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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亚迪电驱动技术真的很厉害么? 第1页

  

user avatar   ma-qian-zu 网友的相关建议: 
      

利益相关,最近被比亚迪邀请去参观工厂,在宣传方面有合作。参观比亚迪电池工厂的时候,有几件事印象深刻。

一,工程师带着我们参观生产线。整条电池生产线来回有五六百米,从原材料仓储开始,到成品进仓储告终,几乎就看不到人。我们前后两个小参观团队七八个人,加上2个随行工程师,比俯瞰整条生产线看到的工人还多。只看到电池沉默地被卷起来封装,从无人的仓库被送进无人的仓库。我知道国内类似的无人生产线很多,但这次还是被“机器换人”的直观感受冲击了一下。

二,碰上几个外国投资者也被安排参观。我听到他们提了一个问题:“比亚迪工厂和特斯拉比,哪个规模大?”。(本厂)随行人员很不屑:“特斯拉也配和我们比,这边的实际产能就差不多顶特斯拉的八成,我们还有别的厂。特斯拉纸面上规划要建的不小,但规划谁没有呢……”

三,比亚迪把卡车卖到了美国这个重卡国度。虽然也是拿政府补贴才拿到订单的,但这次拿的是美国政府补贴……

比亚迪产重卡?还是在美国?

比亚迪目前已与加利福利亚空气资源委员会,圣贝纳迪诺政府委员会和Daylight运输公司合作向美国空气质量较差地区投放27辆零排放电动卡车。去年,加州圣贝纳迪诺地区政府协会获来自于美国加州空气资源委员会加州气候投资项目的910万美补助奖励,订单花落比亚迪,27辆比亚迪电池驱动的纯电动卡车将被投放在空气质量较差地区,这些地区包括圣贝纳迪诺和洛杉矶各郡县。本次交付的23辆8级卡车均搭载有209kWh电池组,最多可充电15小时,GCWR容量可达10.2万磅。这批纯电动卡车将替换原有的柴油中型卡车,被应用于码头货仓往返运输中。这笔订单总价值约1920万美元。

此外,比亚迪过去做宣传有点“直接”。现在做起宣传来还是有点情怀和想法的,听说我这边在采访一些志愿军老兵,在做中国工业的总体报道,主动发起接洽。也愿意跳出自己的企业和产品,去实现一些貌似不靠谱的事情。比如说最近我组织志愿军老汽车兵试驾电动车(下面有采访全文);

(三个老志愿军忆当年)

比如他们借这个机会召集志愿者去参观中国工业奇迹

活动网址:wechat.xudankeji.com/he

预计要看核潜艇,天眼射电望远镜,矮寨特大桥,沙漠公路等等。并不限定是比亚迪车主才能参加,只限定2年驾龄,希望知乎网友占领所有名额,到时候我也搞一批类似的游记出来。

总之,比亚迪企业愿意出钱做文化,而且不强行规定要做自己品牌、自己产品的文化,不要求大伙声嘶力竭底赞美电池容量和续航里程。这有点类似于米其林做餐厅,洛克菲勒掏钱搞博物馆,这样的事情,虽然有商业项目和宣传成分,我也乐意参与。

那天老汽车兵到试车场试驾,已经60多年没摸方向盘了,我坐在副驾保护,看到老人郑重其事地带上军帽,一瞬间就有“和历史同行”的感觉。老人自己几分钟后进入状态,开始在直线赛道上转弯,扭八字,仿佛天上有美国飞机扫射,下车的时候我比老兵还要满足。

(俺在副驾)

(当年的助手是在车顶的,观察空袭,我在副驾算是优待了)

不久之前知乎有两个问题得到了异口同声的回答:

《为什么美国能够造出特斯拉而中国只能造出比亚迪?》

zhihu.com/question/5436

这个问题满满的捧特斯拉贬比亚迪的味道,无耻的问一句,就算比亚迪做出来一辆和特斯拉一样的车,你买吗?你有特斯拉吗?

《比亚迪(BYD)与特斯拉「Tesla」的差距那么大,为何比亚迪却对特斯拉表示不屑?》

zhihu.com/question/3946

差距大在:国人对于外企车和自主车的观念差距大!
比亚迪造出一模一样的特斯拉,并且质量分毫不差的情况下,国人会下单吗?
只是市场定位的不同而已!

技术问题,那两个问题下的回答已经说的比较多了,这里暂且不论。但是我想,比亚迪之前最缺的还是“逼格”吧。就是互联网造车的“高科技精神”和文化气氛。现在比亚迪愿意出钱搞文化了,能不能(应该不应该)营造出特斯拉的光环另当别论,但至少也不会复刻特斯拉(毕竟是大众车型)的文化方向。

下面是采访原稿(经志愿军老战士审阅)。

《我和国家一起成长——志愿军汽车兵黄建华访谈录》

你17岁在做什么?读书?踢球?打游戏?
他离开中学校园,手握方向盘,加入解放军第一支摩托化编队。

你18岁在做什么?谈恋爱?准备高考?
他跨出国境,执行新中国第一次援外军事行动,利用暗夜避开法国飞机,为越南抗法战争送弹药。

你19岁在做什么?读大学?加入社团?
他跨过鸭绿江,穿越战争废墟。几个小时后,美国轰炸机逼他跳入冰河逃生。第五次战役,他迎着北撤的部队南下,寻找被围的180师,在敌人坦克的轰鸣中冲出包围圈。

你24岁,你大学毕业进入职场,
他把中学课本撕开随身携带,借训练间隙在地上演算,考入解放军后勤学院,两年后因裁军退伍,转身又考入武汉大学。

你32岁,你赚外快,还房贷,考虑怎么跳槽。
他终于从大学毕业,分到科研机构,第一件事却是下乡搞四清。在文革的喧闹中,十年磨一剑,参与人工合成核糖核酸项目,领先世界完成,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

当你退休了,你跳广场舞,探亲访友,
他继续搞科研,著书立作,从未正式学过外语,却在编写《中外农药异名汇编》。用微信和年轻人聊天,85岁还敢试驾电动车。

从懵懂少年到战地司机,从初中生到高级知识分子,从普通士兵到参与世界上第一个人工RNA分子的合成……这是一位普通志愿军的人生轨迹,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数十年的时代剪影,看到人生和国家的发展同步向上,看到几十年间中国给无数普通人带来的发展机遇。2017年7月,我们有幸采访到黄老和他的战友,下面我们一起体会最朴实无华的历史见证。

