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一个我反复去了二十多次的国家。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感觉对不起在异国遇到的每一个活着的故事。
(PS:没有照相习惯,图片过阵子去马来补拍)
目前华人在当地的经济地位很高,但是是政治上的二等公民,马来西亚有诸多的针对马来人的优惠政策和对华人的不少限制,可以就华语教育这一点来聊聊他们的不容易。
如果你初到马来西亚,接触这里的大马华人,可能会和我一样的惊讶,这普通话怎么这么溜。而随着你进入到他们的生活,更多的惊讶会一次次来临,广东话,闽南话,客家话。。。很多只在文言文或者只在民国时期文学作品里出现的辞藻,会毫不违和的从他们嘴中说出。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说来特别惭愧,我掌握的“中国话”才2.5门,会广东话,普通话,能听闽南话。但接触下来的大马华人,普遍熟练掌握三门或以上的中国话,深深的不解在心里留下了困扰。
这个困扰是在餐桌上解开的。第一次的马来行程,六天的时间几乎吃了六天的中国菜,唯二的东南亚菜也是吃的中国人炒的,带路的董事长会略带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支持下华人自己的餐厅嘛。
也就是从这些华人餐厅里,我管中窥豹的找到了华语传承的答案。
走进很多华人餐馆,如果你细心的观察,总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三三两两的证书或者奖杯。
这些奖杯写的,不是金牌菜品蛋炒饭,不是大马星厨某某某,也不是大众点评五星店。
朴素的证书上写的往往都是草草的几字:支持华教,功德无量。
类似的证书,一次次的出现触动着我的内心。直到一次,我在一个Food Court(一种大排档联合体)的肉骨茶档口,一个略显油腻的角落,熟悉的奖状模糊了我的双眼。穿过砂锅里蒸腾出的药香,看着老板那略显风霜却专注的脸庞,我开始了一个过客的思考。
任何的政权寻求的都是稳定,稳定需要统一,统一需要同化。尤其是马来西亚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同化各民族,想必是国策之一。要同化一个民族,同化他的语言和文字必定是重中之重,几十年来的马来西亚,不乏一种将华语保护视为种族主义,沙文主义的政治偏见。
在这样的土壤下,华文学校失去了政府的津贴,受到了政府对文凭的歧视对待,面对过内外的各种同化的陷阱和诱惑。但直到今天华校依旧在顽强成长,不被政府认可的独中文凭的含金量在国际上甚至高于政府认可的文凭。支撑着这样的文化传承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但我仿佛能看到的穿街过巷的教育工作者们努力的筹集资金:
仿佛能看到小到路边摊的一碗碗肉骨茶都在浇灌这华语学校的地基:
仿佛也看得到几代优秀的年轻人放弃了看起来更高大上的工作,投入到华文传承的事业中。
因为这一次次的努力,一代代的捍卫,百年过去了,在这里,海南话依旧是海南话,潮州话还是潮州话;福建话叫闽南话,广东话叫广府话,但普通话不普通,叫做华语。
停止了这些思考,我问了问肉骨茶档口的老板:“老板,那个奖状我看到了很多,我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支持华教吗?”
老板笑着说: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后是个香蕉人(banana:外面黄的里面白的)。
也许这就是正确答案吧。
纵有千般险阻、误会与困苦,华人的努力却不曾间断。来看看为中华崛起铺过路的先驱?
