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美国阿拉巴马州通过法案，禁止几乎所有堕胎情形，包括强奸和乱伦怀孕也不允许堕胎？ 第2页

美国的堕胎问题，表面上看是选择权和生命权之争，从两者背后，又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 政府的界限在哪里？政府在多大程度上能干涉人们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政府可不可以以保护孕妇的健康或者保护潜在的生命为由，收回女性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 生命的定义是什么？在讨论胎儿是否具有「生命权」时，我们是讨论科学，看看当今医疗条件下什么阶段的胎儿能离开母体独自生活，还是诉诸宗教传统，朴素地认为胎儿就是生命？

阿拉巴马州新通过的法案，将堕胎问题的议程回滚到了 70 年代甚至更早之前，对该法案的违宪审查在所难免：实在太暴力了。

自从 1973 年 Roe v. Wade 案之后，法律层面对堕胎的讨论，主要是围绕在怀孕的哪个阶段可以立法限制堕胎进行的，而不是可不可以堕胎。

Roe v. Wade 将堕胎权放在了三个时间框架中进行讨论：

1、在怀孕头三个月，各州并不得以保护生命为由，制定法律限制堕胎；

2、在怀孕第四到第六个月，各州能够以保护母亲生命安全为由，对堕胎权加以限制；

3、在怀孕第七个月之后，各州能够立法禁止堕胎。

为什么要这样切分呢？当时的联邦最高法院考虑到了三种价值追求的平衡：自主选择权，对孕妇健康的保护，以及胎儿潜在的生命权。在怀孕早期，堕胎对孕妇健康危害不大，因此应当保障堕胎自由，而随着孕期进展，堕胎开始变得危险、胎儿距离成为生命也越来越接近，于是法律会更加容许各州发挥父权主义立法加以约束。（Harry Blackmun 在这里用了「潜在的」生命一词，间接否定了胎儿的生命权，而称其为一种潜在的生命。）

在历史上，发生过多次对 Roe v. Wade 的挑战，但基本跳不出上述三个框架的分析，围绕着时间节点进行拉锯。1992 年 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 505 U.S. 833 一案，可能是目前为止距离推翻 Roe v. Wade 最接近的一次尝试，而且发生在伦奎斯特引领的、保守派处于强势期的最高法院。然而，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 同样是在讨论什么时候可以堕胎，而不是可不可以堕胎。

本案中，法院用最新的医疗证据来检验 Roe v. Wade 的框架。在罗伊案时期，医学界普遍认为胎儿在母亲怀孕28周后才能离开母体而存活，而随着医学进步，这一数字已经提前到了23 周。上面提到，Roe v. Wade 要保护胎儿潜在的生命权，而 Planned Parenthood 一案进一步围绕该点做文章，将是否能够离开母体而存活（viability）作为潜在生命权的里程碑，允许各州在过了这个时间点之后，在不给孕妇造成「不合理负担」（undue burden）的前提下，立法限制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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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巴马州新通过的法案，不可避免要和当前合法有效的联邦最高法院判例发生冲突，它摒弃了之前基于时间框架的分析。选择权、孕妇健康和潜在生命权的平衡被打破了，新法案开创了一个例外，就是当堕胎能用于保障孕妇健康的时候，可以进行堕胎（反之，如果孕妇能母子平安地生下一个强奸犯的孩子，则不享受这种例外）。说得愤世嫉俗一点，这可以说是保守派梦寐以求的父权主义全家桶：有的时候，「为了你好」，可以允许你堕胎。

这条法案面临起诉，可以说是近乎必然。需注意，联邦最高法院不能主动去审查一条法律，而要遵循不告不理的原则。此时，想必已经有一些机构在物色合适的原告来提起诉讼了，历史上一贯如此操作。

这时，有必要看看两位新加入的大法官，会如何影响天平的平衡。

Brett Kavanaugh 大法官曾经在公开场所表达过对相关问题的态度。在公开讲话和写作中，Kavanaugh 大法官多次表达了对已故前首席大法官威廉 伦奎斯特的赞许，而伦奎斯特被认为是反对堕胎权的核心力量。在 Roe v. Wade 案中，伦奎斯特写下了著名的反对意见，认为所谓堕胎权不是一项受到宪法保护的基本权利。伦奎斯特认为，尽管法院可以将权利法案中没有明文列举的权利解读为基本权利，但这一解读需要建立在深厚的传统上，堕胎则不在其列。

2017 年， Kavanaugh 曾经在一起涉及堕胎的案件中写下过限制堕胎自由的意见。该案中，一名违法穿越边境者要求在羁押场所进行堕胎，而当时尚未进入联邦最高法院的 Kavanaugh 法官写下了反对意见，不认可对被羁押的非法移民进行按需提供的堕胎。判决书及 Kavanaugh 的反对意见如下：

