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主,题主,且慢发车!先看看路在哪。
很多人张嘴说话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包括题主。
正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人苦口婆心说再多,你也半点都不可能听进去。
因此,咱必须先解决第一个问题:你究竟在说什么?
要谈论你究竟在说什么,首先必须明确一个概念:什么是可证伪性?
你连“可证伪性”是什么都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不都和放屁一样,连点屁用没有吗?
什么是可证伪性呢?
比如说吧,我给你吹牛:在下可是程序员之神,那谁谁谁谁以及谁谁,他们都不如我!
那么你会如何反应呢?
不外乎两种:
1、哎呀见到神了!我给您磕头!
2、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
那么,我究竟是神呢,还是牛皮大王?
假定题主非常的愚蠢,愚不可及那种,你就会说:“啊,神啊!您是如此的伟大!请保佑我服务器不出bug!”
然后你服务器出bug了,那就说明你给我打的赞赏还不够多,所以我不保佑你。下次打多点钱,记住了吗?
假定题主没那么蠢,你可能会说:“吹牛谁都会。恰好谁谁就在这里,你俩比赛编程。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实质上就是所谓的“可证伪性”。
只不过,它是一个庸俗化的、不精确的版本,不像“可证伪性”堵的那样死,那样无法抵赖。
但,把漏洞都堵死了,它反倒不好理解了——然后就出现了题主这样的人,把它搞的放屁一般:不可证伪就不可证伪呗!为什么一定要可证伪呢?
如果仍然表达成“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题主一定一下子就明白了。
说白了就一句话,和题主这样的粗人说话,一定不能文绉绉的。一定得和他讲粗话,讲大白话。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谈谈“神没有可证伪性”是什么意思了。
很简单,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们科学,火车啊,汽车啊、飞机啊、火箭啊、机枪大炮原子弹,手机知乎显微镜,只要我们敢吹,就一定能拿实物出来溜!
请问,神棍们,你们的神,敢不敢显露点哪怕最最初级的神迹,让我们大伙瞻仰瞻仰呢?
PS:可不准用我们做的电脑手机,用我们做的PS,玩软件版神迹哦。
神棍们一脸不屑:切!我们只管相信神有比飞机大炮更厉害的东西就行了。你说拿出来溜?不,我们的神高傲的很,才不稀罕和你们比呢。
——等等,是不稀罕比,还是不敢比?我看怕是不敢吧?
神棍:不稀罕!不可试探你的神!
——哦,那就是说我给祂献祭一堆狗屎,祂也不会管了?
神棍:神会惩罚你!
——哎呀,你看,我真抹祂脸上了。
神棍:神会惩罚你!
——来呀来呀!
神棍:神会惩罚你!
——惩罚在哪里啊?要不这样,我就坐这广场上,看祂会不会从空中扔坨子大便砸我脑袋!
神棍:不要试探神。
——我就试探了怎么地?
神棍:神会惩罚你!
——来呀来呀!我都用狗屎先惩罚祂了,祂怎么不敢出来?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神棍:不要试探神。
你看,当我们文明人说“不可证伪”时,我们其实说的是这事。
这句话太难太高端,像题主这样的野蛮人是听不懂的。
把我在评论区的一段话移上来。
事实上,宗教里面“可证伪”的东西多了。
比如,根据圣经,男人比女人要少一条肋骨(拿去造女人了)。
但是解剖学一发展,坏了,男人和女人肋骨数量一样多,这个圣经故事就被证伪了。
再比如,根据圣经,人是被上帝创造的。
但是古生物学通过化石证据证实,人就是从类人猿演化来的。这个圣经教条也就被证伪了。
至于科学,一路上被证伪的更是多如牛毛。什么燃素说、什么自然害怕真空、什么以太、什么泊松亮斑不可能存在……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很显然,“证伪”就是个大巴掌,只要你说的话敢和现实有联系,那么就总有人会想个办法“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然后劈里啪啦打肿你的腮帮。
这么一牵一遛,各家都是如何对待的呢?
现在,科学里留下的,全都是“可证伪但却未曾被证伪”的东西。
或者说,都是被牵出来遛了无数遍、却绝无一人能打败它的东西。
而神学里呢?