一 十七从军征

日本鬼子来了,坐木炭汽车逃难……

日籍解放军教我开车……

新中国第一次对外军事行动……

打完法国佬,就去抗美援朝……

黄建华:你们是搞汽车的媒体,来找我这个老汽车兵。我是30年代出生,说起和汽车的第一次接触,是抗日战争时候。那时候我父亲在津浦铁路浦口站(南京)工作,日本人从北面打过来,我们全家往广西逃难,路上坐的汽车都没有油,靠烧煤气。你们没见过吧,长途汽车在副驾驶后安放一个很大的煤气发生炉,往里面填木炭,产生煤气送到发动机去烧。

抗战结束后,我回到武汉读书。解放军南下的时候我在读中学,赶上部队招收知识青年入伍,就到了四野汽车三团。程云清(女,在场的志愿军老战士)和我同一批在武汉参军,我们后来都去了朝鲜。

入伍没多久,我们就跟着大军南下。全团上下烙饼,做了7天的干粮,几百辆卡车带着差不多一个师的步兵(注:四野41军121师),按毛主席军事思想向西大迂回,大包围活捉白崇禧。一路上敌人的游兵散勇和零星土匪很多,经常看到山上明晃晃的火把下来,企图占便宜。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要纠缠,敌人不打我,我们也不管他们,最多是打几炮把他们吓走,车队继续往前冲。后来我读军校的时候回忆起这次行动,觉得这应该是解放军历史上第一次大部队摩托化行军,还找了些资料查证过,不知道这个说法对不对。大包围的结果并不顺利,日夜赶到晃县(注:现新晃县),前面的沅水大桥就被敌军炸了。我们只能折回来,从正面打衡宝战役。

说起来,我家里当时还不知道我参军。我自己在武汉读书,父亲带全家在衡阳的铁路上工作。解放衡阳当天,我想家了,班长陪我去家里看看,其实也是担心我开小差。一进门,父亲都没认出来我,还称我为:老总(这是旧社会对国民党兵的称呼),坐了十分钟就走,再回家可是七年以后了。

打完衡宝战役,我们就进了广西。上次我是逃难,坐木炭汽车,这次是剿匪,开缴获的国民党美国十轮大卡车。

记者:您当时开过几种车?能比较一下吗?

黄建华:我们连队都是美国卡车,斯蒂庞克,道奇,其他的车型接触少。这个问题得王老(注:王其英,在场的志愿军老战士,程云清的丈夫)来答。他从三团东北建团就在,各种车型都经历过。

(王指导员忆当年)

王其英:最早有一批日本车,型号都忘了,不好开。辽沈战役后有了美国车,那个好。捷母西十轮大卡车,稳的很。车头有个绞盘,落到河里都能把自己拉出去,还能拉别人的车。当时有一些苏联提供的吉斯车,比美国车差一些。还是美国车用起来最好。

黄建华:1964年,我来到上海,当时缴获的那批美国车还在用,上海环卫工人的垃圾车就是美国的十轮大卡车,的确经得起折腾。

当时不仅我们用的车是外国货,部队里也有很多外籍士兵。我们团有100多日本人,他们有技术,都是解放东北后留用的。他们待遇不错,还被允许带着家属一起行军。武汉入伍后,我跟着部队边走边学,师傅就是日本人。他技术很高,但脾气很坏,一般人不愿意跟。我比较老实,日本师傅是烟鬼,经常向我讨“淡巴菰”(香烟),当时每个月一块钱津贴,除了买牙膏牙刷,就是给师傅买烟了,其实这是一种友谊,可不是拍马屁。跟着学了很多东西。

团里还有很多朝鲜人。有个连全是朝鲜人,其他连队也有。我们连就有朝鲜籍连长。

在广西,我们开着这批车,剿匪剿了很久,到处支援,有的时候还要装扮成民用车队,车上堆上很多空的行李箱,吸引土匪下山抢东西,歼灭他们。紧接着是解放海南岛,我们有两个连把汽车发动机拆下来,装到木船上作动力,这两个连从此就留在海军。

程云清:那时候广西乱的很。我们有个军医,从国民党那边俘虏过来的,路边碰到认识的地痞流氓,就找他们买大烟。不知道怎么就被骗走了,说要送他去澳门。后来他自己害怕了,跑回来,还是给判了刑。

黄建华:接下来我又要说到 “第一次”了。1949年12月,建国才两个月,我们派了20部车,到越南接上了胡志明,送到柳州,又原地等胡志明从北京回来。当时条件差,胡志明也就是坐在卡车车厢里,后大箱绑上一部旧沙发,胡志明坐在沙发里,算是给胡志明最高的待遇了,胡志明去北京谈好了援助协议,我们就开始了新中国第一次国际主义行动,也应该是解放军第一次出境作战。1950年到1951年初,我们团每个月都往越南跑1000多个车次。返程还要运一些干部来中国受训。

记者:您算是最早一批进入越南的解放军了,当时人民军是什么状态?

黄建华:越南人民军装备差的很,粮食,步枪,机枪,什么都得我们支援,很多南下后缴获的物资都给他们了。他们对我们也不错,我们当时大多数物资送到越南高平(就是1979年自卫反击战打下的那个高平),到了之后饭菜不错,还有糖炖梨,切好的椰子吃。我连有位战士在支越时牺牲了,他们的中央委员黄文欢(注:中越交恶后经巴基斯坦来到中国)还专门送了一副檀香木棺材安葬在广西靖西。

王其英:不止是送枪炮,送粮食。我们还执行过一次绝密任务。这是李天佑亲自交代任务,四辆车送越南政府印钞的纸。配齐警卫,指示我们:“这比黄金还重要!”

记者:当时法国飞机会来轰炸吗?

黄建华:会,但不多,有时候远远的能看到。我们都是白天在国内装货开到边境靖西县,尽量晚上出国,天亮之前就返回。法国飞机比后来的美国飞机差多了。我们参加抗美援朝时,越南人民军抗击法国打了奠边府战役,应该就用上我们这批物资了。

记者:您没想到几个月后就要去朝鲜打美国吧。

黄建华:其实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几乎两个连的朝鲜战友,1950年6月就集体回国参战了,慢慢地宣传也会提到美国。1951年2月,我们还在往越南运物资,紧急通知我们把车辆移交给当地,到柳州集结北上。这时候你们干部(对王其英)应该心里有数吧,老兵也应该知道了。

王其英:干部都已经知道了,动员会上说的也都是朝鲜形势。到柳州坐车,就有人不愿意去东北,开小差的也有。

记者:是原来的国民党人员逃走吗?

