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提一下应该算是最著名的《萤火虫之墓》,那一句:昭和xx年,我死了。催了多少人的泪。这也是一部典型的日本反战(败)电影。主角兄妹的父亲是出征战场的军官,而哥哥视父亲为英雄。轰炸中,哥哥那句难以置信的:日本怎么可能输了?比那句催泪台词更令人印象深刻。
另外宫崎骏的《起风了》,以浪漫主义视角讲一位战斗机工程师建造大名鼎鼎的零式战机的心路历程。宫崎骏是绝对的反战人士,且对中国无疑是抱有尊重的。但即使这样,他笔下的反应日本二战时期的作品,也还是十分“微妙”。
全都是天皇错误估计战争结果的错。不是军人的错,不是士兵的错,更不是日本人们的错。
不是我的错。
——————原答案——————
因为日本大部分“反战”题材(表现日本二战时期)的电影动画等影视作品,大部分的主旨和落脚点都是: 我们举国之力出兵打仗,国内弹尽粮绝,男人大量战死,女人流落异国,好惨好惨,结果最后还输了,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所以,我们要好好反省,吸取教训,类似的错误不能再发生了
以前看过一部日本拍的献礼二战结束70周年(?好像是这么个由头)的反战片,剧情是: 日军从中国战败撤退时,留下了很多随军的日本女人没有带走,日本天皇/政府后来视这些女人为麻烦而搁置不管,几十年后才终于把她们接回国,她们才终于从贫穷受压迫的中国回到能吹空调的日本。 然后电影批判了一下二战时给日本画大饼结果食言的懦弱天皇,歌颂了一下和平日本的发达幸福。
这就是他们的反战片
至于他们发起的战争给被侵略国带来了怎样的灾难和流血。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哎?你们也像我们一样有很多人死掉了吗?哎?就是我们杀掉的吗?!……可是如果不打仗我们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我们的人不也是你们杀掉的吗?”
大概是这样的逻辑吧
看过几部反应二战日方的片子
初看的时候感觉还挺不错的,日本人至少把整个故事的条理给理顺了……
然而有些事情你就不能细想
比如你看完了《日本最长的一天》你会发现里面的天皇爱民如子,陆军大臣阿南惟几忠君爱国与海军米内光政精诚合作,准备决战。铃木贯太郎更是老成谋国,充满智慧的角色。看了一圈下来,好像真正王八蛋的就只有东条英机了……嗯,军部已经决定了,让你东条英机来背锅……
还有比如《硫磺岛家书》里面栗林忠道给部下鼓舞士气,他说保卫硫磺岛就是保卫生活在本土的妻子儿女,我们在这里多坚持一天,就能让日本的孩子们平安地度过一天……整部电影都在说我们日本人多么多么惨,我们把家里的机器都捐出去做了枪支弹药,男人们要上战场,女人们也不得安宁。问题是谁在别人的国土上丢了士兵,又是谁偷袭别人家的军港来着?本末倒置好吗……
别的电影比如《男人们的大和号》《永远的0》基本套路都差不多……
刚刚来部队,虽说很辛苦,但是充满光明充满希望
老兵有的唱黑脸,有的唱红脸……
给家里人写信,告诉他们我还好
老美打过来啦!我要保家卫国了!
出征的时候“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然后再立几个类似于“打完这仗我就退役”之类的flag
啊哒哒哒哒哒~~大部分人都死了,没死的还在怀念着他们当年纯洁的袍泽情谊……
好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对了,这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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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充满私心的安利一部日剧……《流转的王妃》
讲的是溥杰和嵯峨浩的爱情故事
身为华族在面对强势军部的无奈
傀儡溥仪的懦弱
溥杰和嵯峨浩面对残暴的关东军的反抗
日本对于抗日人士的残忍……
以及裹挟在时代大潮中的身不由己
人家站在自己的角度反戰,你罵人民族主義,只是反戰敗
一些國家站在人類的角度反戰,你又笑人白左聖母
第三次更新:
知乎田园左圈用户 @沉睡的哲哥 (以下称为左圈小佬)再次体现了知乎田园左圈祖传绝技扣帽子神功的威力,口口声声称我为“昭和青年”,相当厉害,其功力距离姚文元大概只差1000个左圈大佬了。
从头到尾,我写的东西就仅仅是反对知乎田园左圈某大佬在现时环境下还坚持“把普通日本人作为阶级兄弟而免除罪责”罢了,并没有表露过“我们现在就要学招核傻鸟出去抢”的意思,怎么就成了昭和青年?左圈小佬的逻辑大概是这样的:我反对傅驳曹的一些论点=我支持曹的一切论点=我支持左圈小佬脑中那个曹的所有理论,其思维之简单,不愧是知乎田园左圈小佬。他要做历史学家,大约罗斯福也通共,丘吉尔也通共,常凯申也通共,哈哈哈。
哎呦,忘了忘了,这位大约把斯达舒也开除左籍了吧,精彩言论如下:
可你反击之前怎么也不好好看看前提?帝国主义当然是要战争的,而社会帝国主义自然也是难免的要战争的,如果帝国主义还没有消失,又何谈结束战争?
