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日本和韩国现在的社会状态是不是东亚实现工业化后的必然状态?

回答
日本和韩国如今的社会状态,究竟是不是东亚实现工业化后的“必然”结果,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也值得好好聊聊。要说“必然”,恐怕有点绝对了。历史从来不是一条笔直的轨道,充满了岔路和变数。但如果说它们所经历的,以及现在所展现出的许多特征,确实是工业化浪潮席卷东亚后,在特定历史、文化和社会背景下孕育出的、具有一定普遍性和代表性的结果,那倒是可以这么理解。

我们不妨从几个维度来剖析一下,看看日本和韩国的工业化历程是如何塑造了它们今天的社会面貌,以及这些面貌中哪些可能对其他东亚国家有借鉴意义,哪些又更具独特性。

首先,高度集中的经济与社会结构。

日本在明治维新后,以及战后的经济腾飞,都离不开政府强力的推动和大型企业集团(财阀)的引领。这种“自上而下”的模式,从一开始就将资源和权力高度集中。财阀不仅是经济的巨头,也深刻影响着社会结构、政治生态,甚至是文化观念。人们的职业选择、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上受到这些大型企业的影响。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这些曾经是日本经济奇迹的基石,也塑造了日本人强烈的集体归属感和对“稳定”的追求。虽然近年来这些模式有所松动,但其深层影响依然存在。

韩国的情况则更为典型。战后韩国经济的崛起,更是与几个大型财阀(如三星、现代、LG等)的扩张紧密相连。这些财阀几乎渗透到韩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从制造业、科技产业到金融、房地产,无所不包。政府与财阀之间形成了某种程度的共生关系,共同推动了国家的工业化进程。这种高度集中的经济力量,也意味着社会资源和机会的分配,很大程度上会受到财阀的影响。韩国社会对“成功”的定义,往往也与进入这些大型企业挂钩,这无形中给个人带来了巨大的竞争压力。

这种高度集中的经济模式,在带来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也可能导致一些问题。比如,社会阶层固化的风险会增加。当少数大型企业掌握了绝大部分资源和机会时,想要在社会上实现向上流动,门槛就会变高。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尤其是在教育和就业方面,需要付出比其他地方更多的努力和代价。这种压力,我们可以从日韩两国年轻一代普遍存在的“内卷”现象中窥见一斑。

其次,重视教育与高学历社会。

工业化需要大量掌握技术和知识的劳动力。因此,日韩两国都将教育视为国家发展和个人前途的关键。他们大力发展教育体系,提高国民的整体受教育水平。这种对教育的高度重视,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社会对“知识就是力量”、“学历即能力”的普遍认知。高学历成为进入优质企业、获得社会认可的“敲门砖”。

但随之而来的,也可能是过度竞争的教育环境和对学历本身的过度追求。当“名校毕业”成为一种难以逾越的门槛时,那些即使能力出众但学历不那么突出的个体,可能会面临不公平的待遇。这种对学历的执着,也可能导致教育资源的浪费,以及扼杀一些非传统、非主流的创新思维。我们看到,日韩的教育体系虽然高效,但也因此饱受诟病,特别是关于教育内卷化、应试教育的弊端,已经成为社会讨论的热点。

第三,对外依存度与全球化带来的影响。

作为岛国和半岛国家,日本和韩国在资源和市场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它们的工业化进程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外贸易和技术引进。它们积极参与全球化,成为国际分工体系中的重要一环。这种对外依存度,一方面让它们能够迅速接触到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实现经济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它们更容易受到全球经济波动的影响。

全球化也带来了文化和价值观的冲击与融合。日韩社会在吸收西方工业化文明的同时,也努力维系自身的传统文化。然而,这种融合并非总是顺畅,有时会产生文化认同的焦虑和代沟。比如,年轻人更容易接受国际流行文化,而老一辈则更倾向于传统价值观。这种文化上的张力,也构成了它们社会现状的重要一环。