另一位新加入的保守派法官，Neil Gorsuch，在十余年的联邦上诉法院法官生涯中，从未亲自处理过涉及堕胎的案件，目前对其立场的预测，充满捕风捉影的意味。

如果硬要预测的话，正如前面的分析，阿拉巴马州的法案太过于激进，不仅突破了 Roe v. Wade 所奠定的分析框架，也突破了历史上用于挑战 Roe v. Wade 的模式，彻底放弃了对不同价值追求的平衡。这种激进的做法，不仅争取不到摇摆票，也未必能获得保守派大法官的支持 - 它实在太过极端了。

自由派们，或许早已经丢掉了幻想；而温和的保守派们，何尝又不惊讶于极端政治理念所降生的怪物呢？

我早几年就意识到 美国的思想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么进步 尽管之前通过了同性婚姻

但那是政治斗争的产物 事实上到如今这个斗争还在进行

即使排除资与社的意识形态斗争 美国的思想相比欧洲仍然是非常保守的

人们通常以为美国政教分离 但美国或许是如今世界前列的国家中宗教对政治影响最为深远的国家之一 （还有一个以色列）

在美国 一个政客是不敢公开说自己是无神论的 因为无神论者会被打上不道德 不诚实的标签

是在断送自己的政治生命

上帝保佑美利坚 因为一个正统的美国人早已在幻想中将自己YY成了新时代的以色列人

他们有了“新十诫”“新出埃及记”有了与上帝的“新约”他们认为上帝许诺的“流奶与蜜的土地” 已经从巴勒斯坦地区扩展到了整个地球

我寻思 这言而无信的耶和华 他立的约到底要修改多少次？

又或者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在肆意篡改耶和华的话

宗教徒向来选择性执法 只在圣经字句对自己有利时引用 不利时就无视或曲解

例如反同 他们无数次引圣经【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但这些就无视了【凡不寻求耶和华以色列神的，无论大小，男女，必被治死。】

【打人以致打死的，必要把他治死。】

【打父母的，必要把他治死。】

【咒骂父母的，必要把他治死。】

【所以你们要守安息日，以为圣日。凡干犯这日的，必要把他治死，凡在这日作工的，必从民中剪除】

【凡在安息日作工的，必要把他治死。】

【凡咒骂父母的，总要治死他，他咒骂了父母，他的罪要归到他身上】

【与邻舍之妻行淫的，奸夫淫妇都必治死。】

【那亵渎耶和华名的，必被治死，全会众总要用石头打死他。不管是寄居的是本地人，他亵渎耶和华名的时候，必被治死。】

【若有先知擅敢托我的名说我所未曾吩咐他说的话，或是奉别神的名说话，那先知就必治死。】

1.不是说美国不是基督教国家么？这什么情况？

2.如果这个是宗教干涉的法案，美国的立法者都怎么想的？

3.搞不清楚living soul的意思了么？胎儿有气息么宗教狂们？！连活生生的女性权益都不能保护，去保护胎儿的权益？又欠乔治骂了是么？

4.不是所有州政府都这么蠢吧？受害者应该还有出路吧？

5.能够远离宗教政治，真的是万幸。

6.如果是什么女权组织什么人权组织，试图用堵住人流的方式倒逼进步，我觉得他们该多读读历史，这种行为什么时候成功过……

我个人认为妇女拥有起码在晚期以前，以任何理由而终止妊娠的完整权利。

以上的 “个人认为”，虽然我倾向于认为其有关是非，而不单纯是个人观点，但此倾向不算强烈，甚至对他人以 “有关是非” 的态度而持有相反观点，没有直觉反感或抵触。

对于一些常见的对支持终止妊娠权的counter argument，比如 “为何不能杀死处于无知觉状态下的你我（如睡眠、休克、深度麻醉），却可以杀死处于下限是无知觉状态下的胚胎？” 这种，我个人是存在N套逻辑自洽的反驳的，但自洽逻辑的根源假设，依然更像是个 “个人观点” 或 “信念”，却不是个 “普世真理” 或 “客观事实”。

（举例来说，我的个人信念是，孩子未出母体，终止妊娠不算杀人。与此同时，又对过晚期终止妊娠，心存让步的倾向。毕竟往极端了说，正常分娩中，孩子离开母体的前一天和后一天，到底有什么实质差异，使得可以以不同标准来对待对其的处决大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我个人，对不同特性的生命，执行了连续变量下的强行离散化，然后执行了双重标准。即，我觉得某种形态下的未分娩婴儿，哪怕我很难不承认ta已经是生命了，但我依然觉得ta的生命，低于母亲无关生命的个人主观意愿福祉。可由此，也更说明了我的标准的主观性，即，他人若对连续变量强行离散化的划分标准与我不同，为何就是我对他错？甚至，他人乐意牺牲生命A无关生命安全的主管选择福祉，却保证了生命B的存活，是否比我更加不双标？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想说明的也是，我依然坚持我个人的判定标准，但与此同时，对与我持有不同标准的人，哪怕我依然乐意与他们闹革命去斗争，可纯是思辨，我是没信心自己能占到哲学层面的上风的）

我对民主本身，不太有所谓强烈的认同或反对，毕竟这个大词下可能涉及的范畴太多太复杂，且我本就不那么认同大多数人具备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但我认同标准的一致性，即，如果一个社会共同体认同了民主，就不能在产物符合自身利益时去歌颂，不合个人利益时就反民主。

