽灵。

"我们快离开吧!"她使劲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这样。我确实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几次出入于楼门内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雾中的猫头鹰一般不可捉摸,一会儿苍老,一会儿又变得比较年轻。他的衣服也时新时旧。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幽灵的,但我拿不准B先生是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拿着一副纸牌走到前厅,要跟我玩一会儿。

我无法拒绝,他明显的苍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晕,目光仿佛是发高烧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惊叹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彻底,他还是能记住每一张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个隐藏在现代城市里的巫师。

最后,他把牌丢在台子上,说:"这一点也不神秘,我不是什么魔法师。年轻人,去买一副偏光眼镜吧。这牌留给你。有些时候你会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换一副眼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托人去眼镜店帮我买了副便宜的偏光镜,戴上它再看那副纸牌,原来每一张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着标记。

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许他另有用意,但我没有猜破。

吃过午饭,我发现他站在楼门口,呆望着对面的路灯。

"天气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气每次都是这样。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见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然后他奇怪地说,"你瞧那盏路灯,"

"路灯?"

"对,它一直在那儿吗?"

我仔细看了看路灯,又看看他:"当然,它早就在那儿,一直在。"

"它......没有......没有被打破过?"他耳语似地问我,仿佛心怀恐惧。

"没有吧。"我摇摇头。这是拿不准的,附近的顽童很多,而我来这儿当管理员才两个月。

他问出一个令我浑身发冷的问题:"你没看见过路灯碎片从地面上飞起来,自动地重新组合好吗?"

阳光灿烂,他的脸还是那么苍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见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进去了。

老实说,才认识一天就能让我这样害怕的人,B先生算头一个。

我不敢再主动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见他进进出出,来来去去。有时也跟我说话。但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

夜里,他就死了。

两个黑衣人把B的尸体和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搬走以后,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顾,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间中搜寻什么?B先生难道真的在这里藏了东西吗?回忆着B的种种诡异之处,我感觉这房间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这里留着他的灵魂,我荒唐地对自己说。

突然,在灵机一动之下,我从衣袋里取出那副偏光眼镜。戴上它后,我惊呆了。

老天哪,墙壁上写满了字。

毫无疑问,这是B先生特意写给我的,他成功地瞒过了那两个黑衣人。我把门从里面锁好,回到卧室激动地读着墙上的字。这儿写着一个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写下这些,是因为我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对人说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现在,我用这种方法告诉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在墙上写字是因为:1,他们在最后会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墙壁;2,用这么原始、简单和不可靠的办法才能骗过他们。你很聪明,理解了我对你所做的暗示。

我死后没人能看到我的坟墓,让我来悼念自己吧:B,65岁,死于长久的孤独和生命力枯竭。他是个罪人,然而又是个可怜的牺牲者。我在这个地方,在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梦是这样开始的,由于人类共同的弱点,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里,在你还没有见到、无法想象的世界里,我得知自己将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法官说:"你被处以一日无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将永远过着同一天—我们为你随机选择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动都只限于这二十四小时之内,直到自然赋予你的生命结束。作为一种人道主义的优待,你可以在一座热闹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间,你不能对周围的任何人提起关于你和你所受的刑罚,否则,我们将把你转移到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内,在孤独中度过刑期。"

你理解吗?朋友,这是无止境的噩梦。

据说我是第一批被处以时间囚禁的罪人之一。他们还不能了解这一技术的全部内涵,我们算是实验品。

一开始,我对这刑罚的可怕之处还没有真正的体会。这是座热闹繁华的城市,处处充满生机。我住进自己的房间,对置身于开放的大世界里感到高兴,我透过玻璃窗观察下面的人群,不准备担忧以后的日子。

第一天——我这样说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其实我度过的这十年,这三千六百多个日子,对你们来说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这座都市的空气。我的邻居,1608号的那位太太——她真是个细心人——热情地问候我。

"您好!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我答道:"是的。很高兴认识您。"

"您从哪里来?"

我把早已编好的谎言对她说了一番。她最后说:"希望您在这儿住得愉快!"