第四,社会福利与人口结构的变化。

随着工业化的深入和社会的发展,日韩两国都建立了相对完善的社会福利体系,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民众的生活水平。然而,与工业化进程同步的,还有一系列挑战。其中最突出的,便是老龄化和低生育率。

高昂的生活成本、激烈的社会竞争、以及对个人主义的强调,都使得生育和抚养孩子变得越来越困难。同时,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口寿命也在不断延长。这种“少子高龄化”的趋势,不仅给社会保障体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也影响着劳动力供给、消费结构和创新活力。很多讨论都认为,这是工业化国家普遍会遇到的一个阶段性难题,日韩只不过是其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和早期的例子。

那么,日本和韩国现在的社会状态,是不是东亚实现工业化后的必然状态?

我认为,不是“必然”的全部,但却是一种“高度可能”且“具有代表性”的路径。

“必然”二字太重,历史的偶然性太多了。如果当年日本没有经历明治维新,韩国没有经历朝鲜战争,它们的发展轨迹都会完全不同。其他东亚国家,比如中国、东南亚各国,虽然也走上了工业化道路,但它们有自己独特的历史文化背景、政治制度和社会结构,因此,它们在工业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以及最终形成的社会状态,也必然会有所不同。

比如,中国在改革开放后,也经历了快速的工业化,但其政治体制、市场化程度、以及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地域差异,都使得其工业化进程和由此产生的社会问题,与日韩有着显著的区别。中国更强调集体主义和国家主导,对于财阀的依赖程度远不如日韩。同时,中国社会的变迁速度和规模也更加惊人。

但是,日韩的经验,确实为我们勾勒出了工业化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共性问题:

经济结构高度集中的风险:如何平衡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的关系?如何防止资源过度集中导致的不公?
教育竞争的压力:如何打破学历的“硬壳”?如何引导教育回归育人的本质?
社会福利体系的可持续性:如何在老龄化和低生育率背景下,维持并发展社会福利?
个体与集体的张力:如何在追求效率和进步的同时,保障个体的自由和创造力?

可以说,日韩两国就像是东亚地区工业化的“先行者”,它们趟出了一条路,也留下了很多值得我们去学习和反思的经验教训。它们的社会状态,是工业化这个巨大的历史进程,在特定东亚文化土壤上,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和调整后,所显现出的一个复杂而深刻的侧面。我们不能简单地套用“必然”,但也不能忽视它们所揭示出的普遍规律和潜在挑战。这些经验,对于正在经历或即将经历工业化进程的其他东亚国家,无疑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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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认为这和工业化有什么关系,在我思考过后得出的结果是:现代市场经济和过度竞争的社会环境造成了这种结果。

1.生育率受市场经济影响

工业化并不必然导致生育率下降,但是市场经济就一定会降低生育率。

如果说东亚的生育率是被工业化压垮的,那就不能解释朝鲜,朝鲜在1970年就完成了工业化,但是至今他们的生育率依然是处于比较高的位置。而韩、日、中三个经济体相比朝鲜最大的区别就是:由封闭的内部循环经济转向外向型市场经济。市场经济让人一切向钱看,而生儿育女在经济上未必划算,在充斥资本的环境中会被舍弃。

2.老龄化只是技术进步的衍生品

观察一个社会是否具有成熟的规则和人性化的环境,就要看这个社会能承载多少老人。从这个角度来讲,老龄化越严重的国家,他们的社会运行就越成功。社会有能力让大多数人活到老年,也能够让充斥老年人的社会平稳运转,这本身就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而东亚社会一向是血淋淋、不存在怜悯之心的压抑环境,不劳作就没有资格活着。他们必须证明自己有活的价值,社会才会容纳他们,所以必须工作。

3.让生活成本提升的只是他们自己

他们并不甘于一辈子只当一个社会螺丝钉,为了各种物质享受和精神需求的满足就必须要加倍努力。买房、买车、度假旅行、奢侈品消费本质上只是你内心欲望的表现,而为了满足欲望,你需要钱,这种结构性矛盾根本无法改变。你不愿意放弃,那就只有自己默默承受而已。