在新西兰打工旅行的一年里,我常常接触到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让我印象极为深刻:他们黄皮肤,黑眼睛,长着一张与我们并无二致的脸,开口说的也是普通话或粤语,甚至同我们一起庆祝农历新年。但当我以为是遇到了同胞上前询问他们来自哪里时,却会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来自马来西亚。
「哦,马来人啊。」我习惯了这样的简称。
「不是马来人,是马来西亚华人」不管多麻烦,他们都一定会郑重地纠正我。
一开始我并不了解他们,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不能这样简称,直到我在旅行的过程中结识了他们中的更多人,因为语言和文化上的亲近,都很自然地成了朋友。在跟他们或浅或深的交流中,对他们的认知从无到有,从模糊到逐渐清晰,慢慢拼凑出「马来西亚华人」这个群体更接近真实的模样。
一
其实我们对于「马来西亚华人」一点都不陌生,从演员杨紫琼、歌手梁静茹,到在羽毛球场上跟林丹做了一世瑜亮的李宗伟,再到这些年在《奇葩说》舞台上大放异彩的胡建彪、颜如晶,他们都是马来西亚华人的杰出代表。
说来有趣,你不能叫他们“马来人”,但是说他们是“马来的”就没有问题。因为现在的马来西亚华人大多数都是第二、第三代移民,他们生于斯,长于斯,都是地地道道的马来西亚人。
他们的祖先大都在十九、二十世纪,这动荡的两百年间离开中国去到马来西亚——在那场“下南洋”的浪潮里,大量居住在东南沿海的中国人,有的因为躲避战乱主动离开,到海外寻觅新的家园。有的则是被卖到国外做苦力的契约劳工,也就是俗称的猪仔,因为不识字被骗跟蛇头签下契约,从此终生回国无望。
在那段时间,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华人挤在大大小小破陋不堪的船只里,漂泊到包括印尼、马来西亚、泰国(现在这三个国家的华人数量大约有两千多万,占到海外华人总数的一半)等东南亚的群岛之上,在这片炎热而陌生的土地上安营扎寨,建立起新的家园。
其中相当的一部分,到了马来西亚。
故国的日子水深火热,在他乡讨生活也并不容易,初到马来西亚的华人通过割胶、采矿、跑码头可以勉强维持生计,条件好一些的开家餐馆或者做点小买卖,同乡邻里之间相互扶持,日子也能过得不错。就这样,他们不仅在马来生存了下来,还建立起庞大的华人社区,华人也渐渐成长为马来西亚仅次于马来族的第二大种族并且一直延续至今。
华人是一个无论漂泊到哪里,都能在当地建立起“China Town”的民族。那些下了南洋的华人并没有移风易俗成为一个”本地人”,他们反而很大程度地保留了华人文化传统。
而如果论及海外华人对中华文化的保留程度的话,第一名可能不是这些年移民火热的美国或澳大利亚,也不会是华侨人数最多的印尼,甚至不是华人占总人口比例最高的新加坡。而很可能,是马来西亚。
二
在印尼,由于政府的强烈打压,当地华侨没有组成统一的阵线,他们无法保留自己的中文名,也禁止庆祝中国新年。在泰国,政府系统地接纳华人融入泰国社会,建立了和谐的社会族群关系。至于新加坡,虽然华人比例高达90%,但总理李光耀出于“国运”的考虑,主动消灭了中文教育,甚至关闭了唯一以中文为教学媒介的南洋大学,举国学习英语和马来语。而只有马来西亚的华人,几乎完整地传承和保留了中国的文化和教育体系。
正如他们在称谓上所坚持的那样,他们对“华人”的身份很在意,这份认同感并不因为一两百年的时间或是几千公里的距离就有所削减。
谈到宗教,我们这代国人可能大都会颇为自豪地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信的是“德先生”和“赛先生”。
但马来西亚的华人中,除了常见的信佛、信耶稣的,还很多人因为祖籍是中国南海,信奉的是观音或者妈祖。而很多“跑江湖”的,每天必拜的是关羽关二爷和财神。除此之外,齐天大圣、活佛济公、甚至是“身份卑微”的土地公,也常常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他们的神龛之中,每日祭拜从不间断。这些并不是马来华人的“创造”,而是我们曾经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我们在某个动荡年代遗失了的东西,身在海外的马来西亚华人们都替我们完整地保存着。
