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不容易消化
一开始是这样的。四九年的时候,一个山东农民,看国军大势已去,丢下锄头,就参了军。到了上海,就升任科长。看见接管的公司里,不是长衫,就是西装。而这位科长,一身工人阶级打扮,成了坐着喝茶而不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于是他召开了一个大会,狠批穿着方面的“资产阶级思想”。会议第二天,公司上下,都换了“人民装”。你还输出?革的就是你的命!
题主可拉倒吧,江浙沪的文化已经不是输出了,而是框架级别了,各种社会默认的大众文化,社会普遍的意识形态。在各种你察觉不到的地方,都有江浙沪的文化打的底子。
且不说古代文学中“江南”的存在感有多高,几乎一直是C位。即便现在,各种主流审美,哪个名场面不是江浙沪包揽了?
一提到中国经典的丝绸,茶叶,青花瓷,大部分人第一反应恐怕还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吧?即便实际上瓷器最著名的应该是江西景德镇,丝绸锦缎方面来说天府之国和闽南商港也不遑多让,茶叶更是南方各省都备着的看家法宝。然而各种文化优势使得江南物产总是强势地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吸引众人的目光。
说到景观,一提到中国景观,标志性的还是江南园林,即便大气磅礴如故宫,后院也保留着江南风格的亭台楼阁,小池清荷。颐和园,圆明园,乃至避暑山庄,这都是标配。很多史学家提起明清史的一个主轴还是“北京-江南”叙事,而这完全拜朱老四所赐。如果题主穿越到元朝的大都,再看看明清的京城,你会明白实质上如今的“京味”更多地从永乐年间就已经差不多定型了。为什么满清的皇帝这么喜欢下江南?为什么红楼梦有这么多读者?古典小说戏剧为什么这么多讲风流才子和美貌佳人的爱情故事,男主角换成魁梧的将军,为什么就少了点韵味呢?为什么越剧人人都能想起一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而提起评剧,大部分南方人一脸懵逼,提起川剧,大部分人只能想到变脸,提起二人转就必须是低俗的代表呢?“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一个“烟雨”给了多少人浪漫和美好的幻想?(实际上真的在南京熬过一个春天的北方人心里只会暗骂MMP)
一提到民国,人人心里最经典的印象就是上海滩,男士礼帽西装墨镜中山装,女士旗袍高跟,街头老爷车,黄包车和有轨电车缓缓驶来,风雅的知识分子,年轻有为的地下党员和爱国舞女可歌可泣的恋情,又是一出完美的名场面。然而为什么民国的街头给人第一印象不是一群刚剪完辫子,拖着磕碜的齐肩发,穿着马褂吃爆肚的茶馆大爷,或者是戴着狗皮帽子在冰天雪地里淘金挖参的闯客,或者是码头边上刚刚喊完号子放下纤绳,边吃火锅边摆龙门阵的纤工呢?
至于说美食,为什么一到秋天,全国各地就会掀起吃大闸蟹的热潮,而阳澄湖的螃蟹总是被炒的价格最高?而事实上北起辽河,南至湘赣,毛蟹都不是稀罕物,而一波文化强势输出,让“大闸蟹”名震四方。一提到南京就是灌汤包大排档以及吃不完的鸭,上海则是蟹黄包小馄饨本帮菜,中的洋的无所不有,提到杭州就是龙井虾仁西湖醋鱼,这中间又是名人逸事又是历史典故能给你挖一箩筐,孙权王羲之白居易苏轼蔡京朱元璋一直到爱新觉罗·弘历,你要是全没听说过,有点说不过去吧?更不用说镇江的香醋,苏州的松鼠鱼,绍兴的黄酒和茴香豆,宁波的汤圆,你要想听听这方面的文化输出我给你来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盘点,谁让我是吃货呢!旅游方面,江浙沪这些城市更是人头攒动游客如织,不用打广告,不用拉赞助,不用借多少亿债,各种古镇各种风情街各种小吃城水乡博物馆,游客多到都让本地人烦了,这总比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地方强多了吧?
