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扎克伯格听证会中参议员的表现？
“老生常谈”与“新意求索”的交织：
不少参议员似乎在重复着过去的提问，围绕着数据隐私、内容审核、反垄断、用户心理操纵等老生常谈的话题。这既有其合理性，因为这些问题确实是公众和监管机构长期关注的焦点，也是Meta面临的核心挑战。有些参议员，比如黛安娜·范斯坦（Dianne Feinstein）（虽然她已不在人世，但她在过去的听证会上留下了深刻印象，可以想象她如果还在会是怎样的风格）或是更年长的那些，依然会坚持一些相对保守和审慎的立场，更侧重于用户“被伤害”的层面，用更朴素的语言表达对技术失控的担忧。
然而，我们也能看到一些参议员试图跳出旧有的框架，寻找新的切入点。比如，一些议员会更深入地探讨算法的偏见，以及它如何影响社会公平和政治进程。他们会关注到Meta在新兴技术领域，如元宇宙，可能带来的新的风险和权力集中。比如，乔什·霍利（Josh Hawley）这类一向以强硬姿态示人的参议员，可能依然会抓住“垄断”和“权力过度集中”这一点大做文章，将Facebook（Meta）描绘成一个试图控制信息流和人民思想的巨头。他可能会使用一些更具攻击性的语言，直接质疑扎克伯格的动机和公司的商业模式。
“质问式”与“引导式”的策略差异：
参议员们的提问方式也千差万别。
质问式的参议员，比如我之前提到的霍利，他们更像是检控官，直截了当地抛出尖锐的问题，试图抓住扎克伯格的任何一丝不确定或闪烁其词，并以此来证明其罪名。他们的目的更多的是要将公司的负面信息公之于众，给公众一个“罪证”。这种风格有时会显得过于情绪化，或者过于追求戏剧性，但其效果是能迅速抓住公众的眼球。
引导式的参议员则更侧重于通过提问来引导对话的方向，或者说，他们可能更想从扎克伯格那里获得某些承诺或解决方案。他们可能会花更多时间铺垫背景信息，然后提出一个稍微温和但指向性很强的要求。比如，一些民主党参议员可能会更关注如何通过立法来保护用户隐私，他们可能会问一些关于具体政策和改进措施的问题，并试图让扎克伯格公开承诺改进。艾米·克洛布查（Amy Klobuchar）这类以立法和监管见长的参议员，通常会显得更有条理，提出的问题也更具操作性，旨在推动具体的立法行动。她可能会问到关于数据收集的透明度、用户选择权的具体实现方式等等。
“技术细节派”与“宏观战略派”的辩论：
还有一类参议员，他们会深入到一些技术细节中，试图理解Facebook的算法是如何运作的，或者数据是如何被收集和利用的。这需要他们本人或团队具备一定的技术素养。比如，他们可能会询问关于“推荐算法”的调整如何影响用户在平台上的停留时间，或者关于端到端加密的限制和潜在风险。
而另一类参议员则更关注宏观层面的影响。他们可能对具体的技术细节不那么关心，但他们会着力于探讨Facebook的规模和影响力对民主制度、社会凝聚力以及全球政治格局带来的影响。他们更倾向于从“权力”和“责任”这两个角度来审视Meta。
扎克伯格的“御术”与参议员们的“破局”之难：
需要承认的是，扎克伯格作为一位在国会山“久经沙场”的科技巨头，其应对听证会的技巧已经相当成熟。他通常会穿着朴素的灰色T恤，展现出“极客”的一面，同时也显得更加真诚。他的回答往往经过精心设计，既能回避直接的“承认错误”，又能传递出公司正在努力改进的信号。他擅长将复杂的技术问题用更易于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并常常将公司目前的困境与更广泛的社会问题联系起来，甚至试图将责任部分转嫁给“其他因素”。
正因为如此，许多参议员在面对他时，都感觉像是遇到了一个“橡皮球”，问题抛过去，有时会滑开，有时会弹回，很难真正“抓住”他。这也就使得很多参议员的表现，在试图揭露真相和被扎克伯格的“话术”所化解之间摇摆。
总结一下，评价参议员的表现，可以从以下几个维度来看：
问题深度与广度： 是否触及了最核心的问题，是否能够涵盖技术、伦理、社会、政治等多个层面。
提问技巧与策略： 是仅仅在发泄情绪，还是能够提出有建设性、能够推动改变的问题。
对技术的理解程度： 是否能够理解并有效质询关于公司技术运作的问题。
与民众的共情能力： 是否能有效传递普通民众对科技巨头失控的担忧。
推动改革的决心： 提问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监督，还是为了推动具体的立法或监管行动。
