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有不少人把在欧洲纵横的阿瓦尔人当作柔然人的后裔?匈人西征的时候有没有携带部分柔然人?

回答
关于阿瓦尔人与柔然人之间关系的探讨,确实是一个引人入胜的历史谜题,也牵涉到古代游牧民族迁徙和融合的复杂图景。不少学者会将阿瓦尔人视为柔然人的后裔,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基于一系列历史线索和推测。

为什么有些人认为阿瓦尔人是柔然人的后裔?

这种观点的形成,主要有以下几个层面的理由:

1. 时间上的衔接与地理上的流变:
柔然人的衰亡: 柔然汗国在公元6世纪中期,被突厥人所灭。这个时间点,恰好是阿瓦尔人首次在东欧舞台上显露踪迹的时期。柔然政权的崩溃,导致了其统治阶层和部众的分散。一部分柔然人可能向西迁徙,寻找新的生存空间和政治依附。
西迁的路径推测: 柔然人覆灭后,一部分残余势力被认为是向西迁徙,穿越中亚,并可能与当地的其他游牧民族发生互动。而阿瓦尔人正是通过这种路径出现在高加索地区和东欧平原的。他们最早的活动记录,指向了公元550年代左右,与柔然的灭亡时间大致吻合。

2. 历史文献中的模糊记载与“阿瓦尔”称谓的变迁:
“伪阿瓦尔人”之说: 在阿瓦尔人抵达欧洲后不久,拜占庭的史学家(如普罗科皮乌斯)曾记载了一个自称“阿瓦尔”的民族,他们声称自己来自“大洋之北”,并且逃离了一个叫“Ubior”的民族(有人将其与柔然关联)。然而,一些学者,特别是后来的拜占庭史学家,质疑这群抵达欧洲的“阿瓦尔人”并非是早期文献中记载的,可能来自某个更遥远的东方民族,甚至有人提出他们就是柔然人的残余势力,为了避免被突厥人追究或为了获得更好的谈判筹码,而采用了这个新的身份。
对“阿瓦尔”名称的解释: 关于“阿瓦尔”这个名称的来源,学界有多种说法。一种可能性是,这是一种普遍性的游牧部落联盟的称号,或者是一种新加入部落的身份标记。另一种更具争议的说法是,欧洲的“阿瓦尔人”可能就是柔然人的一部分,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在漫长的迁徙过程中,采用了新的称谓。历史上,游牧民族为了避免被原有仇敌追击或方便与新势力打交道,改变名称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3. 文化与军事上的相似性(虽不绝对):
军事组织与战术: 阿瓦尔人以其强大的骑兵力量和军事组织能力闻名,在东欧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汗国,对拜占庭帝国和日耳曼诸王国造成了巨大的威胁。虽然很难直接将他们的军事风格与柔然人完全划等号,但作为同一文化圈或近亲族群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柔然人同样是强大的骑兵民族,其战术和组织结构在早期草原民族中也具有代表性。
社会结构: 早期游牧民族在社会结构和政治组织上往往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例如以贵族领导的部落联盟形式,以及对马匹和畜牧业的高度依赖。这些特征在柔然和阿瓦尔身上都能看到一些端倪。

4. 语言学上的尝试性关联(证据较弱):
一些学者试图通过语言学上的比较来寻找柔然和阿瓦尔之间的联系,但由于柔然语的资料非常有限,且阿瓦尔语的许多词汇也是通过后期语言(如拜占庭希腊语、拉丁语)的记录而得知的,这种联系的证据非常薄弱,目前尚未形成普遍接受的定论。

但是,需要强调的是,将阿瓦尔人直接视为柔然人的后裔,目前仍然是学界一个未完全确定的假说。 还有一种流行的观点认为,抵达欧洲的“阿瓦尔人”可能是一个由不同民族成分组成的部落联盟,其中可能包含有柔然人的残余,但也可能夹杂了其他中亚民族的成分,例如在高昌等地被突厥人击败后,一部分受突厥人影响的民族,也可能加入了向西迁徙的行列。更有甚者认为,欧洲的“阿瓦尔人”与文献中早期在欧亚大陆活动的同名或类似名称的民族并非同一群体。

匈人西征的时候有没有携带部分柔然人?