再说社交文化,拜码头拉帮派,侠义豪情的江湖,谁能想到这大部分是古代漕运文化的产物呢?而系统化产业化江湖化的漕运业始于隋,兴于宋,盛于明清,这个想跟江南剥离开比较费劲吧?中国人喜欢墨宝,喜欢山水画,喜欢舞文弄墨,那好,笔墨纸砚全给你上齐了!湖州的笔,宣城的纸,徽州的墨,歙县的砚,江南全给包圆了,而可怜的安徽总是在水墨江南中意外成为背景板出现。武侠小说的场景设定天南地北,然而书中的恩恩怨怨,义海豪情则是出自于作者的现实生活。《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是施耐庵想象中的山东大汉,郭靖杨过欧阳锋黄老邪一直到契丹人乔峰,都是金庸想象里的人物。你看到的江湖,竟然都是江浙沪人想象的江湖。
而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江浙沪的输出更是高频,常规以至于让大家没有注意到浓烈的地域风格。当你看网红带货打广告的时候笑他“恰饭”,你没有注意过这是句上海话的变体。你用孔乙己体嘲讽可笑的人,却忘了鲁迅是浙江周树人(确信),你随口一句“沟里锅架…”却忘了你是要给谁馈赠一点点宝贵的时间(逃
江浙沪的文化输出已经强大到众人已经对此习以为常,感觉不到特殊与陌生,以至于缺乏必要的新鲜感和趣味。不要以为东北话和四川话大行其道就觉得东北四川文化输出比江浙沪更强势了。把自己包装成主流,一口江南官话,一个老学究老干部的形象立刻跃然浮现,而东北和四川也俨然成了草莽的小伙子,似乎一举一动都冲撞了这位老者的存在感。吴语作为江浙沪文化的一个方面显得似乎不那么强势,然而吴地在其他各方各面显然有点无敌了,现在还要加一个语言也强势,那岂不是逆天了?
题主这样子问的话,我可就要小小的得罪你一下了。你说东北和四川文化输出比江浙沪强势,就好像一个美国人问“为什么我觉得日韩的文化输出比我们强势”一样了。在我看来,东北,四川的输出力度还不够。实际上,中国大部分地区文化输出都费拉不堪,仅就国内范围而言,也就京津(本河北人认为没有冀),江南,闽粤三地保持着强大的输出和话语权的把控。在这三股文化潮流前,其他省的看起来独特而有些强烈风格的文化都被视作非主流,给很多人强烈的冲击感,然后纷纷担心自己家的文化处于弱势,马上就要被同化/压制/铲除了。说实话真的是Dark不必,而且很多语言问题演变成撕B的结果就是很多北方人莫名其妙从背景板成了靶子。知乎撑粤语的,撑吴语的,撑闽南语的,那咋没几个人撑唐山市滦县方言的呢?没几个人撑石家庄话呢?这都是甭说行将就木的程度了,我都怀疑这些方言还剩几口气可捯了。一说到河北人,实在没啥可指摘的特点了,您来句“你的普通话讲的真不错耶!”那不是废话吗,从小到大,我们所说的方言就土,家长嫌弃完老师嫌弃,一到网络时代,方言是什么?早抛到脑后去了!上了大学到现在六七年都在南方没怎么在唐山呆着,现在打电话回去或者与旧相识聊天,我反而到了“乡音未改无人识”的尴尬场面了,直接普通话交流还算能抹得开。就这样还撑个什么劲呢?而这种情况,在中国广大地区,难道还少么?
