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笔下轻功第一是谁？第一速又是谁?

长文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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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致将金庸笔下的轻功分为三类：

一为长距离的奔跑赶路，二为小空间的闪转腾挪，三为方寸间的闪避身法。

接下来我们分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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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距离的奔跑赶路

跑步是轻功的一部分，应该分为短跑和长跑。很明显，短跑主要看爆发力，而长跑主要看耐力。

在金庸的武学体系中，长距离奔跑主要靠的是内力（转化为耐力），而非纯粹的轻功技巧。轻功厉害的人长跑一定不差，但只要距离够长，最终胜出的还是内力高强者。

金庸曾经钦点韦一笑轻功冠绝《全集》，就让我们从韦蝠王开始，看看他的全力表现以及其他高手的评价：

韦一笑知道教主要自己显示一下当世无双的轻功，好教少林群僧不敢小觑了明教中的人物，当下躬身应诺，接过名帖，身子并未站直，竟不转身，便即反弹而出，犹如一溜轻烟，相隔十余丈间，便飘到了三株松树之间，双掌一翻，将名帖送交渡厄。渡厄等三僧见他一晃之间，便即到了自己跟前，轻功之佳，实是从所未见，何况他是倒退反弹，那更是匪夷所思，不由得赞道：“好轻功！”
......
韦一笑脸色一变，暗想这眇目老僧的内劲当真是深不可测，不敢多所逗留，斜身一让，从一片长草上滑了过来，回到张无忌身旁。这一手“草上飞”的轻功虽非特异，但练到这般犹如凌虚飘行，那也是神乎其技的了。空闻、空智等均想：“此人轻功造诣如此地步，固是得了高人传授，但也出于天赋，看来他是生就异禀，旁人纵是苦练，也决计到不了这等境界。”
《倚天屠龙记》

如此对轻功的描写，找遍《全集》也很难找到第二个了。但这段描写出的厉害之处，主要是指他的轻功身法与技巧高明（参见第二部分），爆发力应该也不错。

可是如果真说韦一笑就是轻功第一人，估计很多人是不服的。比如现在我们就是要比长跑，那韦一笑就算不得顶尖了，因为他内力不够强：

韦一笑展开轻功，和他并肩而行。群豪答应之声未出，两人已到了少林寺外。这两人轻功之佳、奔驰之速，当世再无第三人及得上。两人哪里敢有片刻耽搁，足不停步，急奔了数十里。韦一笑初时毫不落后，但时刻一长，内力渐渐不继。
《倚天屠龙记》

张无忌和韦一笑相比，两人轻功都算得极强。张无忌对武当派的“梯云纵”耳濡目染，武功大成之后使出来更是登峰造极；而韦一笑则是传承名师，而且还身具他人没有的极端轻功天赋，实属《全集》中的轻功异类。

在这种前提下，韦一笑和张无忌直线赛跑，短距离内两个人差不多，距离一长韦一笑就不行了，就是因为他的内力比张无忌差远了。

除了张无忌和韦一笑的对比外，还有裘千仞、小龙女、杨过（20岁重剑时期）和一灯的对比：

一个是轻功天下无双的古墓派传人，一个是号称“铁掌水上飘”的成名英雄，霎时之间赶出数十丈，在雪地中成为两个黑点。杨过生怕慈恩忽又恶性发作，加害小龙女，当即追上相护。他轻功不及二人，但内功既厚，脚下劲力自长，初时和二人相距甚远，行不到半个时辰，前面二人的背影越来越是清晰。
......
两人口中说话，足下毫不停留，又行一会，和小龙女及慈恩二人更加接近了。一灯和杨过相视一笑。他二人轻功虽不及小龙女和慈恩，但长途奔驰，最后决于内力深厚。再看前面两人时，小龙女已落后丈许，以内力而论，她自是不及慈恩。
《神雕侠侣》

这一段写得就更清楚了。论短距离的爆发力，裘千仞和小龙女相当，杨过和一灯则稍逊。可是距离一长，各人的高下最终还是由内力分出：一灯和杨过内力最强，所以能慢慢追上前面两人；前面俩人中裘千仞的内力又胜过小龙女，所以能渐渐领先。可以想象，如果照这样继续跑下去，最后杨过和一灯将会超越裘千仞，而小龙女则会被落在最后。

其余各书也都有多处类似描写，比如云中鹤和巴天石较量脚力时，旁白也是说“两人轻功相若，均知非一时三刻能分胜败，这时所较量者已是内力高下。”

上面这些人虽然互有差距，但总体来说轻功都是很好的，有没有轻功本身就是不行，但却只凭内力胜出的呢？那就是我们的令狐少侠了：

他轻功本来并不甚佳，但轻功高低，全然系于内力强弱，此时内力既强，随意迈步都是一步跨出老远。这一提气急奔，顷刻间便追上了恒山派众人。
《笑傲江湖》

此处一锤定音：对轻功（长途奔跑）来说，内力就是决定性的因素，比身法更重要！

然而话又说回来，纯粹的轻功身法虽然不如内力重要，但也是个重要因素。在差距都不大的情况下，内力和身法带来的速度还是可以互相兑换抵消的：

他二人途中较劲，比赛脚力，殷天正内功较深，杨逍步履轻快，竟是并肩出发，平头齐到。长笑声中，两人一齐从屋角纵落。
《倚天屠龙记》

殷天正和杨逍的武功总体来说差不多，前者内力稍胜而后者身法稍强，长距离奔跑下旗鼓相当，其实还是因为两者的内力、身法的差距都并不甚大。而令狐冲的内力却比恒山诸尼高的太多了，所以哪怕他轻功底子只是三脚猫水平，也能在绕远路的情况下后发先至。