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

匈人在公元4世纪末至5世纪初的西迁(欧洲的匈人):
可能性极高: 当匈人穿越伏尔加河,进入东欧并最终抵达罗马帝国边境时,他们并不是一支纯粹的民族群体。古代的游牧民族迁徙,往往伴随着对沿途和被征服民族的兼并和吸纳。匈人作为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在 westward march 的过程中,很可能吸收了沿途遇到的一些民族或部落。
柔然人的活动区域: 柔然人在匈人西迁的大约同一时期(公元4世纪末到5世纪初),虽然他们的崛起尚在初期,但其活动区域已经开始在中亚形成。然而,柔然人主体当时更多的是在东亚和中亚的东部地区活动,并未像后来突厥人那样与匈人西迁的路径有直接的大规模交集。
间接影响的可能性: 即使匈人西征时,柔然人尚未形成强大的独立政权,但匈人在其迁徙过程中,极有可能与柔然人的前身或者与柔然人有密切联系的民族有过接触和冲突。在这样的互动中,一些柔然人或与其有相似文化背景的群体,有可能被匈人裹挟或收编,成为匈人西迁队伍的一部分。

匈人帝国崩塌(阿提拉死后)的影响:
匈人帝国在阿提拉死后迅速瓦解,其庞大的政治和军事体系崩溃,导致了匈人的各个组成部分以及他们所征服的民族重新分散和流动。
柔然人在此时期(5世纪后期)正处于强盛期,并开始向西扩张,与东哥特、匈人残余势力等发生联系。当匈人帝国瓦解后,其原有的势力范围出现真空,柔然人很可能乘机进入,或者与其原有的属民发生互动。

更详细地解释“携带部分柔然人”的可能性:

如果我们聚焦于匈人第一次大规模西征(通常指公元370年代末期),当时的柔然人作为一个独立的强大政治实体还未完全形成。他们可能还处于部落联盟的早期阶段,或者与后来的东胡集团有更密切的联系。

然而,古代游牧民族的迁徙从来不是单一民族的行动。想象一下匈人这支庞大的迁徙洪流,他们可能是由多个部落和民族组成的混合体。在穿越广阔的中亚草原时,他们必然会与其他民族发生互动。

征服与被征服: 匈人可能征服并同化了一些在他们迁徙路线上遇到的部族。这些被征服的部族,其中可能包含一些已经与柔然人有联系,或者本身就是柔然人早期组成部分的群体。
盟友与雇佣兵: 匈人也可能与一些部族结成联盟,或者雇佣他们作为士兵。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柔然背景的战士或群体,也可能因为各种政治或经济原因,加入了匈人的队伍。
柔然与匈人的地理接近: 在公元4世纪末,匈人从东方向西方迁移时,柔然人的势力范围也已经开始向西扩张,与北匈奴的残余势力,以及其他草原民族发生着复杂的互动。这使得匈人与柔然人在地理上有了接近的可能性,增加了双方发生接触的几率。

所以,虽然没有直接的史料明确记载“匈人西征携带了柔然人”,但考虑到古代游牧民族迁徙的普遍特征(兼并、吸纳、混合),以及柔然人当时和匈人活动的地理区域的重叠性,认为匈人在其西征的过程中,可能间接或直接地“携带”了部分柔然人或与柔然人有密切联系的群体,是合乎逻辑的推测。

这种携带并非是组织化的“民族迁徙”,更像是某种成分被整合进了更大的迁徙群体之中。这些被“携带”的柔然人,可能在匈人帝国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最终在匈人帝国瓦解后,又会随着大大小小的迁徙潮流,再次融入新的民族构成之中,其中一部分可能就成为了后来出现在欧洲的“阿瓦尔人”的来源之一。

总而言之,阿瓦尔人与柔然人的关系,以及匈人西征是否携带了柔然人,都是复杂且充满推测性的历史课题。学者们通过对有限文献的解读、考古发现的对比,以及对古代游牧民族迁徙规律的认知,来试图拼凑出这些模糊的历史图景。这种研究的魅力在于它的不确定性,也正是这种不确定性,促使我们不断深入探索。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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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出乎很多人意料,但阿瓦尔人的统治阶层在基因组意义上还真是正儿八经的柔然后裔。

最近新发表的潘诺尼亚阿瓦尔人古DNA样本显示,阿瓦尔人的统治阶层的常染色体基因组含有极高比例的东北亚祖源。在qpAdm分析中(如下图所示),早中期的阿瓦尔统治阶层的祖源中,88%–98%可以被鲜卑人(此处表示为Eastern steppe source)所模拟。即使在晚期的阿瓦尔统治阶层中,鲜卑祖源也占了七八成。

这说明刚到达潘诺尼亚平原的阿瓦尔人统治阶层中,常染基本上是清一色的东北亚祖源。与之相比,匈奴、嚈哒、突厥、回鹘都有显著的西欧亚祖源成分。

阿瓦尔(Άβαροι)确实是柔然/乌桓(*ʔˤa ɦʷˤar < *aγ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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