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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军阀如何筹备军饷?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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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相关,不请自来。知乎还是野路子多啊。题主所问正好本人有所了解。多图预警,简单来说分以下几类:

1、举借外债。

向外国借钱,签合同、定利息。

2、向中央政府索款(名义上的中央)。

比如所谓的“好人政府”(王宠惠等英美派入阁,胡适称之为好人政府,故名)事事听命于军阀(吴佩孚),卖国借款、帮军阀筹款、替军阀任免官吏等等。

3、向商会“借款”,敲诈商人。

比如直系吴佩孚(洛派直系军阀)就曾经电令湖北筹款百万元,湖北督军萧耀南就向汉口商会及其钱商捞钱送往洛阳。奉系的张作霖也曾电令财政各机关以及银行巨商筹款,他们被迫“借款”。

商会往往沦为政府和军阀筹饷、办公的工具。

4、搜刮普通百姓的钱。

像直系部分辖区就直接扣留民船以备战用;奉系为军马筹聚粮草,迫使山海关内外每乡供给草料6万担,等等。

5、对工商界的派款。

向盐业、棉纱业、银行、钱庄、丝织业等摊派。

6、传统意义上的赋税。

如田赋、盐课、茶税、捐输、附加税等。

7、发行货币。

如奉系张作霖在东北发行的奉票。

8、发行公债。

地方的军绅政权垄断了地方的税源,截留了中央与地方的税款,使得中央和省政府只能依赖公债。公债是中央各银行的货币发行准备金。

举个例子: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前,冯玉祥(直系)曾问吴佩孚(直系)有关直系军队的粮饷问题。吴佩孚说:“统由各本军随地筹办。”他又说:“兵站是用不着办的,你们只管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不但自己省却许多麻烦,地方上官绅也是万分欢迎的。”

这段话表明了军(军阀)绅(官绅、商绅)两个集团的联合,也表示他们联合从民众身上榨取军款。吴佩孚所提的“兵站”就是筹备军款的机关。怎么筹办呢?

首先是「查封」,以师团的名义把所需的粮仓、房屋、运输工具贴上“某某师查封”字样,派兵把守。

其次,兵站的负责人与这些财货有关人员交涉。如果有关人员是大官僚、大军阀、豪绅,他们可以利用权势,通过当地政府从别的地方筹集物资。如果有关人员是大商人(银行、钱庄、矿厂、轮船公司),他们就要出一笔钱,请军队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剩下的中小地主、富农、贫农来负担军费,兵差。除了实物之外,兵站也拉人,拉人去运辎重,修战壕或做其他杂事。

结论:总的来说,绝大多数军费是由农民负担,工、商、金融业也负担一部分。这包括田赋、盐税、关税、其他附加税和杂税务(屠宰税、印花税、厘金等)、鸦片税、截留税款、捐税(民众“自愿”的房捐、地捐、路捐、炮船捐……)等等。

苛捐杂税指的就是捐税,名目繁多。列个部分捐税图:

《晚清财政说明书》的所列税目,对理解民国税目设置有帮助:



参考资料:

1、来新夏《北洋军阀史》

2、陈志让《军绅政权》

3、《晚清财政说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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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地制宜了。一个大项是鸦片,产地种鸦片,过路地收过路费,消费地抽消费税,不过有意思的是,大都是以禁烟名义来办的。当然传统的农税 也是要各种加征的。不过农税毕竟有限,多收几十年也不够。

拿西康王刘文辉的例子大略说一下。

1933年在刘最风光准备一统四川的时候,6月11日刘下令开征民国四十六、七两年粮税附加弥补费。1933年是民国二十二年,你看经多年加码,已经征到57、58年了。当然要替刘文辉说一句,这些超征是多位军阀累积下来的,并不都是他的锅。

结果二刘战争失败,刘文辉地盘只剩下偏远的甘孜、雅安、凉山(当时的称呼是康属、雅属、宁属)。康属能够维持藏民不闹事就不错了,康定关外基本是不指望有啥收入的。那么,在 蒋公打压之下,刘文辉靠什么自保呢?只有种鸦片了。

不过形式上要禁,但实质上要种,再加上各方操弄,就会搞出很多事端来。

转一篇特别有意思的文章:杨若瑜的《芦山铲烟亲历记》(载自《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十三辑):