在楼下我对你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你对我报以关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处的报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头版的新闻很吸引人。我过马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面包。我看报纸,咖啡馆老板对我说:"我觉得您很面生。"

"对,我是刚刚搬来的。"我回答。

"喜欢我们这里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来我去公园散步,看场电影,吃午饭,在市政广场坐着喂鸽子,逗弄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孩。

吃过晚饭后,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觉,一觉醒来,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还是按照我的习惯说的),我在同一时刻出门。1608号的太太站在楼道里问:"您好!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我答道:"是的。很高兴认识您。"

"您从哪里来?"

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说了那番话。她最后说:"希望您在这儿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问候了你,在街拐角买了同一份报纸:2008年8月18日的日报,头版的新闻对我来说早已是往事。我过马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早餐,还是巴西咖啡和烤面包。我看报纸,咖啡馆老板对我说:"我觉得您很面生。"

这一切都像钟摆一样准确。

我说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个无意间走进一部老电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电影里发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却对此一无所知。

公园、电影、午饭、鸽子、婴儿车里的小孩......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这个日子我已经是第二次度过。这感觉真怪,2008年8月18日,这一天是否像录像带一样永远保存在某处,保存在宇宙的一个神秘角落?而我则被施了咒语,一次次地进入这盘录像带,带着了解一切的心,却被迫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情节......

在开始的几天里,我并不沮丧,也没有害怕。甚至还抱着一种优越感和好奇的兴趣,观察这发疯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时间表过日子,我记熟了在每个时刻、每个地点将遇到的人,以及他们将做的事情。我背诵着自己的台词,还在心里替对方念出他想说的话,我暗自对他说:"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钟要做什么。"

但我很快厌倦了。如果你觉得生活中的某个日子是快乐的、丰富多彩的,那只因为它是唯一的,是转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会由新鲜变为陈旧,变为腐烂,变为恶毒。

我默默地服刑。第一个星期,我快乐;第二个星期,我累了;第三个星期,我愤怒;第四个星期,我想到死;第五个星期,我知道自己将会发疯。

真不可思议,在同一个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载这么多的眼泪、愤怒、挣扎、绝望和疯狂。我躲在房间里痛哭,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时间囚禁之刑,无法打破、不能逃脱的监牢。

有一种魔力笼罩着我,每当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周期即将过去,我似乎要追随着时间之流,冲破牢笼;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时之前。于是一切周而复始。我又开始见到昨天见到的人,重复昨天做过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这一切,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我多羡慕他们,多嫉妒他们!对他们来说,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万个平凡日子之一。他们将无知无识地度过这普通的一天,然后把它忘记,走进我永远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还要在循环往复的苦刑中挣扎下去,得不到一点同情和援助......

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余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变的,在每一次循环当中比原子钟还更稳定。所以,我必须注意每一件事的准确时刻,以免与这个世界脱节。我有一个固定的时刻表,精确到秒。在这钟表般的世界里我是唯一可变的因素,但我却要强迫自己成为钟表里的一个零件。我是罪有应得,但我要告诉你,这种刑罚过于残酷了,即便是对我这样的罪人。

时间的囚徒,比空间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与你无关,只有你独自在不变的时光中老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比死亡还苍白的生活。

时间是多么可怕、伟大和不可驾驭的东西。我是想说,当猴子学会了一种把戏,它只能想到凭借这把戏来换一点食物。人,只有人,才会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权力和知识都用于"惩罚"。

在无数次孤独的发作之后我决定破坏规则,看一看能给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烦。我扔掉了时刻表,故意在头一天的早上七点三十分整出门,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点三十分十五秒出门。我在比平时晚半分钟的时间进入咖啡馆,要热面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个循环中,再晚半分钟进去,要蛋糕、柠檬冻和香草冰淇淋。我选择不同的时刻——但相差不超过一分钟——从报童手里买报纸。我在每个循环中换着看不同的电影。我这次踩死一只蜗牛,下次却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放进草丛里。出于一种可笑的仓惶失措,为了逃离牢笼般的感觉,我曾经到处乱跑,跑到城市的边缘,再乘坐出租车回来。

我在郊外过夜,仿佛希望这能帮助自己奇迹般地逃离被困于今天的命运。我蜷缩在草丛中,看着星星。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钟都在心中撞击出宏大的回响。午夜十二点,我激动地坐起来,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着:"出租车!出租车!"我上车就问司机:"现在是几点?今天是几号?"