所以现今国内各地的文化输出,颇有“群雄逐鹿,问鼎中原”之势。你担心曹贼什么时候下江南擒了你,曹贼还天天担心你打着“兴复汉室”的幌子搞什么幺蛾子呢!中国的文化界,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像春秋战国一样才丰富多彩呢!然而现实总是不遂人愿,市场经济下的文化场,自然是经济实力决定最终赢家的。目前看,东北选手,四川选手和广东选手似乎是最炙手可热的玩家,然而大家都忘了旁边那位是包装成玩家的庄家:江浙沪。奉劝各位少拿文化动辄就撕B,容易发展出地域黑以及更脑残的历史发明主义。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生一肚子气,图个啥呀?快快乐乐的享受这些文化不好吗,至于以后的事,我反正也管不到。这个省的文化是一盘菜,那个省的难道就不是啦?爱吃的你多夹几口,不爱吃的不闻不问,桌上总归有别人好这口。别扬声,别吵吵,这是基本的餐桌礼仪。不过嘛,我这个人比较爱吃折箩,把这几样都搅和到一块整盘大杂烩,我也能吃的贼香。不怕串了秧的苗,就怕不结果的枝。
最后,各位,清醒点,文化的强势与否还是要靠经济基础支撑的。与其整天抱怨自家文化快不行了,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变得有钱,有才,有鬼点子让全国人都能对老家那一亩三分地感兴趣。毕竟就像港剧里说的那样“Sorry, 有钱喺真嘅大嗮”,手里有真家伙,你才可以为所欲为。你可以自己搞个“XX传媒”,拍上十几部《XX爱情》,完成新一代的文化输出。比如我就想通过文化输出,让全国其他地方的人也知道,驴肉不仅能吃,而且还很好吃,其实不用非得夹着火烧吃。
比较赞同 @加尔辛 同志的论述。我补充几点,
建国以后,我国的文化产业是高度垄断在官办机构手中的,因此实际上是集中在几个文化机构较为齐备的大区城市中。最典型的是电影行业,上海电影一直到90年代都有旺盛的生命力,并不弱势。
伴随着文化产业的市场化进程,特别是08以后,全国文化产业其实都越来越往北京集聚。这一方面是因为北京旧时集中的文化机构资源就最多,激发出的市场化的部分越庞大,另一方面是即使是民间单独产生的文化产业,也会因为审批制度,资源人才的原因而容易天然往北京集聚。
这中间的过渡期其实就是加同志提到的京圈大院子弟,也就是1990-2008年这段时期。大院子弟是文化产业从官办走向民间的过程中必然出现的群体。他们垄断和掌握了京城体制内的许多文化资源,同时就地开始市场化的尝试。
随着文化产业的进一步市场化,这些原籍就在北京的特权子弟的绝对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尽管文化产业依然高度集聚北京,但各地都可以有更多自行生发的民间力量,也可以选择进入北京,而非京圈一家独大了。
文化产业是讲究人脉的行业,行内的提携,抱团,互助,站台非常重要,也就是京圈大院子弟自己所说的“圈子”;文化产业也强调思维的碰撞融合,不同群体的交流非常重要,“圈子”也是开放的。这就需要一个承载这种文化人联合体的江湖社会,无论是在本地还是京城。
旧上海的民间文化产业之所以兴盛,也是江浙文化人作为异乡人漂泊沪上,接纳西方思潮,互相抱团帮助,进而迸发活力与生气的结果。彼时文化人们亦称兄道弟,继承的是旧时江南文化中士大夫游学入仕四方,以文会友,交谊唱和的部分,堪称士人江湖。
实际上,所谓士人文化,士人江湖,正是江南文化的基本底色与传播载体。到了近代,商人群体崛起,许多江南商人(有时候也是绅商,有士人血统)也走南闯北,经商四方,又加深了这种传播。抗战以前,西到汉口,北到天津北平,都有江南人的身影,也将江南文化输出全国。
