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问题的荒谬之处在于,如果支持以血统论划分国家/民族身份,以此为理由否认拿破仑的法兰西民族/法国国籍的身份,这显然和近现代法国政治实践相悖。当然拿破仑本人的国家和民族认同也不是一天就成型的,中间经历了巨大的波动。然而法兰西民族的共同身份认同之所以能普及,本身依赖法国大革命的作用。而亲身参与了大革命,并成为其中代表性人物之一的拿破仑本身也参与了法兰西民族的建构过程。或者可以这样说:“他改变了法兰西”。
拿破仑年轻时代的旧制度下的法国是一个由不同的等级、团体和地域所分割开的国度。生活在不同的地域/等级/团体里的人靠着自己的特权维系自己的独立身份。直到1789年的末代三级会议上,纳瓦拉的代表依然声称自己来自于一个于法兰西王国对等的王国,普罗旺斯代表依然在辩称,自己依附依附于法兰西国王时得到的古老权利和自由不允许任何人剥夺,罗纳河上的船夫指着东岸的古老勃艮第王国的故地,说对岸就是神圣罗马帝国,梅斯、图尔、凡尔登和斯特拉斯堡这四个在17世纪之后得到的主教区在法国教会眼中依然是外国教会,在法国教会集体向国王“捐赠”的时候享有事实上的免税特权。在旧制度的法国,人们的首要身份属于自己的地域、团体和等级,然后才是法国公民。
大革命所粉碎的不只是王政,它更深层次的意义在于彻底打碎了旧制度的社会制度。人们从藩篱中解脱出来,共同塑造了属于集体的新的共同公民身份。无论是异族的布列塔尼人和阿尔萨斯人,还是新近割让的科西嘉岛民,都因为参与进了这个集体过程而成为新法国的公民。
弗里德里希•梅尼克在《世界主义和民族国家》一书中将民族国家分为两类:以德意志民族为代表的共同文化纽带形成的文化民族,和以法兰西民族为代表的靠着共同的政治身份形成的政治民族。大革命正是使得这样的法兰西民族得以形成的重要催化力量。在拿破仑成长的旧制度法国社会和现代意义的法国大相径庭。和科西嘉一样有着独立地方意识的省份不在少数。正是大革命的洗礼让他们塑造了共同身份。退一步说,即使不考虑出身地因素,拿破仑作为一个参与到法兰西民族构建,成为法国人共同记忆的人物,无论其出身为何,都改变不了他在现代人心目中的法国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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