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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人为什么爱喝可乐?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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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这辈子喝到的第一瓶可乐,滋味比所有人喝到的都要丰富的多。




他是我以前同事,我们同一年来西藏工作的,但是他是本地人,我是外乡人。其实西藏人,包括藏族人、汉族人、回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人,确实是喜欢喝可乐。原因在于2006年青藏铁路通车以前,西藏任何商品价格里面都有一个非常大的部分是:运费。所以可乐、饮料、矿泉水,物料成本差不少,但是运到西藏以后,运费成了成本的主要成分,大家就统一卖一个价钱了。


我记得那时候市面上所有的瓶装水,350毫升左右的,统一售价都是3元,不管是可乐还是矿泉水。比这个价钱便宜的只有一种叫锐舞派对的小瓶矿泉水,2元。


那时候工资水平并不高,我工资才2800块,3元一瓶的水还是显得有点贵。因为大家都穷,所以尽量选择附加值高一点的商品,比如说可乐。这玩意儿好歹含糖,还有汽,还提神,总比同样是3块一瓶但是一点味道没有的矿泉水强吧?别的什么各种茶饮料又实在是太甜了,味道并不好喝,所以大家就比较热衷于选择可乐了。这个习惯流传到今天,好多人还是习惯喝可乐的。




次仁第一瓶可乐是1994年喝到的,小学毕业那年。


他去县城里参加上内地藏族班的选拔考试,考得不错,他舅舅买给他的。他没有舍得喝,尝了一口揣着回家跟小表弟一起喝的。


实际上县里组织考试,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母亲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却没有告诉他。次仁那时候还是个12岁的孩子,连马都骑不怎么顺当,他妈肯定是舍不得他走那么远的,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次仁本人倒是很想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个没有雪山草原、却有高楼大厦的天地。他家刚买的黑白电视里面,整天都是雪花,唯独在傍晚的时候会开始有画面,是雄伟的天安门,还有亮闪闪的高楼,川流不息的汽车,他每天晚上都会守在电视机前面痴痴的看着。


天安门前面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次仁就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跟着唱国歌。


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那里总是跟你的体温完全一样。次仁的母亲并不是不懂道理,但是这么小的儿子怎么可能舍得放出去,去几千公里外的地方,又没个亲戚。她隐瞒了考试的消息,等待着次仁长大一点再说。可是次仁的堂哥走漏了风声,那天下午赶着牛回来的堂哥看见了次仁,随口说了一句,咦,你怎么还在村子里,县里都开始考试了。


次仁扭头就跑,骑上离他最近的一匹马,直奔县城就去了,羊皮袄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那天晚上他从马上掉下来无数次,马还踩进鼠兔打的洞里摔了一跤,还好没压住他。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县城,满脸都是鼻青脸肿的,找到他在粮食局上班的舅舅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舅舅一直支持他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县里组织选拔考试的消息就是他托人带回村子里的。可是他拧不过自己的妹妹,妹妹不给娃,他也没办法。这回看外甥自己跑来了,二话不说就领去了考场,刚好赶上最后一场考试。


临到考场门口,小次仁终于开始害怕了。


“舅,我昨晚没睡觉,考得上不?”


他舅一点没含糊,扯过来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刮子,然后从墙角掏了一把没化的残雪就糊了他一脸。


“醒了没?”


“醒了。”


“给我考试去!”临末了还不忘屁股上踹了一脚。


次仁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进了考场,参加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走出考场就被舅舅又拎着去找判卷老师,那个老师他现在都还记得,是个快50岁的汉族支教老头子,戴着个瓶底那么厚的眼镜。那个汉族老头慢条斯理的改着卷子,任何人说情都不好使,副县长都被老头给吼出去了。次仁跟他舅舅只好蹲在老头的门口等着,小次仁,一个12岁的小屁孩,就这么蹲在墙角睡过去了,哈喇子流老长。


他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考得不错。


刘老头说了,考的不错,回去等着,多半是没问题了。他舅赶紧给递上一根“红塔山”,刘老头当着他舅的面把烟给捏得粉碎扔地上,白了他舅一眼就进去了。他舅给气得不行,刘老头都死了埋在县城后面,他都不忘念叨这个事情。




次仁得到了他这辈子第一瓶可乐。


从县教育局里面出来,次仁还是昏昏沉沉的,他舅就在街边小卖部买了一瓶可乐塞给了他。冰凉刺激的口感,甜甜的滋味,让他瞬间就提起了神。他想起来家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小表弟,没敢继续喝,剩下的都揣在了怀里。他舅的大手摸着他的脑袋,沉重而温暖厚实,冈底斯山上吹下来的寒风都被这只大手挡住了。他心里开始担忧,离开了这只大手怎么办?