但与别处不同,传统江南社会的庶民阶层恰恰是缺乏江湖气的,与士大夫们走南闯北,游学入仕不同,江南庶民几乎不离本乡本土,并且极少有失去土地的流民,基本保持了长期稳定的乡土结构,并且对这种结构有非常坚韧的认同与维护。
江南社会可称游民的,基本是客民。比如走街串巷的手艺人,盘踞太湖的匪盗帮,大多都不是本地人。只有走南闯北的传统曲艺艺人倒是有不少是贫苦出身的本地人,也算和文化产业沾边,但他们却是受到本地社会很大歧视的。
庶民没有江湖气,也不认同江湖气,只有文人有一点江湖气。这就造成一个很大的问题。当新中国消灭了士绅阶层,建立平民社会,江南社会的江湖气反而是彻底断绝了。这与别处非常不同,其他地方的江湖气多来源于庶民阶层,他们或者本身就是外来移民,或者是本地人但失去了土地,逸出在乡土结构以外。
例如近代的直鲁农民来到东北,开垦荒地,互帮互助,这就是东北庶民的江湖文化;晚清四川五分之四的本地男性参加哥老会,城乡充斥大量游民,这就是四川庶民的江湖文化。
这种庶民的江湖文化,在改开后伴随着国家逐步退出地方基层社会,显然是重新得到了激活与延续。仔细观察东北,四川的庶民文化,就可以感觉到他们浓重的江湖气特点:乐观爽朗,包容开放,好交友,爱交游。这是可以激发文化上的凝聚力与创造力的。
同时,改开后的人口大流动,也促成了这两地庶民江湖的形成与庶民文化的传播。去往关内的东北下岗职工,去往沿海的四川乡村务工者,都把他们的文化带到了全国。
而当代江南基层社会则显得乡土和保守太多。在宁杭苏等二线城市也逐渐繁荣起来以后,本地年轻人连沪漂都已经显得稀少,个体被束缚在长期延续下来的乡土小家庭结构中,只能规矩成家立业,既不能随意远游游荡,去往远方的江湖,也很少同辈串联交际,形成本地的江湖,也就自然难以形成文化人的联合体,以迸发活力与创造力了。
注:本文江南社会特指太湖片。
延伸阅读:江南地区为何没有出现“江湖”?
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
那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映满了池塘
这是郭德纲最得意的太平歌词,这段内容的引用已经用到烂,然而,郭德纲却毫不疲惫,自觉自愿为大家宣传西湖岸奇花异草四了季的清香。
是什么样了不得的文化让一个天津出生的北方相声艺人一分钱都不用给做起免费宣传来?
俗话说:自说自话,自吹自擂,不免让人讪笑。
但是让一个北方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免费宣传,而且,郭德纲可是相声界执牛耳之人,在他的教导下,整个德云社都在唱这段,很多人花几千块钱到剧场里听。
这样的文化输出还不算强势?
你什么时候听见郭德纲在相声里唱:
重庆两江风貌美不胜收,长江索道云中漫步赞了一瓣心香。
那春游南山古道漫长,夏观夜景城市铺满江。
郭德纲和德云社为什么从来不免费推广重庆?
还不是认为这就是个乡下地方,没啥说头。
郭德纲的太平歌词可是经过了上百年的锤炼,而杭州西湖,那是上千年的文化积淀。
单从这一点来说,这个题目是不成立的。
我是重庆人,怎么有人认为我是捧一踩一呢?
重庆作为抗战陪都,被日本人炸了几年,特别是渝中区,有点历史的建筑都被毁了。
此后即开始了几十年的乱搭乱建,到处是棚棚,挨着江边乱七八糟的吊脚楼。
现在很多人在惊叹重庆的吊脚楼好文艺,好有特色。
而重庆吊脚楼保存尚非常完整的80年代--90年代中期,根本没有人来重庆旅游,大部分人都到重庆来坐船顺江而下游三峡。
重庆是个过路的地方。
更早以前,重庆推出的旅游是红色旅游,主打红岩精神。
重庆的过江缆车本来还有渝中区到江北,因为修大桥被拆了。
当时为了这件事吵翻天,报纸评论都是无数条。
现在后悔了,不好选址了。
重庆历史上没有出很多文人,留下的诗句也很少。
最多的是和长江三峡有关。
重庆几乎是到了近代才开始出名,原因是重庆逐渐成为了一个工业城市。
重庆曾经有个称号“雾都”
为什么是雾都?