黄建华:不是,他们都很坚定。我们五连特等功臣陈佑甫的材料就是我整理的,他就是国民党新一军过来的。武汉参军的一批学生,北上途中,私下当逃兵的的确有那么1-2个,人多了,总不可能纯了又纯。

二 照明弹下的青春

老司机第一次开新车……

美国飞机连狗都不放过……

一罐牛肉和一个班的烈士……

给180师送汽油……

国内国外两重天……

一个连损失了一个半连……

记者:车都交了,到朝鲜开什么车?

黄建华:我们从柳州乘的火车是闷罐车,虽是军车走了一个多星期才到沈阳,苏家屯有个大停车场,里面停的全是崭新的苏联卡车——嘎斯51。我们这些司机从没开过新车,都被镇住了。说马上要去朝鲜打仗,要雪地隐蔽,司机宁可自己的被褥拆开,把白床单铺在车上与雪地一样,权当隐蔽物,也要保住这批新车。嘎斯51不如美国车好,但轻便,适合朝鲜多山的地形,被战斗机盯上的时候躲避起来灵活。以后陆续送来的也是嘎斯车,一直到我1956年回国去上军校,也没用上国产车。

去朝鲜时,所有日籍技术人员都留在沈阳,听说他们1953年以后陆续回国了,再没有联系。

记者:到朝鲜的第一印象怎样?

3月12号过江,和我们这边是两重天地。新义州虽然是个大城市,但已经被炸平了,一片废墟,比我抗日战争时候逃难的感觉还要惨。过江第一夜,我就遇到空袭,同车的驾驶员在四平战役的时候就躲过飞机,有经验,他关掉车灯,拉着我跳到路边的冰水里,躲过一劫。我前面那辆车就被打着火了,两个驾驶员只好搭我们的车走。

入朝初期是损失最大的,从鸭绿江到三八线,一个连损失了20多人,车被炸掉了一半。在国内的时候我们一个连的车编队行军,到了朝鲜都解散成双车编队,目标小,也能互相有个照应。白天不敢开车,没有制空权啊!第五次战役铁原阻击战,我从三登铁路转运站接了一批机枪弹给188师送,为了赶路,天大亮才到洗埔里休息,结果做饭的烟被美国飞机看到了,下来一梭子子弹把我们的锅都打漏了,我知道飞机还得回来,拉着战友就跑,跑出50米,连续两架飞机转个圈又俯冲下来,把我们刚刚烧饭的房子被敌机丢下的燃烧弹烧毁了,算是第二次死里逃生。当天我们吃生米当饭,晚上还是把弹药送到前线。那美国飞机厉害的,白天炸的路上狗都没有,上级一度禁止对飞机开枪,免得暴露目标引来更多的轰炸。我们团有位战士赵宝印,用步枪打下一架低空飞行的飞机,既受了奖励,也受了处分。

程云清:路上狗都没有,这不是夸张,是真事啊。白天美国飞机就在公路上空巡逻,一架在高空观察指挥,看到目标就四五架冲下来轰炸,有车打车,没车打人。我有一次和彭医生出诊,路上遇到美国飞机,我俩跑到路边树林里藏起来,大路上只有一条狗在走,美国飞机冲下来轮番炸这条狗,那条狗边跑边叫,还是被炸烂了。

王其英:最惨还是1951年,后来我们有了高炮、飞机,就好多了。1951年很多人死的很惨。我们哪个嘎斯没有暖风,司机都穿一批日本人留下的大马靴御寒。周炳生的车被炸了,就因为这个大马靴,被卡在驾驶室出不来。几个战友去拉他,他说我不行了,你们赶紧走,飞机还在炸呢,你们不走也跑不掉了。最后他活活烧死在车里……

程云清:最惨的是一连一班,最好的10个司机,开会的时候被一颗燃烧弹炸光了。里面有一位是我的湖北老乡,那次刚好发了一批缴获的战利品,我那位战友得到一盒很大的牛肉罐头,捎口信到我们卫生队,说吃了这么久的炒面(当时东北人民为解决志愿军粮食供应不上,就把米磨成粉,再用大锅干炒熟,这样携带方便,随时就可往口里噻,不是现在饭店的冷、热炒面),这次得改善一下伙食,我们湖北佬分一下,每个人都吃一口牛肉。卫生队的老乡听说了,都很兴奋,让我赶快去拿。卫生队到一连有50里地,正好有车过去,我就赶过去了。下车一打听我那个老乡,一连的人说,刚刚被空袭,一个班都被炸死了,还在往外抬,我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

(程老说起当年的一罐牛肉)

记者:咱们伙食一直是吃炒面吗?

黄建华:开始是,后来慢慢改善了。1952年以后,天黑出车,每个车组带上一小袋米,一两颗大白菜,一小块冻肉,一把粉丝,还有一小瓶油,一袋盐。我们连夜开车,早晨把车藏好,找朝鲜老乡,请他们做饭,我们就修车。修好车叫上朝鲜小孩子一起吃饭,偶尔还吃点老乡的泡菜。到了1953年,我们连在山沟里的指挥点还能吃到热馒头和油条呢!有祖国人民的支持,一天天好起来了。

说起朝鲜老乡,我们三团还有人在路上遇到1950年就回国打仗的朝鲜战友。他们穿的漂亮,装备比我们好,全套苏联装备。不过听描述,他们的作风太死板,上下级关系僵硬,没有活力,上级可以打下级,下级不能开上级的玩笑。我们后来的老连长李廷喜当过伪满士兵,脸上有麻子,我随便开他的玩笑。说是有种推麻机,他真信了,还问我在那有买。换了朝鲜军队就不行。

记者:那时候在朝鲜开车,一夜能走多远?

一般200多公里吧。路太难走了,不敢开灯,还总有美国飞机扔照明弹,一个降落伞吊着一团火,地面照的和白天一样,轰炸机就下来炸。开始我们怕照明弹,扔出来就赶快停车隐蔽,后来逐渐了解这东西了,知道刚扔出来的时候,飞机还看不到下面,就借着照明弹赶紧跑。等到亮起来再隐蔽。再后来,有的车在土路上开的足够快,扬起漫天烟尘,上面就算有照明弹也看不见,所以也有胆大的司机见到照明弹不减速,反而提速,用扬尘掩护后面的司机。

但不管经验怎么丰富,白天开车几乎都不可能。雨天倒是可以。但那时候都是土路,雨天很难走,山路会塌陷。特别喜欢大雾天,就是你们今天说的这个雾霾天,敌机看不见,一开就是20多个小时,这天最开心。其次是雪天,宁可路滑,也不怕飞机和塌方。

记者:雪天那么冷,不用防滑链吗?