(一)“烟是本军经济命脉”的指示
1943年10月,刘文辉委我为芦山县长。当时我请假在家,11月到雅安,必须向各有关方面去摸摸行情,我先去见保安处长王靖宇,他对我很关切地说:“别的没有什么,只是禁烟的问题,要把它拿稳,须要去好好向主席请示。”我去见刘文辉谈了一些有关县政方面的问题后,就着重提出“禁烟”来请示该咋个办?说起来,这真是一个大笑话,禁烟有明文规定,按照法令办理就是了,哪能特别提出请示呢!刘听了,含糊其词的说了两句,只是叫我走的时候,去见见伍参谋长(培英),我也知道有些话不便出自他的口,一定是由伍培英代达。果然,我见到伍时,伍惟恐我这个书生不懂窍,就开门见山地对我指示机宜说:“关于烟的问题,这是有关本军经济命脉的问题,杨县长到芦山后,要慎重处理,公文上当然是要严厉的,这就要你善于应付了。”我听了他这几句话,对于这个问题,算是心中有数了。
(二)采取“空雷不雨"的应付方法
接着我就到芦山,那时烟苗已经出土,省府严禁种烟的公文已经陆续来了,我就采取一个“空雷不雨”的方法来应付。就任不几天,我就召开县行政会议,在会上特别强调禁烟问题的严重性和必须在今年彻底肃清的决心。态度严肃,语气坚决,并反复告诫乡镇长们切不可心存侥幸,以身试法,务须认真执行禁令。尤其种烟,更是法所不许,如有发现,必须趁早铲除,否则惟乡镇长是问,我是认法不认人的。这一席话,把乡镇长们都弄得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隔不几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带队出巡。一到乡公所。就召集乡保长和地方士绅,又来一番严肃的禁烟训话。乡保长都诺诺连声,表示遵办。训话后,乡长就大开筵席,连我带去的士兵和所有人伕,都一律坐席,听说还有赏号,这一餐的费用,实在花费得不少。我坐在客厅里,由几个像样的士绅(该乡的大土劣)陪着,闲谈一些地方风景人物,我又垂询一些地方民情,表示关怀民瘼的样子。连乡公所的大门都没有跨出一步。就这样鬼混了半天,仍然坐上轿子闭起眼睛回城。究竟该乡种烟多少?真实情况如何?我连问都不敢问。明知遍地是烟,根本一株也没有铲,要是提问,惟恐乡保长难于答复,还会怪我不能体谅人情,我又何苦逼他们当面说谎话呢!就这样每一乡去受招待一天,骚扰地方一天。一共混了10来天。
在县府休息了几天后,川康边防总指挥部严令铲烟的公文也来了。我又用公文严令各乡镇,立即彻底查铲。并叫秘书呈复省府和总指挥部,说明我到任后是怎样重视禁政,怎样带队挨乡督促的情形,冠冕堂皇报了上去。过不几天,我又令饬各乡镇立即肃清,还说明我将再度出巡复查。同时并手令各乡镇长在我复查时,绝对禁止铺张招待。因为我鉴于前一次出巡,各乡浪费太大,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知他们又摊派了多少钱,而我除仅仅吃了两碗饭外,并没有受到实惠。这样做,表示我爱惜民力,实则是怕这些乡镇长又兴师动众的把那些人召集拢来,又要我讲那一套已经讲臭了的“严肃的禁烟训话”。要是不出去呢?又怕上级知道,说我奉到公文后,置之不理,玩忽禁政,这个罪名我也承担不起,只好再来一次复查的出巡。
这一次仍然是挨乡出巡,但只带几个武装,轻车简从地到达各乡。下的命令,说是要来复查。各乡根本末动,我心里是明白的,咋个查得呢!这些乡镇长真懂事,我一到时,他们就迎候路旁,不把我迎接到乡公所了,也不召集保长和士绅们听候训话了,他们一直就把我导引到他们的家里,我说是不受招待,他们真敢不招待吗?这些乡长们的家,都是宏敞宽大的,早已陈设一新,准备齐全,待我以上宾之礼。这一次他们真的不办席了,可是比办席还费事。口头说的是吃便饭,遵照指示,没有招待。
我去时,不是带一个科长就是带一个秘书,为的是乡镇长不便陪我多谈,他们都是把我安顿好了后,借故走开,由我的秘书陪我闲坐聊天,看看小说。吃饭时,乡长再度出现,就同我谈些有关他私人请求的问题,大家都绝口不谈铲烟的事。我好像是去作客一样,玩了半天,又回县城,就这样,又搞了十几天的复查工作,在复查当中,我当然又叫秘书呈复我是怎样地在认真进行复查了。