此外，裘千仞和周伯通比拼脚力的例子，与殷天正和杨逍就不同了：裘千仞轻功身法稍好，周伯通内力稍强，两个人在中原西域之间跑了个来回，几万里下来裘千仞无法甩掉周伯通。

按说，如果周伯通和裘千仞的武功、内力和轻功身法的差距都不大，那应该也打个平手吧？可仔细看原文中对这段情节的描写，周伯通实际上追上了无数次，只不过猫玩耗子不舍得杀又不舍得放，而裘千仞怎么都逃不掉，差点都自杀了：

两人打打停停，逃逃追追，越走越远。周伯通的武功虽比裘千仞略胜一筹，但要伤他性命，却也大非易易。裘千仞千方百计难以摆脱，万般无奈之余，心想，“我若逃到绝西苦寒之地，难道你仍穷追不舍？”周伯通心想，“倒要瞧你逃到哪里才走回头路子。”
可是一到了塞外大漠，平野莽莽，追踪极易，裘千仞更是无所遁形。好在周伯通很顾信义，裘千仞只要躺下睡觉，坐下吃饭，或是大便小解，他决不上前侵犯，自己也就跟着照做。可是不论裘千仞如何行奸使诈，老顽童始终阴魂不散，纠缠不休。
周伯通一路与裘千仞斗智斗力，越来越是兴味盎然，几次已制住了他，竟已不舍得下手杀却。
......
那日他与裘千仞、欧阳锋、郭靖三人在西域石屋中盲目瞎战，郭靖与欧阳锋先后脱身，裘千仞终于也俟机冲了出去。周伯通仍是紧追不舍。裘千仞被他迫得筋疲力尽，恚恨交迸，心想自己是武林大帮的帮主，竟然遭此羞辱，只盼寻个痛快法儿自戕而死，免得落入他的手中惨遭茶毒。
《射雕英雄传》

为了解释这个区别，只能找出逻辑薄弱环节加以推翻：裘千仞和周伯通的差距不大。

于是周伯通的内力领先于裘千仞者，应该明显大于其身法落后于后者的程度，导致兑换速度不等量。而殷天正和杨逍对比，殷天正的内力领先部分所兑换的速度，和杨逍身法领先部分所兑换的速度，两者应该相当。

不过这么分析来说，周伯通和裘千仞的对比，更类似张无忌和韦一笑，而非殷天正和杨逍。推到此处，我在心中默默可怜了一下裘千仞，并调低了对他的武功判断。

接下来我还要特别指出，除了内力高强可在长距离奔跑中取得优势外，体力强也能取得优势。这一类型的代表，就属我们的萧峰同学了：

慕容博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山上窜去。萧远山和萧峰齐喝：“追！”分从左右追上山去。这三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慕容复叫道：“爹爹，爹爹！”跟着也追上山。他轻功也甚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了。
......
萧远山和他年纪相当，功力相若，慕容博既先奔了片刻，萧远山便难追及，萧峰却正当年壮，武功精力，俱是登峰造极之候，发力疾赶之下，当慕容博奔到少林寺山门口时，萧峰于数丈外一掌拍出，掌力已及后背。
《天龙八部》

萧峰的轻功和内力都并不比萧远山和慕容博更强，三人大概是在伯仲之间，可是萧峰在中短程爆发之下却可以拉近和慕容博的距离，而且原文中明说了，这是由于他年轻力壮。

萧峰的体力优势除了在中短程爆发可以取得优势，在长距离奔跑中也有优势，比如他和他老爹萧远山初次见面时的比拼脚力：

一阵疾冲之下，和他相距已不过十来丈，这时瞧得清楚，那人果然是个武学高手，这时已不是直着腿子蹦跳，脚步轻松，有如在雪上滑行一般。萧峰的轻功源出少林，又经丐帮汪帮主陶冶，纯属阳刚一派，一大步迈出，便是丈许，身子跃在空中，又是一大步迈出，姿式虽不如何潇洒优雅，长程赶路却甚是实在。再追一程，跟那人又近了丈许。约莫奔得半炷香时分，前面那人脚步突然加快，如一艘吃饱了风的帆船，顺流激驶，霎时之间，和萧峰之间相距又拉长了一段。
......
他此刻遇上了一个轻功如此高强的对手，不由得雄心陡起，加快脚步，又抢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向东北疾驰，萧峰始终无法追上，那人却也无法抛得脱他。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两人已奔出一百余里，仍是这般的不即不离。
......
那人突然止步，说道：“乔峰威震江湖，果然名不虚传。你口中说话，真气仍然运使自如，真英雄，真豪杰！”萧峰听他话声模糊，但略显苍老，年纪当比自己大得多，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高攀，想跟前辈交个朋友，不知会嫌弃么？”那人叹道：“老了，不中用了！你别追来，再跑一个时辰，我便输给你啦！”说着缓缓向前行去。
《天龙八部》

这一段其实没有明说是体力差距，但是在原书的设定中，萧峰的武功内力本来就和萧远山、慕容博相当，他唯一的优势只能是体力。

那为什么不是年龄过大导致内力的后力不继呢？因为在金庸的武学设定中，内力永远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哪怕百岁高龄也不会枯竭倒退，反会登峰造极。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此处萧远山判断自己要输，还是因为感到体力不如萧峰。

前面对比周伯通、裘千仞与殷天正、杨逍，周伯通的整体武功是明显比裘千仞强的，而殷天正和杨逍却差不多。如果真要死拼，胜出的恐怕还是杨逍，这也是因为年龄导致的体力差距。

明教三人对抗金刚伏魔圈时，殷天正和杨逍两人合斗渡难，各抗一半压力（比拼内力的殷天正可能付出的稍微多一点点），两个人发挥出的功效差不多，但血拼之后殷天正灯枯油竭就此仙去，这就是因为年老体衰，体力不如杨逍：