黄建华:没有,全靠轮子往上爬。刚到朝鲜的时候,半夜在冰雪路面上开,怎么开都不动,我们叫“纺线”,车轮只转不动。老班长大喊一声“有鬼!”,拎着转盘枪(从朝鲜伤员那儿换来的)就下车了,听见一阵枪响,他上车就走,居然开动了,真灵,我们都被他吓唬住了。后来想想,班长是对着后轮前面的冰面开枪,冰面打出了不少窟窿,冰碎了,摩擦力增加就能爬上坡。

到了后来,有了防空哨,开车就安全多了。那时候飞机还不是超音速飞机,先听见声音,再看见飞机。声音比飞机快,我们沿途布置了很多哨兵,听见飞机声音就开枪报警,一站传一站。这样,没有飞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灯快跑,听到报警就关灯隐蔽。不过汽车噪音大,驾驶员看不见飞机,听不见报警,所以一台车两个人,助手在车顶上观察,发现警报就赶快敲车顶。

驾驶员和防空哨也要吵架,往往防空枪一响,意味着敌机就要来了,大灯开车开的好好的,突然要关灯,眼前一片漆黑,不能适应,因此汽车兵往往不理会枪声,照样开大灯,最多关大灯开小灯。防空兵着急,再警告就朝车头顶开枪,这枪声不仅特响还可看到子弹出膛的闪光,有的司机关灯停车,有的司机照样开灯开车。车过防空哨前,防空兵第一句:你找死啊!汽车兵回一句:你怕死呀!防空兵第二句:死要光荣!汽车兵第四句:快跑!这种对话,倒象文艺作品三句半。看似吵架,实质是各负其责。

记者:在朝鲜修车,有零配件送上来吗?有后方的工厂支援吗?

黄建华:没有,就是简单的修补。损坏的零件没有地方替换,全靠从打坏的车上拆下能用的零件,实在没零件可换,就只好报废了,很多车就这么扔在路边,再回国内开新的苏联车。国内当时也没什么工厂,支援不了我们。车废了,就回国接新车,难的是战友牺牲了,哪里能填补能开车的驾驶员、1952年团里一下补充了一百多位参战的司机,我们连也分来12位,他们在国内是私人长途或市内公共车司机,技术都很高,是主动报名参战的,到朝鲜保留国内的工资,在朝鲜享受战士待遇。有的牺牲在朝鲜,剩下的也大多是停战才回国,有的主动放弃国内待遇加入了解放军。

说起来零配件的补充,也不是完全没有。我们连队后来有一个专职的铁匠,叫周永生。他就负责一件事,修理钢板(弹簧)。朝鲜的路上全是弹坑,车底的钢板弹簧消耗特别大。那个钢板弹簧有长有短,我们就把坏掉的钢板长的截短,或者是断掉的钢板接长,重新装到汽车上。这算是我们唯一的零部件补充。

当然了,路上车胎被打穿了,或者是被美国飞机扔下的四棱刺给扎穿了,我们自己补胎倒是容易,用千斤顶顶上,卸下来用火补胶粘上。最费力费时的是用打气筒打气,就是前几年还可见到的自行车的打气筒。一个车胎起码要5-600下才能打足。打到打气筒发烫,换一个再打。要是哪天有两三个轮胎需要补,起码一个上午别想休息(休息都是白天,晚上开车)。

记者:车损失这么大,在前线是缺车还是缺人?

黄建华:绝对是缺人啊。那时候会开车的人很少很少,永远是车等人。佳木斯、渭南两个军队汽车学校给志愿军培养司机,学员练习一两个月就上战场,还是不够用。在战场上不管车有多少损失,只要人回来,就可以回到国内领新车,苏联给的。当然我们后来也得还苏联贷款了。要是人没了,有车也开不走。很多时候缴获了美国车没人开,最后还是被飞机炸掉了。

在朝鲜这几年,大多数人都换了两三辆车,也有四五辆的。从来没换车的只有全军特等功臣陈佑甫一个人,他是我们连的,国民党兵出身,技术很好,到朝鲜的时候都30岁了。从1951年底到1953年7月,他开了6万多公里,没事故,也没损失车。车的挡板被打了40个弹孔,轮胎被打爆很多次,却从来没做过汽车大修,把这辆车开回了国内。1953年他上了人民日报,回国还接受毛主席接见。据说;他开的那辆车现在还在北京军事博物馆存放着。

记者:您在朝鲜最惊险的经历是哪一次?

黄建华:1951年5月末,我差点陷在包围圈里。就是第五次战役180师被围那一仗。我当时和班长一起运汽油去春川前线,给180师的540团(注:该团在随后的突围中损失超过三分之二)送汽油。还没到铁原,迎面就有部队退下来,越往前走,往北撤的部队越多。有人向挥手要我们折回去,但我们只能听团里的命令南下。最后有个配手枪的干部拦下我们,估计是个团长或者营长,我们还没下车敬礼,他就命令似地说了四个字“原车返回”。问他车上的汽油怎么办,他还是四个字:“就地销毁”。我们就离开公路在支路附近找了个洼地,倒车把车尾朝洼地,开后箱门,汽油桶就滚下洼地,开出上百米,回头朝汽油桶开枪,看到燃燃大火才返回公路。一路往回走,把沿途看到的伤员都叫上车。开过一个野战医院,本来想去送伤员,结果路上的战士说那边已经有敌人了,我们也听到了坦克发动机的声音,好在我们路熟,就一路向北开到沙里院医院才放下伤员。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次撤的仓促,后面一直有敌人机械化编队在追。我们路过的那个野战医院全部被俘。要是再往前开,我们也和180师一起陷在包围圈了。

记者:您在朝鲜负过伤吗?