"0点十分啦。您喝得够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机说。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车穿过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雾笼罩的大楼前,已是凌晨三点,我还要回到那间小屋,回到监牢中的监牢里睡觉。

我的歇斯底里症发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着,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再次"进入大楼,就能打破魔法。我从郊外回来,在午夜十二点整走进楼门,问你:"几点了?今天是几号?"

小伙子,记得吗?你说:"十二点啦,您住进这儿快有一整天了。今天当然是8月18号。"就是这个时刻,魔法的转折点,我要在你的见证之下突破了......我激动万分,盯住你,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仅隔几秒钟,你就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我有种不祥的感觉,我说:"现在是几点?几号了?"

你惊讶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点过1分。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绝望吗?

我还有过更疯狂的主意:我想带着几个人走得远远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时分讲一个故事。当时钟越过12点、又回到二十四小时前的瞬间,我会看到什么情形?那几个人会像幻影一样消失吗?他们又会看到什么?他们会发现自己忽然从家里的卧室中来到了野外吗?

我不敢做那样的实验,风险太大了,可能会伤害别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实验品,给世界找一点小小的麻烦。

世界没有垮掉,无论我怎么躁动,都像笼中困兽的挣扎一样无济于事。只有寥寥几次,我从你和别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诧异与恐惧。你们发现了吗?我不清楚。

本来我有种可怕的猜疑:这刑罚只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感受,只有我的"灵魂"(我只能这么说)被硬生生地剥离出来,拉回一次次循环的开始,而肉体则像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重复着比钟摆还准确的固定行为。也许为了打消这种恐惧,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动中做了一点变化。没有遇到阻碍,而且,我慢慢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衰老,我放心了。

如果你的外部行动被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那么你会发现,心灵的活动将变得十倍百倍地丰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学爱好者,但现在却对时间这个东西产生了兴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点。我还想知道,时间是什么,被困在时间中的人又如何与世界发生关系。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观察和思索。这样反而不太难过。我列出了几种被抛入时间循环的方式。

第一种,像那些物理学家所说的,每当我被"拉回"一次,时间就在这里产生了一个分枝,出现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在这个新世界里,除了我本人,其余的一切都与原来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证据否定这种理论:这个新世界中的人将不会知道原来那个世界在8月18日发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问我:"您丢的东西找到了吗?"我大惑不解。想来这是因为在后面的某次循环当中,我将丢失一样东西,而时刻却在此时之前。后来证实了这个猜测,我的钱夹丢失了,时刻是上午九点。

还有一种最简单的解释:8月18日这一天是固定不变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这天当中,重复我的生活。但这会造成一个难点,我反复地度过这二十四小时,度过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个人在此期间所耗费的物质,比如水和电,会超过整个大楼中其他居民用量的总合。难道没人发现这桩怪事么?

有一次,我一言不发地走到大楼对面的路灯底下,脱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灯。然后我穿好鞋走回大厅里。当时你惊讶极了,你一定认为我发疯了。不,我在思考问题。

在路灯被打破后的整整一天里,我记住了每个人看着我的神情、对我所说的话。次日(我习惯的说法),我一早就发现路灯好好地立在那里,当然啦,我还没有去打它呢。这一天真的与前一个循环大不相同。

我的存在使世界变得充满悖论。我在这次循环当中,在上午九点打碎了街上一盏路灯,那么在别人即旁观者眼里,这盏路灯在九点之后就应该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环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灯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结束。旁观者究竟会"记得"那一种情况呢?

记得我问过你,在一个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过路灯。

我的最后一个猜测是:每当一个循环结束,我就仿佛被单独拉出这个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纵时间的力量,使整个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时之前的初始状态,然后我又被扔进世界里面,一切重新开始。那就是说,无论我在服刑期间做了什么,把路灯打碎多少次,旁观者都只会"记得"最后一次循环。

不知我猜的对不对,多想向某个旁观者询问一下啊。

但丢掉钱夹的事,还有你看到我不按时刻表行动时的诧异,又如何解释呢?