突然之间，殷天正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张真人如肯下山，定然马到成功，妙极，妙极！”干笑几声，张大了口，声音忽然哑了。群豪见他笑容满脸，直挺挺的站着，都觉奇怪。杨逍道：“殷兄，你想张真人能下山出手么？”他连问两次，殷天正只是不答，身子也一动不动。张无忌吃了一惊，伸手一搭他的脉搏，不料心脉早停，竟已气绝身亡。原来他当日在光明顶独斗六大派群豪，苦苦支撑，真元已受了大损，适才苦战渡难，又耗竭了全部力气，加之年事已高，竟然油尽灯枯。
《倚天屠龙记》

内力永远增长的设定是不符合生物学的规律的，所以金庸或自觉或不自觉地将体力因素和内力因素分开了。当人的年龄逐渐变老，内力确实还在加深，但体力却会渐渐枯竭，导致不耐久战。

对殷天正、周伯通、张三丰等人的正面或侧面描写，都有类似的佐证。但偶尔也有时候，查老也会有将内力和体力的衰竭联系在一起的不严密的情况：

两人激斗将近半个时辰，周伯通毕竟年老，气血已衰，渐渐内力不如初斗之时，他知再难诱杨过使出黯然销魂掌来，双掌一吐，借力向后跃出，说道：“罢了，罢了！我向你磕八个响头，拜你为师，你总肯教我了罢！杨过师父，弟子周伯通磕头！”说着便跪将下来。
《神雕侠侣》

一个人在施展武功时，招式、身法、内力、体力可能都是互有影响的变量。然而如果从《全集》中的主流描写出发，我还是倾向于在分析时，将内力因素和体力因素两者分开来看。

内力和体力都是内因，而拳法、兵刃、暗器和轻功都是外在表现，所以轻功的表现当然也会受到内力和体力的双重影响。

但从前面对萧峰的这两处的描写可以看出，体力确实对长跑能力有影响，但并不是主要的因素。只有在内力、身法等其他因素都比不出高下时，体力因素才会最终成为决定胜败的关键。

所以一般来说，内力为主因，身法为次因，体力为末因。

以上这些都是人和人比，那么人和马比呢？

关于人马赛跑，首先我要辟一个谣。以前在论武的讨论中，一直存在杨过（36岁顶峰期）不如欧阳锋的奇异论点，原因是有人说杨过追不上骑着宝马的蒙古大汗，但欧阳锋曾经追上了骑着小红马的郭靖。到底是不是呢？我们必须回到原文：

这番轻功施展开来，数里之内，当真是疾逾奔马。郭靖听得背后踏雪之声，猛回头，只见欧阳锋离马尾已不过数丈，一惊之下，急忙催马。一人一骑，顷刻间奔出十多里路。
......
小红马早知危险，足底愈软，起步愈快，到得后来竟是四蹄如飞，犹似凌空御风一般。汗血宝马这般风驰电掣般全速而行，欧阳锋轻功再好，时刻一长，终于呼吸迫促，腿劲消减，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小红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一点点的红色汗珠溅在雪地上，鲜艳之极，颗颗蹄印之旁，宛如开了朵朵樱花。
待驰到天色全黑，红马已奔出沼泽，早把欧阳锋抛得不知去向。
《射雕英雄传》

请问欧阳锋哪里追上小红马了？明明是被甩得没影了！后来欧阳锋确实追上了，但那是因为郭靖伤心之下不催小红马了。

我们再看看杨过的表现：

蒙古大汗见势头不好，一提马缰，纵骑急驰。他胯下这匹坐骑乃是蒙古万中选一的良驹，龙背鸟颈、骨挺筋健、嘶吼似雷、奔驰若风，名为“飞云骓”，和郭靖当年的“汗血宝马”不相上下。此刻鞍上负了大汗，四蹄翻飞，径向空旷处疾驰。
杨过展开轻功，在后追去。蒙古军数百骑又在杨过身后急赶。两军见了这等情势，城上城下登时都忘了交战，万目齐注，同声呐喊。杨过见大汗单骑逃遁，心下大喜，暗想你跑得再快，也要教我赶上了，哪知道这“飞云骓”实是非同小可，后蹄只在地下微微一撑，便窜出了数丈。杨过提气急追，反而和大汗越来越远了。
《神雕侠侣》

原文已经点明，飞云骓和小红马（年轻时）差不多，都是顶级的宝马。从杨过的内心活动来看，他本来是以为自己能追上的，谁知道越追离得越远。

从此处我们得到的信息有两层：一是杨过平时可以追及普通马（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想），二是飞云骓远远胜过了普通马。

所以欧阳锋和杨过都是追不上宝马的，追个普通马也许还有可能。而要说正面描写过的单凭两条腿追上马的，《全集》中还真有个这样的好汉，那就是云中鹤：

三匹马十二只马蹄上下翻飞，顷刻间将云中鹤远远抛在后面。奔了数里，木婉清听得坐骑气喘甚急，只得收慢，但就这么一停，云中鹤又已追到。此人短程内的冲刺虽不如马匹，长力却是绵绵不绝。朱丹臣知道诡计被他识破，虚声恫吓已不管用，看来二十里路之内，非给他追及不可。
《天龙八部》

关于人和马的耐力对比，网上可以查到很多讨论资料，现实中也有相关比赛数据可供参考。总的来说，几个小时内的连续奔跑，运动员和普通马的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马还是占有相当优势。

所以在武侠世界里，轻功高强的人可以和马比速度，也不算特别离谱。可问题是，小说中的设定一般都是短程冲刺人可以追上马，但跑起长途来是一定赶不上马的。要是跟小红马、飞云骓这种天下名马相比，人的差距就更大了。宝马加起速度来，最顶级的大侠也追不上。

可偏偏云中鹤追上了，为什么呢？

首先，云中鹤追马是在大西南，这马很可能是川马或滇马。北方大草原产出的马往往体形高大，奔驰速度很快，但并不耐久。而西南马则个头略小，虽不擅奔跑，却在山路运输方面颇有耐力，《鹿鼎记》中曾借王进宝之口谈过此事：