黄建华:有一次生病回国,就是刚才说的五次战役之前。我觉得身体不舒服,总是想睡觉。忽然有一天倒下了,醒来已经在野战医院的防空洞里,一个女护士喂我吃泡米粉。然后就是伤员集结起来,到一个铁路隧道上火车。能走的慢慢走,不能走的,在手脚上扎上稻草跟着爬。那时候还是打运动战,朝鲜野战医院的条件真的不行。上了火车,就是那种装煤的敞棚车,伤员病员挨在一起。伤员有精神,但是怕碰到,病员不怕碰,但是没精神想躺下。结果车上秩序很混乱,也没人照顾,我找个角落蜷缩着睡觉。在敞棚车上昏沉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就过鸭绿江到口岸,立刻就感觉是两重天,江南满浦一片战争残壁,江北辑安县(现称集安市)彩旗飘扬,辑安火车站停着一排平板马车等我们。我们上车,都是一群小伙子扶着过去的,沿途有人举着旗子欢呼。这就是战争与和平的强烈对比。

到了招待所,有人给我们换单衣,满身油污的脏棉衣,内裹满了战斗虫(战士对跳蚤的戏称)要拿去清洗、消毒。我当时还纳闷这棉衣怎么晾干,没想到一会就送回来了。后来这才知道这里是高温蒸汽消毒,第一次享受这等待遇。然后上卧铺车(实际上是高背硬座火车,座位和高背上铺上两层木板就像上下铺)转到黑龙江讷河人民医院,沿途有军校学员照顾。到了医院,诊断是伤寒,慰问的鸡蛋吃也吃不完,大慨环境变化,心情愉快,一周病就好了。

病好之后,海伦军分区领导作报告,动员我们复员回家,我偷偷溜出医院,平生唯一一次“开小差”。当时穿军装的坐车不要钱,我坐免费的火车到沈阳,找到三团留守处,正好碰上我的排长回后方办事,跟车就回到了前线。二次入朝又负了伤,算三等甲级残疾军人。

记者:刚才听您提到铁原撤退的混乱,看您写的回忆文章,也提到经常送物资找不到前线的部队。咱们的汽车兵不配发地图吗?

黄建华:没有,当时文化水平都低,配了地图也看不懂。我一直到后来上军校,才学会看地图,才知道什么是等高线。之前连里面的文书,也不过是军干校培养的高中生。

记者:您也当过连队文书是么?

黄建华:是啊,原来的文书调走了,新任文书刚到连队就牺牲了。他从国内来朝鲜时间短,不知道飞机的厉害,听到防空枪声没有跳车,被扫射牺牲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连长让我这个初中生当文书,我不愿意,连长就命令我暂代三个月,结果一直干到了停战回国。

不过,当文书虽然出车少,也赶上一次抓俘虏。1952年下半年,我们有自己的飞机了。白天也敢从防空洞出来走走,每天都能看到中美空军在空中交战,有一天看到我们的米格15打下一架美国飞机,离我们防空洞不远,也要过两个山头。我拿起手枪就追,和战友从山上押下一个俘虏。至于我的战友,经常运物资上去,运俘虏下来。一车十几个俘虏,不必管他们,他们靠在车厢里都很听话。只有遇到他们自己飞机从空中飞过,比我们还害怕,宁可摔断腿也要跳车逃避,敌机一飞走,上前招呼一声都能乖乖的爬回车上。美国人种族歧视严重,黑人白人当了俘虏也要分肤色坐在车厢两边。

王其英:板门店交换俘虏的时候你在不在?我当时正好带队接交换被俘的战友,那些中立国,捷克、瑞典什么的,穿着高规格的军装,隔开交战双方的中间。我们的被俘人员回来之前,被南朝鲜的人扔石头砸伤也不管,都是假中立。美国兵知道停战了,人手一个照相机,都是冒充记者,见到我们的人就拍照,尤其要拍女兵。我让女兵都站我身后去……。

黄建华:停战那天,我们连的任务是协助大部队去开城修机场。停战了也没有空袭,我当时好不容易从借机回到九班,想到开城去一趟,享受白天开车的味道,半路上碰到赵副指导员,挥手让我回去,说有紧急任务。指导员的命令哪敢不服从,回到连部,指导员问我知不知道这几年的伤亡数字,说是团里要开追悼大会,要把名单统计出来,把遗体集中安葬。我点了一个子弹壳加棉纱汽油自制的简易油灯,把前任文书放在子弹箱的资料翻出来,最后统计出54名烈士,累积上百人受伤送回国内的。然后就分三个小组到处去找遗体。我们汽车连,不像前方,牺牲的战士都集中在每次战斗,而是沿公路分布半个朝鲜车道上,大多数就在沿线路边掩埋了,有的掩埋者自己后来也牺牲或受伤回国了,就很难再找具体位置。最后54名烈士,有50人的遗体集中到新溪烈士陵园,有几位埋葬在三八线以南,实在找不到了。还有很多受伤从野战医院转回国的,我们连里不知生死。

(部分烈士名录)

程云清:是啊,当时五连指导员华军因肺结核回国治病,几十年来各处打听,传说已经过世了。一天他来上海看老王,吓了我一跳,心想这个人怎么那么像华军,一开口才知道就是他。
记者:是不是部队回国以后互相都不知道去处?

王其英:回国后我离开三团,哈尔滨集中,调令来了,让去哪里去哪里,全国各地都有,根本没法联系。

(黄建华开吉普车)


三 命运的奋斗,历史的行程。

操场是纸,木棍是笔,学习数理化……

一个月跳级上大学……

军校读了一半,第二次考试……

合成核糖核酸……

退休以来换了四台电脑……

黄建华:汽车三团1956年调回国的,驻在山东胶县。当时我20几岁了,也开始有点想法,想学点东西了,就去新华书店买了本初中代数。每天撕下5页塞在口袋里,出操休息的时候,我就在地上用木棍验算,看懂了之后再换5页,慢慢地把初中数学补上了。连长看我这么喜欢学习,送我去山东潍坊的解放军文化补习学校。到了学校,听说北京解放军油料学校,还要从文化学校再补招四个人,我没日没夜地复习数学、地理、历史,居然一个多月后就被录取了,到了北京永定路油料学校,随后并入解放军后勤学院油料系。

记者:您在军校还开车么?

黄建华:军校除了学知识,也要练习军事技能,比如说要练习不停车跳车,再跑步爬上开动的卡车。从军校出来再摸方向盘,就是你们这次带我来开电动车了。这事隔了60年,算是创了两个人生记录。第一次开国产车,第一次开可以不烧油的车。

记者:读了军校,您怎么到科研机构的?

黄建华:1958年裁军,我这个军校学员也被裁,以中专身份肄业,通过战友牵线进了武汉电线厂。才当了一个月的工人,我弟弟开始给我写信。当时他从南开大学毕业,留校当了助教,发现形势对考大学非常有利,三天一封信劝我考大学,连续来了十几封信。他说,现在大跃进,大学扩招的厉害,招生人数可能超过当年高中毕业生,必然要招收一大批社会学员,劝我绝对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向厂长请了两个月的假期,像在潍坊补习学校那样恶补,加上当文书写材料,在油料学院学化学的底子,最后语文还不错,化学、数学过得去,物理外语近乎白卷,算是参加了高考。不过,当年扩招实在惊人,加上招生讲政治,我这个军人党员的身份可能有照顾,居然真的让我混进武汉大学化学系。

记者:您毕业后直接转到科研方向么?