像这样掩耳盗铃的查铲和复查工作,到使我感到轻松愉快,这近于在游览山水,挨乡作客。我以为“善于应付”的指示,算是把它做好了。
(三)心惊胆战的三次铲烟
1、知难而退
第一次在12月,忽然奉到总指挥部一件不同寻常的训令,内容是说:“总部奉到军事委员会的电令,严斥总部前报136师师长刘元琮业已率队把烟苗铲除……该部呈报已铲,据报(据他得到的情报)实则未铲……仰即限期肃清呈复,如再发现一株一苗,对有关人员,决予严行究办。等因奉此,查本部前已一再严令该县长查铲……仰该县长迅即限期肃清呈报,如再发现一株一苗,定予依法严办,决不宽贷”等语。我把这件公文一看,使我大吃一惊,分量很重,这不比省府和总部,那是自己人,可以在公文上搞游戏,说了不算数的。军委会来的东西,语气这么严厉,把刘元琮的名都指出来了。万一刘文辉抗不住,他肯办他的侄子刘元琮吗?背时的就是我们县长。我有点慌了,当嘱秘书也立即采取同样的方式,严令各乡镇长限期肃清呈报,并必先行具结。我且先把公文上的脚步站稳,万一认真要查究时,我也可以往下推,而且还有各乡镇长具的结为证。
我又反复把这件公文拿来研究。总部来文,从来没有这样严峻的语气。认真动手查铲吧!这是“本军的经济命脉”,伍参谋长指示的一句话,死死地记在我的脑子里。我端的是谁的饭碗,要是伤了一株一苗,那就影响了本军的经济命脉,影响到本军的存亡,刘文辉能答应我吗?把脸一翻,丢官事小,性命必然有亏。要不动手,他是否问大(刘元琮等)不问小、问亲不问疏?不会把我们拿来牺牲以搪塞这一关呢!
我反复想这两种利害关系,铲和不铲都是死路一条,把我急得来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算是第一次尝到县长难当的滋味了。
最后我决定到雅安去面见刘文辉,公文上说的不算,且去听他本人的口气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匆忙地赶到雅安,立刻到公馆里去见他,谈不几句后,我就提到这件公文,说中央来电这样严厉,究竟该怎么办?刘表现出很着急的样子说:“赶快铲呀!咋个你还没有动手吗?快回去铲!”尽管他说得这样认真,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不敢轻易相信。临走时又作出吞吞吐吐的样子,向他请示说:“主席……铲烟的问题……”,他一听,真急了,就连连大声说:“铲!铲!铲!怎么你还没有听清楚吗?”他说时,因为送我,已经站起来了。又大声地说:”怎么你还没有听清楚吗?铲!铲!铲!”连说三个铲字后,还急得来几乎要用手比铲的样子给我看,我听他的语气这样坚决,不能再问了(本来我这种问法,差不多的县长是不敢这样问的,我因为是他身边的秘书,专门替他写讲稿,从不上办公室办公。商量稿件都在他的家里,他对我非常客气,每次走时,他都要送一下,所以我才敢这样问他)。
我离开他家后,又去看总部的参谋长张伯言,问他究竟该怎么办?他反转来问我:“你去见主席,他是咋个向你说的?”我把刘的话转述后,他说:“对呵!快回去铲呵!”我听到张又这样说,心里比较落实了,决定回去铲,就是铲错了,我是亲自来当面请过示的,这不能怪我,更不怕别人中伤我,说我有意破坏二十四军的经济命脉。
我从张家出来,再一打听,原来不上我一个人见到这项公文慌了,雅属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县长,也都到这里来看风色了。我回到寓所,雅安县长徐思执早在那里候我了。他说:“我听说你到主席那里去了,就特意来看你的,主席对这个问题,是怎么指示的呢?”我就学刘文辉的口气说:“不用多谈,铲!铲!铲!”他又问:“话是这样说,多少带点尾巴没有?”我说:“异常坚决!”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芦,铲是决定铲了,但难题又来了,普遍命令各乡同时铲吗?那是空事,不管命令怎样严厉,通通会不理睬的。你要他具死刑的干结,他都可以毫不踌躇,要他铲烟,就是逼上梁山他都不,烟是不得铲的。要铲必须我亲自带队督铲才能生效。但又应该先铲哪一乡呢?最终我选择在芦雅交通线上的一乡——凤禾乡开始。因为这一乡的武力较薄弱,又在交通线上;乡长杨步月是曾经当过小学教员的,比较文弱。我就令调芦阳镇和任家乡的武装连同县府的自卫中队。一共200多支枪,由我带着声势浩大地从县城出发,我这一次确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准备大铲特铲,调来这样多的武力,就说明我要过硬了。