张勇道：“我们在谈论马匹。王副将相马眼光独到，凭他挑过的马，必是良驹。刚才大家说起了牲口，王副将称赞云南的马好。赵总兵不信，说道川马、滇马腿短，跑不快。王副将却说川马滇马有长力，十里路内及不上别的马，跑到二三十里之后，就越奔越有精神。”
......
王进宝道：“韦大人的马，自然是好的。大宛出好马，卑职也听到过。卑职在甘肃、陕西时，曾骑过不少大宛名驹，短途冲刺是极快的，甚么马也比不上。”赵良栋道：“那么赛长途呢？难道大宛马还及不上滇马？”王进宝道：“云南马本来并不好，只不过胜在刻苦耐劳，有长力。这些年来卑职在滇北养马，将川马、滇马交配，这新种倒是很不错。”
......
王进宝胀红了脸，说道：“赵总兵，我不是说杂种马一切都好。马匹用途不同，有的用以冲锋陷阵，有的用以负载辎重，就算是军马，也大有分别啊。有的是百里马，有的是千里马，长途短途，全然不同。”
《鹿鼎记》

所以云中鹤追的马，本来就不是擅长奔跑的品种，而是擅长驮运的品种。更何况木婉清心疼马力，后来也没全力跑。所以云中鹤追上马，多少有点合理性。

然而还有问题，既然这马不擅长奔跑，为什么云中鹤短程会被甩下？说好的轻功驰名天下呢？而且这马擅长途不擅短途，云中鹤反而短程追不上，长途却赶上了？我不得不说，这真的不好解释了。

其实云中鹤本身是个轻功异类，书中本说他轻功驰名天下，可他擅长的根本就是长途奔袭，而非正统轻功的小空间闪转腾挪：

她逃避云中鹤的追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幸好自己家中门户熟悉，东躲西藏，而云中鹤在这些转弯抹角的所在，又施展不出轻功，才给她逃到了母亲房中。
《天龙八部》

只擅于长途奔跑，在转弯抹角的所在就施展不出轻功了，这也能叫轻功盖世？要不要请云大恶人了解一下，韦一笑和小龙女在小空间内是怎么施展轻功的？

可要说云中鹤长跑厉害，那也有槽点啊。云中鹤遇到巴天石，俩人绕操场跑了一百多圈，结果云中鹤完全落在下风：

其时巴天石和云中鹤二人兀自在大兜圈子，两人轻功相若，均知非一时三刻能分胜败，这时所较量者已是内力高下。巴天石奔了这百余个圈子，已知云中鹤的下盘功夫飘逸有余，沉凝不足，不如自己一弹一跃之际行有余力，只消陡然停住，击他三掌，他势必抵受不住。但巴天石一心要在轻功上考较他下去，不愿以拳脚功夫取胜，是以仍是一股劲儿的奔跑。
......
那边厢云中鹤脚下虽是丝毫不缓，但大声喘气，有若疲牛，巴天石却一纵一跃，轻松自在。
《天龙八部》

后来聚贤庄之战，云中鹤被萧峰一掌打成垂死之伤，虽然侥幸活命，却功力大减，再遇巴天石时更是远远不及了。

他在聚贤庄上被萧峰一掌打得重伤，几乎送了性命，好容易将养好了，功夫却已大不如前。当日在大理和巴天石较量轻功，两人相差不远，但今日巴天石一听他步履起落之声，便知他轻功反而不如昔时了。
《天龙八部》

所以这位擅于长跑的轻功驰名天下的云中鹤，肯定是没资格竞争这枚金牌的了，我估计他连进决赛圈的资格都没有。

一般讨论轻功高手，常把云中鹤和田伯光放在一起比较，然而那个五通神转世的田大光头可是货真价实的“万里独行”，短时间内从西安跑到陕北，再到陕东，再赶五百里到华山，爬上华山后还能以满状态和令狐冲比武，甚至全程还挑着两坛酒！云中鹤拿什么跟田伯光比？

人追马还有一个疑似bug的例子，那就是阿凡提：（此处感谢 @侯homeway 的提醒）

李沅芷道：“走吧！”语声方毕，猛抽一鞭，纵马直驰，奔了数十丈，回头一望，见那毛驴一跛一拐，远远落在后面。她哈哈大笑，加紧驰骤，突然之间，一团黑影从身旁掠过，定睛看时，竟是那人把驴子负在肩头，放开大步，向前飞奔。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险险坐鞍不稳，跌下马来，疾忙催马急追。
但那人奔跑如风驰电掣一般，始终抢在马头之前。不到片刻，两人奔到沙丘，终于是骑人的驴比人骑的马抢先了丈余。
《书剑恩仇录》

阿凡提在短距离冲刺中超过马不奇怪，很多顶尖高手都能做到，问题是他还背着一头毛驴！这个似乎有点违反常识，但看到后文大家就会发现，这头毛驴才几十斤重。

而且如果看到下一部分，我将要提到的段誉和虚竹提着人跳高的例子，大家就会发现在《全集》中，高手们负重时的轻功发挥和不负重时的差别，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可能在金庸的武学世界里，重量并不是个很大的负担。

而且阿凡提此处追及的马是普通马，追好马就追不上了：

李沅芷骑了骆冰的白马，放松缰绳，由它在前领路......双腿微微一挟，一提缰，那白马如箭离弦，腾空窜出。阿凡提负起驴子，发足追来。这白马是数世一见的神驹，这一发力奔驰，直如雷轰电掣一般，他如何追赶得上？还没追得一半路，白马已奔到市镇。阿凡提放下驴子，呵呵大笑道：“又上了这小妮子的当。我虽知这是匹好马，哪想得到竟有这么快。”
徐天宏等见他如此武功，尽皆惊佩，一头几十斤的小驴负在背上并不为奇，奇的是他脚下竟如此神速，若非这匹宝马，寻常坐骑非给他追上不可。
《书剑恩仇录》