总体而言，在每一次听证会中，都会有表现亮眼的参议员，他们能提出尖锐且切中要害的问题，并坚持不懈。同时，也会有一些参议员的提问显得流于形式，或者未能有效触及问题的本质。而扎克伯格则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辩手，总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让这场听证会成为其“危机公关”的一次重要演练。参议员们的表现，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他们对Meta及其所代表的科技力量的理解深度和其所在的政治生态。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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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关于听证会的报道很多。扎克伯格个人的思想功底是非常高的，双方对话也很有内涵，去华盛顿邮报看了全文，新浪科技的公众号上也添加了中文版。
我相信每个读完全文的人都能够选出让她印象最深的参议员，在你默默为某个议员点赞或者吐槽的时候，是不是也被潜在拉了选票呢：）
说到对议员的评价，不得不审视他们面向自己的选民和选票的对话感。这样对于一些看起来阴谋论、幼稚的提问就更容易形成理解。（也许因为他的选民真的很爱传阴谋论……）此外，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观点呈现了出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没这群议员抛话头，还真没这么多好料。
这是一个可预料的艰难话题
个人在网络中的社交行为，个人隐私的界限，还有精准广告投递的伦理。
甚至还谈到了，身份识别信息（personal identifiable information）以及社交平台的中立性问题（谁有资格说什么是好的，什么是积极的内容），还有面对全球用户内容的审查困境。
说几点感受比较深的吧：
虽然很多公众号用了“舌战群儒”，“审问”扎克伯格等标题。但是扎克伯格的态度，从对话的各方面来看，都是很积极的。很多议员的问题，包括提问的态度都很刁钻，然而这种碰撞反而产生了很多火花。
在第一个中场休息的时候，扎克伯格主动表示可以延长15分钟，这代表再接受三位参议员的问题。在延长的答问之后，虽然不乏尖锐和很具针对性的询问，扎克伯格的评论是，我觉得这些问题都挺好的。Senator Thune在整个过程中，也挺体贴小扎的。
Thune： 谢谢您，Cruz议员。
您想休息一下吗？
（笑声）
还是说可以继续？
扎克伯格： 当然可以，我是说，我觉得这些问题都挺好的。我们可以继续。
Thune： 好的，那么下一位是Whitehouse参议员。但是如果您想要休息一下……
扎克伯格： 恩恩。
Thune： .如果您想要休息一下，可以先休息5分钟，毕竟听证会已经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了，所以……
扎克伯格：谢谢您。
可能大部分中国人不太适应美国听证会这种针锋相对的态势。说是利益驱使也罢，其实能够开放地讨论就是很好的。遥相呼应，同样体量的企业，在面对相似的质疑时，是否能够开诚布公地进行探讨呢。即使在台上被质疑了，被针对了，一个发声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
另一点是关于隐私协议的。我的观感是，与会的双方都同意，大部分用户是不会仔细阅读隐私协议的，甚至隐私协议是读不懂的。其中表达的最富戏剧性的，是这位肯尼迪……
Kennedy:扎克伯格先生，我不是来挑事的（众笑）
……
这就是所有人今天想试图告诉的一件事。让我温柔的说出来:你的用户协议糟透了。（众笑）
你可以从你的智商中分75点给我。你懂的吧？我想你懂的。你们的用户协议的存在目的在于掩盖Facebook的丑事，而不是告知你们的用户应有的权利。
扎克伯格提到的一个理念很有意思。那就是，要承认大部分用户是不会去阅读隐私协议的，保护隐私问题，用户协议不是关键。
对用户的隐私提示应该要在交互里面做到。例如，任何一个分享的动作，都会提示你分享的对象。是所有用户，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特定分组的朋友。例如，使用每一个三方服务的时候，再次提醒你这个应用需要获取你的什么类型的信息。