因为工业化对大气环境的污染严重。
当然现在经过治理,特别是禁煤以后,重庆的空气可以达到优和良。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一个现代化年轻的城市,有特点,但是说起来文化沉淀,那还是远远不足。
这个题目故意用文化来作为要素,然后认为江浙沪的宣传不如西南和东北。
这个意思就不那么友善。
西南地区也只有成都平原的文化可以说一下。
前面提到的《白蛇传》四川峨眉山和西湖是一体的。
白素贞在峨眉山修炼千年,然后到西湖断桥和许仙约会。
两者同等重要,没有千年修炼,哪来的同船渡?
古人都知道这都是中华的文化传统,何分彼此?
我历来反对搞地域攻击,此风不可长。
江浙做题家文化是当今中国社会的主干文化,这种文化已经内化成了整个社会氛围的一部分,如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以致于你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至于东北文化,你之所以觉得它存在感强,本质上还是因为,你已经默认把它当作“他者”了。“他者”就是可以放大存在感的。就像大街上出现1%的黑人,你就能清楚地感受到“满大街都是黑人”,而不可能意识得到“大街上99%都是黄种人”。因为你觉得大街上就算100%都是黄种人,也很正常。同样的道理,即使是东北人,99%的精力也被用在了广义的“做题”上,只有1%的精力被拿来搞笑了。即使这样你也觉得很突兀,因为你心里已经默认即使拿100%的精力来进行广义“做题”也很正常。
文化不是飘在空中的东西,而是依赖现实存在的基层社群活力。江浙沪文化的发达期已经随着基层社群丧失活力而逐渐没落了。
江浙的黄金时代在宋元明清。小农经济下,江浙拥有着全中国最密集的水田和丝织业。与稻米和丝绸相伴而生的,是良好的乡绅社群,和基于乡绅邻里互助而支撑起的科举传统,为整个国家提供了数量最多的进士。
上海的黄金时代在民国。租借的法律秩序和社会规范带来了繁荣的商人集团,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工人、文艺工作者和知识分子。萧军、萧红这些异乡文人可以很快地在上海熟识顶尖知识界,很快地融入上海的文艺圈,发表自己的作品。
黄金时代的江浙沪秩序是具有海纳百川的开放性,这种开放的秩序是可以生产文化的。
反观当代的中国,这种积极进取的文化江湖在哪里呢?改革开放以后,主流文化很大一部分是被北京的大院二代子女支撑起来的。姜文、冯小刚、英达这些导演,梁左、王朔这些作家,创造了80-90年代最辉煌的民间文化。这些人能玩到一起,能形成圈子,能不分你我,能对外部世界充满跃跃欲试的好奇。
东北的民间文化是北京文化江湖的延伸。东北人的豪爽坦率,很快就能和北京的开朗府气一拍即合。那些大家如今熟知的东北喜剧明星,无不是在北京获得了走向全国视野的机会。而当代的独立音乐人和地下乐团,其发展轨迹大多离不开从地方到北漂这条路。
西南地区的社会文化也是具有这种海纳百川的江湖性的。毕赣、饶晓志这些西南电影人,其背后是西南地区的开朗洒脱的文化圈子。这也是一批能“玩到一起”的人。
当这些地区在基于社群活力在创造真正的文化的时候,江浙沪文艺界在做什么呢?上海的民间戏剧滑稽戏本来也是有圈子的。脍炙人口的阿德哥、陈国庆等滑稽戏艺人想要和北派的《我爱我家》比拼,创造了受人喜爱的情景喜剧《老娘舅》。但《老娘舅》的羸弱不仅在于剧本质量,更在于它无法带动起一批滑稽戏年轻艺人,传承这部分民间文化。
为什么没有年轻人?为什么没有新的作品创造?根本原因是缺乏基层社群的活力,没有形成文化江湖。上海小囡被认为应当精致体面,除了Papi酱这种混迹了北京江湖的上海人之外,有多少愿意抛头露面创造通俗文化呢?又有多少人愿意在闲适静好的都市生活之外,抱有极大的热情认识陌生人,形成圈子,一起来组一个摇滚乐队,做一些看似不主流但很有趣的事情呢?甚至又有多少人,愿意在节假日邀请“狐朋狗友”来家里做客,一起说一说交心的话呢?