李沅芷和阿凡提赛跑，第一次其实是输了，凭着小聪明钻空子才获胜。可第二次她换了骆冰的白马，却是实实在在的赢飞了。

说明阿凡提虽能在短程冲刺中超过普通马，但也远远不及宝马，要不然怎么会短程冲刺就被甩下了一半多距离？如果不考虑他此时有负重，那他的表现其实还不如追赶飞云骓的杨过。

所以我认为，阿凡提的轻功表现仍属于一个普通的超一流高手的表现，不算是bug。

长距离的奔跑赶路就先说这么多。要在这一项上挑出最强者，显然应该是内力顶尖、轻功底子好、年轻力壮体力不虚的人，三个因素的重要性依次递减。这样的话挑谁好呢？大家不妨先在自己心中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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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空间的闪转腾挪

要判断小空间的人体灵活性，首先要看纵跃的能力，也就是跳高跳远，而这是武侠小说中轻功的主要指标。

实际上在金庸早期的作品《书剑恩仇录》和《碧血剑》中，轻功都是叫做“轻功提纵术”的，由此可见一斑。到了《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张无忌要挑选天下轻功高强之人，仍然是让众人“跃上殿前的照壁”，说白了就是以跳高来判断轻功强弱。

要说跳高，我想从袁承志开始说起，因为有一个很清晰的细节可以辅助判断：

袁承志走近，见那宅第周围一匝黑色围墙，墙高两丈，居然没一道门户。围墙涂得黑漆漆的，甚是阴森可怖，这已十分奇怪，而屋子竟没门户，更是天下少有的怪事。他好奇心起，纵身跃入，里面地基离墙却有两丈三尺高，如不是身负绝顶武功，多半会出于不意，摔跌一交。里面又有一道围墙，全是白色，仍是无门。
他这时一不做二不休，跃上墙头。这堵墙比外面围墙已高了三尺，但因地基低陷三尺，在外面却看不出来。他跃进白墙，发觉地基又低三尺，前面一重围墙全作蓝色，墙垣更比白墙高了三尺。跃进一重又是一重，第四重是黄墙，第五重是红墙，那时墙高已达三丈三尺，他轻功再高，也已不能跃上墙头，当下施展“壁虎游墙功”，手足并用，提气直上。
《碧血剑》

袁大公子旱地拔葱三丈高！三丈三就上不去了......

所以以袁承志的跳高能力，能上三丈高的墙头。这种跃上，我倾向于认为是跳起来能用手扒到墙头。因为双脚离地高度能达到墙头实在太夸张了，而且这样他就能直接跃过墙去，也不见得会在墙头停留了。

这里还需要特别强调一点，中国古代的“一丈”长度，是随着历史演进而不断变长的。我们学古文的时候会见到“古代一丈2.3米”的说法，但那其实是上古周制，唐宋以后的一丈都是超过3米的......而金庸的小说基本都发生在宋元明清，所以我姑且都按一丈3米算吧（其实还不止）。

我们的袁大公子，跳起来能上9米高的墙头......现代的撑杆跳高世界纪录才刚过6米，伊辛巴耶娃也就跳5米多......不过小说夸张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袁承志能跳三丈，有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呢？有的是，比如段誉应该就比他厉害：

风波恶跃上墙头，伸手来拉段誉。段誉左手搂住王语嫣，用力一跃，右手去握风波恶的手。不料一跃之下，两个人轻轻巧巧的从风波恶头顶飞越而过，还高出了三四尺，跟着轻轻落下，如叶之堕，悄然无声。
《天龙八部》

我没查到西夏王宫城墙有多高（有人知道劳烦拨冗告知，小生先谢过了），但总不会比《碧血剑》里的一个王爷府的内墙低吧？以轻功闻名的风波恶能跳上墙头，而段誉搂着个妹子还能从他头顶跳过，还高过了三四尺！袁大公子败了......

段誉肯定不是最厉害的，因为他二哥就比他更厉害：

他心头一喜：“黑暗中闯出皇宫，可就容易得多了。”提着两团冰块，奔向墙边，提气一跃，突然间身子冉冉向上升去，高过墙头丈余，升势兀自不止。虚竹不知体内真气竟有如许妙用，只怕越升越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天龙八部》

这还是同样的西夏王宫城墙，虚竹手提两大冰块，里面冻着的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两个人，然后提气一跃（注意刚才段誉是“用力一跃”），就超过城墙一丈有余，这显然比段誉更能跳啊！跳高这一项不论谁最厉害，反正段誉出局了，虚竹可能是金牌的有力竞争者。

有跳高，自然还有跳远。而说到《全集》中的跳远，有个很好的例子规定了上限：

来到灵鹫宫之人，自然个个武功高超，踏索而过，原非难事。这次程青霜下峰时，敌人尚只攻到断魂崖，距接天桥尚远，但钧天部早已有备，派人守御铁链，一等敌人攻到，便即开了铁链中间的铁锁，铁链分为两截，这五丈阔的深谷说宽不宽，但要一跃而过，却也非世间任何轻功所能。
《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的整体武功在《全集》属于公认比较强的，而跃过“五丈阔”的深谷“非世间任何轻功所能”。也就是说加上助跑，也没人能只凭两条腿跳出15米远。现代的跳远世界纪录接近9米，所以这一项夸张的倒是不多。

轻功高强的侠客们，如果遇到跳不过的距离时怎么办呢？他们经常会拿个东西垫垫脚，来个三级跳：

只见那少女衣袖一挥，钻进了船舱之中，到此地步，张翠山如何能不问个明白？眼见那帆船离岸数丈，无法纵跃上船，狂怒之下，伸掌向岸边一株枫树猛击，喀喀数声，折下两根粗枝。他用力将一根粗枝往江中掷去，左手提了另一根树枝，右足一点，跃向江中，左足在那粗枝上一借力，向前跃出，跟着将另一根粗枝又抛了出去，右足点上树枝，再一借力，跃上了船头，大声道：“你……你怎么安排？”
《倚天屠龙记》