到达凤禾乡后,立命杨乡长调来几十个民工,几十把锄头,稍息一下,就把队伍四散摆开,在乡公所对面隔不多远的地方动手铲起来。这时已经是午后2点钟了,我和我的秘书王子野坐在田塍椅子上面守着铲。
这一下认真了,没法躲闪了,锄头落下,烟苗翻起,真真实实在开始铲了。我很高兴地同王秘书抽烟聊天,杨乡长在田野里往来不停地在督促着铲。可是,我坐了很有一会,举眼一看,只是我身边的几块地算是铲干净了,稍远一点的,就只见锄头高高举起,慢慢落下,十几个人铲一块地一两点钟还铲不完。我叫杨乡长催他们快铲,杨乡长也和一些保长们来往奔驰,大声喊叫,不停地在催促,可是锄头总是快不起来。这时,我的卫兵给我送上一封信来,说是金连长特派专人送来的,我一看内容,是说这里有他种的烟,请我手下留情。不要铲,以后决当厚报……我看了后脸色一变,立即把信扯毁,扔在地上,说不管什么人的,一概都给我铲光。乡保长见金连长的信都毫不生效,只好继续再铲。
铲了10几块地后,四周山上的枪声突然大响起来,铲的人立刻停止铲了,王秘书吓得来马上蹲在地下,杨乡长也惊惶地跑到我的面前,颤抖着声音说:“县长!这不关我的事,我就在县长身边,有什么事,我就和县长一起……”中队长也跑到我的身边来了,把他带的手枪上了膛。还叫我的卫兵们都枪上膛,我当时有些心惊,但故作镇定,知道这是慌乱不得的事,怕也怕不了的,要是被这几声枪声就吓软了,威风一倒,以后怎能统治全县呢?我把心一横,反站起来,一方面抚慰杨乡长,这不关你的事;一面叫中队长传达命令,凡是我带来的武装,都一概站在原来的地方,不许一人妄动,并不许擅自还枪,互相监视着,把命令传达后,我又叫杨乡长仍然督促民工铲,这样一布置,山上的枪声响了一阵后,就完全停止了。枪响时是4点半钟,我坚持再铲了了半点钟,12月的天气,已近黄昏了,我就命令收队。
回到乡公所,杨乡长又来向我请罪,芦阳镇、任家乡带队的负责人也来表示可以具结,不是他们带来的人放的枪,我的自卫队长也来报,各部分都在检查枪膛。我知道这种事是认不得真的,反而说,这些队伍我都放心得过,用不着检查。大家也就心安了。
我表面很镇静地挨到了睡觉的时候,在床上我才一个人吓起来了,睡不着觉了。考虑到再要硬下去,必然逼出事来,我真的不怕死吗?而且弄出事来后,刘文辉绝不会嘉奖我不怕事,反而会责斥我替他生事。这一阵枪声,我口说不怕,它还是收到了他们希望达到的效果。第二天早饭后,我就借口部队太多,地方供应困难,就把这项铲烟的责任交给杨乡长,带队回城了。
我这样下决心兴师动众地在凤禾乡铲了几点钟,不过铲了10几块地,还把我吓一大跳,结果知难而退,我才真真知道铲烟的困难了。
但就这样搞一下,已经招致了很多人的不满。我回到县城不几天又到雅安给刘主席贺50大寿的时候,在彩棚里,省训团的处长金抟九就挖苦我说:“究竟青年县长,大大不同,所到之处,一律肃清。”我说:“中央叫铲,总部叫铲,主席、参谋长当面吩咐也叫铲,从没有人向我说不铲的话,要是金处长当时能关照一下,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了。”这样给他一顶,他只好连连敷衍说:“是说笑的,请不要多心。”
我见了主席,他提也不提铲烟的事,我失悔胆量太小,上次被他几句就吓着了,几乎铸成大错,以后再也不能冒失了。
2、我还要想回四川