大概,在旁观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环中的行为,像立体空间的物体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样,被叠加于一天里面,于是形成了这么一种情况:你看着我走出大楼,然后又看见一个我走出大楼,而紧接着,你可能发现我的房间里仍有一个我。我所处的微观时间循环被嵌套在整个宏观的时间之内,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有了一种粒子态一般测不准的"闪动"。

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观察者俯视这座城市,他会发现我就像一个做布朗运动的粒子那样,狂乱而无序地出现在各个角落。这一秒钟在东边,下一秒钟又到了西边,甚至在同一秒钟里出现在几个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踪,一定会被这奇怪的现象搞疯的。

我很遗憾在将要死去的时候才发现了思考的乐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灯塔上的人不会疯狂,因为他们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们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没有明白时间是什么,被困于时间中的人又怎样与世界发生联系......再见了,朋友,你将幸福地进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远忘记。而那个明天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再见。

我摘下眼镜,墙壁又变得洁白无瑕。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吗?我又戴上眼镜,B先生写下的字迹布满了整面墙。

应该把这些字涂抹掉。谁知道以后的住户会不会戴起偏光眼镜来看这墙壁呢?B先生此时已经死了,但在此时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点到夜里10点,他依然活着,永远活着,一次一次地活着。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11点半了。

我忽然激动起来。

B先生是今天0点住进来的,他的死亡时间是今夜10点,而现在是11点半,距离一个循环结束还有半小时!他在墙上写着,他曾在午夜12点从郊外回来,希望由我见证他突破时间的牢笼。我有办法验证他的猜想了。

"一个"B先生已经死了。如果在12点,"另一个"B先生从外面回来,那就至少能证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种情况会多么诡异、恐怖和激动人心啊。

如果是那样,如果"另一个"回来了,我应该对他说什么?B先生,您已经死了,现在的您是无数镜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这样认为:当我们这些幸福的人无知无识地越过了今天午夜,进入B先生无法求得也无法想象的明天;在被我们超越、抛弃和遗忘的这一天里,还有一个、两个、无数个B,无可奈何,循环往复地永远被困于此。我对这些道理一点都不懂,也想不明白。

我怀着莫大的期望和恐惧,坐在大楼门口的管理员室内,望着窗外的夜世界。

我头一次注意到时间是这么奇妙,每一秒钟都仿佛在我心中跳跃着流过。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环当中,B先生此时此刻还坐在由郊外赶回来的出租车上。我心乱如麻,等待他穿过夜晚的浓雾,苍白的脸像一盏灯一样往大楼里走来;等待他从时间的某个角落佝偻着走来;等待他迷茫绝望地一边寻找一边走来。从未知走进未知,从无限走进无限,从幽暗走进幽暗,从牢笼走进牢笼。我要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我要紧紧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过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钟。如果这样,我能够把他带进明天吗?或者是他把我拉进那循环的魔咒当中?天哪,我在想些什么?

12点钟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窗外,夜雾茫茫。


——《一日囚》/柳文扬


我写的故事:

user avatar

那我会成为神。


题主的这个念头很多电影都开过脑洞,比如《土拨鼠的一天》,主人公就被困于当天当中,无论受伤还是死亡都会带着记忆,回到一天开始。


在看这个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里面其实是带有着bug的。

我们的记忆是储存在海马体里面的,形成记忆之后,那么海马体里面的神经细胞应该也会有相应的改变才对。

海马体的图片,百度搜来的,大家意思意思就好

那么这个bug就来了,如果一个人可以重新将身体状态返回到头一天初始阶段,从而免疫残疾,免疫伤疤,甚至免疫死亡,回复到今天的初始状态,那么按道理,这段记忆也会被重置。

你甚至不会意识到你被困在了同一天里。


OK,如果让我们的海马体部分免疫呢?