张五侠跳不过“数丈”，只能借用三级跳来完成。而除了张翠山之外，还有个三级跳的例子，来自赤炼仙子李莫愁：

原来四个女子立足处是一片径长两丈的圆形草地，外边密密层层的围满了情花，不论从哪个方位出来，都有八九丈地面生满情花。任你轻功再强，也决不能一跃而出，纵然跃至半路也是难能......
但见情花丛中，李莫愁将洪凌波的身子高高举起，这一声喊叫便是洪凌波所发......众人一楞之间，只见李莫愁已将洪凌波掷出，摔在情花丛中，跟着飞身跃出，左脚在洪凌波胸口一点，人又跃高，双脚甩起，右手却抓住洪凌波又向外掷了数丈，然后再落在她身上。她两次落下借力，第三次跃起便可落在情花丛外......
《神雕侠侣》

五丈的距离都没有任何人任何轻功可以跳过，八九丈自然更跳不过。但是，李莫愁一个三级跳却跳过了八九丈。（不过，踮脚的过程似乎违反了动量守恒啊......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还是讨论轻功吧）

有没有人跳的更远，超越限制器呢？我们也许能想起来，《全集》中论跳远有个著名的疑似bug，那就是石破天曾经“跳过大海”，这个设定经常受到诟病。那么石破天到底有没有打破“跳远不到五丈”的限制呢？我们还是得回到原文：

到第三天傍晚，远远望见海天相接处有条黑线，众人瞧见了南海之滨的陆地，都欢呼起来......座船越驶越近，石破天极目望去，依稀见到岸上情景......海船不住向岸边驶去，忽然间一声呼叫，从悬崖上传了过来，众人齐向崖上望去，只见两个人影，一灰一白，从崖上双双跃向海中。石破天......随手提起一块船板，用力向二人落海之处掷将过去，跟着双膝一弯，全身力道都聚到了足底，拚命撑出，身子便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他在侠客岛上所学到的高深内功，登时在这一撑一跃中使了出来。眼见船板落海着水，自己落足处和船板还差着几尺，左足凌空向前跨了一大步，已踏上了船板。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左足踏上船板，阿绣的身子便从他身旁急堕。
《侠客行》

仔细看前面的距离描写，“远远望见海天相接处”怎么也有几公里，“依稀见到岸上情境”应该已经是几百米了，最后起跳时是在“海船不住向岸边驶去”之后。所以石破天到底跳了多远？这一段看不出来。所以这段情节也许有点bug，但顶多只是疑似，大致还能圆上。

如果说石破天的疑似bug还有情可原，那么陈家洛和李沅芷就是著名的真bug：

其时李沅芷力已用足，虽只相差三寸，剑尖却已刺他不到，大骇之下，怕他反击，双足一点，反身跳到湖中三潭印月石墩之上。那石墩离船甚远，顶上光滑，她居然稳稳站定。陈家洛......站上另一个石墩......李沅芷......纵向陈家洛所站的石墩......三潭印月是西湖中的三座小石墩，浮在湖水之上......只见一个灰色人影如飞鸟般在湖面上掠过，剑光闪动，与湖中彩影交相辉映......李沅芷三招没将他逼离石墩，知道自己决非敌手，叫道：“后会有期，再见吧！”就要窜入小瀛洲亭中。陈家洛叫道：“你也接我一招。”语声甫毕，人已跃起，柳枝向她脸上拂来。
《书剑恩仇录》

三潭印月的三个石墩之间隔着62米，陈家洛和李沅芷居然跳来跳去！还是没有助跑的立定跳远！这还不够，最后两个人还从石墩上跳向小瀛洲亭子，这之间更是隔着上百米呢！这个距离到底是怎么跳过去的嘛，查老你要讲道理撒......

对此我只能解释为，《书剑恩仇录》作为金庸第一部小说，设定上还不太完善，这是一处明显的bug，所以我们讨论轻功时不予考虑，毕竟做统计时要排除异常值的嘛......

跳高和跳远只是判断爆发力的标准，而这种爆发力正是小空间轻功的内核。然而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小空间内的闪转腾挪，并不只是直线的跳高跳远，更是有着无数的身法技巧：

古墓派的轻功乃武林一绝，别派任何轻功均所不及。于平原旷野之间尚不易见其长处，此时在厅上使将出来，的是飘逸无伦，变幻万方。她一生在墓室中练功，于丈许方圆之内当真趋退若神。金轮法王武功虽然远胜，但她一味腾挪奔跃，却也奈何不了。
《神雕侠侣》

从这一段对小龙女的描写中，明显可以看出长距离奔跑和小空间腾挪的区别，甚至可以体会出对身法技巧的强调。小龙女的轻功在“丈许方圆”内“趋退若神”，长途跋涉却不是最长项。

所以，如果讨论长途跋涉，那么内力是第一要素，但讨论小空间腾挪，那么身法技巧和爆发力才是关键，内力高强未必胜得过身法逆天：

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确是再强能高手也防他不了，即令是张无忌，也是自愧不如。倘若长途竞走，张无忌当可以内力取胜，但在庭除廊庑之间，如此趋退若神，当真天下只此一人而已。
《倚天屠龙记》

这个对韦一笑的评价真是高的不能再高了，也许他在长跑中会因内力不足输给顶尖高手，但小空间内的闪转腾挪却是天下无敌。注意，此处用了和描述小龙女一样的“趋退若神”。金庸钦点韦一笑“轻功最强”，这个轻功指的就是小空间的闪转腾挪了。