第二次,本来我经过第一次铲烟所受刘的惊恐,已经存心不准备再铲了,可是宁静不了多久,听说成都行辕又派来了禁烟考查团,要到天、芦、宝、荥等县视察。我听说后,心情又紧张起来了,这不比上次只是公文上的严厉,还勉强可以在文字上虚饰应付。这次来的考察团是要实际视察的,而且又是中央派来的,和我们是敌对的关系,他们正是要借烟的问题来向刘文辉发作,扼杀他的政治生命。他们看了遍地是烟,必然据实呈报,哪能给我们留情呢?我听到一个在民政厅当秘书的侄子杨怡安告诉我,荥经县长唐登汉为了烟案,中央一再来令要拿办他,全靠刘文辉替他抗着,把公文压了。但唐也不敢回四川了。我和刘文辉的关系,远不如唐与刘之深,要是考查团报我包庇种烟那就得处以死刑,刘文辉即使不执行,但我被撤职后,既不能常住雅安,又不敢回到四川,这咋个得了呢?
想到这个问题,我又跑到雅安见伍参谋长。他说:“这次考查团来,你不好应付,自有总部的刘参议(刘敦礼)应付的。”我又去见禁烟督理处的副处长杜履谦。他说:“有郑少成一道,会帮你打招呼的(这次考查团是由成都行辕、禁烟执法总监部、禁烟督理处、川I康边防总指挥部和西康省政府一共5个机关各派一人组成。由行辕派的人担任团长,总部派的是刘敦礼、禁烟督理处派的是郑少成,郑到天全时,就借词抽身回雅安了)。”我又到处一打听,听说刘文辉谈的,他们来,给他送点钱就得了。
话说得轻松,事关切身利害,我心里那块石头怎样也放不下,但又想不出万全之策。要是他们一定要看,只好硬着头皮陪同他们去看,下文如何,不敢再想下去了。目前呢,只能就力所能及的做去,再要超过这个范围,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考查团从雅安出发到天全以后,我就不断地派人打听他们由天全到芦山的路线,打听准确是由天全过来经过芦山的思延乡到达县城。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只经过一乡,而且思延乡又是纵长横短的乡镇,从天全过来到达县城。是走的横线,这就更加短了。要蒙过他们的眼睛是比较容易办到的。
我就把思延乡的乡长叫来,先和他说明这次考查团是代表中央来的,性质很严重,弄得不好,他们是有权立令扣办乡长的。我先给他一吓,然后说为了照顾他的困难,必须把路旁的烟铲尽,这是没法避免的事。乡长当然是希望一块地都不铲最好,但听了我的话后,他也明白连这点都办不到,必然会引起其它较大问题,也就被迫接受了我的意见。
我把乡长的话谈好了后,第二天就带队到思延乡督铲,有的保长还想鬼混,我立刻命令把他拘押回府,听候处理。我这样一做作,总算勉强把这短短的一段途程的两旁弄干净了。
过不两天,考察团来了,我在城门洞口把他们接着,他们一见面就极口称赞:“芦山的禁政确是认真,沿途都没有看到烟苗,不像天全那样,举目都是。”我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接到县府住起,除了形式上召开一次大会,请他们训训话外,就让他们尽情吃、喝、玩、乐:为了把他们笼络好,我用了全副精力,花了不少的钱,开始那个王团长还满口官腔,在第四天的早晨,总部派同来的那个刘参议就悄悄向我说,“已经一枪下马,不用耽心了。”原来他前天从芦山跑到雅安见了伍参谋长后,昨天就带回一小箱的钞票——400万,今晨他就拿到王团长的房内,请他对禁烟的问题,马虎了事。开始王团长还说;“敦哥,你不能陷我于不义!”但经刘一再敷衍后,只好收下。把钱一收,面孔板不起来了,也就词色温和,有说有笑的。还出去看什么呢?住了两天,就到宝兴去了。
我这一次小小督铲,总算收到“成效”。后来杜履谦告诉我说:“他们上报的公文,把芦山报得最好,完全没有问题,天全、宝兴都给他们说了些来吊起。”这也是我因为胆小,认真地把路旁铲干净,招待他们又那样殷勤、丰盛、周到。使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到满意舒适,良心上也不能不说我好。但招致了老奸巨滑的天全县长李竹修的嫉妒,他向人说:“要我们才是肯不顾性命的。”
这次招待费,共用了20多万元,我还能赔这笔款吗?就摊派了40万元到各乡,只有思延乡不派,以示公道,乡长们都感佩我应付得很好,乐于缴纳这笔款。