次仁只在他舅舅家睡了一个下午,傍晚就裹着舅妈的羊皮袄子骑马回家。他舅也怕自己妹妹,孩子不见了那么久找上门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次仁又骑着那匹马歪歪扭扭的回家,都两个晚上没睡觉了,又是一路的鼻青脸肿,回到家母亲根本就不看他,扭头自己打自己的酥油不理他。倒是小表弟欢天喜地的扑过来搂住他胳膊,稀罕得不得了。次仁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就睡过去了,傍晚的时候才醒,母亲正在床边给自己补摔破了的袍子,一边补一边哭。


次仁怕他妈揍他,怯怯的不敢吱声,母子俩都不说话。他爬起来吃了点糌粑,倒头又回去接着睡。他说那是他睡得最沉的一次,做了好几次梦都是梦见自己在马背上,拼命的不睡着。第二天早上他妈才终于跟他说话了,就是还是动不动就哭出来,他见不得他妈哭。多年以后他跟我说女人真是的,动不动就哭哭哭,烦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他自己眼睛里泪花也在闪。




他拉着小表弟干脆一块儿放羊去了。


放羊是一趟两天的旅程,去一天,回来一天,夜里就在外面睡觉。村子里早就传遍了次仁考上内地班的消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问他,只有小表弟一点都不知道“内地班”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表哥突然就变厉害了好多好多。


晚上兄弟俩窝在放羊住的那个小石头房子里的时候,他才怯生生的问自己表哥,啥叫内地班啊?


次仁说,就是去好远好远的地方读书。


“比县城还远啊?”


“嗯。”


“那有没有拉萨那么远?”


“比拉萨还要远。”


“那一天时间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一个月都回不来了?”


“回不来。”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


“三年。”


小表弟愣在那里,他还不是很明白三年是多长一个时间。次仁说,三年就是一头牦牛,从小牛犊子长成大牛那么长的时间,小表弟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你走了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次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把怀里藏着的可乐拿出来给小表弟喝,也止不住他哭。次仁干脆跟他一起哭,兄弟俩一边喝可乐,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了一夜。大概是流够了眼泪吧,他们第二天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小表弟也不哭了,次仁也不哭了,母亲也不哭了,全村人都高高兴兴的。次仁那个高高壮壮的堂哥把他举起来,稳稳的放在自己肩膀上满村子逛,就跟赛马会得了冠军的英雄一样。


他终于要去看那些高楼大厦了。



在县城集中的时候,次仁又一次见到了刘老头。他舅又一次给刘老头递“红塔山”,刘老头反手一把就给挡了回去,掏出自己一块二一包的红梅抽着。那年头红塔山可不是一般的烟,很难搞到的高档烟,在粮食局上班的舅舅也只有求人办事的时候能搞到两包。


刘老头说去内地班读书,内地的孩子都很厉害,你们汉语又不是很好,要抓紧时间学习。次仁不知道那是什么个意思,内地那些高楼大厦像电视里面那样清晰,又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不知道是什么样。眼前这个老头是内地来的,他好想好想问个清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要先坐车到拉萨集中,然后由两个藏族老师、两个汉族老师给带着坐飞机回内地去。阿里到拉萨那时候路还非常非常难走,冈底斯山千沟万壑,汽车要在路上整整走一周的时间。临上车的时候舅舅给次仁兜里塞了50块钱,连上家里给的三百块,次仁带着一共350块钱,踏上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远行。


那是一辆货车,县里运输队最好的一辆车。


学生们都是坐在货厢里面,一人裹着一张羊皮毯子挤成一团,刘老头坐在驾驶室。第三天学生开始有生病的,刘老头就让生病的学生坐驾驶室里,自己去货厢里挤着。次仁说,刘老头就跟泥巴人一样,眼镜片上厚厚的一层灰,弓着背空空的咳嗽着。


颠簸的土路,漫天的灰尘,清冷的月光,雪峰连绵的冈底斯山,无休无止的风。12岁的次仁以为自己就要被颠散架的时候,汽车终于长叹一口气,停在了拉萨。


泥巴人一样的刘老头跳下货厢,一边跟接待的人打招呼,一边擦拭布满了灰尘的眼镜。把学生交给拉萨的老师,他又佝偻着背爬上汽车,走了。


那是次仁最后一次看到他。



然后是坐飞机去内地,政府出钱。飞机里真干净啊,整洁,严谨,那是次仁第一次见到一丝不苟。


内地没有雪山,没有草原,到处是人,到处是房子,到处是汽车。


学费、住宿费都不需要交,只需要吃饭的钱。学校附近的人对这些汉语不利索的少数民族孩子们早已司空见惯,总是格外有耐心,微笑着等他们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说话。