我反对宗教，但并不那么反对宗教自由。于是如果一个社会共同体有强烈的宗教色彩，且有对民主的普遍认可，那么其产物强烈符合宗教色彩，我哪怕不认同这种产物，但我觉得这是自洽的。

美国州议员由该州民主产生。此事实我个人无所谓支持或反对。

美国州法由该州议会制定。此事实我个人无所谓支持或反对。

美国州法是否违宪，由美国高院决定。此事实我个人无所谓支持或反对。

美国高院法官产生办法由美国宪法规范。此事实我个人无所谓支持或反对。

美国宪定修宪办法为2/3国会+3/4州议院决定。此事实我个人无所谓支持或反对。

美国非宪定 “修宪” 办法由暴力支持。此事实为任何范畴或话语体系下的最高原则之一，几乎是句废话，我个人更无所谓支持或反对。

站在中国的屁股一侧，需要认清，美国强大国力的保证和彰显方式，很重要的两条，一是民众对美国这一国家概念的定义一致和团结认可，二是美国在全球各国中的意识形态和道德至高性。很明显，这两点在过去几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倒车。这很难说是件坏事儿。

即使如此，一个坐定中国利益的中国人，期待美国改朝换代或是如何，中美就能回归过去20年的安稳旧梦，可谓天真到傻白甜了 —真的回不去了，怎么都回不去了。

与其期待这个，不如去梦想美伊开战

而美国若想有未来，或者说，若想从现在这种愈演愈烈的tribalism倾向中回头，需要的是，保守派努力跟落后宗教势力脱钩，进步主义努力和退行性极端白左风潮脱钩，然后两方重新回归中右和中左，共同思考在新的生产力水平下，生产关系到底该如何与时俱进。

当然，这谈何容易。

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我们也并不希望看到美国能走出来不是。

又到了论极端共和党和极端Green相似性的时候了。

阿拉巴马州的这个法案规定强奸也不允许堕胎，并不是他们没考虑全面问题。在阿拉巴马州参议院民主党参议员见大势已去之时，还提出了一个修正案，希望给被强奸和乱伦怀孕的案例特例堕胎权。这条修正案被11-21否决，否决的21名参议员全部是共和党。阿拉巴马州并不是特例。俄亥俄州上个月已经通过了怀孕6周禁止堕胎的法案（此时大部分女性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同样不给强奸案件特例。随后俄亥俄就发生了11岁女童被非法拘禁多次强奸的案件，才11岁啊。当警方破获案件抓捕嫌疑人并解救女童之后，发现女童已经怀孕了。所幸俄亥俄的这个反堕胎法要到7月份才能生效，所以这名11岁的女童得以堕胎。不过以后俄亥俄州的女童就不一定这么走运了。共和党的俄亥俄州检察长对这个案件以及堕胎法案回应是“法律变革就是要大胆”。许多共和党议员都对强奸行为蜜汁好感。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议员也在推类似法案，共和党州众议员Josiah Magnuson将强奸行为描述成“misdeed of the parents（父母的不当行为）”。所以国内痴迷于留香火的注意了，咳咳。

为了彰显“生命起源于受精卵”，佐治亚州通过的6周禁止堕胎法案规定胎儿在家庭报税的时候算一个人，流产也算。俄亥俄州共和党议员更厉害，要求医保覆盖“把宫外孕的受精卵放回子宫的手术”，这项手术技术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如果你真的考虑受精卵就是独立个体了，那做孕检看胎儿的超声影像岂不就成了看儿童色情片了？这些神棍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抓去判刑。

当然了，换到这些共和党议员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就是两回事了。宾州前共和党联邦众议员Tim Murphy是知名的反堕胎政客。2017年一边演讲推反堕胎法案，一边发现自己的情妇怀孕了，便主动催促其去堕胎。事情败露之后还死赖着脸皮说我等这个任期当完再下台。不过最后还是坳不过舆论辞职了。

这五六个州通过的6周堕胎法案没一个真正能实施的。民主党一定会告上法庭，法案会被联邦法官判违宪。然而这就是共和党议员的目的。他们就是希望民主党告，把堕胎案件送上最高法院，趁着最高法院保守派法官占优势，一举推翻Roe V. Wade。Roe V. Wade是最高法院之前的判例，是美国堕胎合宪性的来源。共和党在全国反堕胎法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为的就是撞到最高法院，期待保守派大法官推翻前例。在女性权益方面，美国在共和党的领导下大踏步向中东看齐。

Go back to Mississippi, go back to Alabama, go back to South Carolina, go back to Georgia, go back to Louisiana, go back to the slums and ghettos of our northern cities, knowing that somehow this situation can and will be changed.

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down in Alabama, with its vicious racists, with its governor having his lips dripping with the words of "interposition" and "nullification"

one day right there in Alabama little black boys and black girls will be able to join hands with little white boys and white girls as sisters and brothers.

作为一个被点艹三次的州，这不算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