日韩的化妆品产业近乎畸形的繁荣,正是得益于此,女人为了颜值,是不珍惜钱的。像钻石、项链、珠宝更是能掏空她们所有的积蓄。我就不可能为了LV包、耳坠、翡翠手环之类的一掷千金,所以我是不能理解消费主义社会下的想法。

4.教育不是必需品,但没有真不行

日本大学最受欢迎的是医学部,而韩国学生争抢最严重的是司法系。这二者有两个共同的特点:考试难度极高、毕业后收入丰厚。如果东亚是像北欧一样的福利社会就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现象,大家不论从事任何职业收入差距都不大,但很不幸你生在东亚,这个地方不存在收入平等。

想要高薪酬,你需要考入名牌大学,进入东京/首尔的大企业,经历每天12小时的工作,挤掉其他同样优秀的竞争者,抢到升职的机会,直到你退休。你这辈子是什么生活水平,从你中学部开始就决定了。

5.阶级固化源于财富的不平等

其实我认为人不该受教育,不受教育就不会理解自己一辈子被剥削的命运,也不明白无论怎样努力去都不能成功的绝望感。教育给了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但是也让你一生都活在焦虑、痛苦的环境下。

拼家庭本质上也是一种胜利,在厮杀到近乎窒息的社会里,出身条件优越的家庭意味着拥有更强的竞争力。因为现在的社会不只是你和竞争者的较量,同样是你的父母和别人父母的较量。要怪就只能怪你的父母、祖父母和更靠前的祖先为什么没能成功,让你现在需要面临这道天堑。

6.亚文化是对社会有益的

日韩的社会氛围对人类已经是不友好到了极致,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没有办法缓解人的情绪,很有可能走向极端。东京卧轨和从汉江大桥上跳下去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自杀的还算是不威胁别人,一旦被社会逼疯的职员持刀上街砍人就更会造成恶劣影响,资本家最怕的就是全社会底层的反扑。

用各种亚文化产物(偶像团体、漫画、非主流歌手、快餐文学)来缓解人的压抑情绪,是有助于减少极端现象的。日本和韩国在2000年以后犯罪率和自杀率都显著下降,而这个时间点正是新一代亚文化茁壮成长的时候,这二者怎么会没有联系呢?

7.人口集中是行政手段造成的

在市场经济下,人才和资本必然会向中心城市汇集,东亚比美国不同之处在于:东亚的中心城市都由政治因素而生成,美国完全交给社会自己选择。同样的事情在法国和英国、意大利、俄罗斯也是如此,首都一城独大,把全国的资源都吸收过来,造成非首都地区持续凋零。

日本向东京集中,源于明治维新,是日本政府通过行政手段让东京垄断了全日本所有的优质资源,各行各业的企业与最优秀的人才扎堆在东京,才创造出了这个唯一能和汇聚全球资源与人才的纽约正面较量的世界级大都市。

韩国的汉江奇迹本质上就是首尔奇迹,是韩国政府强行集中力量经营一城的结果。此举造成了传统上更富裕的釜山被首尔超越,八大财阀都在首尔,全国的高薪岗位也都在首尔,这当然会造成人才集中。


这种几十年积累一朝爆发,燃烧整个国家与民族的发展方式,后遗症极大。日韩首都以外的地方日渐凋零,经济后继无力,没有任何经济体在人口衰退的情况下完成经济持续增长的,这违背最基本的经济规律。

欧洲有欧盟,美国能吸全世界的血,而他们就只能燃烧自己了。燃料就是像你我一样的人,在大城市的钢筋水泥里,在那个狭小封闭、毫无未来可言的国家内烧干最后的价值,然后被财阀和跨国资本抛弃。

资本主义+垄断经济,是不会在乎社畜的生命的,他们不努力,就不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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