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反犹主要有三个原因:意识形态、政治以及经济原因。
先说身份认同,众所周知,犹太人能在失去自己国家2000年还能保持民族认同,依靠的就是与主体民族不同的文化、宗教和语言以及变相自治(限定居住范围)。
也就是说欧洲任何一个国家老百姓都可以很轻易的辨别出“犹太人”不是“我们”,是“他者”,是异民族。
在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19世纪欧洲,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在歧视非主体民族,自然也包括犹太人。
偏偏犹太人又遍布欧洲各国,从俄罗斯到法兰西,各国都有犹太人。
如果每个国家都对犹太人实行歧视性政策,那么也还好,但是偏偏19世纪欧洲各国受人文主义影响,开始反思以往对犹太人的歧视政策,开始对犹太人进行宽松政策,就连最反犹的俄罗斯,在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改革下,犹太人都可以有条件的在俄罗斯各地自由定居、生活,有条件的允许犹太人拥有土地和不动产,甚至允许犹太人担任公职。
连最反犹的沙俄都出台了这些对于犹太人宽松的政策,更别说法国、德国这些比沙俄更文明的国家。
然而,这也就意味着:
欧洲各国的政府和军队里都有犹太人。
19世纪欧洲战争冲突不断,从克里米亚战争再到普奥战争、普法战争,尤其是普法战争,这对于“欧洲反犹风潮”是做出了突出贡献。
普法战争中,一直被视为欧洲第一强国的法国居然被普鲁士击败,普鲁士国王居然在巴黎加冕为德意志帝国皇帝,这等于法国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法国虽然政局动荡,但是上上下下都把“复仇”或者说“反德”作为了团结法兰西的共识。
德国的任何政策都会引起法国的“应激反应”。
那么,德国当时在干什么呢?
在效仿法兰西,对犹太人实行更为宽松和平等的统治,在德意志帝国,犹太人甚至可以被授予爵位了。
这在法国人看来,这就是德国人要收买法国国内的犹太人当“第五纵队”的先兆啊。
对于法国人来说,那么就必须严格防范国内的犹太人:
“你作为一个法国犹太人,你为什么还要信奉犹太教?你是不是想做德国人的内应?”
“你作为一个犹太人,为什么要改信天主教?是不是想迷惑我们然后做德国人的内应?”
19世纪末法国“德雷福斯间谍案”就是法国这种应激反应之下,由代表民族主义的法国军方一手泡制的冤案。
为什么欧洲最早优待犹太人的法国在19世纪末第一个站出来反犹?
就是因为法国是欧洲大国里第一个遭到惨败的。
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遭到惨败后,战后舆论也开始反犹一样。
情况和普法战争后的法国如出一辙。
如果只是这么一个原因,欧洲各国民间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犹情绪。
而欧洲普遍反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19世纪欧洲各国都在猛烈的“城市化”。
以德意志帝国首都柏林为例,它用了300年才变成一个19世纪初拥有20万人口的“大城市”,但是在短短不到一百年时间里,柏林的人口翻了5倍都不止,成为欧洲最大的大都市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
大量原本生活在农村的德国人进入像柏林这样的大城市。
要知道,在19世纪之前,犹太人在欧洲各国普遍不被允许拥有土地,这样犹太人就不能去种地,甚至有些国家都不允许犹太人拥有不动产。
那么,犹太人只能去从事金融(放高利贷)、技术(医生、会计师、工程师、技术工人)、小生意人和小手工业者。
那么,猛烈“城市化”,第一批吃到“城市化”红利的中等阶层是谁呢?
就是金融、技术人员、小生意人和小手工业者。
那么从德国农村来到柏林的德国人,首先就要和这些吃到第一波红利的犹太人竞争,而且通常竞争不过。
因为人家有几代人的积累。
竞争失败者自然是怨恨胜利者的,普通人不会去怨恨王健林,因为隔得太远,但是一个馄饨摊子的老板肯定是会怨恨隔壁那个生意比他好十倍的馄饨摊老板。
这就和19世纪美国最反华工的是美国劳动阶级的道理是一样的。
好了,底层老百姓因为羡慕嫉妒恨犹太人混得比他们好,而对异民族犹太人心生怨恨;而精英阶层又因为外部战争和冲突怀疑本国犹太人的忠诚。
最后,就演变成了欧洲普遍的反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