它或者告诉你圣经是寓言故事,所以你本就不应该期待男人比女人少一条肋骨。
或者告诉你,圣经说的都是真的。之所以男女肋骨一样多,那只是上帝的考验。
诸如此类,全都一幅“骗子被人当场打脸,语无伦次的狡辩”的狼狈相。
或者说,全都是些“随你说破大天,但我绝对不会露两手给你看”的东西——可类比于深山老林里的武术达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中医等等。
或者说,全都是“吹的时候可劲儿吹,被人抓住小辫儿的时候打死不认”的玩意儿。
当相互竞争的几个派别,一边满满都是“拿得出手的、硬邦邦的干货”,另一边全都是“我很牛X,但你们不可能认识我的牛X”时,孰高孰低,哪怕山野村夫面前,那也是一目了然。
正因此,才有无数人不遗余力的攻扞“可证伪性”——而且他们很聪明的故意只提“可证伪性”,却绕开“可证伪性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词较难理解,在忽悠智商不足的潜在教徒时非常犀利——一旦换成接地气的“我们绝不能同意‘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那就成自爆了。
亦因此,我有一个识别宗教徒的绝佳手法,那就是偏要把“可证伪性”说成“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一旦把它说的如此接地气,再想打马虎眼,那就很难很难了。
那么,是正面面对“出来遛遛”这个挑战呢,还是马上顾左右而言它,我们大家心里自然就有底了。
另外再引用几段话。
在波普尔的可证伪性理论之后,库恩做了一些补充;但这种补充很快便被那些压根不知道科学是什么的“鸟类学家”严重误读,成为一股泥石流。
这股泥石流在一些缺乏分辨能力的“哲学家”那里飞快变味,变成了连库恩自己都忍无可忍的、货币战争式的阴谋论。
虽然作为鸟儿,对于“鸟类学家”如何研究自己并无多大发言权。但最最起码,科学界应该还是可以声明“我们真的不自杀”的吧?
亦因此,必须声明,科学界承认的是“证伪说”;其他都是哲学界自说自话的东西,和科学究竟是什么无关。
一个相当怪异的事实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库恩的思想被他的追随者们发展到了连他自己也无法辨认的程度。以爱丁堡学派为代表的某些科学社会学家们,主张科学知识不是纯粹自然实在与客观经验的反映,而是由利益、权力等社会因素所建构的,经过宣传、妥协和约定为科学共同体所接受。据说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库恩激愤地对那些将他的名字与这类极端观点联系起来的人们吼道:“要知道,我可不是库恩派学者!”
另一位理论物理学家、1979年诺贝尔奖获得者温伯格(Steven Weinberg)对库恩的理论也很有兴趣。他于2001年出版了一本针对“库恩派学者”的文集,名为《对峙:科学及其文化敌手》(Facing Up: Science and Its Cultural Adversaries)。他在书中指出:“科学革命能够符合库恩所描述的模式的,似乎只适合于近代科学产生前后的那一特殊历史时段内对一些特殊自然现象认识的变化。牛顿物理学的诞生可以说是一次巨范式转移,但是从此以后人们对运动的理解,不管是从牛顿力学到爱因斯坦力学,或者是从古典物理学到量子物理学的转变,都无法找到能够很好地符合库恩式范式转移的证据。”
——注意到这位获得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写的书的名字了吗?
——《对峙:科学及其文化敌手》(Facing Up: Science and Its Cultural Adversaries)
——没错,这些装出一副哲学范的家伙,已经偏到了科学之敌的位置上。
——他们就是宗教势力事实上的帮凶。少出来扛着哲学大旗装大尾巴狼。
一、库恩理论主要关注观念上的变革,而科学革命不仅是由观念上的变革引发的;
二、库恩理论仅仅在解释特定的知识系统在特定历史阶段内的发展时是成功的——具体而言,他的范式转移模型似乎仅适于亚里斯多德力学到牛顿力学的演变。
戴森在其新作《想象的未来》(Imagined World)中写道:“库恩这本书写得实在太精彩了,因此很快就成为经典之作。然而,它却误导了一整个世代的学生以及科学史学者,让他们误以为,所有科学革命都是由观念所引发的。” 而按照戴森的看法,实际上存在着两种性质不同的科学革命:一种系由观念所驱动,如库恩所研究的“哥白尼—伽利略—牛顿”革命;另一种则是由工具所驱动,但是库恩及其后继者几乎都没有对后者给予充分的注意。
其中,“工具所驱动的科学革命”指的就是现代科学创立以来的“实证”这个思想工具。
有哪些在专业领域内已达成共识,但大众还是停留在旧有认识的现象?