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又算把这次难关渡过了。
3、不铲就要杀头
第三次。把中央考察团应付过,我满以为可以无事了,哪知道安静了一个多月,蒋介石要召刘文辉到重庆,刘感到此行吉凶难卜,经过反复研究,不能不去,但又没有把握能否保证平安归来。我听青伟说,他甚至找星相家给他看相,判断此行吉凶,也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情紧张到什么程度。他一到成都,蒋又对他施加压力,有意叫人向他说:“到重庆以前,最好把康省的禁烟问题解决好了再去。”蒋这回要借烟案对他发作了。刘文辉当时确也感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什么“经济命脉”了。立即严电张参谋长,叫他负责督促雅属6县长,在几天内把烟铲尽,敢有玩忽的县长,立即杀头呈报。
这个电令一来,雅安军政界的空气空前紧张起来,都在耽心主席此行的吉凶,主席稍有风吹草动,大家就都走不倒路。特别是把主席安全的重担落在我们这6个县长的身上。
这一来,把雅属的6个县长都吓惨了,尽都跑到雅安来摸清底细,知道这回是关系到主席到重庆能不能脱身的问题,不是什么本军的经济命脉的问题了,主席脱不了身,大家就会同归于尽。张参谋长又很严正的告诉我们:主席把这项责任交给他,他只有照令行事,到时不能怪他不留情。这次不单是怕,而且是急,铲拐了自然脱不了手,就是下决心不顾一切地铲,要求在几天内把全县遍地皆是的烟铲尽,任何好手,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只好咬紧牙关,分作两步来办。第一,不管它电文怎样严重,我还是得再摸一下轻重。我就去找杜履谦(禁烟督理处副处长)请他无论如何要拿点命脉给我,只不好说,请他救我一命。他悄悄向我说:“你最好看天全方面的动静行事。”我知道天全县长李竹修在烟区作县长多年,是首屈一指的最有经验的县长,看火色看得最老辣。但从他的口里,是听不到一句真话的,第一步没有什么想头,我就考虑第二步了。目前急在燃眉,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别人老有经验,而又指挥灵活,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县长,一切办法都不如人,要等到别人动手我才动手,必然就来不及了。我只有抢先下手,干下去再说。
我就即时回芦山,带起自卫队回到飞仙关。我这次选择飞仙关这个乡镇,是因为:(1)飞仙关是芦山的门户,在康雅公路的旁边离雅安只有30里,这里只要一动手,雅安就会立刻轰动;(2)这里探获雅安的消息和天全的动静,也非常方便;(3)飞仙关的镇长廖承宗颇有世故,但顾虑也很多,在这里铲,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这次到飞仙关是把脸开红了去的,抱定不认黄的决心,我这条命都不知还能保存几天,还有什么顾虑呢!一到就向乡保长严厉、坚决的说明这一次是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我的命都押在这上面(把刘主席给张参谋长的电文念给他们听)。谁要玩忽违抗,我就先杀谁(县长兼军法官有这个权的)。要不彻底铲清,大家都只有一个“死”字。乡保长见我急得那个样子,再有什么“苦衷”也不能说了。只好纠集起民工,拿起锄头,到镇附近的地里铲起来了。我也在高地上坐着督铲。只见他们的锄头一起一落,只是缓慢而已。哪知铲到午后收队时,一检查,才铲了10几块地,而且好些还是轻轻地把烟苗旁边的土翻动了一下,有的把烟苗连土一齐铲起让它倾斜在地里,这样儿戏的铲法,把我急得心慌,晚间狠狠地把乡长训斥一顿。说明天再是这样,决定办人。乡保长感到紧张了,第二天只好东挨西挨的,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人集齐下地。今天铲的速度比昨天稍快,铲得也比较认真了。但到收队时一算,也不过铲了20多块地。我内心很急,但还不能不对乡保长说几句嘉勉的话,鼓励他们明天好好地再干。到了第三天,我派在天全的探子来报,天全都在开动了,我更急起来了。天全是我们这几县的灯塔,他这一动,就等于放出了事情万分紧急的信号(天全是从不轻易动手铲的,像考察团那样大的组织来到,李竹修都没有把它在意)。这一天又比昨天获得了较好一点儿的成绩,但是照这样的速度干,我估计要把这一乡全乡的烟铲光,得再一个多月,这咋个交代得了呢?