对对对,苏联也是社会帝国主义,中国也是社会帝国主义,那些百战余生血海浮沉的领袖都是叛徒,放着你们原教旨主义指导下就能顺利变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不走,纷纷变修,变帝,只有把你们这些屁也干不成的超龄中二当做国师供起来,才能称为真正的社会没有帝国主义,社会社会,这真的很社会。
第二次更新: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左圈用户 @沉睡的哲哥 发帖驳斥了,其文妙不可言,试举一例,以观其奇葩逻辑:
之后的驳斥就更有意思了,这位匿名用户自以为抓到了关键点,拿苏联来举例。我们先不论常常被你们讥讽的“开除苏联左籍”。可是请您举例前先做好功课好么?所谓苏中,苏匈,苏捷,都没有发生过战争,只局限于冲突和镇压好不好?
匈牙利事件中,苏联死亡700+人,匈牙利死亡2700+,这是“冲突和镇压”;捷克事件,2000辆坦克和50万名士兵入侵捷克斯洛伐克,100多人死亡,这是“冲突和镇压”;珍宝岛冲突,中苏两军陈兵数十万,各自伤亡三位数,这还是“冲突和镇压”!
按照这位的推理,中国和越南动兵几十万,伤亡几万人,那应该还是“冲突和镇压”嘛,大家都姓社,怎么会打起来呢?
这么推下去,天底下哪有战争?一战二战,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冲突和镇压”罢了。
但是这种“左圈逻辑”话术最终还是得有个结果:要么“沉睡的哲哥 ”是友善度,要么润之同志和他的战友都是友善度,毕竟后者对于社会主义团结并没有哲哥那么强的信心,发动全国全军耗费无数亿的钱财,准备抗击苏联的全面入侵。要是有哲大师指点迷津,苏联只会和兄弟之国发生“冲突和镇压”,何至于靡费如此。哎哟不好,要是苏联核弹开路,几百万人推过来,哲大师也定义为“冲突和镇压”,如何是好?哈哈哈哈。
第一次更新:
针对评论提到的一些问题,回复了一些,而很少数非常友善(度)或非常不友善的,比如一开口就是骂人的,或是质问了我一通却把曹与傅搞混的,我不想骂人,就删除啦。或许过一阵也得学习一下左圈大佬的理论自信,关评论了事。
评论里有人说我写的太少,才开头就木有了。确实如此,原因是傅文太长,时间有限,未能细观。
现在略有一点时间,发现了傅文中更多有趣之处,先写一个,开心了再更:
在曹先生眼里,你给资本家生产价值1万元的铁路,生产完了拿资本家付给你的1000元工资用一下叫“吃肉”(此句的靶子是曹文中说:战败了倒把责任推给天皇了,推给东条英机了?那肉你一口都没吃?你比天皇无辜很多啊?)