只要对近现代科学(而不是哥白尼-伽利略-牛顿这一小段历史)稍微有点关注的,都应该知道,自牛顿之后,唯一的、起显著作用的,就是实验。
正是实验发现了“两朵小小的乌云”,也正是实验推动了经典物理到现代物理的巨变。
核心是实验,真的不是阴谋论。
因此,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库恩学说仅仅能解释亚里士多德体系到哥白尼-伽利略-牛顿体系这一段历史的若干事件;而牛顿之后的历史,只有可证伪学说能够解释。这就是现代科学界更认同可证伪理论的根本原因。
现代科学的确脱胎于亚里士多德时期;但它的形成本身,就是对亚里士多德研究方式的否定过程。否定了亚里士多德,现代科学才得以建立;再往后,它已经完全是另一套运行逻辑了。
请不要再拿商周殉葬制的逻辑,来研究近现代的公墓了。真不是一码事——或许遥远的未来,人类仍然可能让殉葬制死灰复燃;但现代的的确确不殉葬了。
再来补充一点。
“不可证伪”的意思是“无法在现实中验证”,并不代表“凡不可证伪的都是错的”。
换句话说,那些涉及到现实的东西“不肯牵出来遛”不要紧,会有人想办法把它牵出来遛遛的;但有些东西,它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弄的“无形无相”、和客观世界脱离了联系,以致于哪怕从理论上,它都是不可实验验证的。这种东西就叫不可证伪的。
举例来说,纯数学就不是科学。因为它没有可证伪性。你不可能做个试验证明欧几里得几何学是错的——它说了,它建立在公理基础上。空间不平坦和它论述的、理想中的平坦空间有什么关系?找个平坦空间它不就对了嘛。
这里面其实是泾渭分明的。
“可证伪但尚未证伪”的是科学。
“可证伪且已被证伪”的是错误。
——如果你不像库恩学派的哲学家那样蠢,那么你马上就会发现,这两句话实质上暗示了一个动态过程。
——许多理论就好像打擂台一样,今天我把你证伪了,明天我把你证伪了。一旦被踢下擂台就失去一切,除非你“痛定思痛”、修补缺陷然后东山再起。
——但是不弥补缺陷,却是一定不能再上台的。实验有一票否决权。
“不可证伪”的、严格的公理体系叫做纯数学;但“应用数学”因为和客观世界产生了联系,于是便可以证伪,也可以划归科学了。
像法律、小说、散文、文学批评、文艺评论之类统称“文科”,它们也是“不可证伪”的;但历史学里面的考古又可以算是科学。
说白了,圣经是一本文学书。它是寓言,也是心灵鸡汤,还是道德教材。唯一的缺陷就是老了点。
至于所谓神不神的,那都是文学概念而已。科学界不关心它,更懒得评价它。
只不过,因为科学的名声实在太好了,各方都老想盗用它的商标。这才出现了“划界问题”这个哲学命题。
其中,波普尔的“可证伪说”是被科学界最为普遍接受的唯一“划界理论”。
如此一来,谁属于科学,谁属于其他,清清楚楚,自然就没什么纷争了。
但是,太过明确的标准是最讨人恨的。本来还能想办法打打擦边球的……
之后,库恩根据当年伽利略等人从亚里士多德体系发展出科学的那段历史,提出了“范式迁移”学说。
众所周知,亚里士多德只重思辨,他是看不起“动手实验”这类“体力活”的。
这一段迁移过程,显然不能拿“可证伪说”解释。
但迁移结束,实验便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可证伪说已经是不可置疑的核心了。
问题是,有些人就需要一个模糊的标准。这就使得库恩学说很快被发展成了库恩本人都忍无可忍的“库恩学派”,并大踏步的走到了科学之敌的立场上。
原教旨主义者倒还罢了,反正他们一直那样。库恩学派的哲学家是近年来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支力量,以至于一直不关心科哲理论的科学界都逐渐“动了真火”,甚至就连诺奖大佬都开始写书,把他们划归为“科学的文化敌对者”一列。
知乎是库恩学派那些垃圾理论的重灾区。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的来头不对,但一时倒也没能识破。你们这些不关心这方面问题的,被他们搅浑头脑实属正常。
为什么“划界问题”这么重要呢?
因为科学所到之处,诸邪退避。
为什么科学这么“霸道”?
因为它推崇“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所以呢,其实科学也是很模糊的。
比如说,大家都研究历史,都闭着眼睛瞎扯;结果有人就是要打破这个“潜规则”,他讲究每一句话都要和文物对应——你说关公当年大战秦琼?来来来,这是三国志,一共X个版本,分别是唐宋元明时期出版的,你找找看,哪本提到关公和秦琼是同一时代的人了?