铲了三天,乡长一肚子的话不敢向我说,就由该乡一个极有力量的士绅尹某来向我谈:“县长这样搞很辛苦,好不好由我们地方负起责来干,我可以首先向县长具结,保证肃清。”我当即婉谢他的好意,说明这次非同小可的情况,辛苦是无法避免的。
我在这里“大干”了几天,果然就把雅安轰动了。伍培英主办的《健康日报》,天天用大字标题,尽量描写天、芦、宝……已经掀起铲烟高潮的情况。他又动员一切力量来宣传,鼓吹雅属的烟苗很快就会彻底肃清。事实上确是听到天天都在铲,报上这样登,宣传得烟价一天比一天上涨,成都的烟价更比雅安大涨起来了。
在雅安轰起了铲烟的高潮以后,刘文辉又在各方面都布置好,就立即飞重庆。蒋对刘文辉不仅没有责难,反慰勉了他几句。刘文辉在重庆只住了两天,就飞回成都。当他安全回到成都的消息一传出,成、雅两地的烟价又登时大跌。
我们得的消息也真快,当天就由我派在雅安的坐探飞马来报。我正在田间起劲地督铲,一听到“主席已经安全回成都了”,立刻就无比轻松愉快起来。我当即借口休息一下,就把乡长约到乡公所。几天来的严肃面孔,一变而为笑容满面了。我一离开,这个消息也立即传遍田野,谁敢再铲烟呢?不约而同的就都自动停下来了,还有少数在动的,那不是铲,而是性急地在把已经离土的烟苗扶正,在做复活的工作了。
我就催着开饭,暗暗吩咐秘书午后休息半天,明晨带队回城。饭后我就当众宣布,因公要到雅安,铲烟事宜,由秘书代理继续干下去。
(四)美梦幻灭
经过几度惊恐,时间已是农历的暮春三月。我到青龙乡出巡转来,特地同王秘书叫轿夫取小道,深入观察,看到一望无涯的红白花朵,有的已快落花结桃了(烟桃)。我和王秘书看了,都欣然有喜色,下水思命,上岸思财,到烟区作县长为的啥?当我的委令发表时,雅安县长徐思执还嫉妒地向我说:“还是你好,你把‘坐肫’(最肥的缺)都挑去了。”我当然还是想到这里来大捞一把的。这次出巡,就不是为的铲烟。而是在实际估产,好拟定勒索乡长们的数字了。
出巡回来,我就在县府大宴全县的乡长,对他们一再慰勉。秘书和自卫中队长就在饭后分别和他们商洽对我贡献的数字(有一部分已在事前商洽好)。说妥后,就由乡镇长亲笔打好条子,交由中队长转陈。我一共收了他们将近200担的烟条子,这些条子,到时是要照数缴烟的。就打个对折收,这个数字都很可观,100担烟土,折合当时的黄金价,是够买1000两黄金。提心吊胆地过了几个月的铲烟生活,现在该我稳坐钓鱼台,只等到收烟的时间一到,我就该大发其财了,每天的心里,都是乐滋滋的。
哪知好梦不长,到了端午节的前一天,突然奉到刘文辉从成都电知总部转来调职的公文,叫我在省府正式来文以前,立即移交给吴天墀继任。这正是在开始割桃收烟的时候,这样给我一个晴天霹雳,使我惊惶失措,丢掉一个县长不足惜,看着就要到手的200担烟土全部化成水,怎么不痛心呢?
我到雅安一打听,原来是前在刘元琮部当过团长的聂秋涵,在刘文辉面前耸动说:“主席要存心不收芦山的烟,就让杨某继续下去。如要收的话,有了杨某在那里阻碍着,我就无法进行。”刘元琮又极力支持他这个说法,刘文辉被他们挟制着,为了他本人的几百担烟土,只好迁就他们,让我受点委曲了。
我到芦山作县长不到八个月,整个的时间,都花费在烟的问题上。前头一大段在铲烟的惊恐中度过,惊涛骇浪刚完,正在做大发烟财的美妙的迷梦时,霹雳一声,又把我这一次的幻想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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