黄建华:这里还有一个转折。在武汉大学读了两年化学,老师找我谈话,说系里要建高分子化学专业,但全国只有四川工学院有这个专业。选派我们四个学生到那边学习,回来开高分子专业。1962年全国经济困难,武汉大学撤销了高分子专业,我又从成都回来,继续读化学,一共读了六年,毕业后这才来了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

记者:能介绍一下您的科研成果吗?

黄建华:到单位,先没有搞科研,先是下乡搞四清,好几年后才回来。第一个项目还是和军事有关,研究望远镜的防霉剂。当时南方部队的光学仪器经常发霉,尤其是内侧的镜片发霉,基层部队没能力拆开擦洗,只能层层上交到军工厂去修理,来回耽误半年时间。国防科工委就让上海有机所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课题组五个人找到或合成了几百个化合物,都能针对玻璃面上的霉菌有灭杀作用,但接下来还要筛掉对仪器有害的,对光学性能有影响的,毒性较大的,挥发过快的,经过十年实地和测试,最后H50化合物满足全部防霉指标,通过鉴定。得国防科工委技术进步一等奖,国家发明二等奖。国防科工委发文要求所有光学仪器内都要加装H50,算是给国家做点贡献吧。

我参与的第二个项目是人工合成核糖核酸。1981年,由五个单位合作的课题组完成了人工全合成具有生物活性的酵母丙氨酸转移RNA分子,在全世界是第一个。之前日本人为了抢先,做了个缩水版的,几乎没有活性,我们合成的和天然分子完全相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需要合成几种稀有核苷酸,我临时就被抽出与上海细胞研究所同事负责提供核酸片段中唯一的一个稀有核苷酸——假尿嘧啶核苷。这种东西的合成非常麻烦,文革期间也没法进口,好在我们查到了人尿中有微量此稀有核苷酸,算了一下,合成5克需要3-4吨尿液。为了保证原料的稳定性,我们课题组开了介绍信,到解放军营区取尿,就是那个南京路上好八连的驻地。我们几个人搞了十几个塑料桶,用三轮车往回运,回来自己装设备,各种树脂柱分离浓缩,最后终于没拖全合成的后腿。在王应睐、汪猷院士率领下。1984年,该项目获中国科学院科技成果一等奖,1987年,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1991年,获陈嘉庚生命科学奖。这是集体大会战的成果。

(一代人内就进了中学课本的科研成果,可是不多)

第三个项目就是含氟农药,主要是用来除杂草。这个项目让我脱离了纯粹理论的科学研究,有机会和很多工厂打交道,一直到离休后还与各工厂有联系。借着上海获取信息容易,资料全,我离休后给很多工厂当顾问,到现在我还在写一本书《中外农药异名汇编》呢!

(随便搜了一下黄老的论文)

记者:您是在大学时学的外语吗?

黄建华:其实没怎么学过,都是自己一点点自学。到现在也只是能看看资料,不能开口。

记者:这很不容易了。感觉您的工作跨度非常大,而且很适应现代社会。

黄建华:哈,要跟上时代么。我查资料很快就从图书馆转向互联网了,这少不了年轻朋友的帮助,从90年代到现在,电脑已经更新了四台。如果有余力,写完农药的书,我还能活下去的话,还想写写抗美援朝的小说。你们愿意整理这些历史我很高兴,希望年轻人能了解这个现代社会,这个和平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视频地址:传奇|从朝鲜战场汽车兵到中科院科学家-共青团中央的秒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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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亚迪的相对安全和较容易回收的铁电池已经到达了理论极限,已经不满足政府对于2017年以后的能量密度预期。只能大体积,车主自己看后备箱多少空间。电池管理系统应该也不行,所以搞大电池。

比亚迪目前内部搞三元锂,听说试验中炸了几次。能量密度高,电池管理系统不好,要么小块但是能量损耗快,好比同样买的小电池堆,丰田能跑80-120公里,日产的第一代凌风某个北美销售的批次跑了20公里就挂了。特斯拉的黑科技其实也就是电池管理系统,其他都是买的;要么就是大块单体电池,管理简单点,不过就是炸起来爽。

说到底就是计划从电动车抄捷径。目前主力车型配的传统动力发动机,大概也就是国内合资企业10年前,自主企业8年前的发动机水平。也是祝福他们在电池和控制系统方面能有所进展吧。

当年我看过西安工厂,反正就是一个基本人在操作的生产线上用买的三菱发动机组装。当年F3只所以大卖,就是国内自我逆向了意大利的一个车身设计和制造,然后整车成本直接下降了。那一年F3怒降1万多大卖。此后我的感觉就是他们就在走面子的路线上一头走到黑了,汽车企业的投入必然是持续性的,开发经验和积累不仅需要好的领导,还要经验丰富的底层工程团队。这也是观至光靠烧钱挖高级管理人员也烧不出一台精品车的原因。等你发现,再想赶,你怎么也赶不上。国内某汽车企业曾经以号称大几千万年薪挖到了直接主导发动机正向开发技术中心高管,结果没两年就离职换人。因为企业管理层的想法是花了这么多钱找了你,就是希望你在1-2年内马上打造一台超牛B的发动机和整车。这就是我们说的“项目是那些认为9个女人可以在1个月生1个孩子的xx”。

比亚迪是行业里面在整车及发动机开发实验设施、NVH评估、自动化制造评估等里面投入最少的整车企业,反正在我见过的企业里面可以说没有之一。如果不是搭上国家政策红利+集团此前的铁电池技术,恐怕会过得相当艰难的一家企业。所以这也反过来说中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国家意志就可以在很短的几年内对一个几个委员会认为合理的方向提供整体千亿级别的补贴。这就是梦想的力量,这就是中国梦。看看比亚迪的财报,各种逆市上扬的喜悦。不过新年伊始,恐怕现在可能要研究的是,梦醒了该怎么办。

-----20160323 第一次更新------

我必须要说,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经常看评论然后回复的人,但是 何安利 的回帖又让我这个老愤青受不了了,必须说两句。

何的回帖是这样的:

““国家意志就可以在很短的几年内对一个几个委员会认为合理的方向提供整体千亿级别的补贴”

那应该补贴什么方面?难道要补贴“创驰蓝天”.“地球梦” “非插电混”?”