左圈的操作风骚早有耳闻,却不料风骚至此地步。按这个理由,一个黑老大带着小弟去收一万块钱保护费,分赃给小弟一千,只要黑老大和小弟签个劳动合同,黑老大是资方,小弟不仅无辜,还成了左圈的阶级兄弟了。
------------------------以下为原文----------------------------
@傅友德 先生反驳了 @曹丰泽 一顿,其言论挺能代表知乎左圈的思想状态,就是从本本出发,继续忽悠,用嘴构筑人间天堂。至于他那一套是不是已经实践过了,效果如何,是绝对不关心的。
比如
真正反战的电影必须要在一定程度上揭露战争的根源,让劳动人民认识到:垄断资产阶级专政的帝国主义制度才是帝国主义战争的根源,只有彻底打倒帝国主义和垄断资产阶级才能消灭战争。
估计这种“真正反战的电影”和“真正的和平信徒”(你懂的)差不多,一是凤毛麟角,二是与大众心目中的印象南辕北辙。
当然,表面上傅先生还是逻辑比较严密的,这里出现了3个战争,他在第二个战争前加了“帝国主义”,否则别人问一句“封建时代就没有战争吗”就拆穿了。但是,有趣的东西来了,他最后几个字可就没有帝国主义了。
看见没?这就是话术,这就是功力。第二个战争前加了“帝国主义”,逻辑上完整了,但问题是,这就等于废话了啊,帝国主义战争当然是帝国主义国家发动的,能发动的当然是国家的上层了。这就好比说“封建特权阶层主导的封建制度才是封建战争的根源”“奴隶主阶层主导的奴隶制度才是奴隶战争的根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写出来有神马意义呢?
意义当然是有的,就在我说有趣的地方了:“彻底打倒帝国主义和垄断资产阶级才能消灭战争”,看见没,这样就消灭了战争了,是所有的战争哦,可不仅仅是帝国主义战争哦!一劳永逸,人间天堂,知乎er还不拍烂手掌?
消灭帝国主义之后捏?放心啦,没有战争的啦!苏联跟中国,苏联跟匈牙利,苏联跟捷克,那都不是战争啦!至于打什么阿富汗,切,那只是教训一下野蛮人啦!
社会国矛盾,怎么叫战争?读书人窃书,怎么能算偷?嗯,惹不起,惹不起。
再试举一例:
曹先生应该看看历史:
1、江户时代日本不搞对外侵略,还闭关锁国,结果农民六成的农产品被武士等地主拿去消费,也照样有饭吃。虽然定期饥荒,但绝大多数人也没饿死,人口还从1500万增长到3500万。可见,日本不侵略底层也是有饭吃,不必卖淫。
江户时代就一直存在公娼,既然傅先生说“不必卖淫”,那想必娼妓都是出于个人爱好了。
另外,日本侵略仅40年后从东三省就刮走3000万吨+粮食,其中超过1130万吨运到日本国内,这些粮食想必也是都喂了猪,或者给了王公贵族大地主,反正傅先生的阶级兄弟--日本老百姓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的。
这还只是开头,整篇文章太长,这种话术俯拾皆是,就不再举例了。
喏,乌托邦就是这么描绘出来的。只是我们又不傻。
虽然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魔幻,但是一概而论地说“日本人不反战只反战败”,明显是不客观的。比如村上春树,总跟国内的右翼势力唱反调,他不反战吗?
从日本历史上的文艺作品来讲,二战刚结束的二三十年里,诞生了非常多,非常优秀的反战电影。任何中国人看了这些电影都不会有任何不适,甚至对日本人民也会产生同情。
这个电影单子可以开一串,比如:
《人间的条件》三部曲,《缅甸的竖琴》,《啊海军》,《野火》,《战争与人》三部曲,《军阀》,《春妇传》,《赤色天使》,《二十四只眼睛》等等等等。有很多反战电影都被中国翻译配音,在国内放映流传过。
这些电影,有的确实价值观略有扭曲,但是大多是真实反映军国主义日本人民和军队的癫狂,正视日本对别国人民造成的伤害,承认战争中人性的扭曲。
甚至有《前进,神军!》这种专门揭露日本军人在海外专吃人肉的纪录片。今天看起来是不是非常魔幻?