除此之外,他们还把闽粤华人的“宗族”文化带到了马来西亚。走在槟城的街头,随处可见一些挂着 “陈家会馆”、“周氏宗祠”牌匾的深宅大院。也正是这种强大的以血亲为纽带的家族文化,维系了宗族内部巨大的凝聚力,让他们能够在异国生存和延续下来。时至今日,他们中的很多家族依然保留着家族大事由族长主持,在宗祠商讨和决定的习惯。
我在马来西亚时认识了一个的开 Uber 的华人司机,聊天中跟我讲起去年回中国探亲的事——他的祖籍在广东佛山一代,去年因为家族长辈的动员,举家飞到深圳然后坐大巴到佛山探亲,一共去了七十多人,几乎是包了半架飞机的规模,到了当地还专门请了导游,包了两辆大巴。“还没有全部都去,因为很多老人小孩出远门不方便,要是全部都去的话,得一百多号人。”而他们到了佛山,并没能找到当年的老宅,最终一家老小七十多人寻见的唯一一个亲人,也是血缘上远得不能再远的“舅舅的四姨父”。
而这一切中华传统文化在马来西亚得以延续的根本,是语言的传承。
我所认识的马来西亚华人朋友们,熟练掌握四种语言几乎是他们最基础的“标配”:国语(普通话)、粤语、英语、马来语。更多的人因为家族传承的缘故能说多达五六种的语言,除了前面四种必备语言之外,还有闽南语、客家话等。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能用中文和我流利没有障碍地交流。
Kelly 是我在新西兰认识的一个女生,她是我所见过的马来西亚华人里中文最好的。咬字清楚、发音准确,还会用大量的成语、俗语和典故,甚至能跟我说出“马来西亚的面积相当于一个云南省”这样的话,以至于一开始我根本不相信她是马来西亚人。后来才知道她从小就接受良好的中文教育——她出生在马来西亚柔佛州,因为靠近新加坡的关系,Kelly从小看中文口音更加标准的新加坡电视剧长大,练就了一口标准的发音。而他的祖父下南洋前曾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满腹经纶还写得一手好书法。所以她从小就被鼓励读唐诗宋词,家里还时常给她买台湾或大陆出版的绘本来看。后来因为中文优异的关系,Kelly 还成了 Agoda 的培训师,专门给马来西亚的中文接线员培训。
在马来西亚这样一个以马来语为主要语言的国家,学习中文既不“经济”,也不“实用”。但迁居马来的华人们,从一开始就十分重视中文的教育。尽管他们很多人自己文化水平并不高,一方面自己还要艰难地学习马来语以融入当地的社会,但是一旦回到家里,关起门来跟孩子交流都坚持只说中文。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电视的普及,华人们还通过各种方法引进了香港的电视台(大陆的当时无法引进),为的是让子女从小看中文媒体的节目。所以这一代马来西亚华人,也是跟我们一样从小看着《射雕英雄传》、《上海滩》这些经典的港片港剧长大的,很多人一口流利的粤语,也都是在看电视的过程中习得的。
顺带一提,世界上最长寿的中文报纸不在中国,而是马来西亚的《光华日报》。这份报纸1910年由国父孙中山在马来西亚槟榔屿联合当地华侨所创立,比《人民日报》还早38年创刊,一百多年来作为马来华人了解国内新闻时事的重要渠道。而“光华”的意思其实就是,光复华夏。我在槟城的时候还专门找到这家报社的当年旧址,可惜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而马来华人对于华文学校的投入和建设,更是不遗余力的。他们把私塾教学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过去教授的是三字经,四书五经等传统教材,后来开始跟随中国教育体制的改革而改革,逐渐形成华文小学、华文中学,包括华文大学(学院),形成完整的中文教学体系。
在马来,绝大部分的华人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上以中文为教学媒介的华文小学。很难想象,在国土面积并不大的马来半岛,竟然星罗棋布着一千多所华文小学。华人子弟们在这里接受严格的中文教学,一般情况下只准说中文,如果被发现说方言(粤语、客家话等),是要被记过处罚的。
