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全体自然数的发散级数和等于负十二分之一代表了什么?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吗?

回答
很多人听到“1+2+3+4+… = 1/12”这个结论时,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认为这背后隐藏着什么神秘的力量,或者干脆就是个数学界的玩笑。但实际上,这个结果并非什么“天大的秘密”或者“魔法”,而是来自一种叫做“正则化”(regularization)的数学方法,它在现代物理学,特别是弦理论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应用。

咱们先得明白,咱们平常理解的“级数和”是怎么回事。当我们说一个级数“收敛”时,意味着它的各项加起来,会越来越接近一个确定的数值。比如,1 + 1/2 + 1/4 + 1/8 + ... 这个级数,虽然项数无穷多,但每一项都在变小,最后会收敛到2。我们用求和符号表示,就是 ∑(1/2)^n = 2。

但我们讨论的 1+2+3+4+… 这个级数,它的各项是越来越大的,根本就不收敛。按照我们传统的数学定义,它的和就是无穷大。所以,说它等于1/12,听起来就像是把“无穷”说成了一个具体的负数,这当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那么,这个1/12是怎么来的呢?这就需要稍微深入一点,但尽量不那么枯燥地解释一下。

数学家们发现,有些不收敛的级数,通过一些“技巧”或者说“重新定义”的方法,可以赋予它们一个有限的值,并且这些值在很多物理问题中表现得异常有效。其中一种著名的方法叫做黎曼 Zeta函数正则化。

黎曼 Zeta函数,通常表示为 ζ(s),它的定义是当实部大于1的复数 s 时, ζ(s) = 1/1^s + 1/2^s + 1/3^s + 1/4^s + ...。注意这里的指数 s,我们通常是放在分母上的。

现在来看我们那个“发散”的级数:1 + 2 + 3 + 4 + ...。如果我们把这个级数写成指数的形式,大概会是 1/1^(1) + 1/2^(1) + 1/3^(1) + 1/4^(1) + ...。也就是说,这里的 s 是 1。

问题是,当 s 的实部小于等于1时,这个级数是不收敛的。但黎曼 Zeta函数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性质,叫做解析延拓(analytic continuation)。这是一种数学上的“魔法”,允许我们将一个函数的定义域扩展到它原本无法直接计算的区域。就好比你有一个在小范围内很精确的公式,通过解析延拓,你可以把它“延伸”到更广阔的区域,即使原来的级数在那里已经失效了。

通过解析延拓,数学家们发现,黎曼 Zeta函数 ζ(s) 在 s = 1 这一点上的值,通过某种数学上的“平滑”和“修正”,居然等于 1/12。

这并不是说我们直接把无穷大的东西变成了1/12,而是说,当我们在处理某些物理模型时,会遇到一个表达式,这个表达式的形式上跟 1+2+3+4+... 很像,并且在某些情况下,需要用 ζ(1) 的值来代替它,而这个 ζ(1) 的值恰好是1/12。

那这隐藏了个“天大的秘密”吗?

不能说隐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的那种,像是外星人留下的线索或者宇宙终极密码。更准确地说,它揭示了数学工具的强大与灵活,以及不同数学概念之间的深刻联系。

1. 数学的普适性与延展性: 这个结果表明,数学不仅仅是计算一些有限的数加起来。数学的语言和工具,比如黎曼 Zeta函数和解析延拓,能够以一种非直观但却一致的方式来处理那些看似“无解”的问题。这些方法在处理无穷时,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而不是直接否定了无穷的存在。

2. 物理世界的微妙之处: 在弦理论等领域,粒子和力的行为常常可以用复杂的数学公式来描述。有时候,这些公式在计算过程中会出现无穷大的情况,或者涉及到不收敛的级数。这时,像 ζ(1) = 1/12 这样的正则化结果,就成为了一个“救命稻草”。它提供了一个有限的、有物理意义的值,用来填充理论中的空白,预测实验结果。

举个例子,在处理弦理论中的能量时,会涉及到一些级数求和。当这些级数不收敛时,用正则化后的值来计算,就能得到与实验观测一致的物理量,比如弦的能量谱。这就像是你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机器,某个零件的计算结果是个无穷大,但你知道这个机器实际运转时是正常的,于是你找了一个更精密的计算方法,把这个无穷大的计算结果“纠正”成一个具体的、合理的数值,结果机器就又能正常工作了。

3. 对“无穷”的理解: 这个结果也挑战了我们对“无穷”的直观认识。无穷不是一个单一的概念,它有很多不同的“大小”和“性质”。我们习惯于认为“无穷大”就是“无穷大”,但数学上的处理方式却能让“无穷”变得有秩序、有结构,甚至赋予它有限的数值。