缺乏社群活力的结果就是,民间通俗文化越来越具有私人性。追漫画,上B站,越来越变成一个人在家里就可以做的事情。少数成形的粉丝团体诸如SNH48,也只是在商业资本的运作下对日韩娱乐文化的拙劣模仿,没有内生的创造力。饭圈的等级制和排他性,使得这种文化无法变成海纳百川的江湖,无法变成独立于资本的自我秩序。
周立波自从美国被捕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复出过,而他却是唯一一个能够把上海本土通俗文化推向全国的人。周立波曾用“咖啡和大蒜”的比喻讽刺郭德纲,认为咖啡和西装的海派清口代表着现代,而长袍马褂的相声代表着落后和古早。其实我倒认为,咖啡和大蒜的差别只是表面。其背后是对“体面”的不同理解。
海派周立波的的“体面”是——精致,克制,洋气,华丽的名誉,适当的社交距离,再带一点幽默的小机灵。遇到了美国被捕事件这种舆论危机和人际矛盾怎么办呢?首先是不承认和隐瞒,发现隐瞒不成,就试图甩清自己的一切责任,把同伴拉出来批斗,好像自己是一个无辜的道德楷模。
北派郭德纲的“体面”是充满自嘲的——我是脏,我是丑;我就是一个天桥底下穷说相声的——但我什么也不求,只是真心给观众带来快乐。遇到了舆论危机和人际矛盾怎么办?要够真心,要够仗义,用互嘲的方式笑谈一下自己和敌人,让紧张的对立化解在不分你我的坦然里——大家都过得去。
两种不同的“体面”带来的人际效果是不同的。高端洋气的“体面”,无意间拉高了外人融入的门槛,加大了矛盾危机的冲击力。而真诚仗义的“体面”,使得外人融入没有任何门槛,也在不断化解可能出现的人际矛盾。作为两种不同的通俗文化,后者更加具有扩张和输出的能力是显而易见的。
身为一个上海人,我不得不承认上海现如今确实没什么好文化输出的。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来上海旅游,你让我推荐一下上海有什么景点,说实话我是想不出的。
讨论文化输出,我们先讨论为什么文化输出很重要。以日本举例子,日本的文化输出在现在基本是冠绝世界的,动漫、刀具、餐饮甚至是文明礼仪,我们总会受到日本的影响。文化输出的收益是非常明显的,最容易理解的是他能极大的带动旅游行业,吸引游客贩卖周边。
文化输出有两种形成原因:1处于利益考虑主动的宣传,(如日本在提升本国形象方面投资巨大,不惜一切代价举办奥运会就是其中之一,包括之前公布的宣传名单)2出于对经济较发达地区自发的崇拜(如小时代的创作就可以看作郭敬明对上海畸形的理解)
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香港地区对中国乃至亚洲的文化输出非常厉害,其次就是台湾。当我们今天谈到香港台湾,我们想到的是港独我们想到了绿营,几乎没有正面的印象,我们看待台湾如同小丑一般。我们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大的反抗情绪,当我们回到九十年代,1994年台湾占据了全中国GDP总量的45%,97年香港回归香港占据了19%的GDP。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对于香港和台湾的推崇也在九十年代达到了巅峰。放在这个年代讨论文化输出,西南?东北?
再用另外一个例子来讨论文化输出这件事——澳门。我们今天似乎极少的讨论到澳门,他既没有什么新闻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澳门的食物似乎也与广东与香港无异。但在更早一切可完全不是这样子的,澳门似乎是一座圣地,甚至当时去广州还有个项目是坐船绕着澳门兜一圈。这座低调的城市是中国最富裕的城市,放在全世界也名列前三,依照我的说法我们不是应该对经济发达地区自发崇拜么?