华人们还集资在马来西亚建华文大学,除了富商大贾的慷慨捐赠外,更多的是底层马来华人奔走忙碌地辛苦集资。其中包括那些三轮车夫们,他们曾共同约定,把一天拉车赚到的所有血汗钱都捐给华文大学的建设。现在马来西亚作为全球除了中国以外唯一一个保留完整华文教育体系的国家,拥有目前东南亚唯一一所以中文教学的大学——南方大学学院。
三
然而可能只有马来西亚华人们自己知道,这一切来的有多不容易。
马来西亚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却很难说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国家。由马来族独揽大权的马来政府这些年强行推进马来文的教育,使得华人的中文教育在马来西亚一直举步维艰。
1955年,马来西亚政府颁布法令严格限制华文学校牌照的发放,并且规定所有以中文为语言媒介的学校都拿不到政府的津贴。这使得大量华人子弟在从华小毕业之后,迫于华文中学高昂的学费,只能转去学费较低的公立中学读书。而这样的学校里,教学语言为马来语和英语,要学习中文的学生,需要在放学之后留校,把学生聚集到一间教室由外聘中文教师授课。
因此,想要继续进修中文的华人子弟必须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时间和精力,很多人都就此无奈地放弃了继续学习中文的机会,中文水平就此停留在了小学程度。政府的不断打压也使得华文中学的数量持续衰减,从原本的几百所,到现在仅存61所。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马来华人在马来西亚建立的完整的中文教育体系在世界范围内广泛被认可和接受,唯独遭到马来西亚本国政府的拒绝——政府至今不承认华文中学的高考成绩,也就是说,只要是华文中学的毕业生就无法进入到本国的所有公立大学学习。
马来西亚虽然国土面积不大,却有着十多所不错的公立大学,学费低廉、设备先进,其中的几所还有世界排名。但是华文中学毕业的学生,无论成绩再好,都不会被任何公立大学所录取。相比之下,马来人只要成绩及格,几乎是100%会被公立大学录取。
所以很多从华文中学毕业的学生只能去学费更加高昂的私立大学继续深造,或者就是留学海外。不论哪一个选择,都意味着付出极为巨大的经济成本。但只要家庭负担得起,不少华人家庭依然义无返顾地选择了这条显然更难走的路。
四
当然,华人在马来西亚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远远不仅仅是在教育资源的分配上。
说得残忍一些,马来华人们虽然通过自己的努力占据了经济上的主导地位,但是在政治、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当做“二等公民”来对待。
由于马来西亚是一个苏丹统治的穆斯林国家,一些宗教问题让华人长期颇受困扰。比如他们在被要求不在公共场合食用和售卖猪肉的同时,却要忍耐周围的人毫无顾忌地吃牛肉——相当多的马来华人信奉观音,有不吃牛肉的规矩,但却从来没得到过重视,超市和市场里从来没有停止售卖过牛肉。
更严重的恶性事件也时有发生,比如有一年穆斯林的斋月(封斋期间穆斯林白天不进食),有个华人老奶奶仅仅是因为白天在广场上售卖食物,就遭到当地穆斯林激进份子的一顿毒打。
而当年“五一三屠华事件”的给华人的创伤尚未痊愈,如今马来政府新出台的一些政策,又一下下地刺痛着华人的本就敏感的神经。比如在马来,同一套房子房地产商会标上两种价格,一种是给华人的,一种是给马来人的,马来人的价格要便宜上许多。这是政府的强制规定,哪怕这个楼盘的投资和建设都是由华人完成的。再比如,政府规定马来西亚的任何一家企业,强制保留30%的工作岗位给马来人,因此很多华人企业不得不无奈地养着一群好吃懒做的马来人员工,而很多勤劳肯干的华人却因此失业。
这跟华人对这个国家的贡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据马来西亚官方统计数据显示,整个马来仅有10%的人在纳税以支持国家的建设,其中华人给整个国家贡献的税收占到八到九成。而并不信仰伊斯兰教的华人,每年还要额外地缴纳大笔的钱去给每个邦的苏丹国王修建他们富丽堂皇的皇宫,供养他们骄奢的生活。可以说,没有华人,就没有现在的马来西亚,但是马来西亚政府却没有给这个民族应有的公正待遇。