然而这一点，大部分议员都没有接茬。协议、法案，好像成了他们看世界的管道里巨大的目标，遮挡住了其他可能性的存在。
用户在公开平台上的言论、交互行为，通过简单的搜索引擎就能采集到大量的数据。这种震惊一方面是人们对于技术应用广度的震惊，也来源于，用户个人的隐私意识或许需要提升了。
从前纯粹网上QQ交友，论坛水友的使用模式，上网的乐趣在于我们可以在做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腾讯传》里面说，马化腾的QQ秀有一条牛仔裤装备，但是他个人从来不穿牛仔裤。那么，如果基于这个QQ秀做个推荐系统，给小马哥推荐了牛仔裤。这样的推荐系统和信息使用，大部分人恐怕会觉得不痛不痒。
然而现在的社交网络则可能和现实身份的高度重合，LinkedIn是这样，Facebook是这样，甚至知乎也可以是这样。对于这样的网络身份，如果用户自己没有意识到虚拟身份对社会身份的影响，那么发现网络的威胁，恐怕只是时日的问题。
再聊一点有趣的。对于众多议员提出的，Facebook需要对平台上的政治宣传内容进行审查，避免俄罗斯（或者中国）对于美国选举的舆论影响；筛选出暴力、恐怖主义、种族歧视内容、仇恨性语言等等。扎克伯格的态度都是很配合的，也表示将建立一个2万人的团队，专注于内容审查的工作。包括投入更多针对性人工智能筛查模型。
在对这些内容翻来覆去的询问以后，Senator Cruz这个提问相当有趣：
Cruz：扎克伯格先生, 我是说，有很多美国人，我认为他们非常担心Facebook和其他科技公司参与了普遍存在的偏见和政治审查模式。
2016年5月，Facebook也发生了很多情况，Gizmodo报道称Facebook故意并经常性地压制趋势话题中对于保守派消息的报道，包括关于CPAC、Mitt Romney、 Lois Lerner IRS丑闻和关于Glenn Beck的报道。
除此之外，Facebook最初关闭了Chick-Fil-A鉴赏日页面，屏蔽了Fox新闻记者的帖子，屏蔽超过二十个天主教页面，最近，在声称Trump的支持者Diamond and Silk的内容及品牌“对社区不安全”后，还屏蔽了他们拥有120万粉丝的主页。
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这显然是带有政治偏见的处理方式，您同意这个观点吗？
对话到了这里，其实就已经进入了更深一层的讨论。Cruz提到了第一法案对于美国人民言论自由的承诺。在Facebook积极配合审查要求的时候，是否也将一个重要的利器交给了审查小组。潜在的，由于Facebook这样的互联网企业一般都偏自由，是否审查小组也会天然地排除保守派、共和党的政见和宣传。
参议员Ted Cruz （德州）： 谢谢主席。欢迎，扎克伯格先生。
扎克伯格先生，在Facebook看来，贵平台是一个中立的公共论坛吗？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们认为我们的平台是可以用来分享所有的想法的。
Cruz：我换一个方式再问一遍，Facebook是否认为自己是一个中立的公共论坛，因为目前贵公司的代表提供的答案好像恰恰与中立二字背道而驰。贵平台……
扎克伯格： 呃……
Cruz： 贵平台是否支持宪法第一修正案中的言论自由条款？贵平台是否是一个中立的平台，人人都可以在贵平台上自由发言？
非常有趣的对话，忍不住截取了大部分出来。这个问题值得反思。我们因美好的愿望给予一个组织过大的权力，而也许，权力的特性就是，越大就越容易滥用，就越有人想滥用。
不可不谓有先见之明的质疑。
Cruz： 您的证词说道：
“仅仅连接人是不够的，我们必须确保这些连接是正面的。” “我们必须确保人们不会用他们的声音伤害别人或传播错误信息，我们的责任不仅仅是为了制作这些便于沟通的工具，更是确保这些工具被使用来做正确的事。”
扎克伯格先生，您觉得您有资格评估用户吗？评估他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是好的、积极的，还是被那1万5千到2万名审查员认定的不可接受的或是可悲的？
在后文，Senator Hirono 也提到了同样的担忧。Facebook在此次事件上的配合态度，是否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任何一个政府机关，都可以让你配合合作。