这里我们要搞清楚两个内容:

第一、补贴的方式、程度和方向以及监管措施到底应该如何制定。这个事情,我是业内人士,我不喜欢说了不该说的话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就不说了。

第二、我想说的是,就我对汽车行业粗浅的认识来说。如果我有幸可以表达1000亿怎么投入提振汽车业,我会说 500亿提升自主企业基础制造能力,400亿采用减税方式鼓励国内车企使用自主企业产品,100亿在新能源的研发、基础投入之中。

为什么这么说:

  1. 目前将大量的钱烧在支持像比亚迪这样低能量密度的铁电池上,纯属是浪费资源,更不要说偏补等行为的发生。这个市场目前是畸形的。
    1. 磷酸铁锂电池能力密度理论极限是160wh/kg。目前比亚迪的铁电池的实际能量密度在60-100wh/kg。而国外的平均水平已经达到了120wh/kg。例如特斯拉等新款车型采用的高能量密度三元锂,能达到200wh/kg以上。大众在德国政府的支持下正在研究固态锂电。而且磷酸铁锂电池低温性能更差,唯一的优点是不是很活泼(也就是不容易炸),然后环保回收相对容易。而当前,在每车国家补贴5万,地方补贴4-6万+一线城市车牌刺激的情况下,大量的低密度车辆被制造、产能全都耗散在这些上面,在这种短平快业绩的刺激下,车企根本就无法安心踏踏实实去做新材料的研发。和人家相比,你只能越落越远。而各种形式的骗补更加令市场混乱。
    2. 在1月26日,在对新能源车型全国都是支持的情况下,中国行业工信部决议:“暂停三元锂电池列入新能源汽车许可电池目录”。而这个的依据是:“三元锂不安全”。而实际经过行业调查,仅可查记录的,磷酸铁锂电池新能源车2011年至今共发生起火爆炸20起,而三元锂新能源车仅发生2起。暂停三元锂电池惹行业争议,专家呼吁出台评价体系
    3. 地方保护主义令大量资源空转。电池方向、换电方式、充电规范、接口规范,都在海一样的补贴面前匆忙上马,全国光接口的标准就不下二三十种。这个电站再多又能怎么玩?我上海的车开到安徽到了新能源快速充电站,我连充电插头都有可能插不进去。这个怎么搞?
    4. 随着新能源车辆数量的上升,电动车的原始碳排放真的环保么?电池污染如何解决?等一系列问题都在不断的出现。这个,马自达的发布会讲的很清楚了,这是一家之言还是有不少值得讨论的内容,但是至少能让我们开始思考起来。
  2. 目前最需要支持的是中国的基础制造业,再不补贴中国基础制造业就要死了。
    1. 机床和自动化设备制造是制造业的根基,再不补贴中国的基础设备制造就再也不能进入高端制造业了。我举个例子,汽车里面有一个小部件,一个圆孔的拆装面,采用的是涨断工艺,合资汽车企业的技术中心为了确保涨断后避免拆装面多次分离导致零件失效,要求后续5个工位在一台设备里面同步自动完成。这个事情目前全球只有德国、日本的三家供应商能做,这样的一台设备,在800万到1200万人民币之间。北方有两家设备供应商可以做分离式的,分别是北X机床和xx大学附属设备开发企业。但是是分离式的,一套设备大概是60万RMB左右。如果打散到部件,多工位整合设备若能开发成国产,预计也就是400万左右,600万绝对有市场。但是设备企业不敢去试,因为这个行业太小,怕开发出来没人要那么它得卖多少套60万的设备才能赚回开发费用。车企业不愿意,因为反正都可以压榨零部件企业的利润,为什么我要冒着风险。所以随着自主企业也不断提高质量要求,不再许可分离式的,这个市场基本上我看到未来5年会渐渐的被德国和日本的企业慢慢垄断全国。管中得以窥豹。如果有一家国内企业干成了,德国日本进口设备的价格马上就会折价20%以上。这已经在现实中不断被应验。
    2. 现在大家都在谈说整车国产化,为什么?因为国产化的整车有明显的税收优势。为什么合资企业愿意在国内投入发动机组装工厂?因为国家规定发动机必须国产,才能按照比例算整车国产化。这就是政策驱动。同样的,为什么不对中国的基础制造业、自主制造业提供减税补贴呢?
    3. 我从业这么多年来,已经体会到了自动化、智能化对高端制造业的冲击,目前,在20%左右的汽车零部件制造业中,已经体现出来全自动生产线产品的价格甚至比国内分布式、人员密集型生产线的价格还低的情况出现了。员工人力工资占产品成本的比例超过20%的,基本上在3年内会出现报价上的瓶颈,5年之后,自动化、智慧制造、智慧物流将以无以替代的优势席卷整个汽车制造业。还沉浸在希望靠人员密集+管理=低成本+高品质来通打高中低端整车整机客户市场的本土零部件制造商还有机床、机器人、自动化设备制造商,在5年内将会雪上加霜,日子会非常不好过。
    4. 自动化设备的生产线一体化、智慧化的步伐加快,给本土制造业,特别是基础制造业的时间不多了,既要面对德国高精度设备高柔性的冲击、还要面对日韩的低成本高精度专线的冲击。这五年国家再不大力扶持,过了这一段你就是想扶持都晚了。

有一部日本的电视剧叫《leader》,说的是丰田汽车的发展史。其中提到了战后日本投资发展,一开始打算投资的是煤炭钢铁等,丰田汽车的负责人去说服人家就说,投汽车可以带动相关产业,1块钱当很多钱用。其实很多整车我也理解,越是了解汽车行业越是对中国汽车什么时候能赶上日韩美德有很多担心。但是这不是我们直接自暴自弃推倒重来的理由。还是要从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角度来通盘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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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说说比亚迪的技术,可又不太敢下手。这篇文章我尽量注意措辞。

作为一名普通的AIE,我亲身体验过的比亚迪车型有F3、G5、S7、秦、唐。个人认为,对于比亚迪的产品和技术还是稍微有些发言权的。

按照知乎上的政治风向,谈车的话本田和凌志是必须捧的,大V们的舆论主导起了很大作用;写比亚迪一定要带着不屑,但万万不可黑它的名字,否则就会被知友嘲笑。

这些我都会规避。

先放结论:比亚迪一定是有技术、有干货的,但这个品牌之所以不太受“知识分子”的待见,主要是企业的宣传态度有些激进。

先说技术。

第一,在我国技术受政策导向。各家自主厂商都在研发PHEV,就是因为国家认定PHEV算新能源,HEV死活不算(TOYOTA泪目)。在这个大前提下,BYD走插电式混合动力的道路,一点也不为过。