前进,神军!的剧情简介 · · · · · · 奥崎谦三,二战期间曾为日军独立工兵队第36连队的士兵随部队驻扎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战后,奥崎并未回归平静安详的生活,而是展开了另一条常人无法理解的斗争之路。他曾因杀人入狱10年,还在新年朝拜天皇的仪式上用弹弓射击天皇,此后更以极其激烈和持久的方式追讨天皇在二战中的罪行。与此同时,奥崎的足迹遍布日本各地,只为追查一个真相:在战争结束的第23天,36连队有两名士兵遭到枪决,而这背后隐藏着残酷血腥且触目惊心的事实…… 本片荣获1988年蓝丝带奖最佳导演奖、1988年电影旬报最佳影片第2名(读者票选第1名)、日本电影导演协会新人奖。奥崎谦三于1997年出狱,2005年6月16日去世。
这些电影表达出来的思想,是反对战争,呼唤和平的。这也是经历了二战之后,人类社会的共同感受。
日本文化界,社会思想界,是反过战的。至今也有人仍持这种反战思想。
但是。我们看看今天的日本电影。两相比较很明显的是,日本现在右倾化已经成为了国家文化的主流。
我在如何评价动画电影《在这个世界的角落》? - 知乎 这个答案里罗列了一部分近几年日本二战电影的创作模式。略作搬运。
文化的主流是不可逆的。简单划拉一下日本近些年比较有名的,涉及到二战历史的片子,都是什么样子。你就知道,《在这世界的角落》这种价值观,绝不是偶然。本身就是这股潮流中的一部分,甚至是中坚力量。 2016 《在这世界的角落》(广岛,核爆受害)。 2015 《野火》(雨林,以人肉为食的士兵精神肉体受害) 《日本的天空下》(日本本土,生活困顿) 《和母亲一起生活》(广岛,核爆受害) 《日本最长的一天》(日本投降的那一天,各方势力的博弈,老迈剖腹的将军和疯狂渴望战争的年轻军人。表达民族性也许能算是一种反思。) 2014 《小小的家》(借历史题材的爱情戏,如实反映了日本在战争中的得利和损失。作为侧面的历史还算比较客观。) 2013 《起风了》(宫崎骏最软弱无力的反战电影。) 《永远的0》(士兵都是被迫的受害者,囊括日本奥斯卡8项大奖。) 日本电影,现在对二战的思考,到《在这个世界的角落》这种程度,已经到达极限了。这种受害者的定位和不需要反思的理念,就是他们对自己的认识。这是他们的文化主流,也是既定国策。毕竟你日首相都说过,战争之后出生的人无需反省的。这些人拍出来的片子当然也是不需要反省的。
从电影的表现来看,日本文化界的主流,很明确的是经历了一个“反战→反战败”的转变过程。这个过程伴随着整个社会的右倾化,而且这种趋势看上去还会越来越严重。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转变,是国际势力的影响?经济的影响?教育的引导?国策的制定?军国主义的复苏?多元化的包容?这里面原因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但要是想否定这个过程,恐怕是不可能的。
关于题目中的现象,我们可以从现代德、日两国对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的态度中窥见一斑。
【纽伦堡审判现场】
2010年11月21日, 德国外交部长吉多·韦斯特韦勒在纽伦堡审判65周年的纪念仪式上说,纽伦堡审判是对纳粹德国“逆行倒施的正确回应”,为国际法开创先例。
纪念日当天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美国战争罪问题无任所大使斯蒂芬·拉普、英国总检察长多米尼克·格里夫和法国前外交部长罗朗·杜马等出席纪念仪式。
2015年11月20日,为纪念纽伦堡审判70周年,一个专题研讨会在当年的审判厅举行,几位当年的现场见证者出席活动并向听众分享自己在纽伦堡审判期间的经历。
【活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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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审判现场】
2007年5月22日,日本时任首相安倍晋三在印度国会发表演讲。在演讲中,安倍特地对东京审判上主张战犯无罪的印度籍法官拉达宾诺德·巴尔大加赞赏。安倍称,巴尔当时在战胜国对战败国的“事后审判”中提出置疑,主张被告人全部无罪,“许多日本人至今还很‘钦佩’巴尔法官的勇气”。
2005年,供有日本二战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中建立了一座“巴尔显彰碑”。
日本《朝日新闻》2015年4月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68%的德国人知道纽伦堡审判的内容,只有33%的日本人知道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而在回答知道的人中,有32%的日本人认为东京审判“不正当”,认为纽伦堡审判“不正当”的德国人仅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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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说一句“日本反战败不反战”已经算十分客气了。
有一说一,其实性价比最高的4K蓝光播放设备很可能是二手xbox
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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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http://pj.ninjal.ac.jp/gairaigo/)。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