Hirono：如果ICE（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要求你与其合作，帮助他们辨别某人将来是否会犯罪，或者称为对我们社会作出贡献的人，你会合作吗？
扎克伯格：我们不会主动这样做。我们在两种情况下会配合执法机关。一种是如果我们意识到出现了迫在眉睫的潜在的伤害威胁，那么我们将主动接触执法部门，因为我们认为这是我们的责任。另一种情况是，执法人员通过有效的法律传票或数据请求向我们寻求协助。同时，如果在这些情况下，执法机构的要求过于宽泛，或者我们认为这不是合法要求，那么我们也会坚决回绝。
Hirono：那么，让我们假设ICE（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没有相关法律或规则要求Facebook合作让他们获得这种信息，以便他们可以进行这种评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拒绝？
扎克伯格：是的，参议员，我会拒绝。
Hirono：我知道是由你来决定什么样的内容会被视为有害的，那么你认同ICE（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的做法吗？也就是说，ICE（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通过包括从您这样的机构获得的信息在内的各种信息的组合，来预测谁会犯罪或给国家安全带来问题。你是否认为这种做法是可以的？
扎克伯格：参议员先生，我对他们的工作内容不熟悉，无法发表看法。
除了这些有趣的衍生讨论外，还有几个议员强烈要求小扎为议案站台，搞得扎克伯格也很尴尬。甚至祭出了“我不去华盛顿特区”这样的神回复2333
Udall：你之前说你支持“诚实广告法案”（Honest Ads Act），因此我认为你希望修改法律让你之前谈论的内容生效，是这样吗？
扎克伯格：是的，参议员。
Udall：好。
扎克伯格：我们支持“诚实广告法案”，我们正在落实它。
Udall：你愿意在此作为该法案的强力支持者，支持它通过吗？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认为Facebook能尽的最大努力就是实施这个法案，我们已经在做了。
Udall：这是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在此不得不打断你。你到底愿意在此作为该法案的强力支持者吗？你对目前的现状感到很生气，你希望发生改变，应该有相关法律落地通过，你会回来支持这种法案的落地吗？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们团队正在为此努力，我能说的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交头接耳）
Udall：我谈论的是你，不是你的团队。
扎克伯格：参议员，我不去华盛顿特区……
Udall：我希望你成为该法案的支持者，那是我希望看到的。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们对现状都很失望，我希望从你那里听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你支持还是不支持？
心疼小扎1秒
在这次听证会上，扎克伯格的表现相当的优秀。但是沉下来看，反而很多议员的声音让我记忆犹新。民主政治过程本来就充满了很多表演性。除了这次听证会发起的由头外，议员的提问让问题深入到了很多的角度。当然他们表演的过程，也是相当美国，相当好看。
值得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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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nscript of Mark Zuckerberg’s Senate he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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