第二,PHEV规避了HEV的种种限制和瓶颈。HEV方面,目前做得最好的当属TOYOTA,800万辆HEV车型跑在路上,15年的技术积累与完善。在HEV方面,丰田的以行星齿轮组为核心硬件机构、PCU为核心控制单元的混合动力系统体系已经相当完善了, 阿特金森发动机的热效率也达到了惊人的40%。再者,TOYOTA捏住了自家技术核心的专利,对于其他车企,不是没有能力复制,而是专利上不被允许,允许了也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追赶。很多时候,当竞争对手领先太多,越追越会耗死自己。因此,与丰田HEV结构大相径庭的PHEV才是出路。

我们可以打个比方,HEV就好比iOS——封闭而自high;相比之下PHEV就像Android——架构在那里,各家都在做自己的ROM,因此也就有了不同的技术风格。有的更偏向于经济性,想利用PHEV能插电的优势追赶上丰田的HEV,例如荣威550 Plug-in;有的呢,则是更注重性能。比亚迪选择了后者。需要说明的是,上汽的PHEV与比亚迪的PHEV有不同,这里不是主要,以后有时间再拆开说。

比亚迪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与宣传推广关系很大。当你第一次听说有一辆国产车百公里加速5.9s的时候,当你第一次听说有家民族车企提出“542”战略后,是不是一下子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自豪?是不是一下子就记住了比亚迪呢?比亚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选择性能取向可以最大限度上通过最简单的表现方式——一个数字,来刺激消费者的G点。况且,“542”战略中的“2”也把油耗涵盖近来了,虽说这是利用了我国奇葩的油耗计算方式吧。但是请不要说比亚迪鸡贼,BMW 530Le也宣称自己的百公里油耗2L,你信吗?

在成本的大前提下,你的PHEV选择了性能取向,相应在其他方面就会做出一些妥协,例如NVH、底盘,这一点在秦上面比较明显。秦的最大问题在于底盘完全Hold不住强大的动力,即便是最常见的环岛和出口辅路转弯处,秦都能给到你一种缺乏自信的感觉。

然而,到了唐,这种现象就有了明显的改观,圈子里普遍认为唐的底盘有了很大提升。然而唐也还是有自身问题的,问题并不严重,但对与体验影响很大。

这个问题,我起了个名字叫“火箭双段式加速”。唐的加速成绩达到了4.9s,是很快,但是体验很糟糕。首先你一脚地板油下去,前后双电机开始玩命运转,但这时候发动机感觉好像还在睡觉。由于电机的特性是直接输出最大扭矩,因此临门一脚下去这推背感仍然来得很凶猛。然后从零到60km/h的过程从始至终。

但是到了60km/h左右的时候,2.0T发动机转速升上来了,涡轮介入,此时你会被“再踢一脚”,虽然这一脚没那么明显,但影响整个加速的体验。这就是为什么我管唐的加速叫“火箭双段式加速”。可见,比亚迪的PHEV技术,性能是主导,体验放到了其次。

对于比亚迪,普遍的认知走了两个极端——一些人觉得比亚迪就是自主中的黑科技,国产车的未来;另一些人则认为比亚迪的PHEV没什么技术含量,原理简单体验粗糙,又没法像丰田HEV那么省油。

两种看法都太过激了。第一种人这里不提,第二种人看扁比亚迪插电技术也有些想简单了。如果你看他家PHEV的结构原理,那是挺简单的,可是这套硬件系统是基于什么样的控制逻辑?软件层面的东西才是核心。我们讲清楚比亚迪PHEV的工作原理和N种工作模式,那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但我们都不是比亚迪PHEV的控制系统研发人员,因此不能体会到他们为了实现所谓的“542”花了多少心血。从秦的单电机到唐的前后双电机,再到缥缈的明(感谢更正)的四电机,比亚迪PHEV每次都不同,这些工作可不像我们升级一个APP那么简单。

但我想说的是,请放慢追求三点几秒的脚步吧,可不可以分出一些精力来放到体验上面?

再说说这家企业的宣传态度。

简单来讲的话,比亚迪的宣传态度有些太激进了,这种激进近乎于洗脑。然而更要命的是,比亚迪的宣传真的看上去“很有料”,比如秦上市初期举办的加速赛,比如唐在冰雪路面上拔河——用自己最大的优势,去虐传统能源汽车。(拔河看的不是动力,大家自己去知乎搜吧)

比亚迪也知道,这种宣传方式会让几乎所有“懂车”的人不齿,但他们又能怎样呢?我们只要让广大兜里揣着钱或将来会揣着钱的人看到并记住就好了,反正你们懂车的也不会考虑国产。

不要担心懂车帝们的集体吐槽会对消费者的基本认知产生什么影响,懂车帝就算在你耳朵边上念叨一天机械原理和拔河基础物理知识,你能记住的也还是视频里唐把X5赢了。『38号车评中心』一直在坚持向大家普及基本的机械原理(对错放一边),但他能影响到的基本上也仅限于自己的粉丝圈。

另外,BYD是比较大嘴的。例如王传福就讲过,将来比亚迪的汽车,连ESP都不需要了,四个车轮都有自己的电机,直接控制车轮转速——我们的车再也不会翻。

就这一点,再加上比亚迪一大嘴,粉丝们就跟着唱和,越来越多的懂车人士开始反感,造成了今天这种“有技术却为懂车帝不齿,没体验却有粉丝团拥护”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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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不知道大家对BYD的传统能源车型有没有兴趣,一直不太敢写,大家感兴趣的话评论里提一下,我看情况增加内容,都是和实际体验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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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凯的小车库 - 知乎专栏

个人公众号:「凯凯的小车库」。一个人在写,工作太忙,更新速度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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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奇葩说》《圆桌派》《十三邀》等这类节目出现之前,人是不是都思想短浅,认知很慢?

甚至,在电视出现之前,人是不是都思想短浅,认知很慢?

更甚,在电出现之前,人是不是都思想短浅,认知很慢?

想想上面三个问题,就知道您的问题的答案,就是两个字,不会!

那些节目又不是孔子,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甚至,就是孔子本人,也达不到这个效果。更别说几个节目。

提升思想,提升认知的方式有很多种,看电视节目,并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高效,最难以替代的途径。


比如,读书。

比如,求学。

比如,行万里路。

实践出真知。

思辨出真知。

电视节目出真知?这个,存疑吧。


所以,认真读一本好书,认真听一堂名校的网课,不见得比看一群人在节目里聊天收获少。

错过那些节目,无需太过焦虑。

把那些节目的作用看得过于巨大,反而会降低自己的思维深度和认知能力。

因为,真知来源于实践,来源于思辨,来源于探索,倒很少来自别人的价值观输出。


一点浅见,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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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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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pj.ninjal.ac.jp/gairaig)。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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