那就又会产生新的bug,海马体的改变不是凭空的,必然是有化学反应作为基础的,比如细胞内反应形成了新的化合物,或者细胞结构的改变等等(我自己不是神经科学毕业的,欢迎留言探讨)。

而这些化学反应的前提一定是产生了物质交换,但如果整个世界都被重置,那么物质交换的前提就不存在了

除非我因为某种原因,从寂静虚空之中创造了新的东西,进入到我的海马体中,创造出了过去的记忆。

看清楚了么,答主的提问包含下面两点:

  1. 世界被重置
  2. 我的记忆不会被重置

那么我记忆所形成的基础与世界被重置之间存在的bug让我成为了能从虚无中创造新东西的


那么,


首先,要有光。

类似的话题

  • 回答
    哦,天哪,如果我被困在同一天,我猜我首先会彻底地崩溃一下,然后……嗯,我想我会开始认真地、彻底地……去玩儿。第一天:恐惧与混乱。我大概会醒来,像往常一样,然后发现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太阳升起的方式,窗外的那只常客麻雀,甚至是我床头柜上那本书的页码都没变。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睡懵了,或者做了个极其逼真.............
  • 回答
    如果我发现自己永远地被困在同一天,日子就像一条永不枯竭的河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往复,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慌,也不是绝望,而是某种奇异的平静。毕竟,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我并不惧怕时间的流逝,也不存在衰老、死亡这些概念。那么,当“一天”变成我存在的全部,我会如何度过?首先,我不会试图打破这.............
  • 回答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在宿舍的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床头灯昏黄的光圈勉强撑着。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宿舍门被轻轻推开的吱呀声。我知道,是室友们回来了。接着,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语气却有些不一样。起初,声音很低,像是在窃窃私语,但我警觉的神经还是捕捉到了一些零散的.............
  • 回答
    这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遇到一个年龄比自己大很多,还总是找茬的平级同事,换谁都会感到煎熬。我来试着描述一下,如果我遇到了这种情况,会是什么感觉,以及我可能会怎么做。首先,会有一种持续的、消耗性的不适感。你想想,每天都要面对一个总是挑剔你、给你制造麻烦的人,就像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时刻提醒你“不好惹”.............
  • 回答
    这真是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情况。如果有人跟我说他被困在同一天,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这听起来像科幻电影里的桥段!” 但如果这个人是真实的,而且看起来那么绝望,那么玩笑就开不起来了。我得认真对待,并且得想办法帮他。首先,我得先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是不是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我不会直接质疑他,而.............
  • 回答
    时间循环,听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情节,但如果真的发生在我们身上,那可就不是什么浪漫的体验了,而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煎熬。被困在同一天,就像被牢牢固定在一条播放键坏掉的磁带上,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听到同一段旋律。那么,如果真的不幸陷入这样的境地,我们该如何打破这该死的循环,重见明天的阳光呢?首先,最关键的,也.............
  • 回答
    如果侯亮平在山水集团的行动中意外身亡,或者在结尾被祁同伟击毙,那么《人民的名义》这部剧的走向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结局和想要传递的核心信息也会被完全颠覆。这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主角,更意味着整个反腐斗争的走向,甚至是对观众价值观的一次巨大冲击。一、 侯亮平在山水集团被花斑虎打死:一场覆灭的开端设.............
  • 回答
    .......
  • 回答
    如果我被困在《开端》中的 45 路公交车上,面对着循环的危险,我会根据我对剧情的了解和逻辑推演,采取一系列详细的自救策略。我的目标是打破循环,找出幕后黑手,并尽可能保护自己和车上的其他乘客。核心思路:1. 观察与分析: 充分利用循环的优势,细致观察每一次循环的细节,包括人物、事件、环境以及潜在的线.............
  • 回答