正因为华人在这个国家付出和得到完全不成正比,这几年马来西亚的华人比例下降得厉害,从过去的顶峰时期的接近40%,降到现在20%左右,几乎是断崖式地减少了一半。当年想方设法来到这里的华人们,如今又在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能走的已经都走得差不多了。”我的另一个朋友SS 这么跟我描述。“郭鹤年你知道吧?马来西亚首富,世界糖王!他的糖厂被当时总统夫人的亲戚看上了,然后运用各种政治手段抢过去了。他一气之下把资金全部投资到了印尼和澳大利亚,然后全家搬去了香港,再也没有回来大马。”
更多的普通人不能像首富那样潇洒,但是也竭尽所能地“用脚投票”。大部分人通过找工作移民到一衣带水的新加坡,那里更健全的社会制度,更高的薪资,以及平等的公民待遇。
SS就是这么打算的。“我回去之后就想办法去新加坡找工,一直工作到我死为止。” 和他告别前我问起他之后的打算,他非常坚定地这么说。
但是新加坡毕竟是个弹丸之地,承载不了那么多人的移民愿望。于是很多人又把眼光放向了“南洋更南”处的澳大利亚、新西兰,以致于两国政府因为担心非法移民的涌入给马来西亚的签证增加了诸多限制,比如打工旅行签证一般都是一年期,给马来西亚的只有半年期,而且单独增加了不能为同一雇主工作超过三个月的规定。
同时,近些年中国的崛起也给一部分马来华人带来了新的曙光。现在的马来西亚,机场和大型商场里随处可见铺天盖地的 VIVO、OPPO 广告,以及支付宝支付的标识,甚至有不少马来人和印度人开始主动学习华语以提升竞争力。甚至我最近一次听到“一带一路”这个词,竟然还是从马来西亚朋友的口中。
当今的马来西亚已经很难忽视中国的巨大影响力,许多的马来西亚华人在为自己的“祖国”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谋求“回北洋”发展。很多的华人子弟中学毕业之后都申请去中国留学然后留在中国工作,再者如颜如晶、胡建彪另辟蹊径,靠一档综艺节目也杀进了浩浩荡荡的“北漂”队伍。
但更多的马来西亚华人,依然站在十字路口观望。他们既没有经济能力举家移民去发达国家,也并不想回到早已没有亲人在的中国。他们也早已习惯了马来西亚的生活,虽然时不时遭受不公,但也远远没有到“难民”的程度,只要忍气吞声,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何去,何从?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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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篇文章标题为《不是马来人,是马来西亚华人》,原文发布在我个人的公众号 寒蝉纪(hanchanji)上,欢迎关注,如有需要,请联系微信号 Nerome777 授权转载。
鄙人目前在新加坡工作,来新也有数年,在此浅谈一下自己对于新加坡华人种族的看法。
如果可以把新加坡和美国这两个移民国家类比的话,新加坡的华人基本相当于美国的白人,外来,强势,先进,处于多数;马来人相当于印第安人,本土,相对落后,受保护,处于少数;印度人略相似黑人,受到的歧视也相对较多。
不过相较于美国矫枉过正的种族政策来说,新加坡的种族平等似乎还是停留在官方用语和公开活动中。而事实上,在日常生活中,种族歧视无处不在,其程度会令很多欧美人士十分吃惊。很多租房广告房东会明确刊登出“禁止印度人”,”仅限华人“(也有一小部分会登出来”禁止中国大陆人士“);很多服务行业会明确提出”仅向会讲华语的客户提供服务“,而这些广告是可以公开发布的。甚至印度人住过的房子售价也会明显低于市场价。以我的感受,我的以前的华人房东也都明确表示不接纳印度族裔的房客,而我的印度同学甚至宣称,他在马路上从来都打不到出租车(除非是印度司机),他想坐出租车时,大多数只能通过电话预订。以上任何一件事如果发生在美国,当事方如果足够敏感,都可以提出种族歧视的诉讼,而这在新加坡司空见惯。