你看,是骡子是马,借着古籍这么一遛,胡扯八道的就被踢走了。
每当一个领域,有人发掘出一些“通过客观实在物判定优劣”的规则时,在这个领域就可以“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了。
遛赢了的,自然就可以自称“科学理论”。
可见,不是科学“霸道”,而是“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这句话太过犀利,犀利到容不下任何滥竽充数者。
换句话说,“科学理论”实质上是“(当今时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代名词。
而你要宣布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就必须接受他人的挑战,让人试试你是不是真的无敌手。
同时,为了避免暗箱操作,科学要求,你的理论你的技术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掌握。你得教给别人,使得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应用你的理论你的技术,重复你的胜利——这就是为什么韩春雨论文一出来,天下人人验证,重复实验做不出来就人人喊打的原因。
换句话说,一旦明白了“可证伪性”的实质;那么你马上就应该知道,任何“不可证伪”的理论都必须“与世无争”,不得干涉客观现实——一旦干涉了现实,那就必定是可以证伪的。
典型如数学,在它自己的规则内,关起门打个头破血流也没人管;但一旦拿出来用,就必须经受实验验证。
比如统计学,一但被拿去研究“战机哪里需要加固”,它就必须接受实践检验(于是就有了“幸存者偏差”)。
有神论者关于“神不可证伪”的论述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开明有神论者。他们认为圣经就是寓言故事,是教人道德引人向善的;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其中一些条目已经落后于现实。因此我们需要体会它的精神,贯彻“神爱人”的思想,时刻反思自己。因为神不可证伪嘛,所以“我”需要洁净自己的心灵,拔高它,脱离物欲,这才能与神合拍。这种人显然是令人尊敬的。
第二种是原教旨主义者。他们认为圣经就是真理,不可改易一字——就连错别字都是有道理的。
这种人往往文化程度很低。所以“神不可证伪”被他们误读为是“神的真理性不容置疑”。
另有一些是想收他们智商税的。他们故意推波助澜,以知识制造迷信。
引用卢昌海老师的一段微博Sina Visitor System:
恰好是一年前,发过一条跟平地球(flat Earth)“理论” 有关的微博(左图),今天又看到平地球 “理论” 下的一幅有趣的太阳系示意图(右图),欣赏一下。还是那句话:能用知识来构建愚昧,是愚昧的最高境界。
其实明白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的道理,后面这些真就没必要多说了。很容易通过一两步推理搞的清清楚楚。
但不把话说尽了,就总会有人有意无意的打马虎眼,把话题引偏。所以还是多啰嗦这么一段算了。
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问题A: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是不是就肯定没有办法证明它不存在?
记得当年有个东西叫“以太”吗?不知道的去查一查。
还记得以前有个东西叫“燃素”吗?不知道的去查一查。
还有人要不服,非要说“科学不是在证伪而是在修正”。那我再加一脚——听说过有个东西叫永动机吗?这玩意什么时候存在过?又怎么被认定为不存在的?这个被修正成什么了?“非永动机”?“半永动机”?
整个科学史都是在“证明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的过程中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的,结果这么多自称工程师、理工男的徒子徒孙在这仰着脖子质问别人“你怎么能证明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
回去问问祖师爷们,看他们会不会开除你的学籍?
问题B:我随便想象一个东西,是不是就没有办法证明不存在?
简单啊,你想象你的银行账户里有一个亿,那我们就把银行账户调出来看啊。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谁说想象的东西就没有办法征伪了?
想象出一个具有不可证伪性的概念你以为是逻辑学得稀烂的人随便拍脑袋就做得到的吗?你能想出一个,你就名垂青史了好吗?佛洛依德只想了个半个,就已经成了文艺祖师了好吗?
我是不懂你们哪来的自信拿着这些漏洞百出的所谓反驳还自以为打中了人家的要害。
被打得啪啪的不是有神论的要害,而是另一种不可证伪的神奇事物吧?
问题C:神的不可证伪性跟同步轨道上的茶壶的不可证伪性真的一样吗?
不好意思,同步轨道上的茶壶并不具有不可证伪性,它只是证伪起来代价巨大,很不容易。
不可证伪,是指给你任意理想的条件,实现任意你想实现的测试,都无法构建任何一种可行的逻辑去证伪。
一言以蔽之,不可证伪性意味着想要证伪该命题在逻辑上就是不可能的,而不是因为什么实践上的困难。
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