城市整晚都不休息的,不像草原上那个小村子。即使是半夜,这里照样灯火通明,只能偶尔看见月亮在路灯后面露出朦胧的脸。


这个国家像一台无比庞大却不甚精密的机器,发出低沉的声音走向前方。这比草原上放羊复杂太多了,有做工的,有务农的,有经商的,有上班的,有教书的,有出租车司机,有摆小摊的贩子,有服役的军人,有负责管理这台机器的公务员,有读书的学生,有退休的老人。次仁开始目睹这一切,学习这一切,接受这一切,他只有时间在梦里面想起那个雪山下面的草原。





第一次回家的时候,路已经好走了很多,还通了客车,只走了4天就到了。


刘老头已经变成了一座坟茔,像个小山包。他死于高原性心脏病,就按照汉族人的习俗埋在县城后面的山坡上,次仁的舅舅带他去看刘老头,依旧把手掌放在他的头顶为他挡风。他拆开一包红塔山,一根一根的点燃放在刘老头的坟前面。


这次,刘老头挡不回去了。


再犟,你都犟不过生死、轮回,你只能融进这些山里面,有人想起,有人忘记。


次仁买了一瓶可乐带给小表弟,买了一条围巾给母亲,村子里一刻不停的有人问他远方是什么样子的,他一刻不停的回答远方是什么样子的。他注意到,三年不见的村子悄悄有了一些变化,有的人的铁条窗户换成了塑钢的,手扶拖拉机换成了方向盘的,他还以为这些东西只有内地会有呢。村子里的小卖部里面也有可乐卖了,还有别的内地才见过的花花绿绿的饮料,不用说,售价3元。小表弟对表哥带回来的可乐已经不是很稀罕,个子也蹿高了不少,把表哥带回来的可乐扔在一边,喋喋不休的问表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次仁第一次真正见到天安门前面升国旗,已经是考上军校以后的事情了。上军校后第一个寒假,他从西安坐火车去的北京,硬座。到达后他没舍得住旅馆,跑去天安门广场上裹着藏袍睡了一晚上,跟草原上放羊的时候一样。


国旗护卫队从金水桥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的时候,次仁已经在围观的人群里挤到了一个特别好的位置。他看着国旗护卫队整齐的齐步,感觉到了无比的舒适,每个人都在前进,没有谁超前,也没有谁落后。就像这个国家,没有谁会落在后面赶不上来。


国旗在旗杆上面升起来,在早晨的风中舒展开,偌大的国土上,有的地方是天色大亮,有的地方还是半夜,有的地方还是炎炎夏日,有的地方已经是寒风呼啸。这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有着统一的市场,统一的教育,统一的行政,统一的政策,没有任何人会被甩在后面不管,只要你努力,你就能够在这个国家里自由的生活,工作,成长。马上就要过年了,北方人吃饺子,南方人吃汤圆,西藏人吃糌粑喝酥油茶,每一片国土都不过是人间,西藏人喜欢喝可乐也不是什么怪癖,仅仅是地方不同。




次仁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俩就一人抱着一瓶可乐,我俩在部队的演习营地里面,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尽管是夏天依然冷得不行。可乐在这种温度下喝起来一点都不好喝,现在西藏也远远不是当初我们来的时候的样子,我就喝了一小半就拿来当了烟灰缸。


最近的可乐灌装厂在兰州,可乐糖浆运到兰州,兑上碳酸水就可以装瓶了。然后通过青藏铁路的车皮一车一车的拉到拉萨,运费成本早已不是大头,工资也不是当初的工资,3块一瓶的饮料,再也没有必要纠结划算还是不划算。矿泉水已经降到1块钱一瓶,锐舞派对早已消失在市场上,我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忍受冰凉冰凉的可乐,扯开两瓶矿泉水烧开冲了两大杯热乎乎的速溶咖啡。


我问他,你小表弟呢?


“小表弟读书不行,一直在村子里放羊。现在跟一个公司合作,把那个母羊的胎盘收起来做羊胎素,挺赚钱的。”


“现在长成了一条壮汉,壮实得不行,快一米九的个子,两百多斤,都生二胎了。”


我想再没人敢欺负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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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压低,容易跑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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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史蒂夫·麦凯瑞的一张照片来开头吧:

在西藏,白天日光下会非常炎热,可乐是一种非常可口的饮料,补水、糖分也有利于缓解高反。

一般西藏,还能买到健力宝等内地不多见的可乐品种。

和我配合的司机都知道我喜欢喝可乐的习惯,都会提前帮我买好。



2011年,海拔4700米的玛旁雍错湖边,朋友因为被青岛来的一个酒彪子劝酒,在没有吃晚饭情况下,喝下一大瓶凉啤酒。半夜高反发作,后来通过吸氧、服药,喝放掉气的可乐。恢复了。

从此之后我习惯性地可乐不离手。加上饭量大,现在比当年重了4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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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像不是西藏人就不爱喝可乐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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