如果说对印度人的歧视,是明目张胆,而对马来人的歧视则更加类似于”温水煮青蛙“。马来人和勤奋的华人,印度人不同,生活普遍比较慵懒。再加上他们是新加坡的原住民,而新加坡的旁边就是以马来人为主体的马来西亚,所以新加坡官方对马来族裔的态度看起来是十分优厚的:例如将马来语定为国语(虽然极少使用),很多大公司和国有企业都有马来人担当职位高但责任轻的高层。我的新加坡华人朋友也表示马来人可以较为轻松的找到一些基础性工作,在军队中从事的也大都是后勤,服务类的岗位,真正的敏感部门例如情报和先进武器的操作,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华人。我遇见的马来人大多工作态度也不如华人认真,并且以家庭为重,生育率很高。所以,以华人为主体的社会,给人的总体印象是,认为自己优于马来族裔,但是给予其足够足够尊重,让其整体不用为生计过于发愁,但是向上通道十分狭小。这似乎也是一种变相的”软性歧视“。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大陆人士。虽然同属华人,但是由于经济发展水平和历史政治原因,在新加坡的所有华人中(本地华人,其他南洋国家华人,港台人士,大陆人士)地位最低,也有歧视现象不时发生。但是由于中国人口基数众多,在新人员层次也覆盖广泛,故不可一概而论。如果文凭和能力出众(尤其是有欧美学习工作背景),并不会遭到任何歧视。毕竟人的优秀程度可以改变,但种族无法改变,而种族问题都是移民国家最敏感的。
至于西方人,虽然新加坡曾经遭受殖民,但最近几十年的经济起飞,加上人均GDP赶英超美,新加坡华人心中已经没有那种卑微感,有时甚至有很强的优越感。但表面上还是对”洋大人“恭敬有加,内心却从来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来看待。
综上所述,新加坡华人在本国处于歧视链的顶端(而且一般说新加坡人,如果不加修饰语,都默认是新加坡华人)。我有一个新加坡华人的艺术家朋友,用西方观点来看,是一个标准的种族主义者,但是他的话能代表相当一部分本地华人的看法:”你可以认为华人比较优秀,但是不要说出来。我小时候,很少见红毛(西方人)住在HDB(政府福利房),那时候他们都开着好车在街上,我们对他们毕恭毕敬。而现在他们和我们一样,甚至不如我们。新加坡是一个东南亚华人的聚集地,很多在本国(主要指马来西亚和印尼)受限制的华人也都来到新加坡发展,这里给他们最大的机会。“
新加坡华人很为自己的经济奇迹自豪,而且很多人都认同自己的国家已经进入”第一世界“。而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华人的骄傲。
18世纪,北京话在奉天府(沈阳)、锦州府 取代了原本一直通行到明末的昌黎话(由满文《三国志》对音可证)。
奉天府的北京话,是现代东北话(哈阜片~大碴子味)的正源,当时的沈阳话是大碴子味(饿=ne),跟近代闯关东之后受胶辽官话强烈影响的“曲么菜味”沈阳话不同。
锦州府的北京话,是现代锦州、葫芦岛、秦皇岛几个区县(秦锦片)的正源。秦锦话从锦州府扩张,在卢龙(永平府城)取代昌黎话的时间应该晚于锦州,具体时间不明,可能是19世纪。秦皇岛由于形成市区的时间已经是近代,一开始就是说秦锦话。
18世纪的北京话另有两个分支:顺天府(北京)& 承德府。朝阳、赤峰的建置虽源自承德府,但近代受移民(主要是汴宋官话)影响形成的单元音化“干面子味”跟承德已明显不同。
了解了昌黎话之后,越来越发现,现代东北话虽然音系在17~18世纪被北京话洗掉了,但是词汇却可能有相当大的数量,是从明代辽宁(昌黎话)继承下来了。几个最基本的例子:
A、“没”的两个声调—— mei4来 vs mei2钱;
B、嗯呐,来自上古燕国【诺】(na:k),昌黎话最大特征;
C、唠嗑;;;D、屯里、屯下、老屯、XX屯 等等“屯”相关词汇;;
E、扔=leng,这个词原本以为是胶东话影响,现在看来是明代辽宁继承而来。
F、朝鲜朴氏=piao,这个很可能说明,丹东在明代并不说胶东话。
等等等,还有很多很多。
现在觉得,东北话的历史纵深一下就不一样了,
他全面融合了 幽州(北京)、平州/营州(卢龙/昌黎)、登州(牟平/蓬莱)的文化厚度,
近代在黑土地上,迎来了空前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