同样我们将时间放到上个世纪末,当谈及大都市谈及现代化几乎不可避免地提到上海,当时上海的高楼大厦于全国大多数地方还是个新奇玩意,再加上上世纪末正是江浙沪地区发展最蓬勃的地方,自然造就了文化输出强势的情况。
江浙沪文化输出式微的情况于香港台湾不同,香港台湾的经济水平放到今天虽然依旧非常出色但远远无法构成统治力,江浙沪文化输出的情况更类似于澳门——从一座发展的城市变成了生活的城市。长三角地区的旅游业发展的还是非常成熟的,以浙江省这个自然景观较好的地区为例旅游业占据了浙江GDP的7%左右,然而四川的旅游业占比高达24%,这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了。可见长三角地区并不依赖旅游业创造收入,自然失去了制造文化输出的意义。更多的江浙沪地区由于较高的经济水平,老百姓将重心放在了过生活上,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完全足够了,这更失去了制造文化输出的动力。
上文提到了四川的文化输出是源自自己的努力,然而东北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在相关问题中我看到一条《东三省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江浙沪》在现在东三省在经济水平上的式微是公认的,但同样的在建国初期,东北也是有着共和国之子的美誉,文明自信强大都是他的标签,甚至对于地区的自信程度相较于北京更胜一筹。然而今天我们谈论起东北,我们想到二人转想到华子想到世俗,我觉得这不可谓不是一种倒退。例如在喜剧方面,没人可以否认东三省喜剧的强大影响力,但是近年来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了。
对于文化输出我们总是有一个误区,似乎我越多的谈论起这个地方就代表着其文化输出越是强大。那依照这个观点,我愿将曹县称为永远的神。但我们可以说曹县是现如今中国文化输出最强大地方么?我们谈论曹县玩梗,是因为我们知道曹县并不是一个太过于发达的地方,我们可以恣意的说自己崇拜曹县,愿要曹县一张床,是因为我们打心底不把曹县看作一个崇高的地方,仅仅是作为一个梗。或许说正是因为曹县并不强大,当我们谈起曹县时我们才不羡慕嫉妒。东北也是如此,东北文化输出的强大一方面来源于东北的人口外迁,当我们身边布满了东北人我们自然觉得东北文化无处不在。另一方面当我们玩起华子gai溜子俺们农村人这样的梗,并不代表东北有着强大的文化输出,反而意味着其实东三省还未真正将自己的特色之处发扬开来,更多出色的文化反而被世俗甚至低俗淹没。
我觉得首先得归纳出在当代属于江浙沪的文化产品才能输出呀。
东北归纳出了那么多属于东北的当代文化标签,喊麦、烧烤、快手、精神小伙,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这些标签会直接与地域文化相连。广东一带,美食的标签,粤语在方言中的突出差异,这些也是标签——但是你已经能闻到味道了,一旦在当代的大众传播中找不到新的元素,这种文化输出自然就会欠缺活力的。至于西南,现在是新的文化标签输出重地,川普的口音,川渝的陷阱都在引领西南一带的文化走向全国。
说白了,江浙沪还是得归纳总结出一些能够传播的文化标签出来,说的再直白点,当前社会,传播是要爆款的,没爆款没话题,期待大众自己去总结一个属于江浙沪的文化标签来方便传播,是不现实的。
这居然有人来问??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第一,你倒是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
第二,你倒是跟他上了一个高中。那到大学怎么办?万一他没考上大学,你是不是要跟他一起辍学?如果他考一个不好的大学,你是不是要放弃更好的大学跟他在一起?
第三,你跟他在一个高中又有什么意义?中学生就算你们互相喜欢,还不是分手。你们还能外面买套房去登记吗?年纪也不够啊。那既然大概率是三年以后就要分手,那你现在跟他在一个高中又有什么意义呢?就为了上学放学能够一起走?
第四,你看看你爸你妈差几岁。等你真的到了结婚的年纪,能和你结婚的女生现在估计还在上小学。世界那么大,出去多看看,一般来说大学毕业那年回过头去,你会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