可是......似乎还有个反例，既然依靠爆发力的跳高跳远都是小空间的，那么“天下只此一人”的韦一笑是不是跳高跳远无敌呢？我们看看张无忌的弹跳能力：

张无忌最后说到“那也不必”时，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数丈之外。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青翼蝠王韦一笑自负轻功举世莫及，这时也不禁骇然叹服。
《倚天屠龙记》

查老这是啥意思啊？韦一笑都不得不服，就是说他做不到呗？难道说我分的还不够细，必须把弹跳和“廊间趋退”再分开讨论，张无忌弹跳强，而韦一笑趋退强？

其实张无忌原地斜向起跳，在空中做出体操动作，然后横移达“数丈”之远，这已经很可怕了。要知道这是没有助跑的原地起跳，还不是纯粹的横跳，就已经跳到了起码三丈（“数”表示三及以上）之外，而跳远限制器的极限是五丈，张公子似乎已经无限接近限制器了。

张无忌和韦一笑的小空间轻功还未比出高下，我就要引出一个更强的反例了，而成立与否的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考虑攀爬能力。

首先，攀爬当然不能算入长跑，那应该算入小空间轻功吧？可攀爬能力和跳高跳远不太一样，后者主要是爆发力，身法的因素极少，而攀爬则往往不是一个爆发就能解决的问题（大家都攀过岩吧？）。

在金庸笔下也是如此，前面说长跑看内力，小空间看爆发力和身法，可攀爬偏偏是由内力主导的：

如此晚来朝去，郭靖夜夜在崖顶打坐练气。说也奇怪，那道人并未教他一手半脚武功，然而他日间练武之时，竟尔渐渐身轻足健。半年之后，本来劲力使不到的地方，现下一伸手就自然而然的用上了巧劲：原来拚了命也来不及做的招术，忽然做得又快又准。江南六怪只道他年纪长大了，勤练之后，终于豁然开窍，个个心中大乐。
他每晚上崖时，那道人往往和他并肩齐上，指点他如何运气使力。直至他无法再上，那道人才攀上崖顶，用长索缒他上去。时日过去，他不但越上越快，而且越爬越高，本来难以攀援之地，到后来已可一跃而上，只在最难处方由那道人用索吊上。
《射雕英雄传》

马钰教郭靖金雁功，其实传的只是内功，而辅助的锻炼方法是攀爬山峰。郭靖内力日深，攀爬能力也不断加深，自然而然的练成了金雁功。所以很明显，内力是攀爬能力的关键。

如果说郭靖此时的攀爬还有点轻功根底，毕竟跟江南七怪学过轻功，那么觉远就是完全不会身法、只靠内力取胜的攀爬大师：

杨过见了那僧人的身形步法，暗暗称奇：“这人的轻功未必在龙儿和我之上，但手上拉了一少年，在这陡山峭壁之间居然健步如飞，内力之深厚，竟可和一灯大师、郭伯伯相匹敌。怎地江湖之上从未听人说起有这样一位人物？
《神雕侠侣》

觉远压根就没学过任何武功，更遑论轻功身法了，他只会内功！可他只凭着绝顶内力，就能拉着个小孩在华山峭壁上“健步如飞”！（大家都见过华山的坡度吧......）可见攀爬能力这一项，内力是决定性的因素，身法因素被弱化的不能再弱了。

如果把攀爬能力明确的算入小空间的闪转腾挪，那我就要举出可能战胜韦一笑的例子了，我们的扫地僧该出场了：

那老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首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首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萧峰和慕容复齐声大喝：“你......你干甚么？”同发掌力，向老僧背心击去。
就在片刻之前，他二人还是势不两立，要拚个你死我活，这时两人的父亲双双被害，竟尔敌忾同仇，联手追击对头。二人掌力相合，力道更是巨大，那老僧在二人掌风推送之下，更如纸鸢般向前飘出数丈，双手仍抓着两具尸首，三个身子轻飘飘地，浑不似血肉之躯。
萧峰纵身急跃，追出窗外，只见那老僧手提二尸，直向山上走去。萧峰加快脚步，只道三脚两步便能追到他身后，不料那老僧轻功之奇，实是生平从所未见，宛似身有邪术一般。萧峰奋力急奔，只觉山风刮脸如刀，自知奔行奇速，但离那老僧背后始终有两三丈远近，连连发掌，总是打了个空。
《天龙八部》

注意，扫地僧可不是在平地上跑，而是跳出窗外后“直向山上走去”，这个坡度当然比不得华山陡峭，但总也是攀爬而非平地跑了（大家去过少林寺吗？见过少室山的坡度吗？）。而且他显然还不是直线跑，要不然萧峰怎么会“连连发掌总是打空”？

手里提着两个大汉爬山，还能连续躲过战神萧峰的神掌，韦一笑和小龙女的“趋退若神”，能达到这个程度吗？

当然，扫地僧本来就是机械降神，金庸可能也是直接把他当成异常值给排除了，所以才会钦点韦一笑最强。

小空间闪转腾挪这块金牌啊，还真不知道该给谁，我看还是分别比较跳高、跳远、体操、攀岩等各项才更为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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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寸间的闪避身法

一开始我很犹豫，闪避身法算不算是轻功呢？比如瑛姑的泥鳅功算轻功吗？直到我看到了这一段：

游迅笑道：“这是江湖上朋友抬爱，称赞兄弟的轻功造诣不差，好像泥鳅一般敏捷，其实惭愧得紧，这一点微未功夫，实在不足挂齿。”
《笑傲江湖》

绰号“滑不留手”的游迅，就是因为轻功高明得名，而从各种细节均可看出，对他轻功的强调主要在于闪避身法。后来桃谷六仙抓住了他，他也是以“我这么滑溜都被你们抓住了，所以你们肯定厉害”的说法来讨好六位活宝的。所以闪避身法肯定算是轻功。

不过，就算闪避身法属于轻功，这和小空间的闪转腾挪有什么区别呢？小空间对方寸间，闪转腾挪对闪避身法，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程度问题。纵跃转折的身法和躲闪卸力的身法，我倾向于认为是轻功中不同的身法，但有时候可能也难以定义其界限。