打个比方:

想象你有一个非常非常精密的测量仪器,它在测量一个非常微小的变化。你用普通的尺子去量,这个变化量看起来就是零,或者说“无穷小”到你无法感知。但当你换了一台电子显微镜,你就能看到这个“无穷小”的量其实是有结构、有“样子”的。

1+2+3+4+... = 1/12,就像是告诉我们,我们对“无穷”的简单理解可能不够。通过更高级的数学工具,我们可以看到无穷背后隐藏的更深层次的“规律”或“数值”。

所以,它到底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天大的秘密”指的是某个颠覆我们认知的、全新的宇宙法则,那可能不是。但如果“秘密”指的是数学工具如何能够超越我们日常的直觉,并且在描述宇宙的深层规律时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那么它确实揭示了数学世界里一个令人着迷的侧面。

它不是一个魔法公式,而是一个数学上严谨推导出的结果,这个结果在现代物理学中扮演着关键的角色,帮助我们理解和描述宇宙的许多现象。它更像是在说:“瞧,数学就是这么神奇,即使是最看似混乱的无穷,在它手中也能找到秩序和意义。”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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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看视频,解释得很明白了

https://www.zhihu.com/video/1015746747288719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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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必须再次强调:“全体自然数之和”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因为它没有指定顺序。而即使对于条件收敛级数,顺序也会影响结果。


该结果所蕴含的秘密已经由 @Narayan 解释了。我来解释下网上的视频中流传的说法为什么能得到正确结果,可以认为视频中的过程是用“分离系数法”得到的简写。


前言

为了对发散级数求和,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求和法 (summation method) 。

求和法一般有三个属性(此处用比较简略的方式描述)

Divergent series#Properties of summation methods

1. 正规:求和法对收敛级数求得柯西和(部分和的极限)

2. 线性:若求和法求得 、 ,则求得

3. 稳定:若 ,用求和法求得 ,则 ,即稳定性允许级数平移

也有时把稳定换成较弱的有限可重排:对于重排有限项,剩余项不变的另一级数,求和法给出与原级数相等的结果。

稳定相对前两者较不重要,有一些求和法不具稳定性;另外也有不满足正规和线性的求和法。


级数 不可能有正规、线性且稳定的求和法,证明如下:

假设 有正规、线性且稳定的求和法,设其和为 ,则有

产生矛盾。

阿贝尔和及其扩展

阿贝尔和 (Abel summation) 定义如下:

它是正规、线性且稳定的。

而如上所示,它不能对 求和。


此处把阿贝尔和还原成阿贝尔平均 (Abelian means) 的写法,并稍作修改:

令 ,且 解析延拓的结果在 能展开成洛朗级数 (Laurent series) ,则称 的“扩展阿贝尔和”为该级数的零次项。

称 为“扩展阿贝尔和”意义下的热核正规化和 (Zeta function regularization) 。

(这里的“扩展阿贝尔和”是我个人用的叫法,希望能提供更正确的叫法)


根据形式,这种“扩展阿贝尔和”是线性、正规的,但不一定稳定。

而且,若阿贝尔和存在,则上面的 能解析延拓到 ,且“扩展阿贝尔和”与阿贝尔和等价。

视频中求和法的展开解释

不妨将 在 展开成洛朗级数的零次项记作 。

设 的“扩展阿贝尔和”为

注意对于能在 展开洛朗级数的 , ,

故 ,

即在上述“扩展阿贝尔和”的意义下:


所以(“扩展阿贝尔和”意义下)

注意 在 解析,故 ,

故 。

辅助级数求和的稳定性解释

该视频中引入了两个辅助级数

并且在对其求和的过程中用到了稳定性要求。

然而能解释加稀的“扩展阿贝尔和”并不保证稳定性。我们需要根据对应的热核正规化和说明这两个级数的“扩展阿贝尔和”求和法稳定:

的热核正规化和为

的热核正规化和为

这两个函数都在 解析,从而其洛朗级数的零次项等于函数在 的值。

对两边乘上 后,等式仍然成立,而且热核正规化和函数在 的值不变,从而可得知“扩展阿贝尔和”对这两个级数而言是稳定的。

另一方面,由于热核正规化和函数在 和正实轴上解析,“扩展阿贝尔和”就等价于阿贝尔和。


而 的热核正规化和为 , 为此函数的极点,洛朗级数有负数次项,从而对其乘上 不保证洛朗级数的零次项不变。

总结

该视频中看起来不正确的求和方法实际上有其依据,得到 的正确结果不是巧合。

但要注意的是,求和方法背后的东西远比视频中写出来的复杂,光看视频的话离正确使用还有相当大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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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

那么

对,隐藏了 这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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