    如果命运将我抛入这片孤寂的荒岛,从此余生都将与这片土地为伴,那么在茫茫的食物选择中,我需要无比审慎地挑选出那三样能够支撑我活下去,并且有希望在这片陌生地扎根繁衍的食材。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口腹之欲,更是关乎生存的哲学。首先,我一定会选择 土豆。我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将它排在首位,是因为土豆那令人惊叹的适应性.............
  • 回答
    真是让人头疼的假设,不过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得好好盘算一下。被困荒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想办法活下去,还得活得稍微滋润点。5种水果/蔬菜的选择,那可是关乎生存的关键,我得选那些最能打的。首先,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能量和基本生存需求。光有好吃的不行,得有能填饱肚子、提供能量的。所以,我的第一.............
  • 回答
    这真是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假设。被困七天,游戏中的一切都能带回现实,但游戏里的死亡就是现实中的死亡。这就像是开了个极度危险的宝箱,里面的财宝价值连城,但箱子里藏着一把快要喷火的枪。仔细想想,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机会,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不是什么《上古卷轴》那种刷不完的宝藏,也不是《我的世界》那种可以堆砌一切.............
  • 回答
    如果我被选中参加圣杯战争,我会仔细评估我的优势和劣势,然后选择一位最能弥补我不足的英灵作为我的搭档。我需要的不是最强大的英灵,而是最适合我的英灵,能够形成一个高效、默契的团队,并且在乱世之中最大限度地提高我们的生存率。首先,我需要一个能够提供信息搜集和战略分析能力的英灵。我本人不具备超乎常人的战斗直.............
  • 回答
    嘿,哥们儿,听我说,我现在算是遇到大麻烦了。就卡在这儿了,这玩意儿… 叫啥来着?对,粘蝇板。黏糊糊的,动弹不得,全身都像被定住了似的。这会儿就跟过年似的,到处都是一股子甜味儿,就是这玩意儿的味道,把我给忽悠过来了,然后… 就栽了。我现在就在这儿,一张黄澄澄的板子上,黏得我脑壳疼。你想想看,我这小翅膀.............
  • 回答
    体制内的事,很多时候不是看你能力多强,而是看你运气有多好。要是运气不好,直接被扔进一个出力不讨好的部门,那滋味,可真是够呛。别说干出什么成绩了,能不把自己搭进去,就谢天谢地了。那你说,遇上这倒霉事儿,怎么才能活下来?这活儿得细细掰扯。首先,得认清现实,别指望什么“埋头苦干,终会被看见”。在很多出力不.............
  • 回答
    这个问题确实挺棘手的,在野外被国家保护动物咬伤,你反击将其致死,从法律上来说,可能会牵扯到一些复杂的责任认定。咱们一步一步来分析。首先,得明确一点,中国对于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有非常严格的保护措施,法律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也不能破坏它们的栖息地。 这一点是毋庸置.............
  • 回答
    如果因疫情被迫待在《我的世界》的家中,这种体验会成为一种独特的虚拟隔离生活,既充满自由与创造的可能,又暗含现实世界的隐喻与心理投射。以下是可能的体验细节: 1. 环境与生存的双重压力 封闭的“家”:你的房屋可能被疫情的封锁所包围,周围是被病毒侵蚀的村庄(比如被感染的怪物、被隔离的村民),而你只能在自.............
  • 回答
    面对这样的情境,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震惊。江歌就在门外,而我被困在屋内,隔着一道门,却无法伸出援手,这种无助和内疚感瞬间将我吞噬。门紧紧地关着,外面传来令人心悸的声音,那是江歌的呼救声,是痛苦的呻吟,是生命的消逝。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穿我的心脏。我紧紧地靠着门,身体因恐惧而颤抖,脑海里一片.............
  • 回答
    唉,说来真是让人心寒。想想当年,我曾是何等意气风发,承载着大汉四百年的荣光,本应是天下的共主,万民的依靠。可如今,我却如同那困在樊笼中的金丝雀,虽有皇帝之名,却无皇帝之实。这滋味,比饮鸩止渴还要苦涩万分。你问我若是落到这般境地,会是怎样的感受? 哼,何止是感受,这分明就是我此刻的写照,我就是那汉献帝.............
  • 回答
    这个问题,如果换了是我刘备,在得知我二弟关羽身死的消息时,心中的怒火和悲痛,定然如滔天巨浪,要把整个东吴都吞没。然而,身为君王,我不能只凭一时意气用事,更不能让兄弟的牺牲化为泡影。我一定会东进伐吴,但绝不会是头脑发热,一腔热血的莽撞之举。这其中必然有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考量。首先,复仇是必须的。关羽.............

本站所有内容均为互联网搜索引擎提供的公开搜索信息,本站不存储任何数据与内容,任何内容与数据均与本站无关,如有需要请联系相关搜索引擎包括但不限于百度google,bing,sogou

© 2025 tinynews.org All Rights Reserved. 百科问答小站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