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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恩斯特·海克尔对于进化研究的贡献?

回答
恩斯特·海克尔,这位19世纪德国生物学家、艺术家和哲学家,至今仍是进化论史上一位绕不开的、极具争议却又功不可没的人物。他的贡献,如果用一种不加修饰的、更贴近当年学界讨论的语言来描述,那便是: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传播者,是个富有激情的宣传家,但有时也像个急于求成的狂热信徒。

要评价海克尔对进化研究的贡献,我们得先看看他当年在做什么,以及这些行为在当时和后世引起了怎样的涟漪。

1. 进化论的狂热传播者与本土化先驱:

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横空出世,无疑是科学史上的一记重锤。然而,要让这个颠覆性的思想在当时的欧洲,尤其是在德国,生根发芽,就需要有人站出来,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和方式去阐释、去推广。海克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达尔文的德国使徒”: 海克尔简直是达尔文在德国的头号粉丝和代言人。他不仅翻译、解读达尔文的著作,还著书立说,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将达尔文的“自然选择”理论与德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巧妙地结合起来。他认为进化论不仅是对生物起源的科学解释,更是理解人类历史、社会发展乃至个人成长的“万能钥匙”。
“一本万利”的宣传策略: 海克尔深谙宣传之道。他写了大量面向大众的书籍,如《自然界的艺术形态》、《生活的搏斗》、《宇宙的奥秘》等,这些书图文并茂,充满激情,极大地激发了公众对进化论的兴趣。他用大量精美的插画,尤其是他自己绘制的无脊椎动物的形态图,来“证明”自然界形态的多样性和演化痕迹,这些图至今看来仍是艺术品,即使其中一些在科学上的准确性后来受到了质疑,但它们在当时起到的宣传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2. 概括性的“进化法则”的构建与推广:

海克尔不仅仅是传播者,他还试图提炼出更普适的“进化法则”,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重演律(Recapitulation Theory)”,也就是“个体发生重复(或重演)种族发生”的理论,通常被简化为“个体发育(ontogeny)是种族发育(phylogeny)的简短重复”。

“生命的年表”: 这个理论认为,一个生物在胚胎发育过程中所经历的各个阶段,会依次重现其所属物种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等到高等的进化历程。例如,人类胚胎早期会出现类似鱼类的鳃裂,后期出现类似爬行类动物的尾巴,这些都被海克尔视为个体发育“重演”远古祖先形态的证据。
对早期进化研究的推动: 在那个古生物学和比较胚胎学刚刚起步的年代,这是一个极具启发性的观点。它为科学家们提供了一个探索生命演化历史的框架,促使学者们更加关注胚胎发育过程,对比不同物种胚胎的相似性与差异性,试图从中找到进化的线索。许多早期的古生物学家和胚胎学家都受到了这个理论的启发,尽管后来人们发现“重演律”过于简化和刻板,存在不少偏差,但它无疑是当时驱动相关研究的重要理论工具。

3. 挑战传统观念,推广唯物主义与自然主义:

海克尔的贡献远不止于生物学本身。他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自然主义者,他的进化论思想是他哲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宇宙的奥秘”: 在那个宗教和形而上学依然占据重要地位的时代,海克尔坚决反对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干预生命的发展。他认为,宇宙万物,包括生命,都是由物质和能量构成的,遵循自然规律演化而来。他的哲学著作,如《宇宙的奥秘》,试图用科学和进化论来解释一切现象,从生命起源到人类意识,是对传统世界观的一次有力挑战。
“科学的宗教”: 海克尔甚至试图建立一种“科学的宗教”,以进化论和自然主义作为其核心教义,旨在取代传统宗教的地位,为人们提供一种新的信仰体系。这种激进的观点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也为他招致了不少批评。

4. 争议与批评:

当然,海克尔并非完美无缺,他的许多观点和做法也备受争议,甚至受到了严厉的批评,这些批评至今仍被学界提起:

“重演律”的过度简化与错误: 这是海克尔最常被诟病的一点。后来的研究发现,胚胎发育并非是严格的“复制”祖先的每一个形态,很多所谓的“重演”现象是发育过程中的共性,或是因为发育过程中不同环节的调整而产生的,并非直接的“倒退”或“重现”。他的一些插图也因为为了“证明”理论而有所夸大或修改,被指责为“绘画伪造”。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萌芽: 虽然海克尔本人可能未完全阐释和拥抱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极端形式,但他将进化论应用于人类社会和历史,强调“适者生存”的观点,为后来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提供了理论基础,也间接被用来为当时的社会不公和种族歧视辩护。
科学哲学上的激进: 他将科学(尤其是进化论)奉为至高无上的真理,并试图用科学解释一切,这种激进的自然主义和唯物主义立场,在许多人看来是过于简化了复杂的世界。

总结来说,恩斯特·海克尔的贡献,就像一把双刃剑:

正面看, 他是进化论最出色的早期传播者之一,他的热情、他的著作、他的插图,将达尔文的思想深深地植根于德国乃至欧洲公众的意识之中,大大加速了进化论的普及。他对“重演律”的提炼,虽然在科学上存在局限,但在当时为研究生物演化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思考方向,推动了比较胚胎学的发展。他挑战宗教权威,推广自然主义和唯物主义,是那个时代重要的思想解放者。

负面看, 他对“重演律”的过度自信和某些不严谨的做法,以及他试图将进化论广泛应用于社会历史的激进立场,都招致了后世的批评,并为后来的滥用埋下了伏笔。

因此,评价海克尔,不能简单地说他“全对”或“全错”。他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一个在科学探索的黎明期,用他特有的激情和才华为进化论添砖加瓦的人物。他的贡献在于,他不仅理解了进化论,更重要的是,他让无数人也理解了它,并为之着迷。即便他犯过错误,他的努力也为后人更深入、更细致地研究进化论打下了基础。他是一位充满争议但绝对不容忽视的先行者。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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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克尔描述了数千个物种,包括大量的放射虫、海绵、水母,留下的图画(尤其是《自然界的艺术形态》系列)不但有生物学上的价值,还启发了二十世纪的艺术。他用大量的解剖学知识丰富了进化论的内容。他主导将达尔文进化论引入德国、进行科普,提出了“演化树”“生态学”“门(分类学)”等概念,在进化论的历史上有很大的影响力。

海克尔将心理学视为生理学的分支,是优生学的先驱,并将政治学称为“应用生物学”。他认为上帝就是自然规律,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都有灵魂,这也影响了一些人。

海克尔的许多理论在今天看来是过时的,他的版本的演化树早已不出现在学术论文中。他曾多次为支持自己的学术观点和哲学观点而错误描述生物的特征,不恰当地扩大“用进废退”的应用范围,推广错误的“复演说”。尽管海克尔在世时多次倡导和平主义,他的优生学思想还是被二十世纪的种族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法西斯主义和德国纳粹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时,海克尔为德国参与战争进行辩护,并表示自己“越来越民族主义了”。

1866 年,海克尔的《形态学大纲》成为世界上第一部达尔文进化论教科书,但这里面给人强烈印象的“复演说”缺乏真实证据,还有“高等人与低等人之间的差别,比低等人与高级动物之间的差别要大”这样在今天看来属于“事故”的论断。

1868 年,海克尔的《自然创造史》成为面向大众的进化论畅销书。

在 1874 年的《人类学》中,海克尔用比较解剖学探讨人的起源,这是他假设的包含人类演化史的演化树:

从 1894 年到 1896 年,海克尔发表《系统发生学》,描述了他对动物界的演化和亲属关系的认识,谈论了地球上所有的生物有古老的共同祖先。

为了给“复演说”找证据,海克尔故意画错了多种胚胎的细节,这些学术造假是进化论推广史上的重大污点,经常被后世的创造论者拿来攻击。

海克尔的作品中有“成千上万名患有不治之症的人,例如精神病患者、麻风病人、癌症患者,在我们的现代文明国家中被人为地养活下来,他们承受的持续折磨被小心翼翼地延长,这对这些人本身和整个社会都没有任何好处[1]”“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德国战士……在智力和道德价值上比英国、法国、俄国、意大利推到他们面前的上百个原始的自然人更高[2]”等句子。

参考

  1. ^ Die Lebenswunder , 1904, p. 134
  2. ^ Ernst Haeckel: Ewigkeit. Weltkriegsgedanken über Leben und Tod, Religion und Entwicklungslehre. Berlin 1915, S.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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