论闪避卸力，我们不得不从瑛姑的泥鳅功看起：

突见黑影晃动，瑛姑已攻至身畔，法王手掌外拨，斜打她的腰胁。瑛姑的武功本来尚不及黄蓉，但她所练的“泥鳅功”却善于闪躲趋避，但觉一股巨力撞到，身子两扭三曲，竟将这一击避过。法王却不知她武功其实未臻一流高手之境，连打两拳都给她以极古怪的身法避开，不禁暗暗惊讶。
《神雕侠侣》

上面这一段算是瑛姑的巅峰之作了，更早些时候她还用泥鳅功对付郭靖（艺成之前）、渔樵耕读以及裘千仞，但那些对手显然都不能和练成十龙十象功的金轮法王相比。可金轮法王正面出手，连续几击都打不到她，足见泥鳅功躲闪之高明，这可比什么滑不留手的游迅厉害多了。

有对比更容易说明问题。用轻功和金轮法王周旋过的，还有当年大胜关畔的小龙女：

小龙女眼见轮子转动时势道大得异乎寻常，哪敢用绸带去卷？只得以绝顶轻功旁跃避开。金轮法王两击不中，叫道：“好轻功！”抢上去突伸左拳，当的一声在轮边一击，同时双掌齐出，拦在小龙女身前，那金轮却呛啷啷的从她脑后飞来。金轮来势并不十分迅速，但轮于未到，疾风已然扑至，势道猛恶之极。
法王在轮上击这一拳时，已先行料到对方闪避方位，因此那轮子犹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向她身后急追。小龙女这一跃一避，已然尽施生平所学，却见这藏僧双掌箕张，竟自拦在身前。群雄耳中鸣响，目为之眩，无不惊心。
......
小龙女一瞥眼见金轮落地，后路胁迫已解，但自己身在半空，如何能避开面前的大敌？情急智生，绸带挥出，卷住西首的柱子，用劲一扯，身于在空中借力斜飞，撞向厅柱，轻轻巧巧的滑落，溜到了柱后，在千钩一发之际，避开了法王五丁开山般的掌力。
《神雕侠侣》

此处金轮法王与小龙女的放对，和后来金轮法王和瑛姑的过招相比，虽然前者时间较久而后者只是两三招，但两处单挑都是生死之间，惊险程度相当。

金轮法王和小龙女过招之时，法王用了兵刃才将小龙女逼入绝境，但小龙女也是多次借助绸带避险，所以借助外物这一节大致抵消。而如果不是杨过插手，小龙女已经被金轮法王打成重伤了，瑛姑却是全靠自己。再考虑到和瑛姑放对时的法王远比十六年前厉害，而小龙女后来虽然进步更快，却并不是进步在轻功上，而是在剑法上。

也就是说，年轻版的法王能拿住年轻版的小龙女，而大成版的法王却拿不住瑛姑，武功大成后的小龙女的轻功又未必比年轻时强多少。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最终小龙女的轻功，在方寸间的闪避身法这一项上，是弱于瑛姑的。当然，瑛姑的泥鳅功仅限于闪避卸力，而小龙女的轻功可是三项全能型的，所以瑛姑更会闪避并不意味着她的综合轻功就比小龙女强。

那么这一项到底谁最厉害呢？我先提名一个大热门：

这时虚竹既得天山童姥的真传，又尽窥灵鹫宫石壁上武学的秘奥，武功之高，实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的地步，而段誉在得到鸠摩智的毕生修为后，内力之强，亦是震古铄今，他那“凌波微步”施展开来，辽军将士如何阻拦得住？
段誉东一晃、西一斜，便如游鱼一般，从长矛手、刀斧手间相距不逾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的挤将过去。众辽兵挺长矛攒刺，非但伤不到段誉，反因相互挤得太近，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虚竹双手连伸，抓住辽兵的胸口背心，不住掷出阵来，一面向耶律洪基靠近。两员大将纵马冲上，双枪齐至，向虚竹胸腹刺来。虚竹突然跃起，双足分落二将枪头。两员辽将齐声大喝，抖动枪杆，要将虚竹身子震落。虚竹乘着双枪抖动之势，飞身跃起，半空中便向洪基头顶扑落。一如游鱼之滑，一如飞鸟之捷，两人双双攻到。
《天龙八部》

从这一节中可以看出，段誉的凌波微步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时，明显是极为擅长方寸间的闪避的，所以段誉一定是此间高手。

虚竹在刚才比跳高时胜过了自己的三弟，但在这时却用了截然不同的方法去过阵。当然严谨说来，没做不见得就说明他做不到，但此刻已是故事之尾，两人武功都已达最顶峰之时，在千军万马的生死之际，使出的一定是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我认为这是很符合逻辑的。

所以如果判断虚竹和段誉的轻功高下，我认为虚竹在小空间的闪转腾挪上可能更强，最起码是在显示爆发力的跳高跳远上更强；而段誉显然更擅长方寸间的闪避身法，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不对，压根就是千军万马中如无人过境！

我们说谁“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都是说其所向披靡，千万兵将都抵挡不住。可冲过军阵的段誉，却是你看得见、摸不着，多少兵将都碰不到人家衣襟上的一个线头！就像没有人过去，是虚幻的鬼魅飘过去了一样，这还不是“如无人过境”吗？

这等闪避身法，委实堪称神鬼莫测。所以方寸间的闪避身法这一项，我暂时认为段誉是金牌的大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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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论武”属于“金学”中难度最小、层次最低的一项，轻功又是“论武”中较为容易的一个分项，但看到此处的你一定也已经发现，要把《全集》中的轻功铺开来讲，还是挺不容易的。

我尽可能找到更多细节，并使自己的推理逻辑通顺，但我也明白，这种分析并非可一蹴而就，也许需要长时间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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